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复仇者】投入错误代码

　　第一滴雨水砸碎在窗前树叶上，宣告这场冬雨掀开帷幕，开始了一年里最漫长难熬的寒冷。
　　雨声渐如泼盆，阴暗卧室内，深色被单下细长一条的隆起猝然有了动静，海藻般的长发滑出被窝，散落在颜色同样深的枕面上，几乎融到一处去。
　　赶在床头桌上的手机响起闹铃前，从被窝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手，准确拍上手机掐灭刚要震动的闹钟。
　　窸窣一阵细响，被窝里的人坐了起来，一只手把长发尽数拨到脑后，一只手划开手机界面，点进未接来电的界面，状似随意的在四十多个红标里选出一个回拨。
　　拨出的盲音没响两声，电话迅速被接起，松野千冬十年来就没变过的少年音传出：“场地哥，起了吗？”
　　闷闷应了声，场地圭介往后一靠倚着床头，闭起眼听电话另一头的千冬汇报组织事务。
　　屋内，空调的运作声时而会混入雨声，困顿随着千冬平稳的声调一点点消退，从骨头深处渗出来的疲软令他微蹙起眉，深邃眉眼间是挥不去的倦意，眼底的青黑在惨白脸色的映衬下难以忽视。
　　场地知道自己的状态不是很好。
　　下雨的天气，他总是容易觉得疲惫，提不起精神。除了一反平时少眠的习惯，昏昏沉沉睡掉大半天外，脾气也会格外阴晴不定，难以捉摸。
　　不记得从何时开始，手底下的人已经学会在雨天不去打扰他。若非有些合同必须由他来决定、找上头商议，没人愿意在雨天给他打电话触霉头，活得十分有眼力见。
　　今天也是，手机里四十多通未接来电，一半是千冬，估计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需要他决策，而另一半……
　　“现场一虎在把控，伤员已经送医，董事会那边应该很快就会找你，还有，”千冬复述的话停顿了片刻，脱离公事公办的态度，隐约有些苦涩：“Mikey在找你，今天一虎和伊佐那都到场了——”
　　“场地哥……今年也不去吗？”
　　“……”
　　场地沉默着没有回应。

　　寒风渐起，办公大厦一楼大堂前，千冬刚搭三途春千夜的车从集会地回到总部，正举着伞站在雨里等待自己的挚友兼上司回复。
　　余光瞥到边上抱着文件飞奔过来的随行秘书，握着伞柄的手立即竖起两根手指向外挥动，让他稍等。
　　电话那头是无尽的沉默，视线中，一辆接一辆黑色轿车从左手边的地下车库涌出，阴沉天色的笼罩下，压抑的氛围像极书里死神出行的段落。
　　千冬深吸了口气，又徐徐吐出，而后轻声说“我知道了”。
　　话音未落，电话已被另一头挂断。
　　看来今年也不会去了。他在摁灭手机时想。

　　收起手机，千冬伸手招来随行秘书，刚要开口让人去开车，就见对方抱着一堆文件、连大衣都没穿的狼狈模样，当即皱起眉头。
　　现在是抱着那堆废纸不放的时候吗？
　　但现在情况紧急，部长场地圭介状态不佳，他需要尽快和在现场的羽宫汇合，把控住局面，没空计较这些破事。
　　瞬间考虑过后，千冬忍下训斥，打算晚些时候再发作，当下只沉声吩咐道：“把车开过来。”

　　小秘书是个刚入职没多久的新人，阴差阳错入了这行，也是第一次接触紧急事件。
　　匆忙跑下楼前，他还在茶水间和其他文职喝咖啡，接到电话的下一秒便腾！地冲出茶水间，抓起办公桌上的待处理文件和车钥匙就往楼下跑，衬衫前襟和领带上还带着泼洒出来的咖啡渍。
　　现在得了千冬的吩咐，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的冒失，抓了一堆没用的文件不说，连先联系上司和开车都忘了。
　　于是口中忙不迭应着“是是”，抱着他那一叠勉强能当武器抡人的文件，拔腿往消防通道冲。

　　没管那个冒失身影，千冬走到大厦旋转门前的平台，刚收伞站定，手机就不得空的震动起来，羽宫一虎发来的讯息接连不断地弹出窗口——
　　—— 伊佐那和三途到了。
　　—— 照稀咲的说法，之前的提案董事会已经半数通过，对伊甸残党的清除看样子是势在必行。
　　——场地还是不肯去吗？这里的事情通知他了没，让那家伙赶紧带着脑子过来，不然今天他最不想见的人马上就会出现在家门口，送他一拳头。
　　—— 刚收到消息，Mikey有事不来现场，晚点会直接去总部。
　　—— 对方正在输入中……

　　看到最后一条消息，千冬右眼皮狠狠一跳，手指在屏幕上划出残影，点进拨号界面就要再次拨出最近一则通话。
　　摁下拨号键的那一刻，他却迟疑了。
　　这时，车前脸近似V字的银色轿车蓦然闯入视野。在黑压压一片的商务车型里，这辆尾部线条紧俏的意大利风格轿车，很难不引起别人注意。
　　阿尔法·罗密欧159，千冬认得这车。
　　10年到12年间，经常看到武藤泰宏开着这辆159去接三途参加周末聚会，基本每隔四五天就会见一次。
　　12年后倒是很少看到武藤开他的这辆车，反倒是大家偶尔需要用车的时候，会在公司的公用车库里发现这辆备选。
　　出于习惯，千冬会记得一些老熟人的偏好，例如这些年里经常开着159出门办公的是三途，而最爱开它出去闲逛的有两个人。
　　一个是基本全年待在总部的分部部长黑川，另一个则是他的兄弟，当今梵天的总长——
　　佐野万次郎，Mikey。

　　黑色大G风驰电掣的拐出地下车库出口，平稳停在平台前，车内手忙脚乱的响动引起了千冬的注意。
　　是的，这孩子被安全带卡住了。
　　千冬：“……”
　　很不合时宜的，千冬突然想起这倒霉孩子被录用的理由，是偶然间被场地注意到的车技。
　　“留这个，真到关键时候，会开车总比会耍嘴皮子来得有用。”
　　那个时候，把那份差点被扔进垃圾桶的简历抽出来后，场地边从口袋里掏棒棒糖，边给出理由道。
　　随着过往被回忆起，千冬考虑再三，最终选择退出拨号界面，压着一虎发出的最后一条警告讯息，点进对话框回复“了解”二字。
　　而后不等小秘书下车，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迅速钻进车里。
　　“直接去总部。”他说。
　　手肘抵住车窗边沿，千冬摁住自己开始发胀的太阳穴，缓慢的揉摁着。长长了的刘海盖住他的眼睛，漂染成浅金的头发在昏暗的车内也显得有些晦暗。
　　“不先去接羽宫先生吗……”小秘书斟酌着开口问道，声音逐渐变弱。
　　千冬直接闭上眼睛，低沉道：“不用，他估计已经先走了。”
　　一虎不会独自一人待在有伊佐那或三途的地方，有些积怨不会随时间消逝，他如果想活得久一点，就得学会避开那几个随时会发疯的家伙。
　　再者，比起羽宫那家伙，另一个即将被抓去总部的人更需要担心。
　　时隔十年，Mikey的耐心终于是走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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