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雾裹着云

　　雾气弥漫在大地，像一层薄纱，把校园围住，太阳渐渐地，被白云遮住了，又露出来。电线杆上的小鸟背对着阳光，黑色的背影分外有意境。

　　俞果踩着上课铃声进入教室，混在人群中。泪痕干涸，本来也不是爱哭的性子，只是觉得有些可惜，常人没有的经历现在看来也只是一场梦。

　　就当是一场梦，醒来依旧很感动。她坐在座位上发呆，刚刚老班背着手严肃地告诉同学们，“大明星”的事情是签过保密合同的，谁传出去都是会被追究的。

　　她听见了密密麻麻的声音聚集在一起，范卅嘹亮的声音最为明显，“也不是很火啊。”遭到了众人眼神的刽杀。

　　唉，不过范卅就喜欢这种感觉，她静静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全然不顾其他人的眼神，俞果撑着脑袋收回目光。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理东西的“哗啦”声。

　　俞果有时候觉得范卅还蛮可爱的，下课听见她在自己后座聊天，“老师说啊，现在不要早恋呐，你现在谈的，以后都是别人的老公。”
　　范卅声音一下子兴奋起来，“嚯哟，我一听。卧槽，别人的老公，想想都刺激。”

　　然后大片她小姐妹的喧笑，“穿条裤子吧飒飒。”俞果勾起嘴角，范卅可能喜欢这种包围的感觉，她虽然常常让俞果噤若寒蝉，但她身上的大方自然与坦荡让俞果羡慕亦或钦佩，这是她永远达不到的。

　　耳边传来早操音乐，俞果甩掉那些想法整理衣服起身，她抬头看见林泉斯给旁边女生伸出了胳膊。

　　“？？？”这货干嘛呢。

　　面前林泉斯露出一截手臂，后面每双眼睛都看着他。林泉斯动了动关节，看得出极力挤出一点儿不存在的肌肉，手臂小麦色，被袖子挡住的地方发白。
　　“泉哥穿件衣服吧。”
　　“看来还得练练啊。”一阵笑声。

　　林泉斯旁边的女生弯下腰，俞果抬眉。女生戳了戳“肱二头肌”，一脸嫌弃。又是一阵笑声，俞果没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这是我一个冬天的成果好伐！”林泉斯炸毛。

　　俞果笑着脱下外套，随着人流下楼。

　　青春，还长着呢。

　　——
　　“欸。这学校没美女啊。”
　　“学校全美女还叫学校？”祁雾看着柏林眼皮跳动。

　　“哪怕来一个让我审美放松嘛！”柏林踢着石子儿跟着班级往前走，“你说，他们会不会听见啊。”
　　说罢指了指前面走路小心翼翼，生怕有一些不好给祁雾他们留下不好的影响。

　　“那能怎么办，等着被封杀咯。”

　　“呜呜呜你怎么这么冷淡。”

　　“……站好，别扒我身上。”祁雾推开柏林，后者站直后一抖，“欸？那不是……小鱼？”
　　祁雾望去，一片黑压压的，喧闹又聒噪，可祁雾却觉得静谧。

　　俞果脱下外套，短袖下的皮肤白的发光，阳光下绒毛都发着光，祁雾抬了抬眼镜。这恬静美好的画面却与她的动作不一，“小鱼”一下子踩了面前男生的脚，男生捂脚蹦跳却还笑嘻嘻地看着她。
　　祁雾抬眉，嚯，多少沾点儿s.m。

　　“小鱼”又握拳打在他的手臂上，力气看起来不小。那个受虐倾向的男生又双手合十，哈腰满脸赔笑。不知道说了什么，“小鱼”听了更生气了，又打了重重的一拳。

　　“没想到啊，是个女汉子！”

　　柏林在一旁看得入迷，后面体育老师中气十足：“喂！跟着班级走啊！”说罢吹了响哨。

　　祁雾转头看了一眼，大腹便便的体育老师，转过头跟上队伍。“没想到啊，长得这么可爱……”

　　柏林说着，望了望俞果所在的位置。

　　祁雾的眼镜反着光，显得温和，在这和煦的春日。他扭头，望见了【高一】的大牌子，字体豪放。“啊，原来是高一的小妹妹。”柏林若有所思。

　　他看见俞果东张西望，小脑袋不老实地左右晃动。

　　而后，戏剧性地撞上自己的目光。

　　“……”小姑娘惊呆神情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站在操场固定位置低头。

　　抬眼瞟了一眼俞果，后者脸红地滴血，站在阳光下一动不动。

　　后面的女生注意到她的异常，摸了摸俞果的耳垂。

　　“你...没事吧？”俞果回头看了一眼女生关切的脸庞，像一头栽进热炉里。女生用手背感受一下她体温，“你脸好红啊。”“没事没事，真的没事。”

　　说完回过身急得跳脚，我敲，在祁雾面前营造的人设都崩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身后女生递来一张纸巾，她递来的手指蜷起，看得出很紧张，看着俞果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俞果感激地接过，露出标准八齿笑，甜甜的。

　　她瞟了一眼祁雾，他压根儿没回头，俞果悻然收回笑意。

　　*
　　看见祁雾在队伍后面消失的一瞬间，俞果脑袋里始终晕乎乎的。

　　她看着林泉斯乐呵呵的后脑勺，正和隔壁男同学激烈讨论，“勇士官宣！卧槽，骨折！完了，基本就报销了...”虽然她知道人设崩塌的事情怪不了他，仍旧想去揍一拳。

　　“那都是以前！勇士又把灰熊一个人搞伤病了”

　　“这倒确实。运球转身太勇了，莫兰特真的巨帅。”林泉斯滔滔不绝，俞果总感觉再过几分钟他俩就一地鸡毛了。

　　那男生看到了俞果，愣了几秒，熟视无睹地继续讲着，眼神飘忽不定，有些怪异。

　　“……”俞果霎时有些尴尬，她这替人尴尬的毛病。她刚想叫住林泉斯，就见两个男的互相“运球”，一边弯腰放下重心，一边放着狠话，“我可是尚齐流川枫”。

　　说着躲过流动的班级，跑到宽敞的跑道上，在红胶绿操上做出投篮的动作。

　　一系列的动作后，那男生也没绝对奇怪，抬眉挑衅林泉斯。为什么？！他可以一点儿也不尴尬地做出这种动作……

　　——

　　那个隔壁男生装作无事发生，俞果移开视线他手依旧摆着。妥妥装13啊。

　　“欸你怎么在这？体育课是后一节，没跟班级上去？”林泉斯左手虚握手腕，不经意地问她。

　　“……”俞果往边上跳了几步，别说我认识这个傻逼。

　　“说出来你也不会有所体味，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说着抹了抹眼下的泪珠。
　　林泉斯人都傻了，下巴都掉到地上了，“……蛤？”

　　“刚刚打你被祁雾看到了好像。”俞果提不起兴致，一直悻悻的。

　　林泉斯毫不犹豫大笑出声，看到俞果鄙夷的眼神后又收敛。

　　“你还知道啊，从幼儿园你就是‘施暴者’，现在好了吧？前几天晚上营造的温婉人设都到了哈哈哈哈。”

　　“谁说的！我哪里施暴了？！”俞果炸毛，抬腿踢了脚林泉斯。

　　“祖宗祖宗别踢了，欸你看！那边帅哥！”“哪里哪里？”俞果将短发别到耳后，没戴眼镜眯着眼望向林泉斯指的位置。

　　几十秒过后，她才反应过来，狠狠打了林泉斯一拳。

　　“欸！你这个爱看帅哥的习惯怕是改不了了，不喜欢祁雾啦？”
　　“……”俞果难得提到祁雾的话题后沉默。

　　“嗯——我想，鱼和熊掌能兼得的话，嗯——为什么不可以呢？”林泉斯听完笑起来。

　　这也太存浩刘了。

　　*
　　和隔壁班的打了招呼后，两人到了小卖部拎了瓶水，俞果抱着大瓶矿泉水直接吨吨吨灌下去，林泉斯早已习惯，引来校园里的人纷纷侧目。

　　“额，哥你看那边，这不是小鱼妹妹吗？这是不是太过于巧了。”柏林买了瓶可乐，站到祁雾旁边垫了垫脚。祁雾侧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深不见底。

　　不仅是对他出了公司就不注意饮食，或许还包括那个“小鱼妹妹”的称呼。这连祁雾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少喝点饮料一会儿信屹直接给你电话轰炸。”

　　“不说就好咯！”柏林低头晃了晃一个月没剪的头发，抬头指了指对面，快速放下。

　　差点忘了是学校。

　　祁雾迈开腿往教学楼走，顺着柏林手指的地方瞟了一眼。

　　小姑娘抱着大瓶矿泉水走在花园的边沿，黄黑相间的边沿在她脚下慢慢延伸，她重心不稳，必须将手臂打开。
　　“小鱼”，这二字不觉在脑海里浮现，祁雾微微皱眉。
　　祁雾收回目光，走进树荫底下，忍不住又回头看。

　　俞果将大瓶装的矿泉水扔进旁边男同学怀里，那男生将棒冰拿远，似乎说了句。

　　“幼稚。”小鱼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阳光下的脸亮得发白，她眯眼露齿，伸腿作势踢了踢林泉斯，后者敏捷地躲开。祁雾有些发愣，俞果张开双臂慢慢走着，一步一步往前走，身体不住左右晃动。

　　柏林搭住祁雾的肩膀，往楼上走。“嗨呀。”

　　“怎么了？”祁雾拧开矿泉水，冰冷的水在口腔里淌过。

　　“没想到啊，我还以为小鱼是第一个在学校跟我们阿雾表白的呢~”柏林拧上可乐瓶盖，气泡在胃里翻滚，啧。

　　“说什么呢，又拿我开涮。”祁雾勾起嘴角，迈上台阶，白衬将精瘦的腰腹勾勒了了。
　　“嗐，可惜人家并没有上心呢~”

　　祁雾笑了笑，进入教室的一瞬间，笑容消失地彻底。

　　“拍什么拍，你们再这样下去我要和校长沟通一下，转学生影响高三复习了！”女教师把书摔在书桌上，敲得咚咚响。

　　“凶什么凶啊，近距离追星都不懂吗？”
　　“就是啊，封建糟粕”祁雾听到旁边几个男生都在窃窃私语，脸色有些黑。

　　“还有谁有异议的，大声说出来啊！”马燕又拿着笔指着窗外发出声音的方向，一下子就看到了祁雾和柏林。
　　马燕顿时有些慌，校长上午还叮嘱各班级班主任要对这两位大佬，态度好一点。刚刚的狠话都是她趁着二位不在，试图让同学不受影响。

　　她明明是为了学生好，心虚什么啊她在。
　　想着，她清咳，瞪着两个小白脸，“还不快进来，课代表上来报英语成绩。”

　　祁雾不得不进教室，他看到柏林吊儿郎当地拎着可乐跟着进来，完了，这灭绝师太又要开始了。

　　“学校不让吃流食的，班级同学没有和你说吗？！”马燕挑眉，好像得到什么奖章一般高傲，抬头露出脖子。

　　那学校小卖部开了干嘛的，想赚钱就直说嘛，想骂人也直说嘛。柏林撅着嘴一脸委屈。

　　同学们看着灭绝师太对着二位大佬放着怒气，顿时为大佬们捏了把汗。

　　“开始吧，报英语。”说着，让课代表上讲台，马燕走出教室，高跟鞋迈出教室的一刹那，教室里就悉悉索索的攒动。

　　“祁雾哥，你别放心上啊，灭绝师太就这个性子。”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路过祁雾，自来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祁雾顿了顿，往后窗自己的临时座位走去。

　　“对，对啊。我刚刚已经录下来了，你，你们要是不出气，我可以发微博的。”身后一个女生缓缓开口，柏林一脸“竟然还能这样”。

　　祁雾靠着椅背没说话，全班大气不敢出。

　　“要不都删掉吧。”柏林看着那位女生，女生的脸上顿时出现一抹奇异的绯红，“到时候灭绝……不是，马老师看到了，会连累到你们的。”
　　“还有就是，我喜欢高三这年，我们都投身于学业，外界的影响比起几月后的考试微不足道，难道不是吗？”柏林抿了抿唇，垂眼看了看手上的旧伤，唉，晚上还要去学新歌的舞。

　　“是啊，刚刚不是说报英语吗？林哥快报吧。”

　　大伙将课代表撮拥上台，都恢复了学习的状态。

　　门外的马燕掐了掐指腹，整理衣服，还是放下了推门进入的动作。高三了，还用那套激将法吗？或许应该改变一下？适当的？

　　上课铃在早操后终于响起，马燕解下袖扣，抬头进入教室。
　　“刚刚报好成绩的吧？各位对成绩都还满意吗？”

　　教室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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