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叙言欢

　　何叙才不知道言欢此刻正幻想着他和席玧的浪漫桥段，只知道她已经盯着自己看了很久。脸上有点不自然，文件的最后一句话迟迟没能打完。他抬起头，对上言欢的视线，没想到对方大大方方地冲着自己一笑，倒显得自己太过于敏感。

　　言欢端着盘子来到何叙面前，一边把食物放到桌上，一边问：“还在忙啊？”

　　“嗯，有份报告要赶一下。”

　　“资本家就爱剥削有能力的人。”言欢撅撅嘴，伸手一一介绍自己的作品，“这个是椰汁薰衣草柠檬汁，这个是经典贝果，还有蛋挞。”

　　何叙原以为能有机会喝上言欢制作的咖啡，言欢仿佛读懂了他眼神里的疑问：“这个点我怕你喝了咖啡就睡不着了，明天婚礼你也没办法晚起嘛。咖啡我下次再做给你喝。”

　　“下次？”

　　“嗯，下次。”

　　何叙看着贝果和蛋挞，对比橱柜里的食品，问道：“都是你自己做的？”

　　“贝果是店里最后一个，我给你留的。蛋挞是我家里做好带过来的，正好给你尝尝。”言欢看到涌进来的一波客人，赶紧回工作岗位，“何叙哥哥，我先去上班了，我尽量早点收工。”

　　何叙的一个好字，发了声，却没有被言欢听去，也不知道这算是传到到位还是失败。

　　视线首先来到饮品上，大半杯的紫色无不在宣誓薰衣草的主权地位，联想到言欢喜欢用的香水，何叙先用吸管嘬了一口。

　　双重甜味在味蕾上如同浪潮一般一层层涌进，最后却留下了柠檬的苦味。过度的甜味被苦味调剂，倒也新颖。

　　贝果用的是海盐芝麻味的面包，里面加了芝士，火腿片以及一片烤过的菠萝。咬下去贝果脆脆的，芝麻香和菠萝汁的香味加分不少。

　　浅尝后，何叙正式开启了今天的晚餐。在咖啡厅写完了报告，整理了后期行程安排，带在身边的书都看了三分之一，才等来下班的言欢。

　　“抱歉啊，让你等了这么久。”

　　“没事。”

　　两个人并肩一步一路地走向停车场，十点这个时间几乎没什么车，偌大的空间讲个话都有了回音。

　　“今天我开吧。”何叙跟着言欢来到驾驶座。

　　“没事，我ok的。”
　　让你开车表姐还不废了我，你可是她老领导的孙子，不能照顾不周。言欢内心想着。

　　何叙微微皱起眉头，想到自己进来多久她就站了多久，怎么可能不累？
　　不打算废话，扣住她的手腕，把她塞进了副驾驶座的位子。
　　按住拒绝的言欢，抬手帮她扣上安全带，保持动作不变转过头对她说：“不许下来。”

　　两个人的距离近到言欢都能感受到何叙说话的气喷在自己下巴处。手上瞬间起了一排鸡皮疙瘩，屏住呼吸乖巧点头，不敢再有任何意见。

　　何叙这才罢休。

　　这个电车何叙也是第一次开，真的坐在驾驶座才理解当初言欢说它开着像油车的感觉是什么，非要举个例子，大概就是宝马X6的环保模式，虽然没有强烈的推背感，却也满足安全加速快的需求，刹车的低回收率更是可以缓解急刹的情况，驾驶感确实不错。

　　“今天的那个饮料，怎么样？”

　　“刚开始有点甜，但是后期柠檬的苦味我很喜欢。”

　　“没有薰衣草什么事吗？”
　　言欢期待的答案显然不是这个。

　　“抱歉，我对花没什么了解。”

　　“没事啦，我就是做个问卷调查。做一款能让人记住薰衣草的饮品好难哦。”言欢嘟起嘴，一脸的苦恼。

　　“那个是你自己创造的？”

　　“倒是已经有人做出来了，只是我在改良配方。不过听你刚刚的评价，看来是失败了。”

　　“你，很喜欢薰衣草？”

　　“是啊，我车上有个薰衣草花包，要是白天还有机会给你闻一闻。”

　　“现在不可以吗？”

　　“薰衣草有助眠效果。虽然效果没那么邪乎，但你这晚上开车的，以防万一还是算了。”

　　“没事，给我闻闻看吧。”

　　言欢听罢从副驾驶座的抽屉拿出一个密封袋，打开的瞬间言欢觉得进入了自己的快乐世界，四周只剩下薰衣草。她侧身把花包放在何叙鼻子稍远处，用另一只手扇了扇。

　　“怎么样？”

　　何叙这才知道言欢身上的不是什么香水，只是衣服上沾染了这个花包味道。

　　“好闻的。”不太懂香味的何叙难得缺乏了一波词汇，但他现在知道言欢对薰衣草的喜爱程度，于是又说道，“你可以拿一包放在外面，我不介意。”

　　“真哒？！”言欢语气中是止不住的惊喜。

　　以前只要有人上车总会说车里味道太浓郁什么的，搞得言欢最后只能拿密封袋把花包收起来，在没有人的时候抽一包放外面满足自己的喜好。

　　“我真放了？”言欢再一次出声确认。

　　“嗯。”

　　何叙没想到只是这么一件小事居然能让言欢那么开心，单纯地像幼儿园的小朋友会因为吃到一颗巧克力而乐不思蜀。

　　高速公路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开过两个服务区后何叙听到来自一旁有规律的呼吸声，回头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双手合在一起，中间插了一个花包，侧对着自己，闭着眼睛，眼睫毛微微颤抖着。

　　何叙忍俊不禁，脱下自己的外套，给言欢盖上。

　　一首歌都不到的时间，言欢就惊醒了。她看到还是同一首歌，庆幸的同时对何叙感到抱歉：“不好意思，不小心就昏过去了。”

　　“还可以再睡会儿。”没想到她醒得这么快，何叙回复说道。

　　“一个人开车很容易犯困的，我醒着陪你说说话总好一点。”
　　以前留学的时候，言欢经常一个人跑夜路接送朋友，路上总是容易犯困。后来叫着施司居一起跑，才发现副驾驶坐一个睡着的人比一个人更煎熬。

　　何叙伸手隔着自己的衣服按住想要起身的言欢，跟着余光，顺着方向把手放在了言欢双眼上，轻声叹了一口气，说：“睡吧。”

　　男人的手掌果然很大，言欢觉得自己半张脸都被覆盖在何叙手掌下，紧张地甚至都不敢乱动眼珠子，不敢呼吸。
　　心跳就这么漏了一声。
　　有多久没有人这么强制性地让自己跟随自己的意志去做了？久到言欢都记不得了，久到言欢都以为迁就别人是自己的本性和意识了。

　　“也不怕憋死？”何叙轻笑一声。

　　言欢抬手抓住何叙的手，轻轻挪开，小声说道：“知道了，我继续睡。”

　　何叙把手撤回来，替言欢提了提自己的外套，重新认真开车。

　　言欢把外套拉高遮住自己的脸，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何叙把车子开到自己家小区，熄火，松开自己的安全带。右手掌被言欢碰过的地方似乎还能回忆起她指尖的温度，转头看着睡相乖巧的言欢，一盯就出了神。

　　在车里睡觉终究不是在床上，腰部的酸胀让言欢皱着眉头睁开了眼睛。迷茫地看了看四周，问向一旁的何叙：“几点了？”
　　声音哑哑的，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刚过12点。”

　　言欢惊得直起身，瞬间瞪大了双眼：“都过12点了？我得赶紧去表姐家。”

　　“不回家？”

　　“婚礼习俗，需要我陪她睡。”
　　言欢抓起手机看到好几个未接来电，头部有了物理性疼痛。

　　何叙也皱起眉头，显然现在这个走向不是他预期的。启动双唇，难得地听到他不太镇定的语气：“抱歉，我不知道你还要去谭诺家。”

　　“和你没有关系啦，只怪我睡太沉。”

　　何叙知道言欢赶时间，所以不再多做停留，快速地拿了行李。

　　言欢也下车，喊住往里走的何叙，小跑几步把手里的外套以及果盒递给何叙：“差点就忘记这两样。上次的水果谢谢。”

　　“快出发吧。”

　　言欢与何叙挥手再见，加速的轮胎扬起灰尘。直到车子不在视线范围，何叙才进了家门。

　　结束洗漱的何叙湿着头发走出浴室，看到门边衣篮里的那件衬衣外套，盯了一会儿，附身拿起把它挂到了一旁的衣架上，所到之处留下了薰衣草花包的味道。

　　言欢又是开了半小时车才赶到表姐家，免不了受了一顿教训，好在休息时间紧迫，表姐轻易地放过了她，催促赶紧洗漱休息。

　　言欢躺在谭诺身边，静静享受着忙碌一天后独属于自己的安静时刻。不知是不是在车上睡过，言欢此时清醒无比。在强迫自己闭了半小时眼睛后依旧毫无睡意的她放弃了挣扎，看着从窗帘缝里偷跑进来留在天花板上的那窗外灯光。

　　晚上偷跑的灯光总是那么低调，哪怕投射在天花板，它也做到了最小范围的扩散。不像白日的阳光，永远以最大程度地发散来宣告自己的存在感。

　　言欢觉得自己很像夜间那偷跑的灯光，虽然在努力发热发亮，可打不过周围的黑暗恐惧，就注定逃脱不了被吞噬的命运。

　　摸了摸胸口的项链，深叹一口气，依旧毫无睡意的她就这么清醒到了要准备化妆出门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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