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雪鹰扬

作者:壹只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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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旧时明月今犹照


      是夜的盛乐,寂静无声。盛乐宫,拓拔焘居住的寝殿,一只苍鹰在宽阔的天空翱翔着,自豪地摆动着翅膀,仰头对天空长啸。
      这只苍鹰正欲展翅高飞,只见它抖落静待时的一身灰尘,跃跃欲试地伸展那丰满的羽翼,划动空气成流,遥望天空中的云朵,那锋利的鹰爪用力一跃,和翅膀和谐地律动。
      那展翅的时刻并不是昙花一现,它努力地翱翔在无际的天空中,体会那前所未有的快感。天空中那一抹矫捷的身影,更能展现出自由飞翔的魅力!
      苍鹰在天空中盘旋了两周后,突然猛地扑下,却没有伸出锋利的鹰爪,而是温顺地停在了拓拔焘的肩头。拓拔焘转头对苍鹰一笑,面色冷冽,肃然道:“你已经好些年没有归家了吧?今日,朕给你这个机会,一切都拜托你了!去吧!”
      似乎是得到了什么指示,苍鹰突然跃起,直冲云霄,发出一声鸣叫,展翅然后往黑夜飞去。身影随之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之中。
      仆固明洂最近的心情很不好,简直糟糕到了极点。紫台宫上下侍奉的侍从整天都是胆战心惊的,除了往未央横帐定时送茶点、膳食,都躲得远远的,生恐触了霉头。而且这些日子,原本生气勃勃的紫台宫也冷清了起来,长孙静寒出走回魏国,叶阔和阿玥、拓拔苓遭了池鱼之祸,被禁足了,整个紫台宫都死气沉沉的。
      对于长孙静寒的离开,仆固明洂对外只说她去休养了,别的则一字不提,也没人敢多打听。有一次,一个侍女在私下里说了句大汗和阏氏吵架了,所以,阏氏殿下一气之下出走,回魏国了。这话被人传到仆固明洂耳朵里,仆固明洂大怒,当即命人将那个侍女处以杖刑,然后赶出了宫。自此之后,紫台宫上下再无人敢再妄言阏氏之事。
      长孙静寒离开契鹘后,仆固明洂虽然心情不佳,但还不至于萎靡不振。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军中,开始抓紧操练将士,整军备战。这些天,仆固明洂每天都会去军营里巡视一次,对所有士兵的操练情况都争取做到心中有数。
      其实,还在柔然刚刚开始进攻魏国时,政治嗅觉与军事嗅觉敏感的仆固明洂就隐隐预感到这对契鹘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如果说几年前柔然进攻魏国时,契鹘的实力还不足以有大动作的话,现下就大不一样了。仆固明洂在平城多年,对拓拔焘君臣所知甚深,他深知拓拔焘的军事才能,料到柔然此战必然败在拓拔焘手里,这是天赐良机。仆固明洂心下当即决定,抓住时机,择机出兵援魏!
      而长孙静寒的出走让仆固明洂更是下定决心迅速出兵援魏!原本还在筹备的计划不得不提前提上日程,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目下柔然调集兵马南下中原,王庭的精锐大军全数南调。此时出兵,正是大好时机。
      日暮时分,仆固明洂又如往常一样步入倾城横帐。这些日子,除了去军营巡视,仆固明洂每天都会去倾城横帐待上好一会儿,等到了夜深时分再回未央横帐处理政务。
      在横帐内一盏盏灯逐渐灭下的同时,仆固明洂仿佛又看到了她,那个他一直想要捕捉到却又无可奈何的影子。
      仆固明洂无数次在心底默念:姬娅,你可知你一直隐藏在我内心的深处,时不时便会占据我的脑海。你像是一块锋利的瓦片,而我的心将是那坚硬的石块,你是在用你自己的方式将你的名字镌刻在了我心底吗?
      你还好吗?回到魏国的你,还好吗?那里是不是比契鹘要好,你是不是见到了自己的亲人?你还会想起这四年在契鹘的日子吗?你是不是真的想忘了我?
      你可曾知道,十四年前在平城郊外的你当时的眼神比星光璀璨,比繁星耀眼。
      灯火未燃,这思绪千百段,仆固明洂多想问上一句:“分别至今,你可安好?”
      你可知有一种真爱,叫等你归来,无论等多久?有一种相思,叫牵挂,盼你叶落归来,静待一树花开!
      遇一人倾心,为一人倾情,守一人终老,此生再无遗憾,封心锁爱只为了等一人归来。
      你是我放不下的思念,是我一生的挂牵。日日如此的思念,我从未疲倦。
      就在仆固明洂从倾城横帐出来,还尚未踏入未央横帐的时候,一声久违却又熟悉的响动从里面传出,仆固明洂心中一阵惊诧,随之而来的就是欣喜。
      走进横帐,看着那曾经熟悉而陌生的身影,仆固明洂多日冷漠的眸色终于有了些许暖色。他没有想到这个身影来的如此之突然,而且还这么快,让他毫无准备。
      仆固明洂振奋异常地唤了黑鹰卫士,吩咐道:“传忠节宗王、奉节亲王、立节亲王、克勤亲王到未央横帐,就说本汗要跟他们痛饮!”
      黑鹰卫士心里奇怪,大汗已经好些日子不曾展颜,更不要说饮酒了,怎么今日突然来了兴致?只一思及大汗的冷厉便也不敢多语,躬身退出去了。
      “契鹘大出于天下的机会到了!”仆固明洂毫不犹豫地抚掌。
      自从草原有了这个柔然,不管是曾经的敕勒还是如今的契鹘,都一直被压得喘不过气来。默拉托质和柔然血战而死,仆固明洂被柔然压迫得刚一继位便被迫割地求和,契鹘人的鲜血、泪水、仇恨、耻辱,都集中在柔然身上。
      数十年以来,以强大兵力压制契鹘的是柔然;夺去东部草原的,也是柔然;让仆固明洂的父汗默拉托质因兵败郁郁而终的,还是柔然;就连这一次长孙静寒与他差点反目为仇的幕后推手,仍然是柔然。
      如今,他终于等到了亲手向这个多年夙敌报仇的时候,天赐良机,如此机会千载难逢,从此以后压在契鹘头上的大山将再没有重量,仆固明洂岂能不大喜过望?
      “伏至罗何事如此高兴?”自横帐外走入的巴勒莫见仆固明洂面露笑意,便问仆固明洂。
      在巴勒莫身后,安卡拉、朵儿铎、叶阔鱼贯而入。
      “我想二哥肯定是有什么喜事,所以才大晚上的叫咱们来喝酒。”安卡拉不假思索,“四弟,你说呢?”
      “能让二哥这么急的叫我们来,一定不是酒瘾犯了!”朵儿铎也毫不犹豫。
      众人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
      仆固明洂却顾不上理会这些,他只会心一笑,从身后的案上拿起一块帛书递给巴勒莫,道:“这是刚刚从魏国送来的,是拓拔焘的亲笔信!”
      巴勒莫接过帛书打算低头细阅,却突然皱起眉头,便抬头问道:“这上面画的都是什么鬼东西,怎么既不像汉文,也不像契鹘文,莫非是鲜卑文?”
      安卡拉和朵儿铎凑上前一瞧然后也是直摇头,鲜卑文字他们也认识,可这帛书上的字他们一个也不认识。叶阔见三人疑惑,接过帛书粗粗一掠,便道:“哦,这是先秦时的小篆,已经弃用好几百年了,也怨不得几位舅舅不认识。我来念与你们听吧!”
      仆固明洂曾久居中原,与拓拔焘一起师从崔浩,崔浩又是精通经史、博览百家的当世大儒,二人在他门下,自然是识得这先秦旧有文字。拓拔焘以小篆来写这封帛书还以飞鹰传信,怕是为了防止走漏消息。
      据仆固明洂所知,在契鹘除了他,还知晓中原文化,并且精通先秦诸子文字的恐怕只有瞿宏几、岑昌兴等少数人。就是长孙静寒也只是粗略了解,并不深知,叶阔却能识得帛书上的是小篆,可见他平日确实是有用心学习的,看来他的确是可堪大任。心下对叶阔的欣赏又多了一层。
      仆固明洂对他微笑地点了点头,道:“好!你就将帛书上的内容念与我们听吧!”又转头对巴勒莫三人道:“都坐吧!咱们边喝边聊!”
      几人闻话皆围案坐下,横帐里面都是仆固明洂自家兄弟子侄,比起平时随意了许多,仆固明洂和巴勒莫都瞧着叶阔,安卡拉跟朵儿铎却已经自顾自地斟酒饮着了。
      只听叶阔朗声道:“阿兄明洂,见字如晤:平城一别,距今十三年矣。兄之辞去数年,吾每念及与兄昔年时岁,皆感伤心怀,不能自已。旧时,吾与兄师从同门,出则同辇,坐而同席,虽非骨肉,义谱金兰。今你我各为一国之主,更负千钧重担,宜为两国交好再续欢盟。值愚弟方巡狩盛乐,诚邀与兄相见,以盟两邦之好。焘翘首北望,以待阿兄尊驾,伏望莅临。弟佛狸谨拜!”
      叶阔念毕,朵儿铎便转头与安卡拉道:“这拓拔焘让二哥去盛乐,说是什么会盟,怕是意不在此。我看,他是想借兵吧!”
      “嗯!四弟说的有理,我想也是。”安卡拉附和地点了点头。
      安卡拉正在与朵儿铎讨论,叶阔却提出了一个惊人主张,“几位舅舅,魏国与柔然酣战,契鹘的大好时机已到。若不立即出动,时机稍纵即逝。”
      巴勒莫惊讶,看着叶阔道:“你的意思是说,出兵援魏,夹击柔然?”
      仆固明洂道:“叶阔说的不错,大哥以为如何?”
      巴勒莫思虑片刻,沉吟道:“出兵跟柔然一战也是咱们契鹘上下的心愿,可伏至罗,我记得几年前我问过,大汗当时说攻打柔然事大,宁可稍缓,不可再挫我军锐气啊。怎么如今倒是下决心出兵了呢?”
      仆固明洂本以为巴勒莫听到叶阔的建议会激动地赞同,却不料他会是这个反应,这倒有些出乎意料了。不过也是,巴勒莫一心想与柔然人拼杀,几年来不止一次向仆固明洂提出出兵柔然,可仆固明洂更为超脱冷静,一直不曾采纳。但是这一次,仆固明洂却自己想要攻打柔然,这不得不让巴勒莫觉得奇怪。
      朵儿铎笑道:“大哥,八年忍辱,今非昔比了!当年父汗去世时我们才两三万老弱,而且战力低下,粮草不足,兵器老旧破损严重,战马也不多,军中竟多是步兵。可如今不同了,六军两卫现有兵力十五万,多是骑兵。且这只是常备军,还没有计入可征召的契鹘勇士,一旦战事全开,契鹘全民皆兵,可调之兵足有五十万之众,何惧之有?”
      叶阔走到一旁坐下,也道:“大舅舅,这几年柔然屡次对魏国用兵,可是徒劳无功,反而损兵折将,他的实力早已大减了,咱们这个时候打他个措手不及,一定能大获全胜。”
      叶阔和朵儿铎的解释确实是仆固明洂想说的,但是他所想的更多更广,见巴勒莫神色凝重,仆固明洂便补充道:“大哥,以目下情势看,柔然国内百姓因连年战事已经沮丧颓废,丧失斗志。大檀和匹黎先又浮躁狂傲,盛乐一战后,不思自省,反而盲目骄狂举国求战。倘若再败,柔然之狂傲将骤然溃散,举国陷于低靡,短期内绝不能恢复。相比之下,契鹘多年厉兵秣马,百姓安居乐业,将士养精蓄锐。虽然也曾征讨咄逻,攻打纥骨,但是士气高昂,柔然又是夙敌,自然求战心切。大战一起,我契鹘必是举国同心,君臣无猜,将士用命。而且,几次用兵,将士们已经是久经沙场,精锐战力极强,还有许多像安卡拉、朵儿铎、叶阔这样的新鲜血液,上下合力,如臂使指,必可大胜。”
      安卡拉了悟道:“二哥,难怪这么多年你对柔然一直都坚持妥协态度,原来是一直等着这一天呢!”
      巴勒莫点点头:“大汗言之有理。”
      “日前,柔然知我已杀了魏国使者,以为我绝不可能再与魏国联合。一旦我大军南下,柔然必定惶恐不及。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我军突袭作战,胜算极大。”
      “大汗,臣愿为统帅!”巴勒莫郑重一声,显然,他最大的心事在这里,“顺诚亲王身为于越要留守王城,宜安亲王虽是里堇却似有不足,平康亲王、顺义亲王也不妥。为保万全,臣自请缨。”
      “大汗,我等愿随军出征,浴血沙场!”安卡拉与朵儿铎、叶阔三人异口同声请道。
      仆固明洂微笑道:“大哥莫急,此次南下,本汗欲自将兵,亲征柔然。”
      巴勒莫惊讶地看着仆固明洂,半日沉默,眼光显然在询问,“大汗要亲自出征?”
      仆固明洂为巴勒莫斟了一碗酒,又给自己斟上酒,说道:“大哥,南下盛乐不光要夹击柔然还为了与拓拔焘会盟,契鹘上下,还有谁比本汗更合适?除了本汗还有谁有与拓拔焘深厚的交情?两国会盟,魏国皇帝都到了,难道契鹘汗王能不去吗?再说,盛乐这一仗不过是牛刀小试,真正的大战还未开始呢?大哥用武之地还在后头!”
      巴勒莫更为惊讶,突然大笑起来,“伏至罗,你莫非还有更大的筹划?”
      “正是。”仆固明洂认真道:“我欲亲去盛乐,联合魏国夹击柔然,并与拓拔焘结盟。大哥你可率兵东进,静待柔然兵败。待我大军回返之时,两面夹击收复失地!”
      巴勒莫豁然醒悟,连连拍案,大笑不止,“大汗深谋远虑,布置周详,上天,何其佑护契鹘也!”他深知仆固明洂不是虚言之人,竟是大喜过望。骤然之间,他觉得块垒全消,对仆固明洂深深一躬,肃然道:“巴勒莫不如大汗智虑深远,愿为大汗驱使。”
      叶阔这时也说道:“大汗,臣也愿追随大汗,甘效犬马之劳!”
      安吉拉与朵儿铎亦道:“臣弟也愿誓死追随大汗。”
      仆固明洂连忙扶住,“伏至罗得大哥与众兄弟扶持,方能一展抱负,自当竭心尽力。”仆固明洂举起酒盏,高声道:“来,咱们干了这碗酒,为了契鹘雪耻。”
      这一夜,未央横帐里,君臣五人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相谈甚欢,直到深夜。
      等到众人退去后,仆固明洂径自坐在横帐里思索前往魏国的诸多事宜。又回想起那些过往,杀伐声尚还在耳边。
      正想着,一只苍鹰在空中盘旋了两圈,一个俯冲,稳稳停在仆固明洂肩上。这只苍鹰名唤“长空”,是仆固明洂赠与拓拔焘传递消息的“信使”。当日,仆固明洂离开平城之时,拓拔焘送了他一匹骏马,就是花木兰骑的那一匹,而仆固明洂送给拓拔焘的便是这只苍鹰。拓拔焘的信便是这只苍鹰送来的。
      仆固明洂微微一笑,他拿起笔,同样用小篆写了一封回信给拓拔焘,回复他,自己已决意亲往盛乐与其会盟,并约定夹击柔然,让他早做部署,以便两军合力作战。写好信,仆固明洂将信放入蜡丸以火漆密封好,然后摸了摸苍鹰的头颈,从它腿上取下一只小竹管,将蜡丸置入。
      安顿好一切,仆固明洂便将苍鹰放飞,苍鹰凌空而去。待到一切安排妥当,仆固明洂神情依旧冷冽,他阖目思忖片刻,骤然瞳孔翼开。他转身落笔,将染着墨香的帛书小心翼翼地放在竹筒中,用蜡封好。不知为何,下意识扬起嘴角,清冷的神色多了些暖意。
      “荣格!”
      话音刚落,书房内灯火昏暗处响起一记冷声的回答:“参见主上,请主上吩咐!”
      仆固明洂问道:“本汗交代给你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依旧是冷声的回答:“禀主上,遵照主上吩咐,属下历时八年现不辱使命,已将所有百保训练完毕,随时可供主上驱使!”
      “好!”仆固明洂的语气中丝毫不见喜悦。
      “荣格,你拿着本汗的手书去一趟魏国,见着阏氏,就把这信交给她,她自然会明白。”
      荣格闪身出来,也不问,只接过竹筒,俯身告退。
      横帐中,那些关于魏国和柔然的密报还在书案上,仆固明洂踱步许久,眉头蹙的死紧。身为大汗,自当以契鹘的社稷为重,可他的本心,却也奢望与长孙静寒相守百年。
      可若……若他撒手而去,这契鹘会尽归何手?他耗尽心血推行的改革又将会是何局面?
      仆固明洂的手拂过墙上的地图,那是整个天下的山河地理图,上面不仅有契鹘、纥骨、柔然,还有中原的魏国以及周边的北燕、北凉、夏国等国,甚至南方的刘宋。他怎会忘记,自己曾经立下的雄心壮志,西灭纥骨,东平柔然,一统草原,然后待中原有变,再挥师南下直取中原,进而一统北方,饮马长江与刘宋争夺天下,完成宇内成一。
      可是,他如果真的迈出这一步,就将再也不能回头。他最在乎的人都将站到自己的对立面,情同手足的义弟拓拔焘,奉若神明的师叔闻意先生,视他如兄长的妹妹花木兰,还有他置于心头之上的此生挚爱长孙静寒。他们也会陷入两难之地,而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仆固明洂思绪不宁地闭上眼睛,想静一静神,耳边却响起一个声音:“伏至罗,你错了,而今天下生灵涂炭,你怎可只顾儿女私情!”
      他猛地睁开眼,眼前,却还是天下的山河地理图,为何,为何他不能兼得呢?
      说什么天命所归,他偏要与天争。天意难违,他却坚信人定胜天?而今世事已大变,他完全有机会去改变的。拓拔氏不过东胡鲜卑之后,尚可以入主中原,那么契鹘也可以。不论如何,他都要争上一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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