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蹭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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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爱计划》进度表
阴云布满天空，见不到一丝晴朗阳光，连绵的细雨断断续续地扑在窗上。
程叶探了探身子，用力地合上窗户，窗隙漏出的雨水嘀嗒地落在桌面上，把笔记本电脑外装的粉色保护套.弄.湿了一小片。
但这不重要，程叶点开电脑内安装的微信界面，在备注了“编辑大人”的一格里，犹豫了几息时间。
红色的消息提示一条条往外冒，应该又是一连串的语音轰炸。
她的新文《恋爱计划》第六版差不多被毙了。
被毙了。
程叶小脸埋进雪白围巾里，蹭了蹭，羊绒的材质柔软而温暖，想要嚎上一声，又看了看旁边的女生。
女生带着白色挂耳式耳机，正聚精会神地翻看课本。
这里是综合楼A-1教室。
打扰自习的学生不好。
程叶合上电脑，打开手机和基友诉苦。
［单身汪汪汪:我苦心孤诣，耗尽心血写的绝美新文第六版又被毙了。］
［日码一万:又？不问你的男主了，说一说你的男二吧。］
［单身汪汪汪:名校教授，温柔体贴，对女主不离不弃，始终没有跨出友人的那一步。］
［日码一万:还挺正常啊。标准男二。］
［日码一万:你给他设置的萌点呢？］
［单身汪汪汪:他私下里担心自己脱发，为了避免破坏在女主眼里的形象，偷偷买了各种各样的假发片，是不是很可爱啊？］
［日码一万:.......？！］
［日码一万:你认真的？］
［单身汪汪汪:当然，教授啊，那么年轻一个大教授啊，想一想他读过的书，熬过的夜。］
［单身汪汪汪:我用写毕业论文掉的头发打赌，他的头发绝对多不了。］
［日码一万:........哈哈哈哈哈，不知道该嘲笑你，还是该同情你家编辑。］
［日码一万:哈哈哈哈哈哈哈。］
［单身:........不可爱嘛！］
［日码一万:哈哈哈哈噗哈哈哈。］
受到多次嘲笑后，程叶按着手机屏幕上的键盘，啪啪地打字，准备回击。
［哼！你也要失去我这个小可爱了。］
这样的一行字留在对话框内，还没有点下发送键，程叶打起精神，划着相册里的表情包，她要挑选出一个最合适的表情。
文字配合图画，才能完整地表达她的谴责。
终于找到了一张凶巴巴的猫猫表情，忽而听到一声满足的叹息。
是旁边的女生。
女生放下了按动式的黑色中性笔，手捧着脸，念念有词:“消息来源没有错，傅教授竟然真的愿意担任戏剧选修课的老师。”
程叶愣神，往外看，前后排埋头苦学的学生们不约而同地抬起眼睛，或悄然低语，或明目张胆，或余光偷看。
多道目光的中心，汇聚在站在讲台上的年轻老师身上。
他拿着一把黑色长柄雨伞，骨节分明的长指握着伞把。伞面折叠间，透明的雨珠覆在冷白的手背上。
年轻教授走向讲台一旁，背对着教室的学生们，将滴着水的雨伞挂在墙面的挂钩上，挂好之后，闲闲地靠在窗边，神情悠远而宁静，有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露出的鼻骨高而挺直，下颌线的转角轻松地收束，偏褐色的眼瞳中映着细密的雨雾，朦朦胧胧。
非常适合上镜，相当有氛围感的长相。
有拍照想法的学生不少。
程叶点了点息屏的手机屏幕，没有动。
旁边的女生举着手机，抓拍多张后，看着成片感慨:“很像英伦风的绅士吧，那种从老旧相片里走出来的。”
“听说傅教授是前年刚来的，一直带着文学院的学生上专业课，今年是他第一次担任选修课的老师。”
程叶“唔”一声，表示知道了，而后慢吞吞地回应，“没想到他的头发好多的。”
女生看了程叶一眼，眼神讶异，又仿佛是被程叶异想天开的联想逗乐了，摇了摇头，笑着解释:“傅教授才27岁，怎么都不会脱发到秃顶吧。”
程叶点头，跟着望向窗外。
透明的雨水积聚在墙缝，顺着草灰色墙面，一滴滴地落下，流到砖红色石块路上，轻轻地晃起一圈涟漪。
受过雨的泥土柔软、潮湿，透过窗沿，散进温暖、干燥的屋内，有着若有若无的苦涩潮气。
没有什么特别的，值得笑的东西。
程叶回神，光明正大地偷看，这才注意到年轻教授发梢上的没来得及拭去的几滴冷雨，大概是刚刚不小心蹭到的。
手机再度亮起，程叶看了看简短的消息提示，是来自基友的留言。
［日码一万:可以试着接触一下现实里的教授哦。］
一想到刚才对教授头发的讨论——“我用写毕业论文掉的头发打赌，他的头发绝对多不了。”
程叶抓着羊绒围巾把小脸埋了进去，呼吸急促了几瞬，心里生出隐秘的，无法抑制的喜悦。
把猫猫表情包扔在一边，一个字一个字打下另一行。
［单身汪汪汪:........他头发上的雨水........也很可爱。］
——
一阵清脆的上课铃声响起，傅教授站到讲台前，从眼镜盒里拿出一副金边眼镜带上，清了清嗓子。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呢子大衣，面料挺括，身高肩宽，将长度及膝的大衣外套很好地撑起来，并不瘦弱。
傅教授手托着A4纸打印的名单，闲散地眉，眸光温柔，薄唇是浅淡的粉，朗润的声音读着学生们的姓名。
“王楠，叶絮，顾昭昭.......”
隔着A4纸，隐约可见黑色大衣领口处的结实锁骨，以及掩于米白毛衣下的随着呼吸而流动的紧实肌肉。
程叶用指尖沾了点窗边的雨水，在原木色桌面上，粗略地勾出年轻教授的线条。
温柔而不失力度，脑海中那个隐隐绰绰的男二形象，逐渐清晰起来。
——她的........缪斯。
点名依旧在继续，“秦苒。”
旁边的女生举手应了声:“到。”
声音响亮而干脆。
程叶从构思中惊醒，意识到学生们开课，自己应该离开这里。
她坐的位置在靠窗的倒数第二排，动静小一点，不会影响到课堂。
电脑放进电脑包里，扫一眼桌洞，确定没有东西落下。
程叶小幅度起身，小声和秦苒说:“我过去一下。”
秦苒停下翻动课本的动作，目光藏着担心:“已经上课了。”
程叶正想解释。
却听到了傅教授的话，声音并不严厉，但跨越了大半个教室，遥遥地传过来。
“那位同学，已经上课就不许乱跑了。”
程叶抱着电脑包，停住脚步，觉得身子有些僵硬，面颊爬上一片绯色。
“对不起，老师........”
程叶的话没能继续说下去，因为一直站在讲台上的年轻教授走了下来。
他远远地站在讲台旁，半搭着手，背着学生们好奇的目光，伫立在那里，安静地看着她。
金边眼镜折射过一道白光，褐色眼眸清透如水，藏着隐隐的揶揄之意。
“对不起什么？”
程叶忽然感觉恼火。
她过去在海城大学读书的时候，可没见过连教室后排都惦记在心里的老师。
未免太过体贴细心，乃至于近乎恶作剧般的捉弄。
程叶一向是个诚实的孩子。
刚想说——我是不小心走进来的。
秦苒拽了拽她的袖角，小声提示:“就说你是其他学院过来蹭课的，教授不会怪罪你的。”
程叶瞅了眼傅教授，他轻笑着，白炽灯的暖融灯光洒落在金色的眼镜框上，平添了几分暧昧的光影。
恍惚地低头，又看到黑色大衣上的两排圆形纽扣。
她已经毕业了两年，今天按照约定来学校取一份文件，临时下起小雨，只好进了一间教室避雨。
现在还要扮演学生。
有种莫名的背德感。
程叶闭眼，再睁开，妥协道:“老师，我是临床医学院的学生，从栾山校区过来，慕名蹭您的课。”
“名字？”
“程叶。”
隐藏在金边眼镜下的凤目，顿时水光潋滟，而后消失不见。
他辗转念了句，“程叶？”
程叶硬着头皮答:“嗯。”
“是个好名字。”傅亦则垂眼。
“那老师，我可以离开吗？”程叶举了举手里的电脑包，“学院临时下发了作业，还要赶去图书馆找几本参考书。”
“不可以。”
“你不是慕名而来，希望蹭课的吗？”
“戏剧课欢迎每一位感兴趣同学，至于专业作业........”
略微往外翘的凤目弯了弯，浓密的眼睫便如蝶翼般开合。
“生活里总要有些闲情逸致。”
“等会的课堂演示也拜托程叶同学了。”
前后排学生们看着她。
程叶“主动”回到座位上。
秦苒鼓励她:“去试一试啊，傅教授今天第一回给大家上选修课呢。”
“教授不仅年轻还单身啊，可以试着要微信哦。”
“要了之后，可以群发着卖吗？”
程叶下巴搭在桌面上，耷拉着眼，说:“50元一次，+v分享，点击可近距离欣赏男神私密日常。”
秦苒发出一声噗笑，撩了一把短发，凑过来捏了捏程叶白白嫩嫩的小脸。
“你真可爱，我是法学院的大二生，秦苒。”
“真要到了算我一个。”秦苒调出微信里的加人界面。
程叶极为上道地递上自己的手机，打开微信界面，颇狗腿道:“欢迎光临。”
“前几天的表白墙还有人求，好几个月之前流出来的傅教授在校园里散步的背影照。”
“等会给你拍一张和傅教授的合影，发在朋友圈里，可长脸啦。”
“好啊。”
程叶给秦苒备注上了——“大二法学秦苒，潜在顾客（存疑？）”
抬眼看了看回到讲台的傅教授，他抿了抿唇，勾起嘴角，再度绽开稍纵即逝的清浅笑意。
程叶扭头看向窗外，看着玻璃窗上自己的照影。
乌黑的发蜷曲着搭在肩上，皮肤细腻白嫩，一对形状姣好的杏眼，眼尾钝了钝，压住了内里的狡黠与机灵。
又看了看悄悄拍照的几个学生。
“快拍！傅教授笑了。”
“拍好发我一张！”
........
程叶小声嘟哝了句:“男孩子真是不矜持。”
难道他不知道笑得好看的人，容易惹桃花吗？
犹豫了几秒的时间，或许只是一瞬，程叶给自己常年不变的微信账号改了名——“冤大头一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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