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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傍晚暗淡的光充斥着马尔福庄园古老威严的走廊，远处传来令人不安的打斗声，一身黑袍的男巫快步向走廊尽头的房间走去。微乱的淡金色头发、苍白瘦削的脸庞、一双藏着焦急的灰色眼睛。马尔福家年轻的继承人此刻心情焦灼。
德拉科在大门前停住，伸出右手，低声说出了解除门锁的咒语。他迈进门槛，大门在他身后自动合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他紧绷的身体在看到床上的身影后骤然放松下来。
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那些拖到地面的巨大深绿色天鹅绒窗帘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装饰。房间的中间是一张柔软的大床。德拉科轻轻走近，无声注视着那张沉静的睡颜，惴惴不安的心立刻被一种奇异的温柔包裹。
薄雪覆盖着淡粉的春花，枝桠上的鸟儿发出悦耳的鸣叫，他的天使在沉睡。
三年前，赫敏来到他身边。波特逃走了，韦斯莱在一片混乱中被杀害。手臂上被刻了“泥巴种”的格兰杰被贝拉特里克斯扯了回来。德拉科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几个月后，一名穿着宽松袍子的女孩赤脚出现在食死徒内部的集会上，她低着头，表情温顺得像一只刚出生的小羊羔。
“我将她赐给你，德拉科，”黑魔王讥笑道，“去吧，去找你的新主人吧，我们的女孩。”
德拉科几乎是惊恐地看到棕发女孩脸上带着温柔迷茫的笑意，像一只木偶一般走到他面前。她顺从地跪下，低头用她嫣红柔软的嘴唇亲吻了他冰凉的鞋面。他从她宽敞的衣领看过去，发现她没穿内/衣。他感到尴尬，转了一下脖子，可眼神没动。
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女孩抬起头，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意，捧起他的手放到自己身前。“我是你的，我的主人。”她乖巧地说。
周围的食死徒发出吃吃的笑声，彼此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德拉科的手感受到了躯体的温软与一下一下的心跳，突然意识到这个赫敏是活着的。他躲闪的眼睛对上了她无辜的眼睛，她还没死，却好像已经死了。
“谢谢您，我的主人。”十七岁的德拉科向坐在上位的黑魔王道谢，他容许其他食死徒在此时哈哈大笑。在这笑声中，德拉科苍白的脸颊上泛出淡淡的红晕，跪在地上木偶一样的赫敏依然维持着温良的笑。
赫敏·格兰杰失忆了。她被废去魔力，成为了最年轻的食死徒的奴仆。
自那天起，赫敏住进了三楼走廊尽头的那间卧室。它与德拉科的卧室通过一面镜子相连，那是个单面镜。德拉科一开始没打算再踏足那里。她的存在提醒着他这世界的荒诞，而他还没做好准备面对真实的一切。
德拉科在黑魔王的势如破竹中重新学习着这世界的规则。比如从塔楼上跌落的阿不思·邓布利多、惨死的罗恩·韦斯莱、变成傀儡的赫敏·格兰杰。他每天起床一偏头，就能从镜中看到她。她细长的卷发、流畅的线条、不施脂粉便能夜夜缠绕他梦境的脸庞，无形间，她身上的纯净成为致命的诱惑，而他毫无知觉地将一把匕首放到了自己的枕边。
女孩在烛光中为自己梳头，微弱的光穿过秀发的缝隙落到镜子上。她冲着他笑，仿佛最美的童话。不可以的，他对自己说，像是在为自己守住最后的底线。
“你需要找到一个放松的方法，”一次任务结束后，贝拉特里克斯朝他歪了歪头，“比如那个小妞。她的味道尝起来不错吧？你不会还没有用她吧？”德拉科在她尖利的笑声中落荒而逃。
那晚，德拉科如同受到蛊惑般穿过镜子，缩身于房间的角落。房间里没有窗户，厚重的大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这原本为了囚徒准备的房间，此刻却成为他喘息的空隙。他在某一刻甚至嫉妒起忘记一切的赫敏。她用不着知道她昔日的战友怎样一个个倒下，用不着知道他需要下多大决心才能甩出一个索命咒。她的战争已经结束了，只用不声不响地待在这里，对外界的痛苦与争斗一无所知。
他轻贱她的血统、仰慕她的纯真，嫉妒她的无知、渴望她的美貌。觊觎之心与他体内最后的人性之善做着争斗，拖累着他本就疲惫不堪的心。他突然痛恨起仍能躺在床上安眠的女孩，痛恨她为何能轻易低下头颅。她不是格兰芬多骄傲的万事通小姐吗？
他走过去，将她粗暴地从床上拽起来，内心深处希望她能睁开那双属于赫敏·格兰杰的眼睛，希望她能反抗、能冷嘲热讽、能一拳将他的鼻梁打断。
可什么也没有。女孩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他，身体似乎没有痛感。“您有什么吩咐吗，主人？”
德拉科望着那双朦胧的、不谙世事的眼睛，慢慢地松开了手。他失望又庆幸，说不清楚这两种情绪谁的比重更大一些。胸膛剧烈起伏着，他不耐烦地扯开了两颗纽扣，一转头又看到了那双目不转睛盯着他的眼睛。
这双眼睛的主人曾经是个骄傲的人。赫敏·格兰杰争强好胜，成绩遥遥领先。她漂亮的成绩单令德拉科在父亲面前感到难堪。现在，一切都变了。
“别那么看着我！”德拉科低吼道。小鹿一般的女孩被吓住了，大睁着眼睛，这只能让德拉科更加烦躁。她丝绸睡裙右侧的肩带随着身体的倾斜滑落，可她毫不知羞地任由它落下去。德拉科的余光捕捉到了那根滑落的带子，他脑子里最后的那根弦也跟着断了。
少女的身体柔软甜美，是柔韧的藤蔓、被催熟的红色果子、于暗处含苞待放的浅棕色的花。她清澈的棕色眼睛令德拉科想起春夏交接时清晨的黑湖，象征希望的纯净曙光照耀着泛着微波的湖面。他伸手搅弄着凉凉的湖水，湖面上渐渐升起白色的雾气。太阳炙烤着他的心，蒸晒着他的四肢百骸，他在大汗淋漓时终于将自己塞进那温暖舒适的湖水中。
生命的初始，人类的本能，母亲的怀抱。在这里、在这一刻，他主宰一切。他收拢世间千百欢愉，只为在这一刻迸发。
在情雾中，她水光潋滟的眼睛中只有他的面容，稚嫩的面孔因他之故变为盛放的娇艳玫瑰。陪她长大、看她绽放、成为她的唯一，没有男人会拒绝这样的成就感。他附身去吻她张开的唇，试图做一名温柔的侵略者。在那攻势中，只言片语溢出她的唇边。
“轻一些……”
他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那一年圣诞舞会上她旋转的蓝紫色裙摆。她不知道她在那一晚有多少人疯狂地嫉妒她的舞伴、她又令多少人倾倒。多少人渴望能一亲芳泽，那些人中有一位不愿意承认心意的马尔福。他站在角落里，想用刻薄的语言攻击她，却发现无从下口。在那一晚，她完美得令人窒息。
“……轻一些。”近在咫尺的人请求道，打碎了德拉科的幻想。
“还给我。还给我！”侵略者绝望的叫喊。他的眼角溢出眼泪，同汗水一起滴落到她的身上。他将脸埋在她的脖颈处，孩子般呜呜地哭起来。
虚弱躺在床上的女孩伸出一只手，抚慰般地轻拍着他的后背。她身下的布料被血染红，好像是婚床上洒满的浪漫的玫瑰花瓣。
德拉科明白，他得到的只是一个失去灵魂的替代品。可他需要这个替代品。
“拉文德·布朗死了。她是被狼人咬死的。”
“我今天用了一次‘阿瓦达索命’。不过没击中。”他连忙补加道，女孩神色如常。
“又死了一个韦斯莱。不过韦斯莱太多了，一时半会还死不完。”他充满恶意地说，没有注意到女孩颤抖的指尖。
每次穿过那面镜子、来到这间封闭的卧室，德拉科都会感到一阵轻松，就好像那些罪恶的鲜血都被留在了房间以外。世界之大，到头来只有这个角落是完全属于他的净土。他枕着女孩的腿，感激着她此刻平安，将那视作他的赎罪券。
“睡吧，德拉科。”她动作轻柔地为他合上疲惫的双眼。
一个罪大恶极的食死徒不会留着一名凤凰社成员的性命，他无数次对自己说。他得意于自己的仁慈，以此为借口向她提出更多要求。
“很疼吗？”他温柔地吻吻她的眉，“忍一下，很快就好了。”
她眉头紧蹙，永远对他的要求百依百顺。抖动的身体起伏着，脆弱的脖颈送到他眼前，他能轻易将它捏断。他享受这样的掌控感。他是黑魔王的仆人，却是她的帝王。
战争的转折始于黑魔王魔力的衰退，过去几年迅速成长的德拉科并没有对此表现出过多的情绪。那时食死徒的势力几乎遍布英国的每一个角落，在他们眼中，凤凰社的失败是早晚的事。
他只是问怀里的女孩：“如果我死了，你还会记得我吗？”
女孩的眼神仍然天真。“你会死吗？”她崇拜地仰望着他。
“人终有一死。”他答道。
那时的德拉科并没有想到凤凰社的反击会成功。他们孤注一掷地攻打作为食死徒总部的马尔福庄园，切断了这里与外界的所有联系。建筑物因为层层叠叠的咒语颤抖，他却在一处角落凝望他的女孩。她似乎睡着了。
他的天使。
他在床边坐下，叫醒了她。她迟缓地睁开眼睛。
“他们来了，快和我走。”
女孩垂下眼睛，德拉科看不见她脸上的情绪，下意识地以为她在害怕。他伸出手臂拥她入怀，像她曾经做过的那样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不要怕。我发誓，你不会有事的。”他轻声哄着她。
“我会没事吗？”她问。德拉科感到有哪里不对，刚想开口，却感到胸前一凉。他惊讶地低头，发现一把匕首正插在他的胸前，染血的薄刃正闪着冷光。可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你……”
赫敏·格兰杰从床上站起来，冷冷地俯视着胸前插着匕首的德拉科，一言不发。不断涌出的鲜血很快染红了他的衬衣，像极了一朵迅速绽放的妖冶的花。她不断吸食着他年轻的生命。
“你回来了。”他用了肯定的语气，“你——”
在他们数次欢好的地方，赫敏伸手握住了匕首。她眼神坚定，手很稳，一点点将匕首往外抽。德拉科抬头注视着她的脸，没有阻止她的动作，似乎是忘记了。
“我……”他的眼睛中流露出极其复杂的情绪，“我真高兴……”他尝试着微笑。
赫敏利落地抽出匕首，德拉科的身体向后倒去，他在最后一刻抓住了她的袖子。
“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明明爱……”他渴求着她的答案。赫敏将他的头放到自己腿上，似乎一切都还没变，她将在战火中给予他片刻安宁。
“我恨你。”女巫平静地给出了答案，“你杀死了我最好的朋友。你囚禁我，折磨我，强迫我。你让我永远失去做母亲的资格。你觉得这些理由够吗？”
大地在颤抖，折翼的天使脸上沾着不属于她的鲜血。她在微笑。
那双曾为她疯狂的眼睛渐渐失去光彩。它们大睁着，像两个永远也无法被填满的灰色的洞。赫敏看了一会，最后一次伸手为他合上眼睛。
“睡吧，德拉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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