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园春

作者:谢不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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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四章



      今夜的庐州城,闷热而潮湿,没有一丝风。街上走过一群群衙役,他们奔走在大街小巷之间,敲开一家家的门户,亲自护送一名名女子回家与家人团聚。
      亲人抱头痛哭流涕的画面,让许多衙役心中也想起了家中的父母和妻儿,忍不住鼻子一酸、眼眶一热。
      然,男儿有泪不轻弹。
      他们举目望天,平复着心中的情绪,又继续奔走在寂静无人的巷道里。
      深夜,空中月明星稀,院中虫鸣蛙叫。
      沈珧立在家门前举目眺望着府衙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往来人群进进出出,她看不清楚。她想过去看看,想到父亲这几日的叮嘱和交代,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祷告一番。
      身后,沈琅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走来,不耐烦地催促道:“姊,都这个时候了,爹不会回来了!我们别管他了,先走吧!他会赶上来的!”
      沈珧听他如此凉薄的语气,只觉心寒。
      她并未与沈琅说一句话,脚步匆忙地回了屋子。见李绾呆呆地捧着一块玉在看,她忙过去轻声催促道:“娘,我们出城吧。”
      李绾惊得抬头看着她,一脸的难以置信:“你爹还未回来呢!回乡祭祖,可不能少了你爹!”
      沈珧一直不敢告诉李绾真相,只能尽力安抚:“爹几日没去衙里了,定然公务繁忙,今夜许就歇在衙里了。我们耽误半日了,再不出城就误了回乡的日子了。爹处理完公务,便会赶来了。”
      李绾本想再等等,沈琅突然进屋喊道:“姊,我那未来的姊夫来接我们了!赶了两辆马车过来呢!”
      李绾奇道:“就是回乡祭祖,怎么还麻烦他们家过来送呢?这深更半夜的。”
      沈琅理所当然地道:“反正是姊姊未来的婆家,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他走近去拉李绾的手,撒着娇催促道:“娘,甭管爹了!我们快走吧!”
      李绾只得顺着他的意出了院门。
      程业文进来时,与沈珧见了一礼:“沈小姐。”
      沈珧并不躲着他,看了看他身后的两名家丁,便对他说道:“行李都整箱装好了,麻烦了。”
      程业文颔首,命两名家丁将一箱箱行李搬上了门外的一辆马车上。
      李绾坐在前边的马车上,掀帘看到这幅场景,忙问出门的沈珧:“珧儿,我们只是回乡祭拜先人,怎么像是搬家呢?”
      沈珧气定神闲地道:“女儿想在乡下多住些时日。”
      李绾只是望着她轻轻点头微笑,在车马缓缓启动后,她又撩开车帘看了看渐渐远去的家门,眼角滑过一行泪。
      回头见了坐在一处说着悄悄话的儿女,李绾擦了擦眼角的泪渍,牵起了嘴角。
      程业文将一家三口送出城外五里地,便叮嘱程家的两名家丁好好护送。
      半路,沈琅因内急叫停了车马。他下车后,李绾便拉过沈珧的手,双目含泪地打量着她。沈珧觉得奇怪,唤一声:“娘。”
      李绾摸了摸她的发髻,温柔地笑道:“珧儿,你最懂事。娘与你商量件事儿。”
      沈珧不安地问道:“什么事儿?”
      李绾叹息道:“你爹一个人留在城里,娘不放心,娘得回去陪着他……”
      沈珧顿时惊得睁大了眼,坐直身子,正欲开口,李绾又紧紧抓着她的双手,恳求道:“你看,你爹也最是信任你,将我们母子也托付给了你,娘也将琅儿托付给你。”
      “不行!娘!”沈珧骇然又惊慌,态度坚定地回绝了李绾的请求。
      李绾哀求道:“娘求求你!珧儿,你就成全娘吧!你忍心将你爹一人丢在城里么?”
      沈珧低头拼命忍住眼泪,李绾依旧在苦苦哀求。沈琅进来见母女俩默然流泪,大为不解:“娘,姊姊,你们哭什么?”
      沈珧擦了擦泪,答了一句:“没事。”
      李绾却是招呼他上前,一左一右地抱着一对儿女,久久都舍不得松开。
      这般情形下被母亲抱着,沈琅极不自在,挣了挣,问道:“娘怎么了?”
      李绾笑道:“娘没事。许久未这么抱着你们了,你小时候就爱赖在娘怀里睡觉,还记不记得?”
      沈琅一把推开李绾的身子,坐到了另一侧,皱着眉头道:“我已经长大了!”
      李绾点头笑道:“是!长大了!娘也不求你们富贵腾达,顺顺利利过一辈子就好了!”
      沈琅不耐烦听母亲的唠叨,抱着手臂靠着车壁闭上了眼。
      “困了,我先睡了。”
      而李绾却是在沈琅熟睡后,张臂抱了抱沈珧,收拾了行囊便下了车。沈珧从车内探出半边身子,许多话不知如何去说,只能哽咽着道:“娘,一路保重!女儿会照顾好弟弟!”

      山野之地的夜晚格外宁静,被突然闯入此地的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惊醒了农舍外守夜的犬,犬吠此起彼伏。有人透过窗子向外张望,看到窗前走过的官府衙役,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家人好奇地问:“外面吵吵闹闹的,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连连挥手,轻斥道:“不关我们的事!不关我们的事!睡觉!”
      整齐有序的若干衙役公差直奔村头的一块高地上,那正是清水庄的所在。一众人悄无声息地将清水庄围住,其余几人在头役的一声令下,破开大门,鱼贯而入。
      本已熟睡的秦钟与程思涵登时从榻上坐起,听着如雨点般紧密而厚重的脚步声,扯过床头架子上的衣裳穿上。
      程思涵一面穿着衣裳,一面惊惶不安地问道:“怎么回事?”
      秦钟透过窗子往外瞟了一眼,低声道:“官府的人。”
      程思涵才下床跑到窗边,一干衙役便破门而入。那头役见屋内果真有人,喜上眉梢,抬手一挥,一声令下:“抓起来!”
      程思涵慌乱之余,挺身往前一站:“你们凭什么抓人?”
      “凭什么?”那头役冷笑道,“就凭你们是朝廷要找的逃犯!”
      清水庄僻静隐蔽,只要官府无心搜查,一般很难找到这一处藏身之处。程思涵百思不得其解,想要开口分辩,秦钟拉住她的手,对她摇了摇头。
      “抓起来!带走!”
      秦钟与程思涵未做任何挣扎,被人粗鲁地推出屋门时,那头役讥讽道:“沈大人待程家一向不薄,程家倒是胆大包天,竟敢窝藏朝廷逃犯!抓了你们,也能为沈大人脱罪!快走!”
      一丝曙光已穿透天边厚重的云层,粉色的霞光在云里若隐若现。
      秦钟与程思涵被带到纳乐园时,园中一片死寂,里里外外看守的衙役如雕塑般坚守在各自的岗位上。这些懒散无纪律的衙役公差,在沈钦芝的栽培下,在此坚守了两个昼夜,无一丝一毫的懈怠之心,已然是能护佑一方百姓的坚实依靠。
      大厅中央的高台上,坐在太师椅上的伍寅看到衙役果真抓了人来,喜形于色。他哈哈大笑两声,睨着一旁正襟危坐的沈钦芝,挑眉道:“沈大人,逃犯已抓捕,还有何话可说?”
      沈钦芝面色凝重地道:“沈某并不知情。”
      伍寅翘着二郎腿不停地晃动着,吊儿郎当地道:“窝藏朝廷逃犯,可不是一句‘不知情’便能揭过不提的事儿。较之令郎,沈大人未免过于耿直中正了些,软禁京中贵胄,这罪名你担得起么?”他向沈钦芝的方向凑过身子,道:“做笔交易,如何?”
      沈钦芝并不睬他,目光始终盯着被押上来的秦钟和程思涵。
      他知晓,秦家有难,程家不会不帮。但,他未曾料到,程家竟真的将人藏在了他的眼皮底下。他若有心搜查,这对藏于山野僻岭间的夫妻也不会直至今日才被发现。
      他同情秦家的遭遇,却不能违背朝廷的旨意。
      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他那恨铁不成钢的儿子,有着令他胆寒的本事和心机。
      身旁,伍寅依旧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自顾自地说着:“看在令郎提供犯人藏身之处的功劳上,沈大人窝藏罪犯一事,我可当做什么也没看见。不过,这座园子里发生的事,无论从前,还是以后,也请沈大人高抬贵手……”
      沈钦芝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坚决地道:“贝勒爷打错算盘了!沈某一日为这庐州知府,便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我庐州百姓!”
      伍寅被他这番话呛得脸红脖子粗,怒叫一声:“沈钦芝!”
      沈钦芝并不睬他,径直走下高台在秦钟面前站定。秦钟只是拱手向他行了一礼,并不跪下,他身后的头役便不高兴了,怒喝道:“大胆罪犯!见了大人,竟不跪下行礼!”
      秦钟依旧直挺挺地站着,头役欲动手,沈钦芝忙抬手阻止了,笑着对秦钟说道:“秦二爷和尊夫人近些日子可好?”
      秦钟面不改色地道:“尚好,多谢大人垂问。”
      沈钦芝道:“秦二爷来庐州有些时日了,本官疏忽,未能及时招待。今日有缘相见,请二爷与夫人跟沈某走一趟吧!”
      秦钟有礼有节地再次对沈钦芝行了一礼;程思涵本欲开口向沈钦芝求求情,秦钟却已拉住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声唤道:“思涵。”
      离去前,沈钦芝神色严峻地吩咐着园内的衙役:“看好园内的贝勒爷!没有本官的命令,不准他与任何人接触!”
      而沈钦芝不眠不休地在纳乐园守了伍寅两日,回到衙门时,他来不及安置秦钟夫妇,便被告知省城的巡抚亲自来了衙门,正在暖阁候着。
      沈钦芝大吃一惊,命人将秦钟夫妇暂且安置在大堂之上,便急匆匆地赶往暖阁。进门,他正要向李瓒跪地行礼,赫然发现站在李瓒身边的竟是妻子。惊愣之余,他仍是向李瓒跪下,伏首道:“下官不知抚台驾临,有失远迎,望恕罪!”
      李瓒端坐在暖阁的书案前,见他这副毕恭毕敬又生疏冷淡的模样,气冲丹田,操起手边的一方砚台便向他身上砸去。沈钦芝并未躲闪,任由砚台砸在自己肩上,墨汁溅了一地,他的脸上和肩头也沾上了几滴墨汁。
      李瓒更是气得起身,扶着案角骂道:“恕罪!恕罪!你个糊涂蛋,被人暗算了也不知情,还大张旗鼓地去对付恩宠正浓的贝勒爷!很了不起是不是?你从容赴死,有没有想过你死了,你的媳妇和孩子怎么办?”
      李瓒见沈钦芝伏首在地不吭声,目光在书案上梭巡一圈,正要拿起镇尺去抽他,李绾忙拉住他的手,哭求道:“爹!您消消气!钦芝有他的信念和坚持,女儿不觉得他做错了!”她跑到沈钦芝身旁,跪了下去,声泪俱下地道:“爹,女儿请您来,不是让您骂他的!他没做错!女儿既然回来了,就不会再抛下他了!女儿只求您,求你们能放下过往的恩怨,重归于好!”
      李瓒失神地问着她:“你说什么呢?你陪着他?他都快要没命了!那贝勒爷早就将他窝藏朝廷罪犯一事秘密上报朝廷了,老佛爷的旨意你不是也看了么?功过难抵,革职查办,由贝勒爷伍寅暂管庐州府,候新官上任!乖女儿,你不要爹和你的孩子了?”
      李绾正色道:“无论怎样,钦芝的努力没白费!老佛爷的旨意里也说了,终止纳乐园内拐卖奸-淫少女的勾当!至于珧儿和琅儿,请爹多看顾一二。”
      李瓒气恼地在屋内踱步,最终在沈钦芝面前停住脚步,面无表情地道:“从此刻起,庐州知府沈钦芝被革职,衙门一切事务暂时交由贝勒爷处理!”
      沈钦芝向李瓒抱拳叩首:“是!”
      李瓒叹息道:“我得前往纳乐园传达老佛爷的旨意,你……好自为之吧!”
      李瓒离开许久,沈钦芝才一点点抬起头,眼神依旧坚定明亮。李绾握住他撑在地上的双手,含泪唤了一声:“钦芝。”
      沈钦芝转头看着她,感激一笑:“谢谢你。”

      伍寅摇着一把富贵延年的折扇厌恶不耐地进了牢房,观沈钦芝神态怡然地盘腿坐在小木床上闭目养神,他深感可惜。
      命狱卒打开牢门后,他环顾一圈,见牢中干净整洁,啧啧出声:“沈大人……不,沈钦芝,你这日子过得倒也不错呀!”见沈钦芝只是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他毫不在意,从善如流地坐在床边,摇头叹息着:“我今儿来呢,是来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我那个外商朋友,你也见过,他这人胆小怕事,却最爱干落井下石的事,见你落难了,便想打尊夫人的主意……”
      伍寅一直观察着沈钦芝,话说到这个份上,不见沈钦芝有任何反应,他不得不继续说道:“朋友有事相求,我不好推却,试图劝说尊夫人从了那朋友。可尊夫人贞烈,不愿改嫁,当场撞墙身亡了。”
      沈钦芝面上波澜不惊,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身体因气愤悲伤而紧绷。
      伍寅仍不罢休,摆弄着手中的折扇,轻松快意地道:“我听说你的父母死于咸丰爷的庚申年,那一年,安庆被太平军攻破,是你的老丈人救了你,悉心栽培教育。你这一身不屈傲气也像极了李瓒年轻时的模样啊!沈钦芝,你还记得么?当年,你与你老丈人反目不就是因为我么?”
      伍寅笑得欢畅而得意:“真是笑死人了呀!二十年了,你仍要与我为难,最后却落得这般下场!你,可知你做错了什么?”
      沈钦芝这时才睁开眼,静静地注视着伍寅得意的脸,一字一句地道:“错的是这个是非不分软弱腐败的朝廷和惨绝人寰的世道!二十年前,你为一己之私滥杀无辜,那时岳父做为你的上峰因顾忌着你的身份,却对你的行为放任不管,是他违背了自己心中的信念与正义。”
      伍寅道:“人,但凡活着,就要惜命!沈钦芝,我钦佩你的气节,但是,你很愚蠢!”
      沈钦芝笑了笑,再次闭上了眼睛。
      伍寅起身,毫无感情地道:“看在李瓒多次为我解围的份上,他的女儿,我会好好安葬。”
      沈钦芝微微打开眼帘,道:“多谢!”
      伍寅出了暗无天日的牢房,深深吸了一口气,手中的折扇摇个不停。
      他不爱衙门里肃穆严肃的气氛,出了衙门,径直往纳乐园而去。
      西太后既已明令禁止纳乐园的淫乐之趣,伍寅自然不敢顶风作案。相较于沉闷无趣的衙门,来此听听戏也能让人身心愉悦。
      纳乐园经伍寅一番改造,硬生生将孙楷以往落脚的屋子与隔壁的屋子连成一间,整间屋子装饰得金碧辉煌。屋内天顶和墙壁皆绘有蓝紫色紫藤萝;地板上一整幅的“花开富贵”羊毛地毯乃是数十名绣女一针一线织就而成,浑然天成;紫檀木家具上的每一处檀雕无不栩栩如生,榫卯相合处衔接得天衣无缝;景泰蓝器皿绚烂夺目、典雅优美……一事一物皆雍容大气、华美精致。
      伍寅入了自己亲手打造的家园,便有两名小婢女春柳、春梅前前后后地服侍着他。他随意地往窗边的罗汉床上一躺,两名小婢女颇自觉地跟了上来,一人为他捏着额角,一人为他捶打着双腿。伍寅享受之余,怔怔地盯着头顶的紫藤萝花案出神,喃喃自语:“我的小妞儿啊,阿玛找了你许多年了,你被人藏在哪里了?长大了,阿玛还真怕认不出你来了。”
      伍寅在罗汉床上憩了一觉,掀开身上的薄毯,春柳服侍着他净脸后,他赫然发现一直空置的琴架上多了一把黑润光泽的古琴。
      春柳颇有眼色,不待伍寅问话,便低眉顺眼地汇报着:“这琴是贝勒爷午憩时,杭州官府那边的人送来的,说是贝勒爷交代过的。”
      伍寅走到琴架前,手掌轻轻拂过细细的琴弦,手指缓缓地拨弄了几下,其声或铿然、或清越,确实是一把难得的好琴。
      “去请秦二爷吧,他的无忧琴,替他取回来了!”
      伍寅平生最好风雅之事,当日他不忍秦钟这位才冠一绝的苏杭才子受家族之祸牵连,向西太后发了一份言辞恳切的电报,终得以保得他夫妻二人性命无虞。即便是以做为此处琴师为代价,但在伍寅看来,只要活着,什么都无所谓了。
      秦钟孤身一人前来时,神情木然,机械般地向伍寅行了一个拱手礼,便袖手立于一旁。
      伍寅兴致勃勃地拉着他走到琴架前,欢喜异常:“秦二爷,你看看这琴,熟悉么?”
      秦钟目光微抬,眼中的光芒一闪而过,恭敬有加地道:“正是拙琴无忧。”
      伍寅将琴捧起,交到他手中,道:“物归原主。往后,你便可以弹自己的琴了。”
      秦钟接过,用同样的口吻说道:“多谢贝勒爷。”
      伍寅正色道:“客气话不用多说。琴既已寻回,望秦二爷日后能好好弹琴。这求之不易的一线生机,秦二爷不珍惜,可别忘了替他人珍惜!”
      秦钟垂首,低声应道:“是。”
      伍寅为秦钟与程思涵在纳乐园安排了一座简陋的院子,院中东南角种植着一棵颇有年岁的枇杷树,枝繁叶茂,清风阵阵;树下有乘凉的八仙桌椅。
      这座院子是孙楷在时,戏班子睡觉吃饭练唱的地方,一间宽大而简陋的仓房,经程思涵打理过后,用木板隔断,一间卧房,一间正堂,倒也布置得简洁温馨;仓房旁是一间砖砌的厨房和一所简陋的茅房。
      秦钟捧着无忧琴回来时,程思涵正在厨房内忙得热火朝天。她出屋见秦钟正坐在枇杷树下的方凳上发呆,走近却发现桌上的琴正是遗落在杭州的琴,不禁喜上眉梢:“你的琴……回来了?”
      秦钟心中正是百感交集时候,忽听程思涵欣喜激动的声音,他惊得抬头看着她发自内心的笑容,突然发现一切都值了。
      如今的他,什么都没了,只有自幼相伴的琴和她。琴是早逝的姊姊花费几年心血为他准备的生辰之礼,他不能丢;而她,是他求娶多次才娶进门的妻子,他得让她活下去。
      只要能让她活下去,在此做一名取悦他人的琴师又如何?
      而她,才是这世间唯一能听懂他琴声的人。
      “饭后,弹琴我听。”
      秦钟笑着回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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