死神之灰烬挥尽

　　太离谱了。

　　就算是灵王宫，这般宏大的气势也太离谱了。

　　五座高耸入云的白色巨塔引入阵列，一方台阶通向高处的平台，在那平台之上，悬浮着五座“岛”形空间，每座“岛”都是一处管辖地区，然后，将目光移向更高的顶端，是被五座“岛”簇拥着的梭形的不知名建筑。

　　那里一定就是灵王宫的核心。

　　脚下其他的房屋倒是与流魂街和静灵廷的风格有些接近。

　　想到这里，不知为何我开始呼吸急促，好像氧气密度太低似的，脑子也有点晕晕乎乎。

　　“那是本殿‘灵王大内里’。”

　　大概是我探寻的意味过于明显，松开我肩膀的零番队死神顺着我的视角解释道。

　　我看了看他，不知他突然好心的解说目的为何。

　　“我们脚下的这个位置叫做‘灵王宫表参道’，字面上的意思，就是参拜用的道路。”他补充道，“看够了我们就进去。”

　　“进去？”

　　进哪里呢？是进那些漂浮着的巨岛，还是进最中间的那个灵王大内里？

　　我吃力地收回四处游荡的目光，表示自己已做好准备。

　　“看到那些岛了吗，那叫‘零番离殿’，是我们的城。”他指着其中一座岛说，“我们要去的是那一座。”

　　说罢，他便迈出第一步，我连忙跟上他的步伐，却在左脚刚刚离地的瞬间便险些卧倒在地，所幸他及时拉了我一把，没让我脸朝地摔下去。

　　“果然灵子浓度对你来说还是太高了啊……”

　　他的自言自语一般的台词令我明白了状况。毕竟是灵王宫，有些独特之处也很正常。来这里之前我们穿过了十七道左右的壁障，将灵王宫与下界彻底隔开，灵子密度的变化我也多少察觉到了。

　　“抱歉。”我觉得这个人不是那么可疑，终于服软，牢牢抓紧了他的衣角，“借我点儿力气。”

　　“尽管借吧。你乐意借多少就借多少，想被公主抱也是可以的哦！”

　　“谁想被你公主抱啊！”

　　原来这个人还会说笑，这让我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点儿。

　　“走吧，有人在等我们。”他恢复了正经的神色，道。

　　我垂下了眼睛。

　　不论如何，既然都走到这里了，去总是要去的。

　　穿过表参道后，我们抵达了那座气势惊人的零番离殿。

　　殿里的和尚背对着我们，独自伫立于昏暗的光线之中。

　　从我身旁的零番队先生的举止来判断，这和尚应是身份很高的首领式人物。他始终一言不发，导致我也没法擅自开口，在煎熬的时间一点点流逝之后、在这漫长的沉默足以击垮心防之前，我决定先发制人。

　　于是我上前一步，道：“请问，能向我说明一下现在的状况吗？”

　　我的大胆使身旁的银发零番队先生有点诧异，他望了望和尚的背影，似乎得到默许，便对我点点头：“也罢。毕竟你是无辜的，确实应该让你知情。”

　　“赤井，别说太多。”

　　这是和尚的第一句台词。他的声音雄浑有力，仿佛历经沧桑。但我总觉得他是个很不严肃的人。

　　“我自有分寸。”面对他的警告，零番队先生不骄不躁地如是回答。

　　“随你吧。”

　　和尚最终还是让步了。

　　我分不清他们之间具体的上下级关系，看来就算和尚是头领，也不属于那种说一不是二的绝对权威。可是，究竟他们之中有没有人能站在我这边，还是个未知数。

　　“我姐姐的失踪，是不是与你们有关？”我转向左手侧的名叫赤井的男人，直接切入主题。

　　赤井直视着我的眼睛，好像在犹豫这么说是否会伤害到我。

　　但他不能永远保持沉默。那双眼睛里的感情比寻常人寡淡许多，却又掺杂着无穷无尽的丰富——我无法看透。他的长相十分优雅，我不知道他活了多少年，在那青年人的外表之下，显露出的是与他的英俊毫不相配的豁然和无为。

　　“……她已经死了，远山小姐。”

　　他轻飘飘的话语如同一根芒刺，插入我的后背。

　　瞬间，我觉得就像支撑自己战斗到现在的力量突然消失了一样，它再也无法成为我的心理屏障，我再也无法装作自己很坚强。

　　“诶？”

　　她……死了……

　　怎么会？！我坚持了这么久，为的就是终有一日能找到下落不明的长姐，和她一起努力为父亲正名，可现在他却告诉我，我苦苦寻觅两年的长姐已经死了？

　　这叫我如何接受？她已经是我最后的希望了啊……

　　连这仅存的幻想都不愿留给我吗？

　　大概是我的表情太空洞，他的视线不自觉地避开了我的双眼。

　　“是自杀。”他顿了顿，考虑到我此刻的心情，他的语气亦柔和了几分，“为了世界的稳定，她选择了牺牲自己。”

　　说得简直就像是理所当然的事一样。

　　真是不可理喻！！

　　“你在说什么？”

　　我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什么叫为了世界的稳定而选择牺牲自己？

　　为什么她的牺牲能有这样的作用？

　　我们从一开始就被蒙在鼓里，又有什么义务替他们守护所谓的秩序？真是可笑！

　　而且，为什么他们要封锁长姐已死的消息？难道不就是因为自己也知道自己做了亏心事吗？亏他还能冠冕堂皇地说出这种话……

　　在这个灵王宫里，他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这把刀，八重垣，你可知它的来源？”

　　这时，他的视线投向我腰间的斩魄刀。

　　我皱起了眉。

　　他为什么会知道我的斩魄刀的名字？明明我才刚掌握始解，都还没过几分钟！

　　由于底气不足，我支支吾吾起来：“难道不是……我从浅打里领悟出的真正的斩魄刀的名字……吗？”

　　“普通情况下确实如此，但是，远山家整支家族都不受此规则的约束。”他的眉头也越皱越紧，显然我的说法离真相差得太远，“因为你们代代家主的斩魄刀，都是同一把。同样的，你可能有所耳闻，伊势家的斩魄刀也始终只有同一把。”

　　伊势家的斩魄刀……我确实听说过，她们世代为女子掌权，男性一定会在配偶产下女婴后不久便离奇死亡，所以她们也是唯一一支将神器作为斩魄刀世代相传的家族。

　　可这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不对吧，我的先祖们确实拥有不一样的刀名啊……能力也各不一样。为什么要说是同一把？”我有些着急了。

　　想不明白。越是想不明白，就越觉得站在这里听他解释未必是件好事。

　　如果他说的真相我无法接受，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的世界观走向崩塌呢？

　　“你难道没有发现，远山家的人持有的斩魄刀都比其他死神要弱？”赤井却有理有据地循循善诱，强迫我面对现实，“答案就是，那些斩魄刀是零番队的刀神为他们另外定制的’赝品’。”

　　“刀神？”

　　我不懂的地方越来越多了。

　　“简单来说，就是那些虚有其表的‘浅打’都不是他们真正的斩魄刀。他们真正的斩魄刀被封印了起来，一直藏在远山家祠堂的地下，而我们零番队长期以来都直接监视着那个地方，以防它的限制被打破。很遗憾，你姐姐不久前闯入了禁地，并且以血为祭，重新唤醒了它。”

　　“长姐……唤醒了它？”

　　我好像慢慢有点明白了。

　　看来当晚擅自前去禁地的长姐，因为某种缘故，打开了远山家被禁止持有的代代相传的斩魄刀的封印，因此被零番队带走。

　　最后……无可奈何之下，被他们逼着选择了自杀吧。

　　可是为什么长姐要去那种地方？她应该也不知道关于远山家的斩魄刀的秘密才对……

　　是什么人告诉了她禁地里的秘密？

　　是什么人唆使她独自前往宗祠、并解开了那把斩魄刀的封印？

　　有一件事我可以肯定，那就是这个人实力雄厚且动机不纯。能拉拢或者欺骗长姐的人我还从来没见过。她的性格十分独立，也拥有冷静思考的能力，不易受到他人影响，或许因为她失去了眼睛，才更加坚信自己的直觉。

　　这样的长姐……根本没可能轻易上当受骗……

　　“神器八重垣，它的能力是禁忌之物。”赤井叹了口气，接着说，“足以摧毁现世和尸魂界之间灵子平衡的‘灵子消除’。”

　　灵子消除……？

　　联想到方才彻底消失的死神，我心里咯噔一下，十分不是滋味。

　　所以我确确实实地杀死了一个人。而且他消失得干干净净，连重新变成灵子去现世轮回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这样的力量……远甚队长级死神。

　　“这能力与灭却师十分接近，威力却十分可怕，只要有人修炼出了卍解，那能力便可能造成严重的动荡——我们不能坐视那样的事发生。曾经这份力量只用在‘魂葬礼祭’上，但后来，零番队全体成员一致决定永久将其封印。”

　　魂葬礼祭又是什么？我刚想追问，但注意力被别的部分转移了。

　　他说得对。这能力很危险。不仅是死神，其他一切由灵子构成的东西我都能消除，最简单的例子，比如静灵廷的防御罩，比如通往灵王宫的十七层屏障，只要我动用了斩魄刀的能力，都能让其彻底消散。

　　这只是诸多潜在的威胁之一。

　　最重要的是，灵子不是解除了组合关系，而是完完全全地“没有”了！

　　——如此一来，灵子与器子的平衡便也不复存在。

　　正是出于相同的理由，一百年前死神才出面剿灭了现世活跃的灭却师集团，因为灭却师攻击虚的行为也会直接引发灵子平衡的危机。八重垣和灭却师一样，都是无法根除的罪业。

　　灭却师杀了多少虚，技术开发局就得抹杀多少流魂街难民来制衡。

　　那八重垣呢？难道要杀死更多无辜者？

　　“所以……”

　　“所以，我们将解除了它的封印的远山月小姐带到灵王宫。”赤井说到这里时，神色稍微有点愧疚，“她似乎是受人所迫做出了并非自己本意的选择，但是非常遗憾，零番队通过的决议是消除它的存在，因为八重垣是一把寄生于血脉的鬼刀，只要主人一日不亡，便始终具有暴走的可能性。”

　　“所以你们杀了她？明明都知道她不是罪魁祸首……却还是杀了她？！”

　　我控制不住自己愤怒的感情，就因为这样的理由……

　　就因为这样的理由，就夺走了她的生命吗？！连幕后主使是谁都没查清楚，连那个人的目的都还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把唯一的证人给杀死了？！

　　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我实在无法理解。

　　但我的想法根本无关紧要。

　　他们把我弄来灵王宫，可不是为了听我的建议才做出这种事的。

　　“我们达成了协议。”果然，赤井不为所动地摇了摇头，“她帮助我们销毁这把斩魄刀，而我们会负责保护你的安全。如果想销毁这把刀，唯一的方法是主人生命的消亡。我们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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