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靠山与小厨娘

　　“不卖了？为什么？”
　　云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先前已经谈好了，没想到只过了两天，对方就变卦了。
　　文季刚要说话，一位老者从内室里走出来：“我说不卖就不卖，没有为什么。”
　　“爹，您怎么出来了？”
　　文季走到文老爷身边，扶住他拄拐杖的手。
　　“您就是文老爷？”云妙虽然心中有疑惑，但仍是端端正正给文老爷行礼：“云老爷，文老板明明已经同意将店铺卖给我，您却不同意，没有理由就毁约，这岂非背信弃义？”
　　商人最重信誉，如果不讲信用，叫客人怎么敢光顾本店呢。云妙不至于大肆宣扬此事，她只是想借机要一个理由，真正的理由。
　　“小丫头倒是牙尖嘴利。”文老爷在文季的搀扶下坐了下来，仰视着云妙：“坐下吧，这样看你老夫脖子疼。”
　　云妙坐下来看着文老爷，眼神没有丝毫躲闪。文老爷捋了捋胡子，慢悠悠开口：“我知道你进宫做过宫宴，还得了什么魁首。可是我不稀罕这些，做菜讲究煎炒烹炸，入味调味，听说你做的那个什么暖锅，就是把乱七八糟的生肉和生菜一股脑儿煮进锅里，这怎么能称之为一道菜？真是可悲！可悲至极！”
　　云妙眉头一跳，不是因为文老爷对自己的批判，而是因为他的话让她想起了爷爷，这话她爷爷曾经也挂在嘴边。
　　面对文老爷对她的偏见，云妙没有生气，反而向文老爷又行了一礼，文老爷这下惊讶了，他本以为云妙会因为他的这顿批判甩手走人，没想到云妙的反应超出了她的想象：“你这是感到羞愧了吗？”
　　“是也不是。”云妙道：“我愿意向您解释做暖锅的原因。”
　　“我倒要看看你能编出什么花来？”
　　云妙道：“文老爷，此次宫宴的客人是西夏使臣，西夏地处荒凉之地，并没有大齐的烹饪条件，也没有多种多样的调味品，他们游牧为生四处奔走，就是需要能够快速解决吃饭的问题，而宫宴面向的就是西夏人，做菜也需要因人而异对症下药，烹饪技术困难，可是煮东西有水有火就行。”
　　“白水煮菜？哼，无滋无味。”
　　“并非白水煮菜，汤底是我用骨头汤熬制的，也可以换成任意一道汤品，这样入锅的菜带有汤底的味道。这道菜也有蘸料，食客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随意搭配，这样做可以满足大部分人的需求。至于最后一个原因，是我自己的右臂受伤，没办法亲自做菜，不得已才剑走偏锋。”
　　云妙一字一句，句句在理，文老爷听了她的解释，才发觉自己对暖锅的看法过于刻薄。他的胡子抖了抖，神色变幻莫测，看向了她的手臂：“你的手这么快就好了？”
　　“是，多亏西夏使臣中有善医术者，我的手已经好了。”
　　“好。”文老爷仍旧严厉：“既然你的伤好了，只要你做一道菜能令我满意，我就同意把文安阁卖给你。”
　　云妙一喜：“什么菜？”
　　“西红柿炒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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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妙当即同意做这道菜，文季见他们两人都认真起来，他劝不住任何一方，只好叫下人带云妙进厨房。
　　眼见云妙进了后厨，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文季劝他爹道：“爹，我看您对云掌柜挺满意的，这时候叫人做什么菜啊，还做西红柿炒鸡蛋这么简单的菜，这不明摆着质疑云掌柜的手艺吗？”
　　“这么简单的菜？”文老爷不由得嗤笑道：“既然简单，你怎么学不会？”
　　“爹，这好好的怎么扯上我了，我那不是天生没有做菜的天分嘛。”
　　文季自小最喜欢清苦之气，文老爷还以为文季将来会成为一名大夫，没想到他反倒开起来茶坊，还开的小有名气，眼见儿子真心喜欢做茶，文老爷也只好把这份遗憾藏在心里，这会儿听到文季这么个门外汉说简单，他可忍不下这口气。
　　“西红柿炒鸡蛋，这道菜看着简单，吃着简单，可是做起来却一点儿也不简单，一荤一素，一红一黄，不同的厨子做就有不同的味道与感觉，这是最能体现厨子手艺的一道菜了。”
　　文季见文老爷大动肝火，想起他曾经的教训，也知道自己不该妄言：“是，孩儿受教了。”

　　云妙和老周已经来到了厨房。
　　老周抱怨道：“文老爷居然要吃西红柿炒鸡蛋，现在饭馆里都没有主动点这道菜的人了。”
　　“文老爷想吃我就做，为了买下文安阁什么菜我都能做，而且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做法，这可能是文老爷在考验我呢。”
　　云妙从厨房里找到了西红柿和鸡蛋，老周熟门熟路把柴火添进炉灶里，他倒觉得是文老爷故意刁难云妙才这么做的。
　　云妙往锅里倒了两瓢水，随后把鸡蛋磕进碗里搅拌均匀。
　　“掌柜的，不是要炒鸡蛋吗？您怎么往里添水啊？”
　　“是要做炒鸡蛋，可是西红柿表面有皮，需要滚进热水里去皮，不去皮的话会影响口感的。”
　　老周表示受教了，自从云妙把小客栈改为饭馆以后，偶尔人手不够时他也去后厨帮过忙，真正在厨房里看过云妙和李云，甚至是阿芫做菜，他才知道做菜步骤之细，细节之多，并不是想象中切菜炒菜出锅那么简单的。
　　云妙将鸡蛋打好，水已经开了，她把西红柿放进水里滚了几圈，慢慢剥掉上面的皮，露出了鲜红软糯的果肉，她找了一把菜刀把剥了皮的西红柿切成块。
　　食材准备好后，云妙才开始往锅里倒油，等油烧热，云妙这才将鸡蛋液倒进锅里，用锅铲把鸡蛋炒成跟西红柿块大小差不多的块状，直至金黄色才出锅。
　　接下来就是炒西红柿，云妙把西红柿放进锅里直到西红柿里的汤汁被炒出，云妙才放入盐和糖，她特意把糖多加了一些，因为在浮云馆时她曾注意到京城百姓喜欢酸甜口味的多一些，而文老爷每次说话也带着浓重的京城口音，就算文老爷不是京城本地人，他也一定在京城生活了几十年，口味也和京城人士没什么区别才是。
　　云妙见西红柿汁已经被完全炒出，立刻将鸡蛋放进锅里，使鸡蛋充分吸收西红柿的汤汁，整个厨房迅速弥漫起酸甜的香气，老周也忍不住咽口水。
　　汤汁在云妙的注视下慢慢烧干，就在汤汁只剩下汤底的时候，云妙终于让菜出锅，红与黄就这样被装进白瓷一样的圆盘中，一道西红柿炒鸡蛋终于大功告成了。
　　老周端着菜重新回到文老爷和文季面前，他将盘子放到文老爷面前的桌子上，云妙道：“文老爷，请慢用。”
　　鼻尖传来菜品的香气，文老爷定睛看向这道西红柿炒鸡蛋，表面不动声色，心中暗自点头，云妙并没有把菜炒碎，西红柿与鸡蛋块块分离，却又紧密结合，她倒是个好厨子。
　　不过一道菜不能光看卖相，最重要的是味道。文老爷抬起筷子，将西红柿与鸡蛋粘连的一块送入口中，就在其与舌尖接触的一刹那，他瞬间瞪大了双眼。
　　“爹，您怎么了？”文季最先发现文老爷的异常，他一直希望能把文安阁卖给云妙，此时此刻他更希望云妙能赢。
　　文老爷颤颤巍巍放下筷子，神色复杂地看向云妙，他猛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姓云？”
　　“是，晚辈云妙。”
　　文老爷拄着拐杖起身，神色变幻莫测，一开口却多了几分颤抖：“你……你先跟我进内室，我有话单独跟你说。”
　　老周不放心云妙：“掌柜的，我跟您一起进去吧。”
　　云妙察觉出文老爷对她的态度变得奇怪起来，或许这就是他要单独和自己聊天的原因：“老周，不用担心，我马上就就出来。”
　　文季道：“看来爹已经做好决定了。”
　　老周不解：“什么决定？”
　　“将地契与房契卖给云掌柜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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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妙跟着文老爷来到内室，文老爷坐下后迫不及待地问道：“谁教给你这道菜的做法的？”
　　云妙答道：“是我爷爷。”
　　听到了这个答案，文老爷又惊又喜：“怪不得怪不得，这熟悉的味道多少年没有尝到了。”
　　“您认识我爷爷？”
　　文老爷的眼神变得柔和，随后点了头，似乎在回忆当年的事：“是，当年我与云大哥一见如故，以兄弟相称。”
　　云妙第一次见到了爷爷以前的故人，她想起了她爹临终前曾经吩咐过她的话，爷爷临终前希望能让她继承衣钵去京城把云氏菜肴发扬光大，而她爹则希望云妙能够为爷爷平反，不过她爹并不是必须要她这样做，因为据她爹说，此事错综复杂，唯有寻得相关人证，以及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后方才能够捋清来龙去脉，她爹也希望她能先保全自己再做这件事。
　　云妙也知道自己势单力薄，而且当年的事她一概不知，不能妄下定论，所以一直等待，没想到今日终于见到了爷爷的故人。
　　“文老爷，我爷爷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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