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舟覆

作者: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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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氏倒


      煜王的丰功伟绩在其回京前便呈给了太子,魏知也速速替太子出谋划策。
      金銮殿中身体刚刚舒畅些的重明道听闻:煜王两年前制造金陵十二州假令一块,使得奸佞借机假传圣意,围攻皇城。
      煜王将真正的令牌与假令混淆且还丢了,此时手里的不过是假的罢了。
      此次又故意破坏瑨国与大渝的和谈,致使大军压境。
      重明道只觉得头又疼了,脸颊因为气息不通憋成了通红的猪肝色,当即下旨将煜王府众打入天牢。
      阖府门臣家丁皆锒铛入狱,因着太子特地吩咐,也因着自个儿的身份,未漓没有被押入天牢,唯有琅嬛苑的一众还留在府中。
      此局必然会拖未漓下水,重行成心里比谁都明白,可若不是如此,他与他的计划,满盘将输。
      罢了,只要尽力护她平安便好。
      魏知趁刑部查案的机会,摸进了煜王府中,琅嬛苑并没有想象中的萧条。院中,未漓舒适地躺在贵妃榻上晒太阳,身边服侍的人轻摇着团扇,为她扇风纳凉。
      “怎么皇妹丝毫不担心煜王殿下?”
      未漓欣然睁开双眸,抬手遮挡刺眼的阳光,朱唇皓齿,笑的恣意。
      “皇兄早早打算好了,漓儿担忧什么呢?左右煜王殿下此次不死也要栽个大跟头。”
      自从问辞被夺去双眼,煜王府管家便对琅嬛苑的丫鬟大洗牌,精心挑选了一批照看未漓,好巧不巧,这批丫鬟正是魏知苦心经营的人。
      “先下去吧!此处不需要服侍。”魏知抬手一挥,丫鬟却没个动静,而是看向未漓。
      未漓点了点头,丫鬟方告退,魏知眼中闪过一丝怨毒,转瞬即逝。
      “皇妹御下倒是很有一套。”魏知负手,笑的春光灿烂。
      “皇兄说笑了,在这龙潭虎穴,若连手底下人都拢不住,我大可以打道回北周了。”
      “不知皇兄今日是……”
      “据刑部廖大人拷问,煜王身边的近侍说真正的金陵十二州调令辗转流落到沈贵妃手中。你以儿媳的身份入宫,去沈氏身边待着,看看金陵十二州调令有没有机会拿到。
      你进宫之后,太子必定会派人暗中保护,不必担心会有生命危险!”
      “谨遵皇兄令,我这就叫人更衣去宫里陪陪贵妃娘娘。”未漓调皮的从贵妃榻上纵起,朝魏知扮鬼脸。
      在踏入屋内时,未漓背对着魏知说道:“这种小事皇兄传信即可,不用亲自来确认我的状态,漓儿始终谨记自己是北周的公主!”
      魏知的笑意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阴沉的面容,心里更是巨浪拍案,这七窍玲珑之心,若不是暂为我北周所用,当该早早除去。
      未漓深知活的太过于明白不是好事,可自己就是忍不住,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亲哥哥对她都是如此的不信任,她是打心底里的难受。
      马车行过繁华热闹的街道,悠悠地停在东华门,未漓挑帘一看,只见廖大人行色匆匆的出了宫。
      未央宫内,刚刚得知消息的重明道调禁军大肆搜罗了一番,可也没有找出那块调令。
      推开半掩着的宫门,未央宫里静悄悄的,有一股浓烈刺鼻的香气扑面而来!向里一望,殿中的焚香炉翻倒在地,香灰撒落一地,地上一滩冒着热气的茶叶水渍清晰可见,茶具的碎片沾染了片片血渍。
      书籍东一本,西一本,纸张散乱,整个书桌一塌糊涂!
      再往里走,凳子东倒西歪,胭脂水粉撒了一地,织锦缎子的衣服被随意丢弃在地上,被褥凌乱不堪。
      梳妆台前的沈氏呆滞地坐着,铜镜中透出她满面泪痕,泪水冲染了胭脂,此刻竟显得有些滑稽。
      “你就迫不及待来看本宫的笑话吗?”透过铜镜瞥见未漓,沈氏忙用手帕净面,可手上的划痕将帕子污染了,妆面倒是更花了。
      未漓走到梳妆台旁,将毛巾从洁面盆里捞出,一点一点地为沈氏擦净面容。
      “未漓是您的儿媳,此番太子的大动作让殿下蒙冤,还牵扯了母妃您,为尽孝道,儿媳自是要来的,两个人总是能将惧意分担些。”
      “惧?本宫在后宫浸染这么多年,从来不知怕字怎么写。”沈氏一把拍打了未漓的手,面肃。
      “是,惧怕的只有儿媳,儿媳在府中寝食难安,特地来寻求母妃庇佑。”未漓忙匍匐跪地,头叩在手上。
      “知道怕便给那逆子带个消息,不要随意攀咬本宫,只有本宫能保他。”
      “儿媳明白,只望母妃允许漓儿在宫中陪伴母妃,府中空无一人,儿媳实在是害怕。”说着便小声啜泣起来。
      “罢了罢了,你想留下那便留下吧!只是未央宫中一切你要自己收拾,皇上刚刚撤走了本宫的侍女。”沈氏想着这未漓未尝不是好的掩护,也心软将她留下了。
      待将沈氏洗颜荡尘安顿好,未漓寻了一间客房,一会儿便打理的有模有样,井井有条。
      暮色降临,华灯初上,一向气派的未央宫哪受过如今这委屈,未漓用竹竿将一个个宫灯挂上,点燃阖宫的蜡烛,让门可罗雀的未央宫显得不那么孤寂。
      好好的公主在这未央宫成了沈氏随意使唤的婢女。
      连续半月,未漓一直细心照顾着沈氏,天家情义,说没就没了。
      沈氏父亲沈自白遭贬为蟪州知州,权势旺盛的沈相倒了,风头无两的沈贵妃自然也倒了,后宫与前朝,总是密不可分的。
      陛下又得了新宠——容窈,容家书香门第,家世煊赫,继谢太傅后颇受瑨国士子敬仰,论实力不输沈氏,被册封了容贵妃。
      沈氏聪明反被聪明误,以为将调令藏起来就可以将权利紧握在手里,也能把握这瑨国的命脉,可调令是死的,人是活的,沈氏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局已经叫她走死了。
      皇帝隔三差五的来,好言相劝,威逼利诱,奈何贵妃软硬不吃,死活不承认调令在她手里,每日喊冤,重明道也狠心断了未央宫的吃食。
      翌日,未漓五更便醒了,她在黑暗中摸索着来到未央宫闲置已久的小厨房,好在还有些食材,可一向娇贵的公主哪会这些。
      不多时小厨房便被未漓搞成一团浆糊,一夜未寐的沈氏听到动静起身去看,望着灰头土脸的未漓恼意涌上心头。
      “没有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说完转身回了主殿。
      未漓瞧着满目狼藉的小厨房,顿时手足无措,只能埋头收拾。
      没一会儿沈氏又回来了,穿戴从简,嫌弃地叫未漓打下手。
      沈氏将面糊蘸取一些敷上未漓的鼻头,苦哈哈的小哭包霎时云开雾散,眉开眼笑。
      “在这宫里待久了,满脑子只剩下算计,和你待在一起的这些时日,倒让我难得开怀。”
      未漓不出声,等着沈氏接着往下说。
      “今日便回府去吧!风雨将至,回去藏着,你的身份与容貌,太子不会动你的。”
      “可是母妃……”未漓话还没说完,驻扎在未央宫外的禁军就破门而入。
      为首的重行成大呼将沈氏拿下,只留下了一脸茫然的未漓,重行成望了未漓一眼,便没有再管她。
      未央宫的门又严丝合缝的合上了,未漓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静静地在未央宫中坐着。
      又一个夜晚,偌大的未央宫只有未漓一人,她索性也不点灯,只默默地等待一个结果。
      三更,未央宫的门开了,容颜憔悴,衣冠不整的重轻舟在未央宫中大声的呼唤着未漓。
      懵懵懂懂的她刚走出偏殿,就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中,重轻舟紧紧抱住日思夜想的人儿,嘴里念叨着:“此仇已报,此仇已报……”
      后来未漓才知道,这是重行成与重轻舟商量好的,目的就是将权倾一时的沈家拉下马。
      沈相为官九载,人心不足蛇吞象,对权利日渐渴望,竟然想染指皇位,在前往蟪州的路上用手中的假令想调集十二州的将士起兵,可惜终被欲望拉进了阎罗殿酆都城。
      煜王从监牢里出来了,亲手斩杀了踩着谢府、何府尸骨上位的沈自白。
      沈贵妃也从东华门的城楼上一跃而下,死状惨不忍睹,可煜王并没有就此作罢,将沈氏全族挂在城门口曝晒,重行成虽觉此举不妥,可劝不住,自己心头也有恨意,便由着他去了。
      未漓不明白,她的皇兄明明知道太子与煜王联手做局,为什么还让她进宫套取沈氏的假令。
      未漓没想到,此刻东宫的重行成也在被未止兴师问罪,连出谋划策的谋臣他竟也瞒着。
      重行成恐计划泄露,没想到却叫魏知与他离了心。一再赔罪,纵有百般不是,可太子终究是太子,重行成给了阶梯,魏知也顺着下了。
      重明道在位十年历经两次叛乱,气血攻心,一病不起,太子重行成暂代朝政。
      于瑨国百姓而言,不关心坐在皇位上的是谁,只关心上位着会不会为百姓谋福祉。
      殊不知这才是争端的发展,大动作还在后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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