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过家家[综]

　　龙之介被送回新原家的时候，他的母亲很生气，但碍于还有外人在，她只能收起全部的不耐烦，扬起标准的客套笑容。

　　孩子不懂事，麻烦你了；没有没有，都是意外，是那些混混的错；怎么会，那也要好好感谢你啊；毕竟我和新原是朋友嘛……诸如此类，你来我往。

　　发烧感冒，又被打受伤的男孩就随便地放在沙发上，没人注意到他愈发滚烫的额头，也没人提出要送他去医院。

　　他的母亲是完全没想起来，那个军警小哥是不想招惹更多的烂摊子，也没刻意提醒。

　　身子越来越热，头顶的温度像是要把脑子烧坏了一样炽热。

　　龙之介不舒服地发出一声□□，也没引起了门口寒暄客套的两人的注意。

　　“嘭——”的一声，是他不小心翻身摔到地上的闷响。

　　女人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她伸出手，终于有了送客的意思，“那孩子不懂事，我先去照顾他了。”

　　小哥礼貌地点点头，告辞离开，从头至尾也没提送龙之介去医院看看的想法。

　　女人走到客厅，居高临下地俯视龙之介，眼神里空无一物，像是透过这个孩子看到了别的什么。

　　“母亲。”

　　熟悉的气息站在身边，温暖的怀抱近在咫尺，龙之介却没有丝毫靠近的意思，他靠在沙发上，说出的话也不带有一丝温度。

　　“我没有一个会和人打架，不懂礼仪，蛮不讲理的儿子。”她如此冷漠地说。

　　“我也没有一个意识不清，混淆妄想与现实，欺软怕硬，将对丈夫的怨恨报复在幼子身上的卑劣的母亲。”

　　龙之介站起身，他回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曾经在黑鸦组织锻炼身体的成果似乎全部被磨削了，他又回到了刚刚穿越时的虚弱。

　　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瘦弱，加上在寒冷的冬天吹了半天风的发烧，让龙之介的实力下降了大半，但是，他从不弱小，无论体能，还是心理。

　　如果是穿越前，面对犯病了的母亲，曾经的龙之介只会沉默应对，顺着母亲的想法来，尽量不激怒她。

　　偶尔会温柔对他的母亲，打骂斥责他之后会抱着他哭泣道歉懊悔的母亲，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母亲呢。

　　他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这个家了。

　　可是如果没有母亲，那家又还是家吗？

　　曾经的他不懂。

　　他的话明显激怒了母亲，她像是看见了最恨最恨的仇人一样，死死地盯着地上和她还有着三分相像的孩童。

　　“错了就是错了，不要给自己找借口。”

　　“我是那样教导你的吗？”

　　“龙之介，母亲今天要好好教教你礼仪，站起来！”

　　“我让你站起来啊！！”

　　母亲的教导总是带着春风化雨的绵软，放在新原家，就是她会找到男孩腰部的软肉，狠狠地掐住，再用力扭转。

　　既锥心的疼，给幼小的孩童留下不可磨灭的教训，又不至于留下明显的伤痕，让邻居看了笑话。

　　生病的龙之介当然站不起来，他违背了长辈的命令，是忤逆，是不尊长，自然要受到家规的处罚。

　　龙之介面无表情地看着母亲，从未如此清醒地意识到：母亲只是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而已。

　　不回家的父亲是他痛苦的根源，母亲不敢也不能将她的苦衷发泄在强者，也就是父亲身上，所以只能欺凌和父亲有着相似容貌的弱者龙之介。

　　家庭和睦美满的遮羞布被骤然取下，残酷冰冷的事实曝光在阳光之下。

　　没有什么情感纠纷，错综复杂，只有弱肉强食，恃强凌弱罢了。

　　曾经的龙之介软弱地维护的那份脆弱的和平根本没有意义，现在的龙之介却用自己的方式和这个世界达成了和解。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如此罢了。

　　可，谁是强？谁是弱？

　　“「罗生门」”

　　柔软的布料化作锋利的刀刃，可怖的黑兽张开吞噬的大嘴，露出尖锐的齿牙，似能撕裂星空，吞噬无边银河。

　　女人试图做着伤害孩童的事情，嘴里还念念有词，用着母亲的身份来麻痹自己。

　　“是你不够听话，作为母亲，我有教导你的义务。”

　　察觉到龙之介冷漠无情甚至无动于衷的神情，施虐的愉悦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反而因为龙之介眼中的空茫而显得愈发可笑。

　　只敢欺辱弱小的垃圾。

　　像是一种无声的嘲讽。

　　女人伸手抓向龙之介的脸，“闭眼！不准你那么看我！闭眼！”

　　她已经彻底癫狂，她不能接受平日里逆来顺受，任她予取予夺的儿子在这种事情上叛逆，她绝不允许现在这种家庭关系的逆位，她是这个家里最高的权威，是绝对的支配者。

　　龙之介只能顺从，不可以反抗。

　　罗生门挡住了女人锋利的指甲，甚至因为女人用力过猛，导致了那平日里悉心保养的长甲骤然断裂。

　　十指连心，女人收回手，发出钻心的嘶吼。

　　“不，怪物，你是怪物！！你不是龙之介。”

　　好奇怪啊，明明他还什么都没做，这个女人却率先崩溃了。

　　是因为已经看到了儿子即将成为第二个新原敏三，又将踩在她的头上，将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未来吗？

　　所以比起儿子的奋起反抗，不如彻底否认他作为人的资格，这样就可以掩饰自己又一次处于食物链底端了的自卑吗？

　　她没有输，在这场男人与女人之间关于爱与恨，关于家庭地位，关于支配与服从的拉锯战中，她没有输给任何人，她只是输给了两个怪物，一个骗走了她的心却又弃如敝履的恶魔，一个是没有心的恶魔之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是怪物，你们都是怪物！！！”

　　她后退几步，又痴又狂地瘫在椅子上。

　　她原来是个疯子，现在却已经成了彻底的狂人。

　　认清了自己的虚伪，她反而获得了自由。

　　“这是一幢困住了我十年的囚牢。”

　　她这么说着，“而今天，我自由了。”

　　她彻底失去了理智，快步走到龙之介面前，试图掐住他的脖子，却又一次被罗生门挡住。

　　这次她反而不恼怒了，优雅地后撤一步，伸手撩开耳边的碎发，“你看，你就是个小怪物。”

　　“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你没有同类，没有栖身之所，你的人生，就像一场永无止境的马拉松，你拼尽全力抵达的地方，不是终点，而是中继站。就算筋疲力竭，满身伤痕，你也只能孤独地，无助地挣扎在生死线上，不得善终。”

　　“你死的时候，会听见来自世界的狂欢。”

　　“因为来自地狱的恶魔，终于回到了他本应在的故居。”

　　她语气悠扬，带着诡异的扭曲：“这不是诅咒，而是预言。”

　　说完，她拿起藏在茶几下面，自己早已磨了千百遍的开了刃的刀，“我不准备在这囚牢里挣扎了，比起逃出这间宅邸去摆脱痛苦，不如直接解决让我痛苦的人。”

　　“你赢了，小怪物，因为你不是人。”

　　女人拢了拢头发，因为之前发疯而凌乱的发饰被她无情地拆下，板正的无趣被披下来的长发一扫而空。

　　她不再发疯，只是有些痴狂，对于爱情的执着追求已经让她扭曲。

　　那张自从儿子出生后就变得蜡黄消瘦的脸再一次被注入了灵魂，她绽开一抹笑容，像是想通了很多，即将拥抱最美好的未来。

　　她把刀藏进袖子，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哼着轻松的小调，离开了这间宅邸。

　　她说了好多，也做了好多，但她已经不需要龙之介的回应了。

　　这间名为“家”的屋子用女主人的责任困住了她，名为龙之介的儿子用母亲的身份锁住了她。

　　要挣脱枷锁，就要毁掉这座房子，杀死她的儿子。

　　前者太过麻烦，后者她做不到。

　　不如抛弃~不如舍弃！

　　房子不要了，儿子也不要了。

　　离开这栋房子，否定儿子存在的意义。

　　龙之介已经不在了，躺在那里和房子几乎融为一体的是名为囚牢的怪物。

　　要逃离，要逃离。

　　我亲爱的新原敏三~我们一起逃离人间这个囚笼吧~

　　房子里，龙之介沉默的躺在地上，不知道他母亲刚刚的话，他听进去了多少。

　　那双原本璀璨的眸子中的光逐渐熄灭，他盯着空中的某一点，怎么也不肯闭眼休息。

　　小小的脑袋还没能想清楚，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但心底已经传来了释然，原来，反抗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啊。

　　只要拥有力量。

　　凶恶的黑兽匍匐在他身边，狰狞的外表下，是龙之介清晰可感的顺服与忠诚，他随时能控制它切开坚硬的茶几和木质的地板。

　　“沙耶。”

　　我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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