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园春

作者:谢不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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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程立白孤身一人走出府衙大门,天已擦黑,阴沉沉的天空已飘起了雨雪,他心头顿时涌起一阵透骨的寒意,有些无措地立在府衙大门的门楣下,眉间阴郁。
      回身看了看身后庄严肃穆的大门,他拧了拧眉,毅然投身进入了雨雪里。
      空荡荡的街道,因接连而来的雨雪天气更显凄凉冷清。
      程立白缓缓行走在空寂的街上,越是接近家门,他的心情越是沉重。雨雪落在脸上,有微微的刺痛,让他的思绪愈发清晰,片片寒霜在眼底凝结成化不开的愁绪。
      “大爷!”
      昏昏灯火里,他听到身后略显熟悉的叫唤。转身,纷乱的雨雪里,他看见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陈老汉蹒跚而来,心中一暖,眼底的点点寒霜慢慢消融,满是雨水的脸上缓缓地绽开了笑容。
      陈老汉上前便将捂在怀里的破旧纸伞塞到了他手中,爬满皱纹的脸上是满满的关怀之色:“这雨雪下得大了,大爷这样淋回去会伤了身子。寒碜之物,也能暂时为大爷遮风挡雨,请大爷莫嫌弃!”
      短短数日,程家遭遇如此重大变故,街坊邻里对程家的态度已不似往日。而在这寒夜风雪里,偏偏是这位受了程家些许恩惠的老人让程立白的心口骤暖,也使他心中的阴郁一扫而空。
      他紧紧握住手心里的伞,向后退一步站定,朝对面的老人拱手弯腰地行了一个大礼,恭恭敬敬地道:“今日之恩,晚辈定当铭记于心!”
      陈老汉慌道:“大爷可真是折煞我这把老骨头了!您家里人都盼着您呢,大爷快回吧!我也得去衙里点卯巡夜了!”
      程家大院灯火通明,不复往日的热闹,处处透着凄冷悲凉。
      屋檐下飘摇的灯火在白墙上留下片片斑驳,程立白在这朦胧火光里见到倚门而立、翘首以盼的姚春兮,迈上台阶的脚步顿了顿,便又缓缓上前,询问了一句:“一个人站在风里做什么?”
      姚春兮直到确信眼前所见的人并非幻觉,眼中包藏着的泪水才滚滚而落。她拿出手帕轻轻擦拭着眼角残留的泪水,向他身后张望了许久,略显焦急地问道:“只有你回来了么?大侄子呢?”
      程立白道:“进去再说。”
      他握了握她冰冷的手,引着她跨过大门才发现她走路一颠一跛,未及开口询问,姚春兮便笑道:“天冷路滑,不当心摔了,没大碍。”
      程立白心中有事,听她如此说也未多想,扶着她向灵堂走去。灵堂内的女眷孩子见他安然回来,皆是满面欢喜地上前,直到发现大少爷程业文未一同回来,又纷纷露出焦急担忧的神色。
      程业诚与程业明缠着程立白一个劲儿地问着:“文哥为何未回来?”
      面对两个孩子泪眼婆娑的双目,程立白有些不忍说出真相,只得让姚春兮领着两人到一旁去哄着。
      听闻老三与秦姑爷在西院老爷子处,他正想过去,老夫人却是抓住程立白的胳膊,苦苦地哭诉着:“他们为何还要抓着我大孙子不放?老二夫妇尸骨未寒,他们就不让我大孙子在父母跟前尽最后一点孝心么?”
      程立白竭力安抚道:“娘,沈大人只是留业文在他府上住些时日。只要在一月之内洗清了老二的冤屈,便能接业文回家了!”
      听闻,老夫人才老泪婆娑地道:“真的?官府会这么好心?”
      程立白只能尽力用些好言好语安抚如今情绪不稳的老夫人,托程思涵照看着。
      才走出灵堂,姚春兮便赶了出来,温声叮嘱了一句:“换身干爽的衣裳再过去,别染了病。”
      程立白顺从地点了点头,回屋简单地换下淋湿的衣裳,重振精神快步向西院而去。
      西院里,肃穆安静得如同府衙里的气氛,让他才迈进院子的步子一顿,再次整了整衣襟,才面色自若地向着老爷子的卧房而去。
      卧房内,程立平与秦钟相对而坐,肃容满面;而老爷子却是满脸疲惫地躺在床榻上,从不离嘴的烟袋也只是静静地别在腰间。他的到来,似乎打破了三人间的沉闷,程立平更是激动地起身,几步奔到他跟前,将人来回打量了好几遍,才喜极而泣地抱住了他。
      许久,程立平便问道:“大哥,业文为何没跟着回来?”
      程立白轻拍了拍他的肩,沉声道:“坐下说。”
      程立平心中纵使再着急,也只能顺从地坐了回去。
      程立白环顾屋子一圈,目光与秦钟的视线交汇,两人多年的交情,虽只一个眼神,便知晓了对方眼中的情绪与思量。彼此点头示意后,程立白的目光便落在了老爷子身上。
      老爷子一向精明敏锐,如今官府只放了他一人回来,独独将业文留了下来,其中关窍,他即便有心隐瞒,也无济于事。
      目光沉了沉,程立白朝着矮榻上的老人缓缓跪下,伏首在地:“儿子无能,让业文也跟着受了冤屈!”
      程先泽懒懒地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说说官府的打算吧。”
      在府衙走了一遭,沈钦芝的态度十分明确:若程家能在一个月内证明程家并无贩卖种植大烟的行径,官府会还程家和程二爷一个清白。若不然,官府只能奉命办事,收回程家的田契。
      “如此说来,这一个月里,业文都被扣在府衙里了?”程先泽的声音并无起伏,却也透露着不满。
      程立白心中即使不满,但能争取到一月的宽限日期,也是官府格外开恩了。
      若不是见了白纸黑字上明明白白的证据,他哪里想得到程家竟然被人如此精心地设计陷害了!原以为只是其他烟行的栽赃陷害,却不知这其中牵扯甚广。
      “此案是省城下批的案件,催得紧,沈大人这态度是个什么意思呢?”程先泽伸手去掏腰间的烟袋,哆嗦嗦嗦地却点不着火。
      见状,程立白赶忙起身谨慎认真地替老爷子添着烟丝,又小心翼翼地点了火,这才轻声宽慰道:“如今既然有了线索,等处理完家里的事,我与老三去一趟省城。沈大人给了一月的期限,届时只要找出证据证明老二的清白,业文便能安然回来,程家的烟田也能保住了!”
      程先泽吸一口烟,面色凝重地道:“沈大人愿给程家一月期限,这份恩情,我们程家须铭记。”
      程立白郑重地点首称是。
      即便有了希望,每个人的心头仍萦绕着一团阴霾,挥之不去。
      秦钟知晓众人心中的担忧,毕竟程氏烟行一案牵连甚广,要在一个月内找到足够的证据又谈何容易,何遑论抚台大人似乎也曾参与其中。
      如此一来,这件案子不可谓不棘手。
      程先泽顿了顿,又忧心忡忡地道:“若此事真如姑爷推测的那般,有抚台大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沈大人想必也顶不住上面的压力吧。”
      秦钟却缓缓开口道:“沈大人一向狂狷傲气,若是有心帮程家洗清冤屈,即便是上面施压,也左右不了他的决定。不过……”
      秦钟话锋一变,微微叹息道:“据小婿所知,庐州新知府不日便会上任,届时沈大人手上权力定然会被掣肘,此案也更难办。”
      程立平问道:“姊夫知晓新上任的知府为何人么?”
      秦钟摇头:“不论是谁,只要是抚台大人举荐的人,对程家来说,皆不是好事。”
      程立平听得此话,便有些急了,冷笑一声:“如此说来,他沈钦芝可是李璆的门生兼女婿,他会好心帮我们?”
      “老三!”
      程立白早已发现老爷子脸色铁青,听程立平这番不敬之言,忙开口呵斥了一声。
      程立平忿忿不平地转过了脸,一言不发地坐着。
      瞧着老三这副模样,程先泽心中有几分担忧。他用力地磕了磕烟袋,语重心长地说道:“老三,程家不同往日,你的性子要收敛一些,不可再意气用事了!你自小便跟着老二游学经商,素来与他亲厚,他惨遭横祸,你着急难过,我们都能理解。可你若沉不住气,不能为老二洗刷冤屈证明清白,老二岂不是死不瞑目了?”
      程立平眼眶微热,看着面目慈善的老爷子,低低地应了一声:“孩儿谨记。”
      一番商谈后,程先泽又单独留下了程立平,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二奶奶的事,你通知她扬州的家人了么?”
      程立平微微蹙眉,面无表情地点头答道:“照着大哥的意思办了。”
      程先泽见他这副抵触不满的模样,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开解道:“老大的思量是对的。甄家的人再不讲情面,也是老二有错在先,该有的礼节,我们还是得有。至于甄家的人还认不认这个女儿,也是甄家自个儿的事儿,该做的我们已经做了。”
      程先泽闭了眼,缓了缓,又神情疲倦地道:“老二当年毕竟年少轻狂,做下了糊涂事,才遭到了报应啊!”
      闻言,程立平心口猛地一跳。
      良久,程立平才开口询问着病榻上的老爷子:“您的意思是……这是孙家的报复?”
      孙家是怎样的人家,他如何不知如何不晓?且不说孙家在省城盘踞多年枝大根深,近年来更是如日中天,而这一切皆因西太后跟前的红人便有孙家的人。
      程立平虽有些心高气傲,却也并非莽撞无脑。细思过后,他又心有余悸地道:“可当年的事不是早已过去了么?”
      程先泽深吸一口烟,半眯着眼,脸色凝重地道:“姑爷也说了,省城的烟行是抚台大人亲自查封的。老二生前与他也算是有些交情,即便老二真有贩卖大烟的行径,何以致死呢?当年因二奶奶的事,老二可是逼得他孙家大义灭亲痛失一子,那时我程家风头正盛,孙家不敢做什么,如今有了倚仗,自然要报仇了……若非孙家授意,我想不出老二必死的缘由。”
      程立平冷哼一声:“孙家那小子害人不浅,死有余辜!”
      程先泽撇嘴,冷笑着望着他,轻轻问:“那你打算如何做呢?”
      程立平却是有些不明白老爷子突如其来的问话了,不敢胡乱接话。
      程先泽睨他一眼,半是嘲讽半是无奈地道:“你小子除了会逞口舌,全无丁点儿用处!爹卧病多年也没能好好管教管教你,老二纵着你,老大虽会管着你,可也舍不得打你骂你。如今,家里出了事,你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了,收敛收敛性子,在外少惹些事,别再让老大替你收拾烂摊子……等家里的事处理完了,跟老大去了省城,莫要冲动坏了事,乖乖听老大的话!”
      近乎乞求的话,听得程立平心口发颤。
      这些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他自小便不服管教,爹娘几欲打骂,他哭哭闹闹,总有兄长前来求情,爹娘也只得作罢。
      曾经的意气风发,在家中遭遇变故后,荡然无存。
      而他也正是如老爷子所说一般,除却哀伤叹息,确实无一点用处。
      程立平心事重重地从西院出来,撑伞途经长房菊香院时,隐隐有菊香扑鼻而来,他驻足停留了一会儿,墙脚几盆菊花在寒夜风雪里迎风绽放,傲雪凌霜。
      寸土之间,傲骨幽香,片片生机。
      花儿尚且能在逆境中求生,程家又如何不能呢?
      这一刻,他觉得大哥钟爱的这些花儿格外好看,忍不住蹲下身剥开了花叶上的点点残雪。

      陆陆续续有亲朋前来吊唁,程立白为二爷与二奶奶的丧事几乎是忙得脚不沾地。好容易歇下来在灵棚里喝过一口热茶,便见徐仲成提着一篮子白菊前来,他忙起身迎了上去。
      看到用来吊唁的白菊和挽联,程立白有些糊涂:“前来吊唁的人是谁?”
      徐仲成脸上有些欣慰,却又有些哀伤:“府中有人看到是芝兰先生父女悄悄送到门口的,只是,送来后,便急匆匆地走了。”
      程立白接过徐仲成手中的花篮和挽联,细细看了挽联一眼,便道:“让三爷过来一趟。”
      徐仲成带着程立平过来时,程立白便将手中的挽联送了过去,蹙眉询问道:“这是芝兰先生的字迹?”
      程立平反反复复看了多次,眼中神色变幻不定,拿着挽联的双手不由得握紧,一滴泪落在挽联上,墨迹在纸上一点点晕开。
      “老三?”程立白未曾料到程立平会有如此反应,满脸担忧地唤了唤他。
      程立平垂着头卷起袖口擦了擦泪,而后才抬头看着程立白说道:“是老丈人的笔迹。”
      这两日,街坊之间的流言他早已有所耳闻,说什么程家如今遭遇的这一切,皆因迎娶越氏女所致。他气愤恼怒这些谣传者,可人言可畏,他又如何堵住这悠悠众口对一名无辜的弱女子的恶意伤害呢?
      原本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一家人,甚至不求得到那家人的原谅,哪知对方竟前来吊唁,虽未进门,却已表明了态度。
      思及此,程立平焦急万分地问着徐仲成:“徐管事,这些东西送来多久了?”
      徐仲成默算了算时辰,便道:“一盏茶的工夫。”
      徐仲成话音才落,程立平放下手中的挽联,转身跑开了,只丢下一句:“大哥,我去去就回!”
      程立白皱了皱眉,虽有不满,却也没有多说,由着程立平一人去了。
      一身麻衣孝服的程立平风风火火跑出大院,也不去管街道两旁行人异样的目光,循着熟悉的路径穿街过巷,人来人往中,他焦急四顾,始终不见他又敬又爱的那对父女。
      他暗叹一声,转身折回时,听到人群里有人叫唤自己,他不由顿住了脚步。
      “三爷是在找芝兰先生?”
      程立平闻声看去,一眼便看到了青石板街道上佝偻着背的陈老汉。老人腰间别着锃亮锃亮的铜制烟袋,雪后明晃晃的阳光打在那细长的烟杆上,小小“程”字标识清晰可见,扎得刺目。
      陈老汉似乎并未留意到程立平的目光,走近,往他手里塞了一折纸,笑道:“芝兰先生让我给三爷捎个信儿。”
      程立平收回方才陡然而生的悲凉心绪,向陈老汉道了声谢,一直紧紧地攥着手心的那折纸,久久不能言。
      他明白,老丈人是有意避着自己,避着程家。
      因为那些子虚乌有的谣言。
      离去前,陈老汉大力拍了拍挂在腰间的烟袋,满脸感激之色:“说起来,这烟袋还是三爷半年前送的呢,用着可顺手了!要我说啊,咱们三爷的手艺,庐州城可是无人能及啊!程家的招牌不会这样轻易就没了!”
      闻言,程立平微微笑了笑。
      这一趟寻而未果,程立平心中虽有些失落,心情却愉悦了许多。
      因为陈老汉的信任与感激,因为那折纸上的鼓励之言。

      久逢大雪初逢晴
      朗朗乾坤日月明
      天地浩然存正气
      盼君切切惜寸金

      字如其人,玲珑娇俏,不正是他心中的姑娘带给自己的希望么?
      程立平步伐轻快地跨进哭声震天的程家大院,心情蓦地沉重下来,胸口却燃着一团名明明烈火,时时刻刻鼓舞着他坚定地向前走。
      风雪初晴,前路纵有牵绊阻挠,他都将一往无前!
      程立平出门一趟,精气神十足,令家中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却又为此备受鼓舞。
      这几日,程家总是被一股浓郁的挥之不去的悲伤气息笼罩着,接踵而来的变故让一众人惶惶不可终日。
      程立平的振作让程立白倍感欣慰,单独找他叙了话,结果却出乎意料。
      程立平不会将心爱姑娘的笔迹呈出来,只是言简意赅说了说情况,撇下程立白又去忙碌了。
      兄弟两人的对话却被前来送茶的姚春兮听了去,遇上匆匆而去的程立平,她笑着摇了摇头,进屋便对程立白笑着调侃了一句:“老三这孩子不听爹娘兄长的话,却是听媳妇的话。”
      程立白却是松了一口气:“能有个人管住他便是好的。照此看来,老三与越氏的亲事须容后再议了。”
      姚春兮微笑着点头应和,却又慢慢蹙起眉头,哀叹一声,道:“老三的事有了着落,可姑奶奶与姑爷之间,似乎有些不对劲啊!你与姑爷也算是多年的好友了,可知晓缘故?”
      程立白未曾料到她会突然提起此事,索性便说了:“你也知晓,思涵嫁过去这些年了,一直无所出,这也成了她心头的一块病。”
      姚春兮点头道:“这个我知晓。前阵子姑奶奶可不就是为着这事在夫家与姑爷闹了不快,这才回了娘家,至今也住了小半月了呢。我只是不明白,姑奶奶张罗着为姑爷纳妾,姑爷怎么就不高兴了呢?”
      程立白瞥了她一眼,微微动了动嘴唇,却只是说道:“他们夫妻间的事,旁人也无从过问。你也多劝劝思涵,别总是在子嗣的事上与秦二爷较劲儿。”
      姚春兮却是不满地瞅着他,微微红了眼眶:“姑奶奶全是一片好心,他秦二爷不识好歹才害得姑奶奶整日愁容满面的!我嫁过来时,她多么娴静温婉的一个姑娘,嫁了他秦二爷,即便没为他秦家留下一脉香火,可哪里对不住他了!”
      姚春兮的性子一直平顺温和,这般轻易动火,实在少见。想通其中关窍,程立白拉过她的手,低声责问:“你冲我发什么火呢?”
      姚春兮拭着泪,缓了缓语气,道:“我也只能冲你发发火了。”
      程立白受了这一顿无名火,原本有几分不悦,可看到姚春兮依旧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想着这些日子她的劳累与心伤,他也只能暗自叹息。
      很快,姚春兮便收起了一脸的悲戚之色,郑重其事地道:“我爹托堂兄送了一对玉雕过来,我拿给你看看。”
      当姚春兮小心谨慎地捧出一个四方红檀木小盒放在屋内的案几上时,程立白已走了过去。
      木盒内,两枚碗口大小的獬豸玉雕毛发黝黝如丛林、双目炯炯似铜铃,威严姿态显露无疑。
      程立白伸手摸了摸一只獬豸的一双眼,玉的温润细腻令他爱不释手。
      “你要这一对玉雕作何用?”
      姚春兮将玉雕收起,肃容道:“獬豸能辨是非曲直,能识忠奸善恶,程家蒙受不白之冤,需要这样明辨是非的官员主持公道!”
      程立白颇为动容,却是温声道:“我与老三会处理此事,你打理好家里的一切便好。”
      姚春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徐仲成匆匆前来菊香院时,听闻屋里细微的交谈声,他在门外站定,沉声提醒了一句:“大爷,沈大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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