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光

　　在郭磊十八年的人生中，无用，吊儿郎当，一无是处这些形容词占了大部分，他不喜欢读书所以守着母亲留下的台球厅，他总觉得自己的颓废与生他去世的母亲挂钩，毕竟小时隔壁孩子嘲笑他“有妈生没妈教”时杨红燕只教他用拳头揍回去。

　　李肆总说他傻，其实他自己也觉得，学习不好，也没什么经商头脑，平时只会跟着三五成群的酒肉朋友混。

　　在小巷护着陈思雨的时候他看见对方为他哭得撕心裂肺，那个时候他在想，为什么要哭，他更毒的打都挨过，也没见他的那群兄弟哭这么伤心。

　　自身原因，郭磊身边都是群早早混社会的汉子，鲜少有陈思雨这样学习又好长得漂亮的乖乖女孩儿在郭磊身边，还愿意和他当朋友，所以当陈思雨红着眼眶站在病房望着他的时候他没由来得心慌

　　“别哭，妹妹，哥真没事儿，别哭了…”郭磊不会哄人，反反复复就这么一句。

　　陈思雨抹了抹眼泪，站在他床边哭得伤心：“你…你干嘛不跑啊，流那么多血…死了怎么办…”

　　“不会死…我身体好得很，再说了，我一个男人，哪儿能丢下你一个小姑娘自己跑啊。”小姑娘眼泪砸在郭磊手上，弄得他心急“别…别哭了，你这哭的，别人以为我走了呢…”

　　一句话终于把陈思雨逗笑了。

　　“对嘛，笑着好看，别哭了。”郭磊笑着说。

　　那之后，陈思雨以“为救自己受伤”的理由，每天下午放了学就去看郭磊，有时候呆着半小时，她不说话，也能听郭磊说半小时。

　　陈思雨说，郭磊像个小太阳，总能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把她逗开心，或许是因为从来没有人这样形容过郭磊，所以这颗喜欢的种子就在他心里种下了，他开始刻意出现在陈思雨面前，带着她玩儿一些她从没接触过的东西，每次看着陈思雨笑着说“我从来没玩儿过”的时候，郭磊心里都是暖的。

　　除夕那天下午郭磊特别兴奋，因为陈思雨说要请他看电影，只是看电影而已，但是在郭磊的认知里，两个人异性去看电影，就是约会的意思。

　　郭磊不记得那天他们看的什么电影，连名字都不记得，他只知道那天自己心情就像喝了气泡水，甜腻腻的。

　　他们吃了晚饭，回家的路上郭磊还记得出门前兄弟的嘱托，一定不能让女孩儿走马路外面，速度要慢，这些他都记着的。

　　“磊子。”陈思雨突然叫了一声他。

　　“啊？”郭磊抬头，呆呆得看着她，今天陈思雨扎了个双马尾，戴了一顶白色的贝雷帽，穿了一身暖黄色的长款羽绒服，整个人看起来特别可爱，郭磊脑子里也只想得起这个形容词。

　　陈思雨笑着说：“你怎么呆呆的啊？”

　　郭磊有些不好意思，脸都红了：“有吗？”

　　“有，不过呆得很可爱。”

　　郭磊步子一顿，幸好现在他站的方位背向着路灯，要不然陈思雨一眼就能看到他的脸已经红透了。

　　“怎么了？”陈思雨转过头问。

　　“…没事…那…呆就呆吧…”郭磊低着头说。

　　陈思雨看着他害羞的样子，只是笑笑，没说话，她抬头望了望天空，黑黢黢的一片，什么都没有，也对，这大冬天的，也正常。

　　“磊子，你有喜欢的人吗？”陈思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明明眼里尽是落寞，只是在过了很久郭磊才想起，从这个时候他们就注定有缘无份。

　　“啊？怎么…怎么想起来问这个？”说实话，郭磊从小到大都是和一群大男生在一起，学生时代全都是游戏机和逃课去玩儿占据了所有时间，偶尔听身边的朋友讨论，也都是恶臭的以讨论不尊重女生的话题，郭磊觉得没意思，所以到现在他都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异性朋友，更别谈喜欢的人了。

　　“没有，随便问问…今天你哥回家吃饭了吗？”陈思雨问。

　　“回了，吃了个中午饭又走了，应该是去找张衫了，我偷偷告诉你，他俩绝对有戏。”郭磊迟钝，不明白陈思雨话里的深意，当时的他，只想对陈思雨好。

　　“是吗？挺好的。”陈思雨笑着回答。

　　那天晚上郭磊把陈思雨送到家的时候问了她一个问题，他问她：是不是高考完就不算早恋了。

　　陈思雨回答他说是，这让郭磊高兴了好久。

　　郭磊知道，混混和乖乖学生，这样小说里的搭配放在现实里根本不会有交集，在郭磊从李肆口中得知陈思雨被“欺负”了之后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他要看看她好不好，安不安全。

　　那天郭磊在陈思雨家楼下做了一天，终于等到她和妈妈回家的时候他腿都麻了。

　　“磊子？你在这儿干嘛？”陈思雨上前，却被母亲拉住了手臂“妈，没事的，他是我朋友。”

　　“阿姨好。”郭磊站直身体，有礼貌得叫了一声。

　　“哦，那..你们聊，别太晚啊。”

　　目送自己妈妈上了小区楼陈思雨才回过神：“抱歉，我妈太敏感了。”

　　“不怪阿姨。”本来他看着也不像个好人，郭磊想。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郭磊低头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递到陈思雨面前：“前天晚上，是他拦着你，欺负你是吗？”

　　看着照片上那个长相凶狠的男人，陈思雨反射性得退了一步，是昨天晚上那个拉着她的人，看着她反应这么大，郭磊在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别怕。”

　　“你要干什么？”陈思雨紧张得拉着郭磊的袖子，担心得看着她。

　　“不干什么，回家睡觉吧。”郭磊握了握陈思雨的手，轻声说到。

　　“郭磊！别干傻事！我没事的，他…他们已经被关起来了。”

　　看着陈思雨紧张的样子，郭磊又高兴又心疼，他该怎么告诉她，这个人，今天就已经被用钱给保出去了：“好，我知道，回去吧。”

　　看着陈思雨一步三回头，郭磊被逗笑了，朝着她小小的背影招了招手，示意她快回。

　　郭磊这次谁也没带，他终于听李肆的话聪明了一次，逮着那人喝完酒落单的时候把他打了，他打人的时候什么也没说，只是闷头挥拳，什么时候自己脸上青了都没注意。

　　可能是那几天郭磊刻意躲着陈思雨的行为太明显，以至于在被陈思雨上门问候时一时没反应过来把人直接关在了外面。

　　“你再不开门，我们就绝交吧。”这威胁很管用，陈思雨话一出门就开了，看着郭磊挂彩的脸她顿时就红了眼眶。

　　郭磊心急，把人拉进屋手忙脚乱：“怎么了？我…我这是和二锅他们打闹不小心弄的…”

　　“你是sb吗?”

　　郭磊愣了，他从来没听过陈思雨说脏话，主要是她这样子，根本就不是个说脏话的人设:“…我…”

　　“郭磊，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人吗？你真以为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蠢书呆子吗？那些地头蛇□□，那个是你我能惹得起的，你到底是为什么？”

　　“我为什么你不知道吗？”郭磊冷着声反问，为什么不关心他，为什么一来就骂他，他以为她会心疼他。

　　郭磊质问的眼神盯得陈思雨心里发虚，她撇开眼神，抬手擦了擦眼泪：“我知道，但是我们不合适。”

　　郭磊有些心酸，他都还没表白了，就被拒绝了：“那…怎么…才能合适？”

　　“怎么都合适不了…我们不是一路人…所以…”

　　“所以还可以做朋友！”郭磊打断陈思雨的话，上手握住了她都手臂。

　　可是陈思雨摇了摇头，抽出了自己的手臂：“所以朋友也没办法做了，对不起，以后当没认识过吧，还有要谢谢你，替我出头，以后别做这种伤害自己的事了，很幼稚。”

　　怪不得每次看他那帮兄弟失恋后都哭得撕心裂肺，郭磊现在才算明白，是真的难受。

　　之后便是刻意的躲避，郭磊厚着脸皮在陈思雨面前晃来晃去，直到她说：“郭磊，我有喜欢的人，一直都有，所以你别再跟着我了。”

　　女人的心好冷，郭磊想。

　　那天在病房外郭磊觉得自己把这辈子的勇气都用完了，他撑着心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听说你要去当兵了。”或许是觉得气氛尴尬，陈思雨先开口打破了僵局。

　　“嗯。”明明以前滔滔不绝的人都是他，现在他竟然觉得无话可说。

　　“哦，挺好的。”没有再多余得问题，一直到小区两个人也没有再开口。

　　那天晚上的路灯不亮，可能是坏了，好在可以借着月光看见对方的影子：“陈思雨…你是不是…对我从来都没有过…其他想法…”

　　郭磊在结束，为自己第一次春心萌动做结尾。

　　“…对不起。”

　　暗恋是一颗酸涩果，既不好吃，还没营养，无论是对郭磊还是对陈思雨来说，他们的喜欢都是有去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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