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川

作者:爽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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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骗子


      傅绥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于黑暗中下坠,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失控的身体在空中呈半月状,她本能地想抓住什么阻止坠落,可四周空无一物。

      算了。

      傅绥干脆闭上眼,张开双臂,享受失控带来的快|感。

      突然,一双宽厚有力的臂膀将她托起,源源不断的暖意流经傅绥的四肢百骸,四周的黑暗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云城理江。

      茶楼酒肆立于河道两侧,每商每户的屋角垂挂着大红灯笼,老板们热络地站在门前拉客;摆在商户对面的小摊贩对这些老板嗤之以鼻,他们更大声吆喝,意图留住本不属于自己的脚步;远处密密麻麻的人群小圈套大圈,挡住了来往的路人,只能看见几簇狭长明亮的火焰出现在人群上方,引起一阵阵欢呼,丝竹弦乐伴着欢声笑语不断闯入耳中。

      几座拱形白玉桥联通了河岸两侧,桥上三三两两依偎着许多璧人,追逐打闹的孩童们肆意在他们之间穿梭,被撞开的情侣也只无奈地摇摇头,毫不犹豫地重新牵回被撞散的手;船只灵巧地躲开荡漾的花灯,载着人们向天边游去,坐船之人羡慕岸上之人自由,岸上之人羡慕坐船之人舒服。

      唯有圆月一成不变,睥睨众生,点亮人间。

      “吓死我了,这么高的楼你怎么跳下来了?还好我接住你了。”身边之人声音颤抖。

      傅绥发现自己正稳稳地被身边人的抱在怀里,他面容模糊,双臂逐渐收紧。

      这力道勒得傅绥胳膊疼,她想让那人先放自己下,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能支配身体,仿佛一只提线木偶,只能被|操控着。没办法,她只好等待“傅绥”的下一步行动。

      半晌,他将“傅绥”放下。

      “傅绥”抬手抚过他的眉眼,离开之际却被他的左手死死扣住,顺势往前一扯,“傅绥”的额头撞上他坚硬的胸膛,他再次将人紧紧圈在怀中,将头埋在少女颈间。

      耳边传来他低沉沙哑的声音,“我差点就要失去你了。”

      “傅绥”环住他的腰身,安抚地顺着他脊背,柔声道:“刚刚窗前飞过一只通体碧蓝的雀鸟,我想捉住它,结果一个不小心就掉下来了。”

      他点了点头,委屈道:“那你下次小心点,或者让我帮你捉。”

      “知道啦,”“傅绥”无奈地说,将人从身上推起,“我们去放花灯吧。”

      “好。”他牵起“傅绥”的手,二人十指交缠,向河边走去。

      魔宫,傅绥的房间。

      “你找来那庸医到底行不行啊!小丫头怎么还没醒?”九寂侧头对青冥低吼道。

      她跪坐在床边的脚踏上,紧紧握住绥绥的手。

      自打秦怀川将傅绥抱回医治已经过了一天一夜。

      灵医看过后说万幸有秦怀川一直用魔气护住她的心脉,这才无大碍,若是能平安渡过一夜便无事了。

      于是九寂衣不解带地守了傅绥一夜又一天,可人还是没有转醒的迹象。

      傅绥安静地躺在床上,双手交叠在肚子上,少女眉眼舒展,微微翘起的睫毛羽翼般在眼睑处落下阴影,耳坠垂落在空中,飘飘荡荡的,她双目紧闭,仿佛小憩一般。

      这般恬静的光景任谁都不忍打扰。

      青冥无语,“你唤的‘庸医’可是从前仙界的妙手,医治过的仙人比你走过的路还多。呵,人间有句老话果然没说错:头发越长见识越短。”

      九寂有一头长至脚踝的银发,发质丝滑如绸缎。族中的老人说,九尾狐的头发越长代表所受的福泽越深厚。

      因此,九寂从不曾主动剪掉“福泽”,往往是影响走路才肯剪掉一点点。剪下的碎发也都被她好好埋藏在院中菩提树下,保佑她们三人平安顺遂。

      她生平最讨厌的就是拿她头发开玩笑!青冥这厮屡试不爽,常常在刀尖上舞蹈。

      九寂侧身,双眸微眯,咬住银牙,一个字一个字蹦出口,“我,看,你,今晚,是,不,想,下,床,了。”

      青冥双腿一软,想起前些天自己哆哆嗦嗦扶腰下床的样子,老脸一红,“你,你,你......”一时间大脑空白,不知道放点什么狠话,怕九寂见了自己的窘态,低头小声嘀咕:“有本事今晚你试试。”

      说完头也不抬地往外走。

      九寂展开玉骨扇掩住咧开的嘴角,想起前些天的云雨,她倒是有点意犹未尽。像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她很少做,都怪青冥,要不是他嘴贱说她腰变粗了,也不至于让他亲身实践了一晚上,到最后连她的腰都扶不住了。

      青冥没有发现一直站在门口的秦怀川,愣是撞了个满怀。秦怀川还好,往后退了几步便稳住了;青冥却惨了,摔了个大屁墩儿。

      “哎呦我去,我说秦怀川,你能不能走路看路啊。”青冥起身,一边揉着屁|股一边抱怨。

      “我不看路?拜托你下次被家暴的时候不要慌不择路好不好?”

      “你......”青冥回头瞄了眼九寂,见她笑得花枝烂颤,挽尊道:“我......突然想起屋里花还没浇,先走一步。”他抬手拍了拍秦怀川肩膀,逃也逃似的跑了出去。

      秦怀川看着青冥落荒而逃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转身来到九寂身侧,抬手施了个隔音咒,皱眉问:“她还没醒?”

      九寂点了点头,抽手将傅绥额前的碎发拢到耳后,“嗯,也不见有什么异样。”

      “确实不大正常,能在血祭剑灵这种必死的招式下活下来,想来也不一般。”

      九寂转头看向秦怀川,“你说人话。”

      秦怀川耸肩,“你仔细想想,千百年来知道千斤绳的解法还有胆量破绳的,中了杀招还能幸存下来的,放眼整个昆仑派能有几人?”

      “你们查出来她的真实身份了?”

      秦怀川摇头,“没有,但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停顿了一会说:“你可知今日刺杀你之人是谁?”

      九寂合上玉骨扇,攥紧拳头,眸光微冷,“昆仑派的人?”

      秦怀川打了个响指,“聪明,今早我和青冥清点仙界四大派名册,发现两百年前我们漏了两条大鱼。”

      “谁?”九寂追问。

      “昆仑派大弟子凌泽和他的小师妹傅绥。”

      “傅绥......难不成是钱绥绥?”九寂震惊地望向榻之人。

      “你猜的没错,昨日灵医认出她就是傅严之女傅绥,而刺杀你之人则是她的好师兄——凌泽。不然那剑本是冲着你心脏去的,怎会突然刺偏?”秦怀川冷静地回答道。

      九寂松开握住傅绥的手,“真是可笑,我竟以为这丫头是真心想替我挡剑的。”

      秦怀川安慰道:“这不怪你,连我昨天都差点被她迷惑。”

      九寂充满怜惜地看着秦怀川,见他神色如常,这才问道“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秦怀川分析:“这两百年来她与她师兄二人销声匿迹,如若不是隐藏得好,那就是......”

      “你怀疑她身上有回梦石?”

      秦怀川凝重地点头,九寂手中的玉骨扇化作玉骨剑,“我这就把她弄醒,问清回梦石的下落。”

      秦怀川按住九寂的手腕,“不可,一切只是我的猜测,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我们先不要打草惊蛇。”

      九寂收回玉骨剑,玉骨扇重新回到她手中。“这小丫头身上没有回梦石的气息,想必这回梦石大概率在她师兄手里。”

      “等她醒来后,你探探她的底,现如今敌在明我在暗,我们更容易顺藤摸瓜找到那些臭鱼烂虾。”秦怀川扬眉,颇有信心地说道。

      九寂点点头,“你放心,我不会再上当了。”她上下打量着秦怀川,赞许地说:“不错嘛,想来人间走一趟让你长进了不少。”

      秦怀川不置可否,“我明日下界一趟,人间有恶鬼作祟,魔宫就交给你和青冥了,大概一周后回来。”

      “恶鬼?这些腌臜之物不是早在千年前就被你灭了吗?”九寂问道。

      “当年我确实用琉璃火焚尽了他们一族,”想了想又摇头冷嘲道,“想必是些漏网之鱼吧,毕竟床上不还躺着一个?”

      九寂神色复杂地望向傅绥,“她与那些腌臜之物不同,恶鬼一族不生不死,不死不灭,唯有琉璃火能将他们屠尽,此去人间一趟,你......”务必注意安全。

      九寂转头,那人早已没了踪影,罢了罢了,也只有阿娈的话他才肯听得进去。

      --------------------------------------

      随着二人的离开,傅绥周围的一切也随之消失,花灯、船只、火焰、人群、白玉桥......

      直到无边的黑暗再次降临。

      傅绥慌了,她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跑着,摔倒了再站起来,就这样不知疲倦地在黑暗中挣扎着,数不清摔倒了多少次,她甚至能感觉有鲜血顺着小腿流下。

      终于,烛火般的微光出现在远处。

      傅绥拼了命地朝那点光亮跑去,离近了才看清那点光亮是从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身上发出的。

      这件衣衫明显不符男子的身型,宽大的衣衫架在他身,只靠单薄的肩膀撑起。男子美如冠玉,美得惊心动魄,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睛若秋波。

      他的胸膛被一柄剑狠狠贯穿,鲜血染红了衣襟,妖冶得如同绽放的红玫瑰。

      只听他一遍遍的追问:“为什么不爱我?”

      “为什么不爱我?”

      “为什么不爱我?”

      这句话一遍又一遍回荡在傅绥耳边,她痛苦地抱住头,试图驱散这些声音。

      一切都是徒劳的,她转身逃跑,迫切地想逃离他,她屡次回头,直到彻底看不见那一点白才停下脚步。

      终于甩开了。

      傅绥双手撑在膝盖上喘息,她抬手想要擦一擦额头上的汗珠,一双沾满鲜血的手先她一步擦上额头,鲜血混着汗液在她额头上肆意流淌。

      傅绥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额头上的液体顺着面部轮廓流入她的嘴里,又腥又咸。

      那人捏着傅绥的下颚迫使她站起身,此人正是刚刚如鬼魅般的白衣男子!

      傅绥看清那人的面容后转头就跑,可下颚被他死死掐住动不得。

      他又问了同样的问题:“你为什么不爱我?嗯?我比他差在哪里?”

      傅绥连忙摇头,“我......”

      男子伸出食指按在傅绥唇前,“嘘,你已经对我说过太多谎话了,我一句也不想听。”

      男子送开她的下颚,傅绥这才松了口气。

      见她如临大敌,男子轻笑,转而掐住傅绥的脖颈,将人扯入怀中,随即放松了力道,只轻轻放在她的脖颈处,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唔......”说是吻,不如说是啃咬,傅绥用全力推搡着,男子看似瘦弱,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另一只空闲的手死死攥住她的两只手腕,仅仅贴在他的胸口处。

      男子将放在傅绥脖颈处的拇指和中指稍稍用力,傅绥顿感呼吸不畅,脸憋得通红,被逼张开齿关,男子笑了,放缓了唇上的力道,转而浅啄两片柔软,待感受到怀中女子的顺从,才撬开她的牙关,轻舔上牙膛。

      傅绥浑身发软,向下滑去,男子托住她的腰,终于向她的舌纠缠去。

      就在傅绥以为自己要窒息而亡的前一刻,男子放过了她。

      “你......”傅绥气喘吁吁,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

      男子平息片刻后又如饿狼般狠狠咬住了傅绥的下唇,直到口中腥甜,才将二人分开,傅绥来不及擦拭唇角的血迹便被那人狠狠地推了一下。

      “期待吧,我们又要见面了。”

      倒地的那一刻傅绥挣扎着睁开双眼,回到了现实中。

      她猛地坐起身,拼命喘息着。傅绥颤抖地用手抹了抹嘴角,万幸没有血,只是一场梦。

      九寂端起一杯茶水来到床边,顺着傅绥的后背,待她呼吸平稳才柔声问道:“小丫头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傅绥抬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她瞧见九寂眼下的两块乌青,接过茶水问道:“姐姐,你一晚没睡吗?”

      “是啊,昨日灵医看过后说只要你能熬过昨晚就没事了,我怕你......就一直守着。”

      傅绥放下茶杯,虽然替九寂挡剑是利益驱使,但她被蒙在鼓里还守了自己这么久,傅绥心里很过意不去。

      “谢谢姐姐,真的太辛苦你了。”傅绥真诚说道。

      九寂拍了拍傅绥的头,微笑道:“傻丫头客气什么,再说了,应该是我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可能当时就一命呜呼了。”

      傅绥低下头,手指紧紧攥住被角,“我......”

      九寂转身放茶杯的余光瞥见了傅绥的小动作,昨日早晨她将傅绥逼到墙角时就注意到了,她猜测这是傅绥紧张时候下意识的动作。

      “你这次真是立了件大功,魔君说以后不禁着你了,许你在院内自由行动。”

      傅绥惊喜地确认:“真的吗?”

      九寂勾起嘴角,“真的。既然你醒了我就先回去休息了,若晚上有空就在院里逛逛吧。”

      “好,我送姐姐。”傅绥下床穿上鞋送九寂到门外。

      目送九寂背影远去,傅绥神色忧虑,她得找个法子先恢复点灵力,怎么办呢?

      对,碧落海的仙桃不知道有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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