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雾裹着云

　　这种状态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真像是做了一场梦，仅此而已。
　　曾经沧海难为水，常常幻想在同一城市偶遇到祁雾。俞果还演练了好几遍如何让呜呜不把自己当做私生饭。

　　现在处于同一屋檐，曾经的无数幻想都想要实现。虽然只有在夜幕降临之时。

　　神奇的是一大早上学居然不觉得困乏，反倒神清气爽。“也许是呜呜给的动力吧！嗯！”俞果看着镜子里自己乖巧的齐肩短发，有些变扭的顺了顺，真的显得好年幼。

　　——
　　“好的谢谢谢谢，辛苦了各位。”祁雾和其他三位成员依次鞠躬，礼貌的感谢中带了点终于下班了的窃喜

　　“快，小祁。齐警官在家了。”此话一出，四人都呆住了。曾旭本就没想隐瞒，他也是遵循过祁雾的意见，这事重要被祁雾的兄弟知道的。

　　三言两语解释不清，事到临头还是尴尬的，他一把拉过皱着眉尴尬得狂喝水的祁雾，出了摄影棚。
　　“等一下，能合个影吗。”祁雾停下了脚步。

　　中年男子叫住了他们，祁雾转过头。

　　面前这位比自己高半个头的男人留了一小撮胡子，扎起的长发利落而有型。

　　是请来的摄影师吧，男人伸出手，做出握手状。将单反放在一边的桌子上，开口：“祁老师，你好你好。初次见面，我女儿房间都是你的照片，如果能看见我们合影会很开心的。”
　　俞瑜鸣莫名有种震慑力，即使现在叫了他“祁雾老师”，少年仍有种敬畏之情。

　　“俞老师，我们有急事。”曾旭十分着急。“这样啊，那你们还是……”
　　“没事很快的，不急。”

　　一般合影，若实在这种情形下，祁雾都会抱歉地先行一步。
　　留下合影的原因，大约这张脸分外熟悉，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谢谢，打扰了。”俞瑜鸣没多说，道谢后便离开了。

　　曾旭没有多想，一路打车回到家，想早些处理好事情。

　　“来了啊，那我们开始吧。”

　　——
　　“什么？”一大早阳光甚好，一声大叫打搅了清晨的宁静。俞果震惊的语气引来同学纷纷侧目。大学霸第一次情绪如此波动啊。

　　“啧——”范卅穿着短裙坐在别人的书桌上，和自己的小姐妹交谈甚欢。扣着指甲盖儿，小脸轻蔑地看了一眼俞果。

　　俞果没有任何反应，直勾勾盯着林泉斯。
　　“小道消息小道消息，姐姐你冷静一点。再说了，祁雾现在也不和你一个年级啊，还有几个月就离开学校了。我是说如果真的来咱学校。”林泉斯折弯俞果的发梢，起身出门打水了。

　　俞果别扭地抚平自己的乱发，震惊之余有分庆幸。幸好有个朋友陪着自己，信任自己。
　　她想，除了林泉斯应该没人会觉得昨天的一切发生的真实。

　　靠窗的位置有风吹进来，早上还是阳光明媚的，现在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似乎在暗示风暴来临。
　　“喂，你和林泉斯什么关系啊。”范卅低下头问她，披头散发的样子让俞果后退一步。
　　“就，青梅竹马吧？”范卅果然和她这与性格不符的名字十分符合，勾人的眼睛上挑，导致看谁都有种轻蔑感，让人不自在。

　　“哦？真的么？摸头这种事情，不太合适吧？”范卅缓慢的语气让俞果十分难耐，“没有吧？别乱说哦姐姐。”
　　你他妈说完了没啊，装个屁的成熟啊。

　　俞果只能强装微笑，哈哈。

　　林泉斯打完水回来了，就看见范卅的脸急剧靠近俞果，后者表情十分怪异像是想笑不敢笑。
　　“干嘛呢你们，搞团建活动啊。”林泉斯看似不经意的问话，望见了在范卅转过头的瞬间俞果翻了个白眼，他勾起嘴角。

　　“我们走吧。”范卅旁边的小姐妹捏了捏她的衣角，声音软糯显得软弱。

　　“她又和你说什么了？我记得你俩是初中就开始针锋相对啊。”林泉斯戏谑的表情被俞果尽收眼底。
　　“啪！”又是忍无可忍的一巴掌，林泉斯抱着胳膊忍不住吐槽“喂，祖宗你下手轻点啊。”

　　“别阴阳怪气的，一会儿被她们打得鼻青脸肿的是你。”俞果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手背，撅起嘴说，“而我，超——温柔的。”

　　林泉斯一脸吃了屎的表情，脸部肌肉抽了抽。“年纪轻轻，就知道用睁眼说瞎话了。”

　　“你不会在祁雾那儿也这样吧？”林泉斯一晚上都在想关于穿越的事情，这种事发生在单纯可怜的青梅身上，他怎么能坐立不管。

　　“你报警了没啊。”小男生的自尊心啊。强装不在意真是笑死了。

　　俞果绷紧小脸一脸严肃，“警察介入了。”
　　“啊？他们会不会那你去做实验啊，就像躺在案板上的鱼。”呜呜呜其实俞果也是这么想的，还是害怕的。不过她只能强装镇定，要知道只有一个发小相信她的话。

　　“你这什么比喻啊。其实我也有点担心呢，如果这样的话我宁愿不去他家了。”
　　“你还去他家里了？你之前不是说偶遇吗？”林泉斯一脸怀疑。

　　“害，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俞果无忧的抬眉，突如其来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哦？这是我不能听的吗？”林泉斯跨坐在座位上，一头趴在俞果的桌子上，委屈的成了一条意大利面。

　　俞果缄默，捻了捻他的发尾，思维开始涣散。解释吧，这人能处，有事他真保密。
　　她一把揪起林泉斯的头发，“嘴严不严。”

　　林泉斯疼得一激灵，龇牙咧嘴。疼痛之余还是笑出声，“和鱼宝共同秘密妈妈很高兴。”
　　俞果看着面前这位男妈妈，气笑了，瞬间不是很想分享了。

　　“说嘛说嘛，我也想听祁雾的八卦嘛，说不定是真的对吧？”大狗狗撒娇变成了大猫猫。

　　“他…在干嘛啊。”俞果心想。
　　“犬犬，你真的很像犬。”

　　“……”林泉斯老实了。

　　“这么说的话，”林泉斯摸了摸下巴，眉头皱在一块儿，“若这事真的发生了，那不就是异世界吗？”

　　“当然是真的啦！诶呀你相信我。”俞果没有听完，力不从心地抚眉，“等一下！”

　　“异世界？”

　　“对啊，平行宇宙或者你穿越了，但是你穿越到现代，不就是无限流吗？”

　　——
　　齐梁木摘掉眼镜，疲倦地捏着鼻梁骨。“这起案子有点特殊，我们不采取强制手段。这位叫俞果的女孩如你们虽说随时可能离开，随时可能出现，该有的提防要有。”

　　“我们还是要上报给上级领导，如果有问题还是要联系我们。”陈启慢慢开口。

　　“那是不是会有很多人知道，花更多时间来询问。”曾旭向来直来直往，说完的一瞬间他才意识到。
　　他在逃避讯审。

　　“或许。”齐梁木有所察觉，撂下这句话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空气又安静下来，奇怪的氛围萦绕。 “要不要结束案子啊小祁。”曾旭小声询问。

　　“随便。”撂下这句话，祁雾起身上了楼，曾旭了然。
　　不出意外，去练歌了。这几天被打搅了练习规律，是应该适应一下了。

　　窗外天色湛蓝，也不知道那个小姑娘去哪里了。按照祁雾的性子，应该会如实交代，他心软的特点还是蛮明显的。

　　“今天是不是小彦要过来啊，他上次手机都落这儿了。”曾旭收拾一会儿，站在门边看着祁雾，后者正默默点开电钢。

　　“对，他昨天说要来。”
　　“那我先回去了，这几天我都挺忙的，警察来了你就照样说实况就好了，好吧？”曾旭还是放心不下，“一会儿出去找一下她，别让人家感冒了生病了，不然也不好搞……”

　　祁雾答应下来，低头翻着手机上的琴谱。

　　在无声无息的时间间隙中，他放松下来，一切乱套了，一切却又变得特别起来。

　　*

　　“好激动啊，我听到了琴声。”“对啊，我们有多久没来了啊？”“好久了啊，小祁会不会想我们了啊。”一整唏嘘。蹲守战线的大批“战地记者”各个拿着手机对准别墅。

　　如果可以，她们真的想把那片单向玻璃打碎。

　　“来了来了。”红毛大姐满眼冒着粉红泡泡，眼神直勾勾地望着祁雾的方向。

　　那个模糊的声音在树荫下忽明忽暗，宽肩窄臀。黑色的休闲裤松松垮垮，上身的白衬衣褶皱分明，半截手臂露在外边，肌肉纹理沟壑明了，听取“哇”声一片。
　　不知不觉中，少年已经有了男人的特征，红毛大姐杵着手机，蹑手蹑脚匍匐前行，像素清晰，可以拍到少年的小胡茬。

　　大姐突然转过头，看着身后同样花痴脸的姐妹，脸上有诡异的笑容：“小祁现在在外面，可是屋内有琴声……”

　　寂静的院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压低的嗓音，过分诡异。
　　“懂了周姐，我们几个去拍里面，或许是琛琛宝贝。”
　　“真的是霍琛彦吗？”
　　“我去我们今天真的赚了啊。”
　　“快走吧，我快等不急了。”

　　被叫做“周姐”的红毛的女人，满脸通红羞涩不已，慢慢靠近眼前那个男人、
　　刚刚和小姐妹说话，红毛特地提高音量，胸有城府地让男人知道她的存在。她悄悄拿起手机，面前的那张脸在黑暗中隐匿着。

　　“你……记得我吗。”女人夹紧嗓子，听说祁雾喜欢可爱的。

　　没有听到宝贝的回话，她又开口：“宝贝，你还记得我对么。”红毛一双刷了几十遍睫毛膏的大眼睛扑簌，如同苍蝇腿。

　　不只是祁雾，俞果顿时尬住了。红毛手上的手机都在颤抖，她开着直播。

　　是的，直播间已经挤满了，有的躲在屏幕的另一端放肆的敲击键盘：【快让我看看哥哥私下的着装，我去求同款。】
　　【加一！我已经开始录屏了！】

　　不过大多数都是辱骂私生的失智，慢慢的，【呜呜娶我】的直播间人数愈来愈多。

　　一声呕吐，响起了，“yue~”的一声划破长空。祁雾眉头皱紧，一脸关注地看着一旁，眉毛跳得出戏。小姑娘一脸嫌弃地看着面前这位大姐，然后发愣地看着祁雾，慢慢有点不好意思了。俞果真的想一头撞死，怎么失态了。

　　【刚刚什么声音？】
　　【没听清啊，博主手机往上一点啊！】
　　【姐妹们我好激动啊！】

　　【你们是不是有病，真的喜欢祁雾就给他私人空间吧。】
　　【你们这样好像疯狗。】

　　祁雾没有什么反应，一动不动地盯着红毛。“我确实见了你很多次。”声音润朗却没有感情，“上次缩在我床下的也是你？”

　　那双眼睛漆黑如墨，深邃看不到底，半截手臂藏在身后，小姑娘的手攥着他的白衬衣。俞果可以称得上大为震撼。

　　【卧槽！呜娶好勇啊！】

　　【博主是不是精神出问题了？？？！！我服了！有没有理智了？】
　　直播间“两极分化”严重。

　　“那，那是我小姐妹了啦！”红毛顿时炸毛，“我没想吓你。”

　　“所以你怂恿其他人是吗？”

　　“可……”红毛已经急红了眼，欲言又止，吞了口口水，不再看着他。

　　“但我喜欢你！特别喜欢！”私生的大嗓门沙哑，俞果觉得如同房门又关又开的声音，这也不怪她这么想，因为接下来红毛的行为让她此生难忘。

　　红毛上前，拉住了祁雾的大手，上手一瞬间红毛摩挲，祁雾抽手。“我偷偷进去你住的屋子。”

　　“你不在，唉，虽然少了一个跟你的行程，但是别墅里还有你们的东西！对吧！！”说着大姐的眼里出现了光芒，眼睛大得吓人。

　　“沙发上的是你穿过的衣服吧，茶几上是你没吃完的早饭吧？”俞果拳头发硬，丧心病狂！

　　“垃圾桶里的，应该就是你用过的纸巾吧？”红毛慢慢笑起来。

　　“我能看见也能拿到其他粉丝想不到的东西，关于你的~多幸福啊~”祁雾脸色发白，红毛手上的手机伴着她狂笑带来的颤动而“抖抖瑟瑟”。

　　俞果直接上前踹了她一脚，重重地在她裙子上揣了个骷髅。“祁雾你干什么？！”红毛举起手机怼住祁雾发白的脸，男人脸色苍白。

　　“看啊，大明星居然伸手打人。”她以为只要有胆量接近偶像，或许能够坐在豪门贵妇座位上。网上的言论她不得不看到，那些恶评让她心痛不已，幸好还有人和她一样爱着祁雾，现在祁雾的举动在她心里又是一刽杀。

　　【？？？？我刚刚没注意，祁雾不是一直靠着树上吗？】
　　【？？？我卡了吗？】

　　【力挺博主，祁雾竟然出手打小姑娘。】
　　【楼上的我录屏了。】
　　【录屏的快点发啊！！！！！！！！】红毛看了眼评论区，实话实说她刚刚也没看见祁雾的动作，可腿上的痛感让她清醒。

　　俞果踹完的一瞬间被祁雾拉住，他波澜不惊的眼里竟有丝惊愕。“如果只有网上的图片，那还叫追星吗？隔这么远还叫追星吗？”红毛收起的手机没关直播，退步跑开了。

　　她躲在墙角后面，悄悄地站在那，直播间都沸腾了。

　　【周姐呢？】
　　【新来的，这是“共享耳膜”。】
　　【？？？这群疯子在说什么？】

　　刷得起飞的评论区有这么一条评论点明了，【有没有种可能，这群私生在窃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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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雾确确实实愣了好几秒，直到俞果扯了扯他的衣服。

　　“别听她的，一会儿我们去找保安吧……”俞果声音小小的，只有祁雾听得见。没说完，祁雾就打断了她。

　　祁雾清咳两下，故意大声喊，目光盯着某一处“这儿或许还有摄像头。”

　　祁雾清嗓子的一瞬间俞果还以为主唱大人要开口来一嗓子，可听到的更是让她一惊，想都没想撒腿就跑。祁雾看着女孩儿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勾起嘴角，被扔下的居然他。

　　在后院的拐角处，他看见了一缕红发，他安静了足足十秒，开口：“不出意外你朋友已经在派出所了，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了，无论是我还是其他明星。”

　　“以前我觉得，能站在舞台上是很美好的事情，是我可望不可及的事情。但一旦达到，就会有不能阻挡的事情出现，而你们的行为是这些事情里最为严重的，已经影响了我的生活。”

　　祁雾一下子想到了俞果，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定义她的存在。

　　醇醇的温柔男声环绕这片区域，再次抬头，那缕红发依旧存在，祁雾迈步上前察看。

　　空无一人。只有一缕红发在泥糊的墙上飘荡。

　　回头，撞上了俞果澄澈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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