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光

　　李肆明白自己的心意后做什么事都没有负担，有些时候不够豁达，可能是因为看不透自己的心，多问问自己，也许会轻松很多。

　　李肆打开张衫家的门的时候张衫正坐在茶几边写题，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就那么对视了几秒：“我…让你来了？”

　　“…没。”李肆看了一眼张衫手里从茶几下面拿出来的铁棍，把手里的钥匙往兜里一揣，就弯下腰自己换鞋了。

　　这钥匙是一开始李肆住这儿的时候张衫给他的备用钥匙，后来李肆搬走了也时不时来，张衫也就没记着要回去，现在看他来这儿跟回自己家一样，看着就头疼。

　　张衫把棍子放到茶几下面说：“那你来干什么，大过年的串门儿不好。”

　　“…我这不叫串门儿…我来给你拜年。”李肆把手里的年货往桌子上一方，就在张衫旁边坐了下来。

　　张衫往旁边挪了挪，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又看了一眼李肆：“谢谢昂，心意领了，东西拿走吧。”

　　“太多了我一个人吃不完，放着给沐沐吃吧。唉，他人呢？”李肆从一进门就看见张衫一个人坐茶几边儿，转头找了半天也没看见张沐沐人。

　　“去他爸爸那儿了。”

　　李肆愣了一下，他以为他听错了，张沐沐的，爸爸？郭磊不是告诉他张衫和张沐沐的爹都是靠拉皮条和张慧容认识的吗，他俩不是，相当于没爹吗？

　　“我爸是谁我不知道，但张沐沐爸还算是个人，一年会见张沐沐两次，也会给一部分抚养费，要不然你以为我这么大能耐靠自己养活得了两个大活人？”张衫面无表情得在试卷上涂涂画画，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

　　李肆有些尴尬，他试探性得看了一眼张衫，发现她表情没什么变化：“哦，那，哪个女人她知道吗？”

　　“她要是知道还得了？”这件事张衫一直小心翼翼得没让张慧容发现，因为她知道张慧容这种人，一但发现了，就会拿张沐沐威胁那个男人，而那个男人说过，如果张慧容去找他，那么他就不会再管张沐沐。张衫还记得张沐沐两岁的时候发高烧，她实在没办法了，费尽千方百计找到了这个男人，还好这个男人有些人性，只是他没办法把张沐沐接回去，因为他很懦弱，他怕张沐沐会毁掉他幸福的家庭，尽管这是他犯下的错。

　　“…也是。”李肆低着头，也不敢看张衫。

　　“还有事儿？没事儿走吧。”张衫心情不好，李肆听出来了。

　　李肆见桌子上摆着的几道菜没怎么动，估计张沐沐是在中午饭之前走的，张衫应该也没吃几口。
　　“我中午没吃饱。”

　　“桌子上有剩菜，自己去热热吧。”张衫没看他，低头做着试卷。

　　李肆起身去了厨房，没过多久就端着盘子出来了。把东西放好他直接就往张衫这边走，然后把正在思考的人从小凳子上拽了起来：“啧，干嘛？”

　　“我不想一个人吃，陪我吃点儿。”

　　张衫被强行按在饭桌前坐着，看着摆在直接面前的碗筷，又看了看桌上的菜，好像她中午也没吃饱：“行吧。”

　　“这是啥？”张衫夹起一块黑黑的肉放进嘴里问。

　　“我外婆做的梅菜扣肉，好吃吗？”李肆拿着筷子也没动，中午杨红燕一见到他就说他瘦了，逼着他吃了三碗大米饭，现在他都撑得慌。

　　张衫嘴里嚼着东西，含糊的说：“还行。”

　　李肆看着张衫吃饭的样子，心里有种，被填满了的感觉，这种感觉不好形容，可能…和爸爸看女儿一个心情？张衫要是知道他在心里这么想应该会打死他吧。

　　“吃完了？”李肆见张衫放下筷子，已经开始收拾了。

　　“你坐着，我来。”

　　张衫看着手里的东西被拿走也不矫情，往椅子背上一靠就那么看着李肆收拾。

　　明明没有瘾，也隔了半个多月没抽了，今天透过厨房的门看见李肆的背影，突然有点儿想抽烟。“算了，还是不抽了，谁知道李肆看见又会不会念自己。”张衫想。

　　李肆收拾好出来就看见张衫又坐回了茶几前的那张小板凳，那茶几有点儿矮，所以张衫搬了一张小板凳放在沙发与茶几之间。她弓着腰正在算题，身上穿的黑色羽绒服看着有些大，她整个人裹在里面显得小小的一只，事实上张衫确实很瘦，上次学校体检好像才九十斤。

　　“李肆，你现在有时间吗？”张衫抬头看着他。

　　“嗯。”

　　李肆在张衫身边坐下来，看着推到自己面前的物理卷子。

　　“你先告诉我这题考的知识点是什么？”李肆看了一会儿，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

　　“…动能？”

　　“嗯…然后呢？”

　　张衫看着试卷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还问你？”

　　“…”李肆把草稿纸放在张衫面前，开始给她讲。

　　其实李肆讲得很细，但这题是竞赛题，张衫实在是有心无力，听了半天脑子都是蒙的。

　　李肆一抬头就看见张衫皱着眉头认真的样子，他很少给人讲题，也不知道方法对不对：“懂了吗？”

　　“…要不你去比赛吧。”她不想去丢脸。

　　李肆在草稿纸上写字的动作停了下来：“什么时候比赛？”

　　“…下个星期。”

　　“能来得及，以后我下午两点过来给你讲题。”

　　其实张衫也就说说，她知道李肆不会同意：“哦。”

　　给张衫讲完一套题已经下午是四点，李肆看她丝毫没有要结束的意思，皱着眉头伸手去拿她的卷子：“哎！干什么？”

　　“休息一下。”

　　“你休息吧，我把这两题写完。”张衫伸出去的手捞了个空，她见李肆没有要给她的意思，干脆放下笔，坐回沙发上玩儿手机。

　　直到手机又被抽走，她才发火：“你他妈又犯什么病？”

　　张衫生气了，但是不是因为李肆，却冲着李肆发脾气。李肆握着手机，就那么站在那儿看着张衫，情绪发泄出来，比憋在心里好受点儿吧，李肆这样想。

　　“…抱歉。“张衫看着李肆受伤的表情，突然有些愧疚“你回吧，我自己会休息。”

　　五点，天都快黑了，但是今天除夕夜，外面还很热闹，但是张衫不喜欢热闹，太吵了，为什么要放烟花，为什么要团聚，为什么要聚在一起吵吵闹闹，一个人呆在家里多好。

　　“走吧，出门。”李肆今天话好少，是张衫的错觉吗?他好像不开心。

　　“我…”

　　“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对，是错觉。

　　看着张衫站起身慢慢悠悠得开始收拾，李肆才舒了一口气：“你小电瓶停哪儿呢？”

　　“你要骑？”这毛衣穿着有些累人，但是考虑到晚上在外面会冷，张衫还是套上了“给你。”

　　张衫手里拿着围巾，半天也不见面前的人伸手：“我不戴围巾，太勒脖子了。”

　　张衫想了想，好像是没见过李肆戴围巾：“行，你了不起，待会儿出去冻不死你。”

　　“把钥匙带上。”

　　“…你真行，你骑，我不骑。”

　　“行行行，我骑。”自从入冬了那次不是我骑？李肆想。

　　坐上小电瓶的那一刻李肆才意识到，他好像一直都不是很适应这边的冬天，冷风打在脸上像被刀割一样疼，早知道就不选那么远的地方了，李肆想。

　　“今晚上有月亮。”很难得，冬天晚上没有乌云，经管只是一点点轮廓，张衫坐在电瓶车上还是能看得清，像是一直在跟着他们走。

　　“姐姐，别管月亮了，管管我吧，我快冻死了。”李肆说话都在打哆嗦。

　　张衫问他要去哪儿，他说保密，让他别骑车非不听，这不是自找的？

　　“我让你骑车的？“

　　李肆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或者说是话还没有说完，脖子上就多了块儿布：“哎，你咋给围巾取了，我开玩笑的，其实我觉得…刚刚好挺凉快的。”

　　“别动…好好骑你的车，把我摔沟里你看我怎么弄死你。”张衫穿的厚，何况前面有李肆挡着风，所以戴不戴围巾都一回事儿，出门的时候本来已经决定不带了，走到门口看了两眼，又折回去拿上了。

　　到小公园的时候李肆腿都冻麻了，哆哆嗦嗦从车上下来也是止不住的发抖。

　　“很冷？”张衫听见李肆咳了几声。

　　“还行。”

　　“都抖成这样了叫还行？”张衫皱着眉说。

　　“你不懂，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走吧咱。”

　　李肆拉着张衫，丝毫不在意身后的人是不是不愿意。这地方是李肆第二次来，上次是被张衫强行拉着来的，那个时候好像和现在情绪不同，比起之前，现在他对张衫的心意更加明朗了。

　　看着周围黑黢黢的一片有些后悔，心里暗暗骂道，也就她这个sb会答应李肆这么冷跑这么远来放烟花。

　　“站着干什么呢？”

　　张衫抬手看了看手机，六点半，幸好还不算晚。她走到李肆旁边坐了下来，然后拧开保温杯喝了口水。

　　李肆摆弄着他买来的烟花，侧头撇到张衫的动作也放下东西说：“给我喝一口。”

　　张衫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不会自己带？”

　　“…别这么小气。”

　　这他妈…是小不小气的事儿吗？

　　“别对嘴喝。”

　　看着张衫一脸认真的样子，李肆忍不住笑了“你不会觉得对嘴喝水就是间接吻什么的吧？”李肆发誓，他真就单纯地想喝口水，没想别的。

　　张衫脸都绿了，她收起杯子站起身就准备走“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李肆反应很快，力气也很大，张衫抽不开自己的手。

　　“我就是单纯恶心你。”

　　“好好好，我恶心，我不对嘴喝。”李肆知道，对张衫，要顺毛摸，示弱才管用。

　　张衫把水杯扔到他怀里，然后又坐了回去。李肆边喝水边打量张衫，及时环境是黑的，但借着路灯他还是能看到张衫脸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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