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女皇第一百零一天

作者:雁落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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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晚膳结束后,太后将黛思尘送出宫门,兰沁不知何时便过来了,一直候在门前。

      “陛下万安,太后吉祥。”兰沁立刻跪地行礼。

      “这孩子是做什么去了,怎地面色通红?”兰沁身旁的宫侍正好打着灯笼,灯光多半都落在了她身上,太后便由此看到了。

      皇帝身边的人找不出比兰沁更稳重的人,太后见状不由好奇。

      芙青听出太后话语中有责备之意,不忍见姑姑被责骂,这便要急忙开口解释,却听得身前的人已经开了口:

      “从尚衣局到您这里得围着皇宫走上一圈呢,兰沁又不是长着翅膀,此时她能用这般寻常语气给您请安已经很不容易了。”黛思尘笑着提醒道。

      “哦,哀家差点忘了,你是给岑大人找帮手去了,快起来吧。”太后说着便弯腰去扶她。

      兰沁连忙起身:“回太后的话,岑大人的事情已经办妥了,所以急忙赶回陛下身边伺候。”

      “辛苦你了。”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吩咐竹引:“去将哀家那盒活血舒络的药膏取来送给兰沁姑娘。”

      “多谢太后。”兰沁福身谢恩。

      竹引带着兰沁去取药膏,太后知道黛思尘要走,纵有千万句话要嘱咐,却也没时间说了,明明住得不远,见面的机会却又少得可怜。

      黛思尘五岁之后便搬进了太女殿,不似黛思华是在他身边长大的,原想着在黛思尘登基之后弥补点什么,但是好像根本没有那个机会,黛思尘似乎也不需要他那点微不足道的父爱。

      宁关晴在昏暗中苦涩地笑了一下,但还是忍不住捞过黛思尘的双手,开口道:“知道皇帝政务繁忙,好在身边有兰沁照顾着,哀家倒也放心,只是方才用膳食,见皇帝眼下有两团浅青,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以致夜中失眠?”

      黛思尘笑着宽慰道:“父后宽心,女儿前朝后宫一切安好。”

      后宫的事宁关晴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点的,他微微皱眉问道:“哀家前阵子可是听说后宫那位新册封的良卿要刺杀你,竟然敢在代丽的皇宫公然刺杀皇帝,这金乌真是好大的胆子,可见剩下那两个也不是善茬,皇帝还是早早处置了好,不要留下祸患。”

      “若真是杀手,儿臣此时只怕不能站在父后面前笑着说话了,父后既然听说了,怎么当时不去看看儿臣。”黛思尘一边玩笑一边转开话头,然而眸中的落寞却是真的。

      遇刺的那晚她是真的在盼着,盼着太后能像寻常父亲那样听到消息,焦急地赶过去,看看自己的孩子有没有受伤……

      宁关晴被这句看似玩笑的话噎住了,他那晚原是想去的,但是听说黛思尘无事,在审问人犯,便不想去打扰她了。

      黛思尘也没指望太后能解释什么,正巧兰沁已经出来了,她便轻轻拍了拍太后的手背,温声说道:“外头冷,父后衣衫单薄,还是赶快回宫休息吧。”

      说罢便松开了那双手,说了一声:“去凤仪宫。”

      这话是吩咐兰沁的,也是说给太后听的。

      太后看着黛思尘转身离开的身影,一群侍从陆陆续续提着宫灯跟着她身后,将那身影彻底淹没。

      宁关晴却还是舍不得移开视线,一双眼睛逐渐失了神,恍惚地问道:“皇帝是不是还在怪哀家?”

      一旁的竹引立刻回道:“陛下一直都是将太后的关心记在心底的,怎么会怪太后呢,太后别多想,先回宫吧。”

      宁关晴却摇了摇头:“不,她是在怪哀家偏心,可是她是要做皇帝的人,哀家若是像对华儿那样溺爱她,那她又如何能成气候……”

      “太后说的是,想必这份苦心陛下也是能明白的。”竹引顺势说道。

      “但愿如此吧。”宁关晴长叹一口气,回了静慈宫。

      没了那些宫灯的照拂,嗅佛亭前只剩一片黑暗和寂静。

      黛思尘将那些随侍打发了离开,只带着兰沁进了凤仪宫。

      凤仪宫常年宫门紧闭,黛思尘今夜过来又未派人提前通报,此刻只好让兰沁前去敲门。

      兰沁拉起门环敲了两声,惊醒了守门的宫侍,他们推开门一看,果真吓了一跳,整个人都伏到地上,“陛下突然驾临,小的们有失远迎,还望陛下恕罪。”

      “无妨,起身吧。”黛思尘将人叫起来问道:“凤后已经睡下了吗?”

      黛思尘朝殿内瞧了一眼,只有一间屋子亮着明黄的灯,那是佛堂。

      “凤后殿下正在佛堂拜佛诵经,既然陛下来了,小的这就去通报。”

      那人转身便要去,却被黛思尘拦了下来:“不急,朕等着便是。”

      为了不打扰金诀静修,黛思尘特意去了偏殿坐等。

      桌上是还未收拾的兵书,黛思尘随手拾起一本翻阅起来,凤仪宫的宫侍见状,立刻在屋内添了几盏灯火,屋子不久便亮堂起来,黛思尘的困意也被赶走了不少。

      佛堂内金诀上身挺得笔直地跪在蒲团上,虽然那双手已经多年不曾执枪杀敌,但是透过那单薄的素色长衫,还是能看出那双肌肉紧实的臂膀,以及那健硕的胸腹,宽肩窄腰,风骨铮铮。

      “殿下,好像是陛下来了,您不去接驾吗?”贴身随从是跟随他出生入死十年的参将,名叫谭云。

      “待我将这篇诵完就去。”金诀仍旧闭着眼,继续默念经文。

      若不是太后发话,只怕黛思尘今夜也不会过来,他确实是用了些手段搭上太后这个倚仗,知道太后长斋礼佛,所以投其所好,专程在嗅佛亭诵经以待。

      金诀自己也没想到,读了这么多兵书居然有朝一日会在此派上用场。

      一篇诵完,金诀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供在上面的观音尊像,双手合十虔诚一拜。

      他不知道这是第多少次叩拜,多少次许愿,不过至今这愿望也没有实现。

      谭云见他扶着袍摆要起身,连忙上前去扶。

      “劳烦你去帮我把妆台上的那半扇……”金诀话还未说完就被谭云接了过去。

      “面具,我知道的,每次陛下来你都会带上,我这就去取。”谭云说罢便去取面具了。

      旁人无所谓,拜佛无所谓,但是见她必须要戴。

      金诀抬手摸了摸脸颊上的那道疤,不用看他也知道,一定很丑,很骇人……

      黛思尘等了半个时辰,兵书也看完了三四章,终于看见金诀身着一袭素色长衫出现在偏殿。

      许是念完了经才知道黛思尘在偏殿等着他,衣裳也来不及换便匆匆赶过来。

      “臣侍不知陛下驾到,有失远迎,还望陛下恕罪。”金诀双膝下跪,低头时一头乌发随之从肩上散落下来,在恍惚的灯光中如同绸缎一般。

      黛思尘上前将其扶起,笑道:“师父不必如此,是朕不让人通报的,快请起。”

      “想必陛下已经在太后那里用过晚膳了,那便直接去正厅叙话吧。”金诀隔着袖子握着黛思尘的手腕,将人领去了正厅。

      平时练武金诀没少碰过黛思尘,但是此时黛思尘却多了几分不自在,不过好没走多久就到正厅,刚到门口,黛思尘就迫不及待地推开了那只手。

      “朕又不是小孩子,师父这样牵着朕走路,是怕朕摔着吗?”黛思尘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俯身抬头凑近去看金诀那双眼睛,她想从那双永远平静的双眸中看出点别的情绪,像是一个顽皮的孩子。

      金诀悄悄侧目,似乎有些难为情,半晌才低声开口道:“是臣侍眼睛不好,到了夜间即便有宫灯照着,也很难看清前面。”

      闻言黛思尘心上那点恶作剧的心思瞬间便烟消云散了,愧疚之感随之漫上心头,她立刻站直了身体改为搀着金诀的胳膊,“朕明日就让太医过来给师父看看眼睛,眼睛的毛病可拖不得。”

      “前阵子已经让谭云请人来瞧过了,也开了药一直在服用,陛下不必担心。”金诀看着被黛思尘抱着的那只胳膊,在黛思尘未曾注意到的对方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

      “效果可好吗?”黛思尘一边小心翼翼地搀着他迈上台阶,一边问道。

      “病去如抽丝,见效虽然慢些,但是效果还是有的。”金诀缓缓道。

      “那就好。”

      黛思尘将兰沁留在了门外,金诀见状也让谭云在门外守着。

      “今夜过来是有几句话想问问师父。”黛思尘进屋后将门关上说道。

      金诀很少见黛思尘露出这样神秘紧张的神色,想必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不过她既然要问,他有一说一地答了便是,没什么好慌张的。

      “陛下请讲。”金诀探了探手,坦然道。

      “今日是师父第一次去静慈宫为太后讲经吗?”这问题在黛思尘心里憋了许久了,先前在静慈宫时,若不是太后出现,她早就问出口了。

      金诀已经料到她会问讲经的事,便如实答道:“不是,今年年初的时候,臣侍在嗅佛亭赏雪,正巧碰到太后,太后看见侍身手上的经书便交谈了几句,自那以后,臣侍便时常去给太后讲经。”

      黛思尘了然地点了点头,却听见金诀反问道:“怎么,陛下不想臣侍去静慈宫吗?若是如此,那臣侍以后称病不去便是了。”

      黛思尘连忙说道:“师父莫要误会,朕只想知道师父是自愿去的吗,若是自愿想去,太后那里也和师父这里一样冷清,如此能畅谈佛家奥妙,朕高兴还来不急呢,不过若是师父哪一天厌倦了,也可称病不去,没有人会为难您的,就算是太后也不会。”

      “臣侍明白了,多谢陛下。”金诀稍稍低头,算是谢恩。

      金诀的待遇放在整个代丽只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了,然而这些在金诀看来,并非是黛思尘对他的恩宠,只不过是徒弟对师父的敬爱罢了。

      可是他想要的不是敬爱……

      “陛下的事情问完了?”金诀从桌台上拿出一把剪刀,将面前那昏暗烛灯剪掉一些烛芯,烛灯亮堂了许多。

      “倒也不是专程过来问话,朕也是想过来看看师父,在这深宫中住久了也忒无聊,师父若是想,朕可以让人请一些能说会唱的人进宫来为师父解解闷,师父觉得如何?”

      金诀扬唇轻笑,说道:“劳陛下费心了,臣侍平时诵经祈福倒也没觉得多闷,陛下若是真的心疼臣侍,不妨常来凤仪宫走走,无论是习武兵法还是别的,臣侍都可以陪陛下。”

      见状,黛思尘只好说道:“如此,确是朕多虑了,时辰不早了,师父早点休息,朕改日再来。”

      黛思尘起身要走。

      金诀放在膝上的手悄悄拽住袖子,捏着袖口搓了两下,才鼓起勇气开口道:“陛下且慢。”

      黛思尘果然立在原地不动了,垂眸看他:“师父还有事?”

      金诀斟酌片刻,起身说道:“臣侍有一事想求陛下。”

      黛思尘没有打断他,无声地看着他,仿佛在询问。

      金诀抬手抚上那半扇面具,仿佛在隔着那层面具触摸里面那道疤痕,随后自嘲地笑了笑:“这道疤跟随臣侍五年多了,起初臣侍觉得一个习武之人对于容貌无需在意,但是这两天看着镜子,觉得这道疤实在骇人碍眼,而且天气渐渐闷热,这面具实在不适合久戴,臣侍想向陛下求一个祛疤的好方子,最好能将疤痕完全消除,不留任何痕迹。”

      黛思尘盯着金诀的那半张脸,想起这疤痕的来历,当初那件事不仅在金诀脸上留了一道疤,更在他心里烙下一道不可磨灭的伤痕。

      如今金诀想将疤痕祛除,想必也是要将心上的毒拔除。

      无论多难的事,人一旦想通了,后面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好,一纸药方而已,朕就算将太医院翻个底朝天,寻遍整个代丽的名医,也务必会帮师父找到。”黛思尘欣然应允。

      “多谢陛下。”金诀正要下跪谢恩,却被黛思尘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朕就先告辞了,师父早些休息。”说罢,黛思尘便带着兰沁转身离开了凤仪宫。

      “恭送陛下。”凤仪宫一众宫侍纷纷行礼直至黛思尘身影彻底离开他们的视线。

      谭云迫不及待地回了房间,将房门关上,焦急地问道:“陛下好不容易来咱们凤仪宫,你盼也盼了这么久,怎么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把人放走了?”

      “陛下一直以师徒之礼待我,我今夜就算让她留下来,她也是不肯的,既然如此不如退而求其次求点别的,我现在这个样子也不配让她留宿。”金诀摘了面具,满眼哀伤地说道。

      金诀其实是不信神佛的,一个信佛的人又怎么会选择征战沙场,他不过是想借用佛的名头,掩饰内心的那点非分之想罢了。

      他这一生到现在都是光明磊落,只有这一点私心,不知道能不能得到上苍的庇佑。

      金诀看着明亮的佛堂,苦笑一声,他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得到神佛的眷顾,万事只能靠自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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