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足[电竞]

　　新的一天，新的morning call.

　　手机高频震动，季思肖艰难掀开眼皮，看到来电显示，他扯过被子蒙住脑袋。震动短暂停顿，数秒后，又开始折磨他的神经。

　　清晨六点十五分，季大小姐打来数通电话，硬生生将亲儿子从好眠中吵醒。

　　“说。”
　　季思肖是有起床气的，而且很严重。他从床上半坐起，眼角无力耷拉着，嗓音哑得几乎听不见。

　　“呜呜呜肖肖，我就是来问问，周四你们打857那场比赛的门票，你帮我准备了没？”

　　“……”
　　季思肖拿开手机，瞥了眼屏幕上的时间，喉头上下滚动，他眯起眼睛，吐出几个字：
　　“妈，现在才六点。”

　　“可是我着急嘛！”季星月委委屈屈，却又理直气壮。

　　脑仁开始胀痛，季思肖扶额：“你让你助理……”

　　“呜呜呜。”季星月说哭就哭。

　　“不用门票，到时候让蓝焯带你进去。”
　　说完，季思肖迅速挂了电话，歪倒在床，眼睛刚闭上，又立马睁开——

　　他没了睡意。

　　林小雨：[你见过清晨六点钟的S市吗？]
　　林小雨：[茶树里全景.jpg]
　　林小雨：[我见过:(]

　　洗漱完，换掉睡衣，季思肖清醒了许多。他来到厨房，在冰箱里取了盒鲜奶，倚在餐桌旁，回复林予十分钟前发来的信息。

　　Gates：[我见过。]
　　Gates：[基地窗外.jpg]

　　信息发出去没一会儿，林予打来了电话。

　　“电子竞技没有早晨，季思肖。”有气无力的声音，显然没睡好。

　　季思肖应了下，牛奶丝滑入喉，他笑着问：“小晚把你喊起来的？”

　　“别提了，强行拉着我绕小区跑了一圈，还说我懒。”像是怕被人听见似的，林予用气音小声嘟囔，“跑完了也不让我回卧室，她现在在厨房做早餐呢，我得吃完才能睡。”

　　昨晚，职业发展受阻，她不委屈。现在，谢小晚让她早起说她懒，她倒是委屈上了。季思肖忍住笑意，学着她用气音说：

　　“那你吃完早餐她还不让你睡怎么办？”

　　“不可能！她得回家接伽咪去！”林予大声反驳，尾音却不知因为什么戛然而止。
　　接着，电话那头隐隐传来了谢小晚的声音，季思肖没说话，笑着听她数落林予的各种不是，提着牛奶，朝训练室走去。

　　“焯哥，我真觉得打857可以让邹邹上……”路过蓝焯办公室，他在虚掩门缝里瞧见了陆恩的身影，少年正梗着脖子，给蓝焯一条条地阐述理由，“春季赛不练兵，到夏季赛就更没机会了！”

　　“陆恩，我们有计划将邹邹下调回LDL。”蓝焯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扶了下镜框，说。

　　“为什么？”
　　“既然要下调，打完LGG就该下调了啊！”

　　迎上少年不解的目光，蓝焯神色寻常，语气平淡：“之前是考虑到你的状态。”

　　这个回答使陆恩有一时间的错愕，气势也跟着弱了下来。
　　“焯哥，我……”

　　“别忘了，你也是这赛季刚从LDL提上来的。”摘掉眼镜，蓝焯疲惫地揉捏着太阳穴。他起身，轻拍少年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们都需要大量赛场经验才能迅速成长，但资源总是有限的，无论是训练赛还是上场机会。能够良性竞争固然是好事，我相信不管是你还是邹邹，都会把对方当做好队友和好对手，然而，前提必须是你们其中之一足够成熟。”

　　不然，就是同时耽误两个人，还影响整个战队。

　　陆恩理解了蓝焯的意思，他低垂着头，用力抠着指甲边缘，死皮被揪下来，细细伤口渗出鲜血。
　　他的声音很闷：“那……让他打完857再下调行不行，他真的很想打比赛。”

　　谁又不想打比赛呢？
　　蓝焯没有立即回应，他凝视着陆恩，一时间心情相当复杂。

　　暗自叹出一口气，他反问着：“如果输了呢？”

　　如果输了……
　　陆恩紧咬住下唇，眼神变得黯淡——如果输了，他们就止步季后赛了。

　　他再次低头，隐藏住落寞，声音极小极小。
　　“我知道了。”
　　“我没什么事了，焯哥，我先出去了。”

　　从办公室里出来，少年垂着脑袋，思绪是混乱的，他无意识地朝训练室走去。

　　“不是已经rank一晚上了吗？”季思肖喊住了他，把牛奶塞进他手中，说，“去睡觉吧，”

　　“肖哥？”陆恩抬起头，那双平日里总是闪闪亮亮的小狗眼，居然红红的。

　　季思肖伸手，揉揉他的碎发，说：“成年人了，别动不动就哭。”

　　“肖哥，我没哭。”陆恩胡乱地用袖口抹了把脸，“还有，我还没成年。”

　　季思肖挑眉，很快反应过来，小孩今年才十七，他点点头，把碎发揉乱，说：“那你哭吧。”

　　“……”

　　为了监督陆恩睡觉，季思肖一路跟着他来到寝室。陆恩与小歪同屋，屋门刚打开，就能听到小胖子富有节奏感的打呼声。

　　“肖哥，我今天是不是做错了？”陆恩倚靠在门边，眼眶依旧是红的。
　　“我都没有问过邹邹的想法，我只是觉得把人提上来，又不给打比赛，很……”

　　少年心思敏感，小小脑袋总会思考些这个年纪无法消化的人事物。

　　面对这份不成熟的感性，季思肖耐着性子引导：“陆恩，禁赛是特殊情况，如果队内当时有可用AD，蓝焯和Tereno教练绝不会把LDL选手提上来。”停顿了下，他注视着陆恩，说，“职业训练是循序渐进，有计划有阶段性的，将新人临时提上来救火可以，但决不能揠苗助长，天赋异禀也不能。”

　　十六岁那年，差不多的情况，TMG一队有人因韩服骂人遭禁赛，Fourteen被临时提上去救火。当时他刚从青训进入到二队（LDL）满一个月，满打满算只打了五局比赛。

　　救火第一场，他一手豹女反野反得对方只能蹭线上经验。
　　救火第二场，他超强节奏带飞三路十八分钟结束游戏。

　　那一天，TMG二比零终结老牌战队的八连胜，两局MVP都是他。

　　饶是如此，救完火后，他依旧被下调回了LDL。下调后，十四的心态极不稳定，操作失误率直线上升，连训练赛都打得相当不认真。直到输给某支弱队，被打爆后，他才缓过神来——在LPL赢了两局比赛就等于有打LPL的实力？做梦。

　　他要努力，要学习的，要沉淀的，可太多了。

　　记忆里的少年稚嫩，又自负过了头，而现在，他逐渐藏起锋芒，却依旧骄傲恣意，像灿烂星辰，永远闪耀。

　　收起思绪，季思肖走回训练室。

　　林予忘记她是怎么睡着的了，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绒毯。揉揉眼睛，耳边似乎还萦绕着谢小晚的唠叨声，她撇撇嘴，看向墙上挂钟，确认时间。

　　居然已经下午三点钟了。

　　绕进厨房，冰箱上贴了张纸条，是谢小晚留的，告诉林予她准备了午餐，只要取出来丢微波炉里热一热就行。林予在“下得厨房”这方面，确实没啥“建树”，但用微波炉加热饭菜这种事，她可太熟练了。

　　下午没工作安排，把自己喂饱后，林予就坐到了电脑前，登陆游戏。她上的是靓仔号，习惯性地打开小程序查看排名——两天没打，居然掉出了前五十名！

　　这些人也太卷了吧！

　　内心很是不爽，林予立即点开排位，加入匹配队列。鼠标划过好友列表，寥寥五个好友，季思肖占了俩，江十四占了俩，都不在线，还有一个是陆恩，他在线。

　　林予取消了排队，点开头像，手指还在键盘上敲打时，对方已发来消息。

　　Enen：[林予姐，玩会儿匹配？]

　　林予瞥了眼时间，四点不到。
　　这个点，不打训练赛？

　　游戏邀请已发送过来，她点击接受，并加入到语音中。

　　“怎么没去打训练赛？”
　　游戏匹配成功，一楼秒锁盲僧，林予戴上耳机，漫不经心地问着，鼠标悬停在青钢影上时，三楼确认英雄格温。她想了想，选择奇亚娜去打中路。

　　见陆恩没答话，她边换基石符文，边调笑：“你被宫斗了？”

　　四楼亮泰坦，陆恩选下卡莎，游戏进入加载画面。
　　耳机里，少年纠结了会儿措辞才组织好语言，回答：“打857应该会让邹邹首发，今明两天训练赛都给他打。”

　　林予大概能猜到些什么，她敷衍地“哦”了声，端起咖啡抿了口。

　　“是我跟焯哥提议的。”
　　“林予姐，如果后天我们没打过857，我是不是大罪人啊！”

　　“啊这……”游戏加载完毕，林予点开商店，购买初始装备，右键不停点击，快速出门，“说得好像你首发就肯定能打过857一样。”

　　“……”
　　呜呜呜，明明在解说台上的林予姐是温柔又知性的，为什么到了游戏里反差就这么大啊！陆恩默默闭上嘴巴，因为加载时没注意双方信息，他摁住tab键简单查看了下，发现中路吉格斯的ID很眼熟……

　　当他终于想起来这是谁时，三级琪亚娜已线上单杀吉格斯。挠挠头，陆恩弱弱地开口：
　　“林予姐，我们好像撞到了白队。”

　　林予买下十字镐，按住tab键，看了眼对方五个人的ID，问：“哪个？”

　　“就你对线那个。”

　　目光在这个“lcbynlo”上停留，林予皱眉，怀疑道：“他有这么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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