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光

　　蓉城四月份已经不是很冷了，李肆校服里面套了件卫衣，校服沾了血，被他脱下来拿在手上。他走过去把张衫从地上捞起来的时候一句话没说，就那么拉着她。

　　张衫跟着李肆后面，也不反抗，也不说话，就那么任他拉着。

　　“李肆，我不想去医院。”张衫停在路边，这是今天晚上她开口对李肆讲的第一句话。

　　“…好。”

　　两个人去药店买了些药，坐在公园借着路灯为对方处理了一下伤口，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张衫上了初中后就没在哭过了，至少没有哭出声过，每次觉得委屈和疲惫，都只是叹叹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还没掉下来就能被她憋回去。

　　可是今天她哭了，为什么呢，就因为被张慧蓉带着人打了？就因为张慧蓉让她去死？可是明明再难听的话她都听过，再毒的打她都挨过，为什么偏偏今天哭了呢？

　　“李肆…我…是个很烂的人…是个…只会带来麻烦的人…”张衫低着头，眼泪大颗大颗得砸在地上，她自己都觉得矫情。

　　李肆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拿过她手里的棉签，握住了她：“你不是，恶心的是他们，该死的是他们，你不是麻烦，你是我喜欢的人。”

　　张衫抬起手捂着脸小声得抽泣了起来：“别喜欢我，我不值得。”

　　李肆心都碎了，他揽过张衫把人按在怀里，不停得拍着她的后背：“疼吗？”

　　李肆越温柔，张衫就哭得越狠，她把脸埋在李肆怀里边哭边说：“疼，特别疼，我特别疼…”

　　“对不起，我来晚了。”

　　感受到怀里的人摇了摇头，李肆抱的更紧了。

　　等张衫哭完，李肆撑着腰都酸了，尽管如此，他还是第一时间就去给张衫擦眼泪。这次张衫没有不自然得后退，就那么仰着脑袋让李肆给她擦脸。

　　张衫这一举动倒是把李肆弄脸红了，他小心翼翼得给张衫擦完脸，然后收好垃圾：“好了。”

　　“嗯，走吧。”

　　李肆一愣，张衫主动拉他手了，他没看错吧，张衫拉他手了：“飘…飘飘？“

　　李肆跟着张衫身后疑惑得叫了她一声，等张衫转过头，又看了看自己被拉着的手。

　　“…情侣不是都要拉手？”张衫脸通红，也不知道是不是风吹的。

　　这句话李肆反应了好久，本来他是想着先考完高考，再好好计划一下怎么追张衫，这怎么，他还没开始实施计划就同意了呢：“不…不是那个，飘飘，你…不用这样的，我喜欢你但是你不用为了感谢我就和我在一起，你要因为也喜欢我才能和我在一起，你懂吗？就是…”

　　李肆急的话都说不直溜，把张衫都都笑了：“非得我把话说明白？”

　　“啊？”

　　张衫想给他一巴掌，反应怎么比她还迟钝：“我…有点儿喜欢你…”

　　李肆不知道张衫说出这句话用了多大的勇气，肉麻得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冲击太大了，张衫这句话对李肆冲击太大了，他缓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你说…你喜欢我？”

　　“…”张衫想收回这句话。

　　看着李肆兴奋得到处走，张衫无奈的捂着脸笑：“走了，天黑了。”

　　“我…我们现在是情侣了嘛？”李肆眼睛又黑又亮，盯得张衫脸热。

　　“你…你说是就是，走了。”

　　李肆跟在张衫身后蹦蹦跳跳得像个小孩子，还时不时走到张衫旁边，盯着她乐呵呵得笑。
　　走到楼下张衫终于绷不住了：“李肆，有那么高兴吗？”

　　“当然了！我…你体会不到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喜带来的兴奋，就是那种，这个惊喜你设想了无数遍，然后突然实现了，你懂吗？”

　　张衫很想理解李肆说的这种心情，但是可能是从小到大没奢望过什么东西所以不会有这种，“得到”的喜悦：“李肆，你想好了，和我在一起…可能…会有很多麻烦，我这个人，特倒霉，会连累人的那种倒霉。”

　　李肆收起笑容，站上了张衫站的台阶，平时张衫都喜欢比李肆站高一点和他讲话，说是仰着脑袋讲话脖子累，现在两个人站在同一水平面，张衫又得被迫望着他：“飘飘，一直以来，也没问过你的意愿就硬往你的生活里闯，我知道我看起来不像个“正经人”，但是你放心，我喜欢一个人，就会一直喜欢她，飘飘，你不麻烦，你很好。”

　　李肆这番像表白的话听得张衫心头一颤，她以前觉得这种话即肉麻又无用，可是现在却觉得，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咳…今晚有月亮。”张衫咳了一声，然后抬起头指着天上说。

　　李肆懵懵得“啊？”了一声，没毛病张衫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要不…去那边坐着看会儿月亮？”

　　谁知道两个人是怎么想的，一个敢提，一个敢答应，可能是身份转变的太突然两个人来不及适应，所以就真的坐在长椅上默默看了半小时月亮。

　　后来还是李肆提出会不会太冷，两个人才僵硬得道了晚安，然后局促地分开。

　　第二天张衫睡过了头，起床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她着急忙慌的收拾完跑下楼时已经有人等着她了：“嘿！早!”

　　李肆今天没穿校服，套了件黑色的棒球服整个人干净利落，张衫回过神想给自己一巴掌，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李肆的外表的，她以前不看这个啊：“你，你怎么在这儿？”

　　虽说是废话，但李肆还是老老实实得回答了：“等你，给你买早饭。”

　　看李肆两手空空，张衫问：“早饭呢？”

　　“…凉掉了，我吃了，我去给你重新买。”

　　李肆刚要往外走，就被张衫拉了回来：“唉，迟到了，不吃了先去学校吧。”

　　“…那我买了你在路上吃。”李肆这副样子是生怕张衫饿着，其实她吃不吃早饭都行，重要的是现在已经到了第一节课上课的时间了，看来第一节课是赶不上了。

　　张衫坐上小电驴的时候正在往嘴里塞油条，李肆为了让张衫吃得“不费劲”特地骑得很慢：“你…到…”

　　“什么？”张衫嘴里塞着东西，再加上耳边有风声，李肆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张衫好不容易嚼完嘴里的油条，又喝了口豆浆顺了顺气：“我说，都迟到了你为什么不先走，你等我多长时间了？”

　　“还好，没多长时间，没关系，迟到不重要，以后我每天都来你楼下等你！”虽说已经四月开头，但早上骑着车，冷风往嘴里灌还是有些难受，呛得李肆连着咳了好几声。

　　张衫把油条换了只手，然后象征性得拍了拍李肆的背：“我的意思是太麻烦了。”

　　“你是我女朋友麻烦什么？”

　　张衫觉得这个词从李肆嘴里说出来陌生又羞耻，她用沉默来掩饰自己的紧张，等到了学校才开口说话：“我先进去，你等第一节课铃响了再进去，还有十分钟。”两个人把车停好，正盘算着怎么逃过袁国华的“追捕”。

　　“唉，走后门，后门没保安。”李肆拉住张衫说。

　　张衫看着像个坏学生，其实根本没怎么逃过课，就算是翘课去打工，也是在开了假条的情况下，眼下看李肆熟练的样子，想着跟着他应该没错。

　　两个人偷摸来到后门的时候确实没人，进到学校的时候两个人都觉得顺利得不可思议，等坐下位置的时候才发现，该来的怎么躲都躲不过。

　　“李肆，袁老师让你和张衫来了直接去她办公室。”陈思雨座位挨着李肆，李肆屁股还没坐热就被告知了这个“坏消息。”

　　“啊？早上不是圆圆的课啊，我记错了吗？第一节不应该是语文课吗？”李肆还想挣扎一番，张衫已经给了他个眼神示意自己先下去了。

　　“嗯，但是早自习他来守我们了。”一般早自习不会有老师，就算有也是班主任按心情突击检查，但是袁国华说他想让学生养成自觉的习惯，所以一般不会守早自习，就今天正正好他们迟到赶上了，说不倒霉都邪性。

　　李肆下楼的时候张衫已经出来了，他把人拉到一边神神秘秘的得问：“你出来这么快？用的什么理由。”

　　“晚上看书太晚早上不小心睡过头了。”张衫甚至没思考就说了出来。

　　“那，圆圆没给你洗脑？”

　　“说了两句就放我走了。”

　　差别对待，绝对是差别对待，每次李肆被逮着没个半小时是从办公室出不来的。

　　看李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张衫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别顶嘴，顶嘴死的更快。”

　　“…那今天晚上去你家还是去我家…”张衫反应快，李肆话说到一半儿就被人捂了回去。

　　“说什么呢你！”

　　顾不上张衫的眼神威胁，李肆示意她现在的动作，会更找人误会。

　　“我是说复习。”

　　两个人昨天晚上就越好后面一起复习，只不过李肆没说清楚，让张衫白紧张。

　　“你以为我说的什么？”李肆用肩撞了撞张衫，然后用贱嗖嗖的表情看着她。

　　张衫平时看着凶，其实最经不起逗，很快脸连着脖子红了一大片：“没什么，赶紧进去吧你。”

　　看着张衫逃跑的背影，李肆低头笑了一下，真可爱，他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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