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光

　　李肆可能没想过，李云峰这样的人，这辈子也能事业有成，混得人模人样，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说吧，来干什么？”

　　李肆表现得这么平静是李云峰没有想到的，毕竟在一年以前他还扬言要杀了自己：“你说呢？玩儿够了吧，玩儿够了就回去。”

　　外面天已经开始黑了，李肆抬手看了看表，五点了，不知道张衫现在是不是还在写题：“我说过的吧，咱俩没关系了，我在哪儿，你管不着。”

　　李云峰从容得喝了口咖啡，然后抬头看着李肆：“你还想着让杨红燕养你多久？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了？李肆，你身上流着的，是我的血，你就是再厌恶我，这点也没办法改变。“

　　“血缘关系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拿这个说事儿，你几岁？让我想想是为什么你想让我回去，是因为你家那位老的吧，你现在年龄大了生不出儿子，只能靠我替你们传宗接代？”

　　李肆的话很难听，不过他不在乎，如果可以，再难听一点也没关系，因为眼前这个人，他恨不得他去死。

　　“…你妈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但是我希望你能理智想想，你的前途，你的未来真的要因为一个和你一点儿关系的女人就什么都不要了吗？李肆，我以前教你的你都忘了？”

　　在以前，李云海教李肆利益大于一切，以前李肆不屑这一套说辞，现在更是懒得听：“你要道歉就去死吧，看我妈会不会原谅你。”

　　李肆走到门口，又因为一句话立在了原地：“没事，你可以慢慢考虑，我在蓉城投了个项目，会在这儿待一段时间，你不看看你妈妈吗？我这次专门把她带来看你的。”

　　“她不是我妈，她不配，你们要呆在哪儿跟我没关系，别他妈在我面前出现，要不别怪我不客气，李云峰，那你些丑闻，我是一刻也不想攥手里了，别逼我。”

　　李肆走出咖啡厅的时候一心只想往张衫哪儿去，太恶心了，他只要一看到李云峰那张脸就恶心。他只要一看到李云峰那张脸，就会想起郭汝倩躺在病床上，吸着氧气对他说：她早就知道李云海是个什么的人，可还是守着这个名分过了许多年，为的就是让李云海知道，他在外面偷腥，总归是见不得人的事，他多多少少，会愧疚，会害怕。可是郭汝倩不知道，像李云峰这样的人，根本没有心，更不会愧疚。

　　张衫一开门就看见李肆红着眼睛站在哪里，她皱了皱眉头说：“你没带钥匙…”

　　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扑到自己身上来了。

　　张衫还没反应过来，身上的人就先开口了：“就抱一小会儿。”

　　“…可以，十块钱一分钟，你自己记着时。”李肆个子高，把张衫框在怀里她只能仰着脖子出气。

　　张衫刚准备回抱李肆，怀里的人就开口了：“什么东西…糊了…”

　　“靠！”张衫推开李肆就往厨房跑，等李肆走进厨房的时候台子，地上全是溢出来的饭，看样子，应该是粥。

　　李肆小心翼翼得接过张衫手里的抹布，然后把她往厨房外推：“不好意思啊，你外边儿坐着吧，我来就好。”

　　李肆这语气，不知道的真以为是张衫请来的保姆：“算了，都扔了吧，中午还有剩饭，热一热将就吧。”

　　“好，你出去吧。”

　　张衫坐在椅子上透过厨房见李肆在里面忙碌的身影，心里越想越奇怪，她现在和李肆到底算个什么事儿？情侣？她没答应啊。朋友？谁家朋友忙前忙后上赶着帮自己做家务啊。张衫越想越烦干脆揉揉脑袋去沙发躺着了。

　　张衫是被一声巨大的落物声惊醒的，她慌张跑到厨房就看见李肆满手是血得蹲在地上，好像是碗打烂了。

　　张衫皱着眉把人从地上拽了起来拉到客厅：“没事儿，没事儿。”

　　张衫像是没听见李肆的话，猛抽了几张纸巾按在他手上：“走，去医院。”

　　“不是…等等…”李肆拉住张衫“我这小口子到医院都愈合了，拿个创可贴就好了。”

　　李肆拉着张衫的手用了些力，仿佛在安慰她：“…好。”

　　帮李肆处理伤口的时候张衫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确实是反应大了，这口子不深，她稍微用力按了会儿就不流血了，这么想着张衫又开始在心里骂自己了：什么场面没见过，划伤个口子你紧张个屁。

　　“饭都弄好了，端出来就可以了。”李肆说。

　　“嗯，你坐着吧。”张衫面无表情得应了一声。

　　张衫走进厨房后，李肆忍不住的笑容，他一直以为张衫是那种对什么都不屑的人，想不到他那么多担心都是多余的。

　　饭桌上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得聊着，其实大部分也是李肆在说，张衫只需要回答和应声儿就好了：“沐沐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一直呆到我比完赛。”

　　“哦，那，他的手续怎么办？”

　　“我过完十八就把我和他的户口偷偷迁出来了，他爸帮了忙，手续办起来挺容易的。”张衫说。
　　其实张衫心里还没想好怎样应对张慧蓉，她迟早是要知道的，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顿闹，想想都头疼。

　　李肆嗯了一声就没再说话了，张衫抬头看了他一眼，从李肆出门，再到回来，这几个小时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他没说，她也不问，张衫没有打听别人隐私的喜好，也不喜欢别人多过问她自己的事，也就李肆了，就算他不问，自己也会说。

　　“飘飘，你说，为什么这世界上的大人，都没能有个大人样儿呢？”李肆埋着头，张衫看不见他的表情。

　　张衫想了想回答到：“可能在大人的世界里，没有对错吧。他们觉得享受和利益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总是拿大人的身份当挡箭牌来掩饰自己虚伪的心。”

　　“飘飘，我要是…想让我的亲生父亲去死，你会觉得我残忍吗？”李肆鼻子有些红，不知道是不是菜太辣了。

　　张衫看了李肆两秒，突然笑了：“你知道我和我那妈以前怎么打架的吗?动刀的，我记得，那次差点儿，我差一点儿，就把她杀了。”还好，张沐沐叫住了她，要不然现在她就得在牢里过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张慧蓉不再在她面前有太过分的举动，虽然把她惹急了一两个耳光少不了，但至少不会被按在水里溺死了。

　　“我这样说，你会怕我吗？”张衫盯着李肆的眼睛说。

　　李肆想象不到眼前这样一个低他一个脑袋的小姑娘，是怎样在这个浑噩的环境熬下来的，他有点想哭，不是可怜，是心疼：“不会，我只怕你会疼。”

　　李肆认真说话的时候有一种魔力，常常会让张衫陷进去，就比如现在，她明知道不该木呆呆得盯着对方，可还是这么做了。

　　“飘飘？”

　　张衫回过神来，往肚子里灌了口冷水：“把碗洗了…算了，我洗吧。”

　　见张衫站起来又坐下，李肆实在忍不住：“没事儿，我洗，你坐着去吧。”

　　“快点儿吃。”张衫跨着脸说。

　　等张衫洗完碗出来，李肆正坐在茶几边看卷子，抬手看了看时间，八点不算太晚:“你不回家吗？”

　　李肆放下手里的卷子，有些局促，本来他还想着今天晚上能不能在这儿赖一晚上的，现在看来是不能了：“你…你要睡了吗？”

　　张衫摇了摇头说：“不，但是现在天都黑了，你不回去？”

　　张衫话说得很直，李肆想了想，确实待在这儿不合适：“哦，那我回去了，明天再来给你讲题。”

　　看着李肆落魄的背影，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没办法，她得给自己一个冷静期：“不用了，今天袁老师给我打电话说明天让我们参赛的去市中心图书馆补课。”

　　“意思是…我不用来了？”

　　“…差不多吧，这几天麻烦你了…”张衫靠着门框，就那么看着他。

　　“…不是，老师私下补课不是违法的吗？”李肆关心的点不是补不补课，关键是张衫要躲着他。
　　张衫揉了揉脑袋，年前被她剪短到下颚的头发又长长了，现在已经能绑起来了，散着头发老是遮眼睛，所以她不打算剪了：“这和补课不一样吧，只有参加竞赛的人去，而且不收费不算违法吧？”

　　李肆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道：“那我能去吗？”

　　“…”这次换张衫沉默了，这个破补课其实袁国华放假前就跟她说过，那个时候她还说不参加，现在决定参加就是为了和李肆保持一些距离好让她理智得思考一些问题，要是李肆也参加，那她不是白打算了？

　　“不知道，不能吧？说是参加竞赛的才能去，讲物理题嘛，又不是专门高三补课。”

　　“…嗯，没事儿，你休息吧，我走了。”

　　见李肆情绪低落，张衫忽然有一种负罪感，一直到李肆关门离开这种负罪感就更加强烈，她魔怔了，张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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