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而生

　　李章挠挠额头：“这案发现场在哪我也不是很清楚，这是尸体是今早他家里人送来的。”

　　耳舒一惊：“家里人送来的？他们没说什么吗？”

　　李章道：“他们只是觉得他是醉酒失足，我也以为，便没有细问，只是看过尸体之后才觉得事有蹊跷。”

　　耳舒沉思了一会儿：“那我去死者家里去问问吧。”

　　路上，耳舒走到一家买馍的小摊前，准备买个馍将就对付一下。

　　不料看到小郎君正走在一旁吃面，耳舒看了一眼，有点逃避，但还是过去行礼：“郎君。”

　　小郎君吃着面没有抬头：“你还知道我是你郎君啊，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耳舒心里暗自吐槽，真是一个记仇的人，小心眼：“耳舒不敢，只是事情严峻，不得儿戏。”

　　“哦？那你的意思是我在儿戏咯。”小郎君气恼的看着她。

　　耳舒低着头不语，小郎君更是气急，她这样不就是默认了吗。

　　小郎君拍案而起，指着耳舒想要说些什么，似乎又说不出口：“你跟他们都一个样，都一样……”

　　说完气馁的叹了一口气，拖着步子离开了。

　　耳舒看着小郎君沮丧的背影：“郎君怎能把我和他们相提并论。”

　　耳舒直直的看着他的背影说的小声，前面的人没有听见。

　　“那个……这位小娘子，这钱还没给呢……”摊主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耳舒忙回头：“不好意思，这就给，刚刚那位客官的账我一并给了。”

　　摊主摆摆手：“不用，那位客官已经给过了。”

　　“哦，这样，那……我能跟你打听个事吗？”

　　摊主警惕的看了一眼耳舒忙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问别人吧。”

　　耳舒跟着小郎君查案多年了，巡街走访时遇到这样的不少，都是不想招惹是非，而拒绝回答问题的。

　　耳舒可以理解。但是也是因为这样也意味着他们知道点什么。

　　耳舒不慌不忙的拿出衙门的腰牌，给摊主看看。

　　摊主叹了口气一边擀面一边说：“你想问秦虎的事吧”

　　耳舒收回自己的腰牌道：“秦虎是谁 ？”

　　摊主一擀面杖拍在案板上：“感情你们这些人搞了半天，连死的是谁都还没搞清楚呢？”

　　耳舒一愣，两人对视着看着对方。

　　摊主看着耳舒，手里局促不安的捏着擀面杖。

　　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对，连忙细语道：“官爷别见怪，我一粗老汉说话声音大，您别见怪。”

　　耳舒并不恼，官府替民除害本事职责，若是不尽守职责才因该感到羞愧才是。

　　“惭愧，这不是刚从义庄出来嘛，检查了尸体，确认了案情性质，现来走访调查一些细节。”

　　耳舒不敢找借口，这确实是她的不对，态度诚恳道。

　　“案情性质？他不是摔死的嘛，这有什么好查的。”

　　“所以你们都认为他是摔死的？”耳舒保持着一定距离跟着摊主在摊位间走动着，尽可能的不打扰到摊主，并多问点东西 。

　　“他不是摔死的是怎么死的？我就说嘛，他迟早有天会出事。”摊主冷淡的说道。

　　耳舒一听：“你好像和秦虎很熟？”

　　摊主急忙说道：“我可跟他不熟，他的名声大着呢，我们这一片都知道他的名字。”

　　“那他是干什么的，你们都知道他。”耳舒问道 。

　　而摊主只是不屑的冷哼一声：“他是干什么的？他什么都不干，他就是一个街溜子。就靠他父母养活，一喝醉酒就到处耍酒疯，要我说他死了才好呢，他父母解脱了，大家也都清净了。”

　　摊主说的越来越亢奋，声音不免得大了起来，惹的旁人也插上了嘴。

　　另一边的买水果的摊老人恨恨的说道：“就是啊，死得好，这都是报应。”

　　耳舒转身对着水果摊主道：“你和秦虎也有过节？”

　　老人激动的站了起来狠狠地啐了一口：“他就是个无事生非的主，和谁都可以有过节。”

　　旁边其余的人都是点头迎合。

　　耳舒看着他们的样子，似乎对秦虎已经不满很久了：“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不去衙门报案，就任他这么胡作非为？”

　　耳舒看着他们，而他们只是转过头该做什么做什么，老人也颤颤巍巍的回到自己的小摊上。

　　耳舒看着他们的沉默很是不解，走到摊主跟前：“为什么你们不去衙门报案？”

　　耳舒心切的看着摊主，期待着自己可以接受的答案。

　　摊主则是对上耳舒的眼睛，沉重的说道：“你说为什么，如果你们真的关心我们这些老百姓，我们会不去衙门报案？”

　　“死鬼！说什么呢？！”

　　一旁的妇女急忙打断摊主的话，走到耳舒面前讨好的说道：“这位官爷，你别听我家死鬼乱说，这个秦虎吧，他……他闹得事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报案不致于，我们平时自己也能调节，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行了……呵呵。”

　　妇女说完就转身干活去了，也不管耳舒是否有什么还要问的。

　　耳舒看见一旁的年轻人似乎有话想说，但是年轻人一对上耳舒的眼神，就急忙的走了。

　　耳舒被这压抑的气氛弄得有点喘不过气。

　　她不明白，为什么不去报官，为什么他们要怕她。

　　但是她又知道，他们怕得罪她，因为她是官府的人

　　他们不去报官，是因为他们知道报官了也没用。

　　这个认知让耳舒吓了自己一跳。

　　怎么会？不因该。

　　她不敢自称自己是什么清官大老爷，但是只要是她遇到的案子，就算是彻夜不休也是把案子处理干净。

　　对待老百姓从来都是谦和，从来没有拿官威压制百姓。

　　是什么会让这些老百姓对官府这种态度。

　　耳舒有些茫然的走在路上，这对她的打击有点大。

　　这几年她陪着小郎君处理案子，替民申冤。

　　她觉得她做的挺好的，尽心尽力，从没有怠慢，为什么老百姓对官府还是这么失望呢。

　　是有什么她还不知道的，是有什么以她的身份解决不了的？

　　一定是这样，是她的能力还不够，是她的权利还不够大。

　　小郎君！

　　耳舒第一个人想到的就是小郎君，他是刺史的儿子，是有身份的人。

　　只要他愿意，只要他努力，他可以拥有比他父亲还要高的地位和权利！

　　小郎君可以改变这种局势！

　　但是……小郎君变了。

　　他不像以前那样为民忧愁，不向以前那样胸怀大志。

　　他的宏图大志没有了，变得懒散，听天由命，不知反抗，甚至有点不思进取。

　　耳舒慢慢地走在街上，惆怅的不断思考着。

　　小郎君真的变了吗？

　　没有，是她变了，是她变急躁了。

　　身为一个下等人，她对这些和她同样命运的人过于感同身受了。

　　她借着小郎君的势力可以在这皇权之下肆意游走，以为自己改变了命运，甚至可以去帮助其他人。

　　但是她没有，她还是一个奴隶，她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更改变不了别人的命运。

　　她以为自己得到了权利，所以想要急切的去帮助别人……

　　难道真的像大朗说的那样，她真的忘了自己的身份……

　　耳舒打了一个寒战，这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僭越，以下犯上都可以要了她的命。

　　想到今早叫小郎君起床时，她居然用手去拉小郎君的被子，她的手碰过尸体，是很脏的。

　　耳舒看着自己的手，有些发抖。

　　她现在又慌又庆幸，很慌是在于自己的忘乎所以，庆幸是在于她及时的反省。

　　耳舒抬头望向前看，这条街好长好远望不到尽头。

　　就像是她的生命路一样，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人，发生什么事。

　　她要想要走的好，走的安稳，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

　　一定不能撞上不该撞上的人，不能做不该做的事。

　　想到这里耳舒舒了一口气：“很好，现在重新摆好心态，沉下心来，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现在去秦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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