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把我唱给你听

　　祁安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就感觉到怀里的人明显心不在焉起来，虽然没有看见，祁安都能想象出她眼神飘忽的样子。

　　“怎么了？”他像拍小孩那样从她的背上抚过去。陈书的身板突然绷得笔挺，“没什么，没什么。”陈书干笑，可紧张的声音透露出的分明是有什么的讯息。

　　祁安松开手，把她从怀里放出去，“到底怎么了，我们现在这种关系，你在我面前还要遮遮掩掩吗？”

　　“你刚刚是说不用着急，对吗？”陈书心虚地说，眼睛不知道看哪里好。

　　“你要反悔？”明明是问句，却叫陈书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不过持续的时间很短，一瞬，他又变回那只顺毛小狗，眉眼落寞地看着陈书，眼里全是乞求。

　　他总是知道如何叫她心软，“没有没有。”陈书连连挥手，“我答应了，就不会反悔的，我很讲信用，不信可以问我妈妈。”祁安被她孩子气的宣言逗笑，“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我，我……”陈书支支吾吾地，不太好意思说出来，“你说可以不那么着急的，我刚才是太高兴了才那样的，但我还不太习惯，我们可以慢慢来吗？”越到后面她的声音越小，透露着明显的底气不足，祁安以为是什么大事，听了她这番陈述，心才终于落下来。说完，像是怕他生气，又小声补了一句“当然，你要是想要的话，也可以，但是要提前告诉我一下，可以吗？不然我总是太紧张了。”

　　祁安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描述现在的感受，他只是一遍遍用眼睛去描摹陈书五官的轮廓，陈书被他看得心里发慌，默默低下头去，却听见他问“书书，那么现在我可以抱你吗？”

　　她还是没抬头，只是下巴轻轻戳了戳，祁安重又把她抱在怀里，下巴贴在她肩膀上，“你不知道你开口的时候我有多紧张。”祁安说话时，下巴不断擦过她的肩，她觉得有点痒，不住地想笑。

　　祁安感觉到她胸腔的震动，“书书，很得意嘛！”

　　“不是，痒。”她小声抱怨，“不用紧张，我不会拒绝你的，你早该知道。”

　　她的话定下了祁安始终摇摇欲坠的心，于是拥抱的力气又大了些许。

　　陈书其实不明白祁安的不安，明明他一直是运筹帷幄的那一个，所有的一切从来都是由他主导，虽然祁安并没对她有什么欲拒还迎的手段，但那些日子里，陈书也一直是飘忽的。

　　一直以来，她把自己放在一个很低的位置，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是我先喜欢他的，所有这一切都是我愿意的”，真正认识他以来，甜蜜和苦涩两种心情交替啮咬着她。
　　一开始并没想得到这么多，但祁安太好，好到让人觉得，这么好的人不属于我是一件多遗憾的事。
　　祁安以为陈书对他的作为是纵容，其实是忍耐。忍耐他一点一点侵蚀她的边防线，一点一点攻下她筑起的城墙，忍耐着不去太喜欢他。

　　陈书的数学不好，但做事也许是遗传了赵女士的理性思维，总情不自禁地量化一切。起初决定迈出第一步，是因为对祁安的喜欢程度是八，但后来的每一步都是情不自禁。她不再暗自权衡祁安和她谁喜欢得更深，甚至觉得自己更专心地陷入是理所当然的事，她学着成为猎手，等着祁安陷入她以自己为饵的陷阱，没想到祁安根本不管不顾，只是捧着一颗赤诚真心说任她处置。

　　在祁安怀里，陈书只觉得这个人的一切都是合适她的。衣服上的皂角香，指节上的茧，说话时得意上挑的眉尖和眼角闪烁的痣。她骨头还是僵硬，心却早已化成一滩水，只巴望着这种日子能延续得再久一点，最好到地久天长才好。

　　良久，久到耳边只剩下时钟转动的声音，久到已经可以听见老板在楼下收碗发出的“叮了咣当”声，久到眼前的汤煲的汤被熬干，只剩下泡得干枯的白菜和香菇。

　　陈书轻声说“骗子！”祁安明白她的意思，爱怜地摸了下她的头发，摸得她整个人像一只警惕的兔子，才心满意足地说“走吧，老板要打烊了。”

　　撒谎，明明才只是下午。

　　一桌子菜只浅尝了几口，陈书有点可惜地看了一眼，下楼结账，祁安没拦她，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看，还欠了吧唧地说原来当小白脸是这种滋味，陈书狠狠瞪了他一眼，祁安却只看到嗔意。

　　一出门感觉世界是另一片天地，景儿还是那个景，只是心境天差地别。祁安现在看什么都顺眼，哪怕下一秒天降鸟屎落他身上，估计都能心平气和地说是天降好运。

　　陈书的手在他手里像个玩具，其实之前牵手的次数也不少，只是现在牵起来觉得格外不一样，他突然问“书书，我一开始牵你手的时候，你会不会觉得我孟浪？”

　　陈书颔首，仔细思索了一下，“有点吧！你那时候又不说喜欢我，动辄一两周一点消息都没有，一见面就开始拉别人的手，不觉得你孟浪才奇怪吧！”陈书越说越觉得有道理。

　　祁安发狠似的捏了她一下，但也没下力气，只是虚张声势，“我就差把心掏出来给你，哪有你这么不讲理的人？”他倒是委屈上了。

　　“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人，我还当你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花花公子呢！我回去，大家问我，我一句都不敢多说，怕你根本没那个意思，显得我不知深浅，玩不起。”碎碎念着，“依然还说，你这个人铁定靠不住，才见过几回就这么唐突。”

　　祁安还不知道自己在她们寝室风评已经这么坏，“说，现在就说，我一个干干净净的男大学生被你占了便宜，可没有不负责的道理。”

　　被他蓦然作祟的孩子气笑到，“别急，再等等，我还没给陈总做心理建设，要是突然一说，估计他会连夜杀到北海来，明天这个世上有没有你可都说不准了。”

　　“书书，你说的你爸跟□□。似的。”祁安佯做害怕地靠在她身上，她趁机捋了一把祁安的头发，对此，她肖想已久，和想象中一样的顺滑，忍不住，又摸了一把。

　　“陈小书，你摸狗呢你？”

　　“有狗就不摸你了。”陈书嗫嚅。

　　“什么？陈小书你有本事就再说一遍，你是不会有狗的！”好恶毒的诅咒。

　　陈书放下手发牢骚“好难搞啊你，又不让人摸你，又不让人摸狗。”

　　祁安把她的手搭回去，“摸，摸不好不许放下来。”

　　陈书过足了手瘾才满意地抽出手，“那你可别瞧不起我们陈总，他年轻的时候可横着呢！”玩闹似的说完，才板着脸同祁安说，“祁安，我和你说啊，我们暂时可不可以别往外说啊！”

　　“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委委屈屈的，说着还拿手掸了掸眼边并不存在的眼泪。

　　“不是，不是。感情这种事很难讲的，也许三天五天你就厌了淡了，现在大张旗鼓地告诉大家，三两周又说分手，怪难为情的，我想等我们都想好了，感觉真的可以和这个人待在一起很久也不会腻再告诉大家，行吗？”
　　陈书的表情很严肃，祁安也失了玩笑的心，“书书，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可信吗？我不会松手的。”

　　“不是因为这些，我明白你现在说得这些全都是真的，你真真切切想和我一直走下去，我也一样，只是人心是最善变的东西，我不想用一时的诺言来捆住你，我们都需要时间去体验和思考。”

　　祁安带着小孩子一般的执拗，重复说“我不会腻，书书，我说的话一直都算数。”

　　陈书被他的赤诚感染，几乎也想不管不顾地就应下，但还是耐下性子说“我信你，我都明白，既然我们都知道不会变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呢？”
　　祁安差点被陈书的诡辩论气笑，“好，你就气我吧！”

　　看他那副样子，陈书知道他又妥协了，讨好似的抱着他的胳膊，在虚空中甩了甩，“我知道你对我最好，可我爸妈对我也很好，走的时候我爸耳提面命地嘱咐我别在北海找男朋友，等大学毕业回家了，他来找，现在大学才念三个月，要是跟他说了，他非得气疯不可。我会和依然她们说的，只是不用昭告天下似的，我们的事情就我们知道就好。”

　　从鼻腔里“哼”了一声，祁安另一只空闲的手刮了刮陈书的鼻尖，“回家了介绍谁给你？”

　　“你这个人真无理取闹，根本没有的人，你也要吃醋！”

　　“你答应我的时候我就说过了，我这个人就是爱吃飞醋，现在过了退货期了，后悔也来不及。”他耍无赖。

　　“好啦，没后悔，别生气了。”她哄他，学着赵女士哄陈耀宗的样子，当然，没告诉他是这样想的。

　　之前只是草草吃了点东西，过了这么一阵，饥饿卷土重来，陈书有点难为情地看着肚子，不用开口，祁安就明白了什么情况，“走吧，请女朋友吃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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