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园春

作者:谢不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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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雪停了,丝丝阳光穿透稀薄的云层,整片天仍旧显得阴沉沉的,天气干冷得令吸入肺里的空气都是冷丝丝的,原本暖和的心在走出屋门的那一刹,如入冰窖。
      白茫茫天地间,程家大院张灯结彩,红艳艳一片,门窗上一张张囍字吉祥图案,在这雪天里愈发红艳喜庆。院里院外穿红着绿的家丁丫鬟进进出出忙碌不停,偶尔碰面打声招呼,脸上都洋溢着喜气洋洋的笑容。
      天儿再冷,心里也是暖的。
      新房内,程立平一身喜服穿在身上,不是觉着衣摆没熨烫平整,就是觉着袖口起了褶皱,来来回回整理了多次,始终苦着一张脸上下左右地看着。
      大奶奶姚春兮、二奶奶甄莲在一旁见他紧张得失了主意的无措模样,一阵好笑。
      见他仍在喜服上挑毛病,姚春兮一直坐在一旁掩嘴微笑,甄莲却是看不过去,上前笑道:“我的三爷,你这一身装扮出门迎亲,庐州城内不知有多少姑娘要哭了!好了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准备准备去祠堂祭祀先祖后就该出发了。”
      闻言,程立平的眉头才渐渐舒展,继而又蹙起:“二嫂,我二哥还没回来么?”
      甄莲心里也有些狐疑。按理说,依照二爷那敬小慎微的性子,既然知晓今日是三爷的大喜之日,必定早早就将省城的一切打点妥当了,必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日子。
      不知为何,甄莲心中总有些不安。
      她挤出一抹舒心的笑容,对着同样焦急不安的程立平说道:“他许是被旁事耽搁了。你放心,你的大喜日子,他定不会错过!”
      程立平心不在焉地点头。
      惶惶然间,大爷程立白进屋催道:“老三,别误了吉时!”
      在一众人的簇拥下,程立平前往祠堂祭祀过先祖、拜别高堂上的父母后,出门看到一簇花轿和排列得整整齐齐的两列人,以及凑热闹聚在屋里屋外的攒攒人头,他只觉得那些鲜艳夺目的颜色格外刺目,人群里的祝福声也显得刺耳,竟让他有了片刻的眩晕之感。
      脚下不稳,他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雪里。程立白从旁扶住他,待他站稳后,看他脸色发白,满是担忧地问道:“你脸色不大好,没事吧?”
      程立平却是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二哥还没回来么?”
      听他一直念叨着久等未归的二爷,程立白心里也不由一滞,眼中隐有忧色,下意识地向前方张望,目光所及之处雪白一片,心口莫名一阵刺痛。
      他敛起眼中神色,送程立平下了台阶,扬起笑脸:“不等他了。等他回来,让他自罚几杯谢罪吧。”
      程立白的话如春风吹散了程立平心中的阴霾。他跨鞍上马,心中顿时豁然开朗,先前无端的心悸已被他抛开。
      今日是他的大喜之日,他是太过于紧张了,才有些神经兮兮的吧。
      在鞭炮鼓乐声中,迎亲队伍缓缓驶离了程家大门。
      “程家三爷接新娘子咯!”
      孩子最爱这等热闹之事,一众人跟着迎亲队伍走了一路,说说笑笑,一路高声唱着:“庐州善贾程三爷,金车赍钱三百万,欢天喜地迎新娘,新娘还在天那边,三爷快快骑马跑,接到新娘上花轿,抬进程家做奶奶……”
      一路欢歌喜乐,令程立平阴郁不安的心情明朗起来。他端坐于马上,脸上喜气洋溢,一身喜服称得他整个人容光焕发,端的是风流倜傥、器宇轩昂。
      程立白随着迎亲队伍走过长街尽头,便不再相送,对着程立平说道:“家里有些忙,我就只送到这里了。”
      程立白正要转身回去,斜街里突然窜出一辆马车,正与队伍撞上。因马跑得急,赶车的车夫虽及时勒住了马头,那马蹄在雪地里一个打滑,车厢向地上歪去,只听得车厢内传出“咚咚”的闷响。
      顷刻间,那辆马车便翻倒在街旁的雪地里,一副黑漆漆的棺木从车厢内翻出,赫然入目。
      程立平在队伍的最前端,他座下的马匹经这一吓唬,扬起前蹄猛地向后退了几步,险些将他掀翻在地。他才稳住马头,抬头便看到那驾车的车夫头戴斗笠,头顶缠着孝巾,身穿素色孝服,再看到翻滚在地的棺木,顿时面色全无。
      程立平缓过神来,好好的心情荡然无存,只剩下满腔怒火。
      迎亲途中遇上白事,红白相冲,想想都觉得晦气!
      程立平掸了掸衣袍,扬起手中马鞭,指着从雪地里爬起来的人,气急败坏地道:“哪里来的不长眼的,敢冲撞了小爷的好事!”
      程立平正在气头上,拿眼狠狠地瞪着那身形矮小的车夫,眼中渐渐露出疑惑。
      对方戴着斗笠,又将斗笠压得极低,他也看不清那人的面目。听得身后队伍里有人说着不吉利的晦气话,心头更不喜。看到那车夫竟然一步步上前来,他如临大敌,生怕再沾上一丁点儿不祥之气,扯住马头连连后退,厉喝道:“你存心来找茬的是不是!”
      他又转头对着迎亲队伍里的随从吩咐道:“快把这个不长眼的赶走!晦气!”
      随从正要上前赶人,那少年却突然跪倒在程立平的马前,取下头上的斗笠放于一旁,慢慢抬起了泪流满面的脸。
      看清面前的这张脸,折转回来的程立白、马上的程立平瞬间愣住了,竟忘了言语。
      “大伯,三叔,我爹……我爹没了!”
      犹如晴天里一个霹雳在头顶炸开。
      程立白只觉耳边一阵轰鸣,双眼发昏,双腿发软,踉跄地倒退两步,一阵眩晕,险些摔倒在地。在身边人的搀扶下,他勉强站直了身子,双手颤抖得厉害。看着跪倒在冰冷雪地里泪流满面的大少爷程业文,他动了动嘴唇,说不出一句话,却是心疼得厉害。
      他一步步地踉跄上前,在程业文面前缓缓地蹲下,颤抖着双手将他拉起,难以置信地问道:“没了……是什么意思?”
      程业文却是流着泪,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而程立平仿佛被定住了般,脊背挺直地坐在马背上,双手紧紧握着缰绳,浑然一副神游在外的模样。他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抖动着,震惊、悲愤、哀伤……太多情绪充斥在眼中,渐渐觉得眼角又酸又涩,两行泪水慢慢滑过冰冷的面庞,呆呆地看着前方。
      泪眼里,他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却总是能看见二哥那温善柔和的笑脸。阴暗昏沉的天空划过丝丝冷风,让他浑身一个激灵,转瞬清醒了过来,依旧是一副悲戚模样。
      他用衣袖擦干脸上的泪渍,双目如同雪洗过一样,雪亮而坚定,不带一丝犹疑地说道:“大哥,这亲不接了!带二哥回家!”

      满目红艳喜庆的程家大院,眨眼之间,一片缟素。门庭若市、热闹喜气的程府变得冷清萧瑟,原本欢欢喜喜前来祝贺喝喜酒的宾客早已散去,旁人经过这里,甚至都要绕开了走,生怕沾上了一丁点儿晦气。
      宾客尽散的程家大院内,哭声震天,程家上上下下更是乱作一团。
      二爷的棺木一抬进大院,二奶奶一见二爷的尸身,双眼一翻,当场晕了过去。老夫人短暂的晕厥后,便死死地守在棺木边,谁也拉不动,声嘶力竭地哭着:“我的儿啊,你怎么就狠心丢下你老迈的父母走了?儿啊,你可怜可怜你老娘,睁眼看看你老娘吧!儿啊——”
      哭声真真儿是令人肝肠寸断。
      程立白上前弯腰劝了几句,老夫人突然紧紧抓着他的手,浑浊的双目射出两道凌厉的光,竟让程立白心中一凛。
      老夫人嗓子沙哑,语气依旧坚定有力:“老二死了,你是老大,要替老二报仇!”
      程立白沉重地点了点头,还不及开口劝劝老夫人,程思涵便风风火火闯了进来,猛地跪倒在程立白跟前,痛苦万分地说道:“大哥,我没守住二嫂……二嫂她也……也没了……”
      程思涵抓着程立白的衣襟,哭得伤心;众人却都失神了,目光复杂而震惊地看着她。
      “你说什么?”老夫人的目光带着一股子戾气,让人不寒而栗。
      程思涵收了泪,战战兢兢地道:“二嫂醒来说想要喝粥,我从厨房回来就发现……发现她吊死在屋里……”
      老夫人突然痛呼一声:“我程家造了什么孽啊!”
      说着,仰天长哭,突然背过气,身子向后仰去,程立白忙起身抱住,老夫人已昏死过去。
      程业诚衔着眼泪鼻涕,在姚春兮怀里不住地挣扎哭喊着:“娘——我要娘——”
      一时之间,灵堂内乱成一片。
      “思涵,老三和业文报丧还没回来,你先去帮二奶奶净身更衣。”程立白转头看着一脸悲戚之色的姚春兮,看到她怀里的两个孩子,叹了一口气,“你顾着孩子些。”
      将老夫人送回西院,程立白吩咐院中丫鬟细心照料后,赶到二房的揽胜院看了看。
      明明之前还有说有笑的二奶奶,就这样随着老二去了,丢下老二的两个孩子。
      他快速从揽胜院出来,只想要逃离这一切,却发现,程家的一切都令他感到压抑,逃无可逃。
      而他,不能逃。
      找到管事徐仲成,将二奶奶的后事交代下去后,他却迈不动步伐了。抬头看到灰蒙蒙的天空,他只觉那片天离自己太近,正向着自己一点点坠落,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大片大片的黑云正向着他头顶压来,他忽觉脑袋一沉,已是不省人事。
      醒来时,他看见坐在床边抹着眼泪的姚春兮,挤出一丝笑容,安慰道:“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姚春兮红着眼道:“好什么呀!”
      程立白正要抓她的手安抚一番,她已起身挑开门帘向外去了。再进来时,她的手中已端了一个托盘,她将托盘搁置在床头的矮桌上,端起一碗温热的白粥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
      “我吃不下。”
      “我知道你吃不下,所以才叫人准备了这易消化的白粥。”姚春兮坚持将一勺粥送到他嘴边,轻声道,“我放了虾皮。你一日未进食,才会昏倒。这家里乱成这样,你再出什么乱子,可怎么好?”
      程立白见她又要哭出来,忙接过碗:“我吃便是。”
      西院那边突然说老爷子有事找他,程立白不敢怠慢,起身一边穿戴着,一边对姚春兮说着:“我去西院一趟,二奶奶的事我已交代徐管事去着手操办,你顾好娘和几个孩子就行。”
      姚春兮顺从地点头,仍是不放心地叮嘱道:“你身子还有些虚弱,注意些。”
      程立白匆匆应了一声便往西院而去了。
      西院一如既往的安静,如今更是静得让人发慌。
      多年前,老爷子因重病在床的缘故,便将程家的重任交给了他,他也不负所望地守住了程家百年积累下来的家业。
      这些年,他守着家里的烟田,却是老二一直在外奔波打理着家里的生意,老二才是家里的顶梁柱。如今老二遭人陷害惨死他乡,这是他人针对程家策划的一场阴谋,他不能退缩,必须要守住家业,力证老二的清白,才能让老二死得瞑目。
      程立白觉得天仿佛塌下来了般,更觉这个冬天格外的冷。而他,似乎许久未见过明媚温暖的阳光了。
      他身上担着沉重的担子,心里压着的巨石让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疲倦。
      然而,听到屋内传出的阵阵咳嗽声,他不得不强打精神,镇定自若地快步朝卧房走去。
      老爷子正靠坐在床头,一脸凝重地拿着烟袋在那儿吞吐着烟圈,若有所思地眯着眼。
      程先泽见程立白进来,朝他招了招手,拍了拍床沿,有气无力地道:“老大,来!来坐下,我跟你交代几句话。”
      听这严肃的口吻,程立白忙过去床边坐下,尽量让自己镇定,低声嘱咐道:“爹,务必保重身体。”
      程先泽摆手,毫不在意地说道:“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你放心,你爹我还能撑两年,阎王爷暂时还不会收。”
      程立白心情沉重地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却不插言。
      程先泽吸了一口烟,才郑重其事地叮嘱道:“你是老大,老二不在了,这个时候更不能慌,要稳住。程家的灾难才刚刚开始,有人要整垮我们程家,先从老二那儿下了手,你若是不能顶住如今这个局面,程家就完了!”
      程立白沉重地点头:“儿子省得。”
      程先泽欣慰地点头,嘴边隐隐有了笑容:“爹还是相信你的。外边的生意没了,只要根基还在,这个难关就能挺过去。你知晓该怎么做么?”
      看程立白迟疑着,程先泽又道:“我知晓你们都想着替老二报仇。这个仇,当然得报,但不是现在,你得忍!你们都得忍着!当务之急,是要守住咱们家的烟田!他们说老二贩卖大烟,无凭无据就查封了我们在省城的烟行,那是栽赃陷害!是草菅人命!老大你记住,我们程家的人,行得端走得正,要替老二报仇,就要证明老二的清白,光明正大地报仇!”
      程立白注视着病榻上的老人,虽病弱,那双眼依旧炯炯有神。在这双威严又慈爱的目光下,他终于是感受到了一丝温暖,也看到了一缕希望。
      “您放心,儿子不会让家里的烟田落入他人之手,不会让老二死不瞑目。”
      程先泽也不再多说此事,拍拍他的手背,脸上露出悲戚怆然之色来:“老二的两个孩子,就请你多照顾一些。老三的亲事……我要是还能下地,必定会亲自登门谢罪。老三在迎亲当日毁了婚,虽说是事出有因,毕竟有损人家女儿的清誉,这错在程家。至今芝兰先生那边即使一句责备的话也没说,这心里肯定是有怨言的,改日,你随老三亲自登门致歉,不管人家说什么做什么,你们都得受着。”
      程立白依言点头:“儿子定会照办。”
      程先泽疲惫地闭了闭眼,抽了一口烟,眉头始终不得舒展。蹙眉深思过后,他自顾自地说道:“听说徐管事兄嫂的那个儿子这两年深受烟毒毒害,几次闹得要自杀,如今被关起来了。他们一家子就这么一个儿子,就这么废了实在可惜。大烟这东西真是害人害己,沾不得!我们这样的人家更是沾不得,那是赔命的买卖!”
      程立白郑重地点头应和:“儿子绝不做这昧良心的买卖!老二受的冤屈,我会替他澄清!”

      程立平与程业文急匆匆往回赶,才到家门前,就被街上突然窜出来的四名衙役围住了。四人身后,沈钦芝身着鹭鸶补服、头戴红顶暖帽,笑容可掬地走向惊愣中的两人,口中不迭地说着:“程大少爷请留步!请留步!”
      程立平一见对方这架势,心中不由一惊,忙挺身挡在了程业文身前,直面沈钦芝,语气生冷:“沈通判前来,有何见教?”
      沈钦芝依旧满面笑容,眼神却有些倨傲:“听闻程二爷的死讯,本官心中尚有疑惑,特来相请贵府大爷和大少爷过府一叙。三爷若不放心,也可一道前来。”
      程立平眉峰紧蹙,仍旧死死地护着身后的程业文。程业文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道:“三叔,沈大人亲自来请,不会为难人。”
      “这是来请人?”程立平胸中一口怒气不得发泄,环顾周身有着拔刀倾向的四名衙役,也不敢轻举妄动。然而,要他就这样看着大哥和大侄子被抓走,他一样做不到。
      程家院内,听闻消息的程立白急忙赶来,见双方箭弩拔张僵持不下的情形,先是喝了一声:“老三!”
      程立平顿时放软了态度,却依旧将程业文护在身后。
      程立白也不去管他,快步走到沈钦芝跟前,拱手作揖:“不知沈大人驾临,多有得罪,多多包涵!”
      沈钦芝面露微笑,双手拢进衣袖里,吸了一口冷气,缩着脖子道:“得罪倒不至于,只是这天儿冷啊,三爷和大少爷这身子金贵着呢,冻坏了可不好,你们程家如今可是折腾不起啊。本官也是怕手底下的人不知轻重伤了您和大少爷,这才亲自来请,不过,你们三爷似乎是不领情啊。”
      程立白虽听不得他这样阴阳怪气的话语,面上依旧是一团和气:“大人为民办事,咱们自然得遵从。业文!”
      程业文从程立平身后走出,急得程立平忙伸手去拽:“大哥,他们凭什么要抓人?”
      程立白瞪了他一眼:“沈大人是来请人,不是抓人!”
      程立平气得发笑,程立白又低声嘱咐道:“我与业文随沈大人去一趟,家里的事,一切听徐管事的。记住,不可意气用事!”
      程立平满心不甘地点头应下,看着一行人走远,他冲着趴在门后看热闹的下人吼了一嗓子:“你们很闲么!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众人作鸟兽散,奔跑途中犹自窃窃私语,也不知官老爷为何要带走大爷和大少爷。
      姚春兮早已得知外边的一切,见到怒气冲冲走进灵堂的程立平,向他招了招手:“老三,过来。”
      程立平这时才注意到灵堂内多了一副棺木和一块灵位,再看在场的诸人中唯独缺了二奶奶甄莲,他心里一个咯噔,踉跄几步跪倒在姚春兮身旁,难以置信地问:“二嫂她怎么……”
      “她随着二爷去了。”
      程立平伏首默默听着,隐忍而压抑地哭着。哭过后,他猛地起身向外走去,姚春兮看他神色不对劲,大惊失色,忙起身追了出去。
      “老三!干什么去!”
      她上前拽住他的胳膊就往灵堂里拖,怎奈力气不敌,拉扯之间,在程立平抽出胳膊后,她脚下不稳,绊倒在地上。程立平走出的脚步一顿,却是没有上前,只是满脸愧疚地说:“大嫂,我不能放任他人随意欺压咱家。我去找他们说理去,接大哥和大侄子回来!”
      说着,他也不管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姚春兮,转身朝外走去。徐仲成赶来时,忙扶起崴了脚的姚春兮,姚春兮只是催促着:“快去拦住他!”
      一时之间,灵堂内的程思涵带着两位少爷出来,看到颤颤巍巍的姚春兮,程业明忙奔过来扶着:“娘,您要不要紧?”
      姚春兮忍着痛摇了摇头,向程思涵使了个眼色,程思涵会意,忙追上已走出垂花门的程立平,猛地扑上去抱住了他,使劲将他往内院推搡。
      程立平不敢大力推她,拉了几下,她却滑倒在他脚边,死死抱住他的双腿,恳求道:“老三,你就安安生生待在家里吧!大哥和大侄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爹卧病在床,这家里也只有你一个男人能主事,你若是再搭进去,叫我们几个女人和孩子怎么办?”
      徐仲成也在一旁苦苦哀求:“三爷,您就听姑奶奶的话吧!大爷走之前就叮嘱过您,您可不要气糊涂了啊!二爷和二奶奶的事还需要您操持呢!”
      程立平渐渐冷静下来。
      二奶奶的死讯太突然,他怕等到大哥和大侄子回来时,也会是两具冷冰冰的身体,一时急得失了理智。
      他低头看着满脸憔悴悲伤的程思涵,弯腰扶起她:“姊,起来吧,地上凉。”
      看着姚春兮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近,他忙上前:“大嫂,对不起。”
      姚春兮微笑道:“好了。可别再出什么乱子了。”
      程立平恭顺地点了点头。
      徐仲成上前道:“大奶奶崴了脚,还是先回屋上药,好好休养休养,不然大爷会心疼。”
      姚春兮一听,红着脸道:“没那么娇气金贵,让明儿给我揉揉就行。”
      一行人正往灵堂而去,有人来报:“秦姑爷来了。”
      程思涵的身躯一震,被她搀扶的姚春兮神色复杂地看了看有些心不在焉的姑奶奶,无奈地摇头苦笑。
      “姑爷来得好快!老三,去接待接待。”她转而又对程思涵说道,“姑奶奶也去吧。”
      程思涵苦着脸道:“我怕又吓跑了那位爷。”
      姚春兮暗叹一声也不再相劝。
      秦钟换上一身孝服后,在程立平的指引下径直来到灵堂,送上挽联,燃了香,面色凝重地跪在二房夫妻灵位前拜了几拜。
      这时,老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来。姚春兮见状,想要过去,却是忘了自己崴了脚,才走出两步,还是一旁的程思涵搀住了她。
      两人一同走向老夫人,姚春兮慌张地开口:“娘,您身子虚,好好在屋子里养着身子,这边有我们守着呢。”
      老夫人的语气不怒自威:“我不来,你们什么事都瞒着我!老大和我大孙子是不是教官府给抓去了?现在还有没有王法了?老二叫人害死了他们不追究元凶,反倒还要揪着我程家不放!”
      姚春兮面色自若地道:“立白和大侄子会回来的。”
      老夫人有心发泄几句,一看姚春兮这镇定得有些过分的表情,竟生生止住了话头,放缓语气叹息着:“但愿如此吧。”
      秦钟祭拜完,转出灵堂,正与蹒跚前来的老夫人照了面。
      “岳母,请节哀!”
      老夫人一见他,激动地上前拉着他的手,上上下下打量,确认无误后,才哆哆嗦嗦地问道:“你从哪里来?”
      秦钟下意识地望了一眼程思涵,又望着老夫人,恭谨地答道:“前段日子出门了,正是从安庆过来。二爷的事,小婿知道些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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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程氏一家】
    #西院#
    程先泽+周老夫人
    #长房·菊香院#
    程立白:安徽庐州人,36岁
    姚春兮:安徽凤阳人,32岁
    程业明:长房长子,家族三孙,8岁
    注:在此之前,长房其实生有一女,因意外夭折了。
    #二房·揽胜院#
    程立圆:安徽庐州人,33岁
    甄--莲:江苏扬州人,31岁
    程业文:二房长子,家族长孙,15岁
    程业诚:二房次子,家族次孙,9岁
    #三房·四方院#
    程立平:安徽庐州人,20岁
    #女儿#
    程思涵:安徽庐州人,30岁
    秦--钟:浙江杭州人,28岁
    注:以上年龄都是按照中国古代虚岁算的,后面才出现的人物就不算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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