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男闺蜜互换身体？！

　　那是小弈第一次遇见宋锦晨。
　　这个大他几岁的男生见到他投河自杀，一把扔掉手中的伞，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河里，将一心赴死的小弈救了起来。
　　令宋锦晨意外的是，小弈在他怀中基本恢复神智之后，第一反应竟然是痛哭流涕：“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啊？！”
　　宋锦晨暗想，这人是不是有病啊，自己好心好意救他一命，他还一脸心不甘情不愿。
　　但下一秒小弈的话令宋锦晨彻底愣在了原地：“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为什么、为什么你偏偏出现了……”
　　人生头一回，小弈当着另一个男生的面流下了眼泪。
　　在他抽抽搭搭地将自己的经历一五一十告知对方后，宋锦晨毅然决然冲小弈伸出了手。
　　“听好了。以后，你再也不会是一个人了。你有家了。”
　　“从那以后，我一直把锦晨当做自己的亲哥哥。”在讲完这么一长段故事后，小弈第一次露出了幸福的微笑，“于是，我有了家，有了家人。即使时时刻刻在黑暗中摸爬滚打，我也不会再感到恐惧了。”
　　“既然你真心实意把大家当做朋友和家人，为什么遇到这种事不肯接受他们的帮助呢？”我问他。
　　小弈摇摇头。“正是因为我把你们当做最亲的人，我才不愿意你们插手这件事。我敢肯定，我只是他们庞大计划中很小的一部分。”
　　我听后，发现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思索片刻，我掏出手机，打开了录音功能。
　　“小弈，你听我说，这件事情会让你的处境变得很危险。我虽然刚来D市，对这里的各种情况都不熟悉。但那晚在洗手间时，我亲眼见到他们砸伤了你的手；如今还款期限一到，你若凑不出这么多数目，他们必然会变本加厉地伤害你！所以，我们需要采取一些措施。接下来我会用手机录音，你把你了解的、有关这件事的信息全部说出来。到时候，如果他们逼迫你，这段录音或许能成为你自保的底牌！”我缓慢而坚定地向他表达着自己的想法，“小弈，我知道，你不让我们任何一个人插手这件事，是对我们的保护。但不管怎样，我都想为你尽最大的努力！”
　　小弈愣了一下，随即深吸一口气，冲我缓慢而坚定地点了点头。
　　于是，稍作准备后，我们正式开始了录音。
　　“那天，我在陪酒时无意中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们聊到了张老板组织的一个计划。这个计划的全过程大概是，他们会派手下的一些人在酒吧、夜总会、KTV这样的娱乐场所‘钓鱼’。所谓‘钓鱼’，就是指暗中物色一些符合他们标准的男生。我不是特别清楚他们的标准，但我当时成为了他们的目标之一。根据我的观察和猜测，他们的目标大多为酒吧的驻唱、服务生，或是一些常客，他们都是和我们年纪相仿的男生，有在校的大学生，也有我这样因各种原因提前步入社会的青年。”
　　“在确定目标后，他们会实施计划的下一步。这些人会利用各种借口或理由，哄骗也好，逼迫也罢，设法让目标服下刚才我和你提到的新型毒品。这种毒品的名字叫N-91，大概率是由张老板名下的医药产业秘密研制出来的，并没有注册上市；而且，据他们所说的话判断，N-91目前很可能还处于临床试验阶段。”
　　“目标服下N-91后，这些人会把有关毒品的部分真相告知于他，并解释这种毒品的特殊性在于，它在研发过程中配制了解药。但是，拿到解药的代价是在他们布置的那场赌局中获胜。我推测他们在赌局上出老千，否则，不会每次都能毫无压力的完胜目标。但也有可能，目标年龄不大，没有接触过赌局，自然缺乏赌博的经验。总之，结果是必输无疑。”
　　“赌博是零和博弈，有赢家自然就有输家。于是，目标输掉赌局后，顺理成章地欠下一大笔赌债。那些人会假惺惺地帮你还钱，只要你在限期内还清债务就行。但那些债务，都是张老板放出的高利贷，对于一个大学生或社会青年而言，在规定期限内还清债务，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与此同时，N-91于无形之中控制住了目标。不论这种毒品有无解药，它的作用都强大得令人恐惧，并难以忍受。”
　　小弈站起了身，走近我。
　　我这才注意到，春夏之交，气温逐渐上升，他却仍穿着长袖。他将两只袖子撸起来，一双手臂暴露在空气中。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手臂上布满了新旧不一的伤痕！
　　多么触目惊心的场景！
　　“你的手……这都是N-91的作用吗？！”
　　“对。这种毒品能使人迅速对其产生依赖性，也就是说，如果目标在一段时间内接触不到N-91，浑身就会发痒般的难受；但接触N-91后，目标会产生一种愉悦感。正是这种愉悦感时刻刺激着目标的大脑神经，使其出现各种幻觉。所以，我当初为了抵御N-91带来的痛苦，经常会刻意划伤自己，逼迫自己清醒过来，不去受它的控制。但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目标送一些N-91，他们不会逼我们服用，但我敢肯定，绝大部分人在长时间的忍耐过后，无法经受住痛苦的折磨，最终也会选择服用毒品，成为它的奴隶。”
　　“而计划的最后一步，就是用N-91控制住目标，让目标成为组织的一份子。这些人会以N-91的持续供应为条件，迫使目标成为张老板组织的走狗，和他们一起再去寻找新的目标。随之新目标的不断加入，组织的规模也在不断扩大。这就是整个计划的全貌。”
　　注视着眼前一脸痛苦的小弈，我心如刀绞。
　　“那你答应为他们做事了嘛？”我的声音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我不可能答应！”小弈走到窗边的木桌前，拉开右侧的抽屉。抽屉里原封不动地装着那些人送来的N-91注射器。
　　“他们已经把我毁了，我绝不会助纣为虐，让他们毁掉更多的人。”
　　我望着抽屉里的一排排注射器。这是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忍受住的折磨……
　　我默默保存了录音，抬头望向小弈，难过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为了安慰我，故意岔开了话题：“聊了这么多，不扯这些让你难过的话题了。我们聊点开心的，怎么样？”
　　“其实，刚才你在走廊上看了很久的那幅画，也是我最喜欢的一幅。”他笑得很温柔，“画上那个穿白色长裙的女人，就是我的母亲。”
　　“你的母亲？”我听后属实有些意外。
　　“没错。画上的场景是我孩童时期的记忆。那时候，我们一家三口还没有搬到城里的房子，那片田野上的几栋刷着红油漆的小房子，就是我小时候的家。母亲那时很喜欢穿白裙子，戴着那顶宽檐的草帽。我们常常在家门口的那片花海中散步，母亲总是拉着我的手，一遍遍耐心地教给我那些花花草草的名字。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就像……就像很小片的海浪拍打沙滩时发出的声音。”
　　小弈一下子跌进了美好的回忆中。他领我来到窗边。窗台上摆着一些花盆，花盆里盛开着星星点点的雏菊。“母亲生前最喜欢小雏菊，她说，每一朵小雏菊都很小、很小，但汇聚在一起，就是一整个充满希望的春天。所以，我在窗台上种满了小雏菊。如果母亲看到，肯定会很开心吧。”
　　他的目光忽然转向了我，有些发愣，但眼里藏着细碎的期待。
　　“你也很喜欢穿白色的衣服嘛。”
　　我今天正好穿了一套白色的运动套装。和江沐安互换身体后，我意外地发现，没有人比他更适合白色这个颜色了。于是，我常常穿白色或浅色系的衣服出门。
　　“嗯，因为我感觉，我穿白色还不赖。”我打趣道。
　　他又盯着我看了片刻，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我可以为你作一幅画吗？”
　　“诶？我嘛？”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当然可以，但是……为什么呢？”
　　“对。之前没有人和你说过吗，你很适合做模特。”小弈把小板凳搬回画架旁，冲我温柔地笑笑，“所以，留给你做纪念也好，满足我艺术创作的愿望也好，请你务必答应我为你画这幅画。”
　　我按照小弈的要求走到窗边。他开始安静地作画。
　　我一面尽力维持姿势，一面悄悄打量着他。
　　一束阳光柔柔地掠过他浅棕色的短发，照亮了少年清澈而专注的目光和光束中半明半暗漂浮着的细小灰尘。他先是抬头朝我仔细比划片刻，略略思索选取最合适的颜料，再低头凝视画纸，随后毫不拖泥带水地落笔成画。
　　我注意到，他在创作的全过程中精力高度集中，每一个欣然挥笔的动作、每一个短暂观察的瞬间，都被行云流水恰到好处地衔接起来，流畅得令人难已置信。小弈一定很热爱绘画吧，我心想，这种热爱甚至超过了对电子琴的热爱。
　　约莫两小时的功夫，小弈轻轻松了口气，从画架后站起身来，扫一眼我，再扫一眼画纸，笑得很开心。
　　我于是知道他完成了。也许是出于对他的信任，我并不急着去看，而是站在原地，模仿他的口吻。
　　“之前没人和你说过吗？你的创作过程和艺术表演一样精致流畅。”
　　“嗯？”他愣了一下，似乎还沉浸在创作之中，半天才缓过神来，“是嘛，之前我总爱一个人画画。”
　　“我敢打赌，你对绘画的热爱，肯定远胜过对电子琴的热爱——即使我能看出你很喜欢音乐。”
　　“话虽这样说……”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冲我挠挠头，脸上依旧挂着明媚的笑容，“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呢？我很好奇。”
　　“我能从你的眼睛里看出来。”我认真地回应道，“你在绘画时，眼里是有光的。”
　　“是什么样的光呢？”他笑着追问我。
　　“是时刻热爱生活，是始终满怀希望。”我尽力使自己的语气更加真诚。
　　即使细微到难以觉察的地步，我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小弈在那一刻的情绪变化。
　　他的笑容分毫未减，但那一刻，他眼里的光倏忽消散了。
　　“来看看这幅画吧。”他的语气依旧温柔而和善，说出的话却令我大惊失色，“很有可能，它会是我艺术生涯中最后的一幅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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