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把我唱给你听

　　磕磕巴巴一个“我”刚刚落下，陈书就被另一个一个唤她的声音吸引了。

　　“陈书！”声音里有明显的惊喜。祁安和陈书一起回头，看见扛着摄像机的宋元。
　　一眼，祁安就看出来这个男人对陈书的感情不单纯，几乎本能地朝陈书身边靠得更近一点，宋元的反应也很符合他的预期，眉心极轻地皱了一下。

　　“宋元，你怎么在这儿？”陈书的表情很放松，祁安明白他们的关系应该很熟稔，危机感又升上来一点。
　　陈书一开口，宋元就收了那副有点戾气的样子，脸上是人畜无害的笑，和以前一样，“学长喊我来做苦力。”说着拿起相机，语气里有卖惨的意味。
　　“那可真是太惨了。”陈书礼貌性地安慰。

　　祁安想着不就是卖惨，谁不会吗，于是娇娇嗲嗲地朝陈书身上靠，“书书姐姐，好冷啊，人家都饿了。”虽然刚刚已经听过这个称呼，但陈书还是一脸吃了苍蝇的样子，不知道他发什么疯，“你刚不是还说不着急的吗？”
　　“这不是刚才起风了嘛，不信你摸我的手，都凉透了。”语毕就自动把手黏在陈书手上。陈书的疑惑更大了，明明凉的是她的手，祁安的手暖融融的，跟个暖炉似的。
　　两个人眼波流动，旁边的宋元完全被忽视了，“陈书，这是你弟弟吗？”明知不可能，宋元还是试探性地发问。
　　陈书看着眼前这一只，想说你看我有本事能有这么大的弟弟吗，“不是，是朋友，他有点神经病。”最后的三个字声音很轻。
　　祁安不乐意了，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花招，一口一个“刚刚姐姐还亲亲昵昵地叫我小安，这么来了人了我就成了神经病了，姐姐今天非得给我一个说法不可。”陈书被他突如其来的娇俏打得猝不及防，无奈地扶额，“不好意思啊，我们得先走了，他到点不吃饭就犯病。”说完，就拉着祁安离开，因此也没看见宋元告别的手。
　　祁安像一只被主人带走的狗，耀武扬威地冲宋元挥手告别，把陈书的手牵得更紧一点。

　　听祁安说饿了，陈书也没心思继续找了，想着路边看见什么就吃什么吧，于是就把祁安拉进了看见的一家装潢还不错的店。
　　是家日料店，名字叫“秋刀鱼之味”，陈书悄悄和祁安说店主也许是周杰伦的粉丝，一楼是一人食的空间，许多背着包的人行色匆匆，眼睛聚焦于手机屏幕，手上的筷子也没停下，在吃拉面和咖喱饭。店主把他们俩安排到二楼，房子的层高很低，祁安差点碰到头。他们俩盘腿坐在一侧，一起研究菜单，陈书不吃生食，前几页只有祁安一个人在看，两个人点了寿喜锅、寿司和一些炸串，又各自点了主食。

　　店家点单之后离开，于是空间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陈书侧身看店内的陈设，原木色是房间的主色调，四面贴了各种海报，木村拓哉的笑很闪耀，桌上的电视可能是有意做出复古的效果，还是那种老式的大头电视，里面放着《有机星期一》，陈书不会说日语，但有阵子对日本综艺很上头，因此对这种模式很熟悉，看了两眼就看进去了。
　　祁安不怎么感兴趣，也不觉得寂寞，看着墙上的海报，一一想出它们的名字，《情书》《岁月的童话》《悠长假期》《比海更深》……不时回过头瞄认真看电视的陈书一眼。

　　餐食上桌之后，陈书突然意识到这已经是他们一起吃的第四顿饭了，时间真是奇妙的东西，她以前从没想过可以和他靠得那么近。

　　寿喜锅冒出的热气在他们俩之间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陈书小口吃着东西，突然抬头，想起什么似的，“你刚才想说什么啊？”祁安的眼睛穿透层层雾气，对上她的，陈书突然感到一阵不可言说的心悸，对自己闲着没事决定提出这个问题的决议感到后悔。
　　祁安顿了半晌，没说话，陈书以为他和自己达成了一致的默契，决定放弃这个让人尴尬的话题，“算了，吃饭吧。”
　　“不能算”祁安认真起来，“不能算”，他放下筷子，把整个身子转过来，面朝着陈书。
　　“我接下来和你说的话很认真，你不要躲 ，所有结果我都能接受，但我要你自己说出来，不要模棱两可，也不用顾忌我的情绪而委屈自己，无论如何，我永远都不会对你生气。”
　　也许是看多了祁安在她面前表现出的那种温驯的样子，这样略带强势，甚至有点偏执的他让陈书莫名陌生。
　　他铺垫的已经够多，陈书再迟钝也不至于以为他这么大张旗鼓的是为了和她断交，明明可以说是一个期待已久的结局，事情真正发生时又的的确确地感觉到恐慌。她眼神有些闪躲，但祁安握住她的手，“陈书，这种时候不叫你书书是为了显得郑重。”

　　现在是该解释这些的时候吗？

　　陈书被他的脱线吊得不上不下，点头说知道了。
　　“我们认识三个多月了，你一开始肯定觉得我这个人太嘚瑟，当然哪怕现在我也还是这样。”他声音清浅，语气认真，难得地在检讨。
　　“我很普通，也很别扭，做事情不太有度，有时候做得过火。初雪那天不管不顾地拉你出来，后来又不经过你同意就自顾自地带你见我小姨，明明什么都没有就常常兴师问罪，爱吃醋，又爱耍小心思，你看着迟钝，但我知道你都明白。”
　　“你比我慧黠，也比我透明，喜怒哀乐都清楚，我起先是有逼你的意思，逼你再喜欢我一点，逼你再情难自禁一点，没想到最后是我自己先陷进去”说着，祁安自嘲地一笑。
　　“喜欢这种话大家说得太多也太轻易，但我笨嘴拙舌，也不能用什么独特的语言来形容这种感情，一定要说的话，我想分享你所有的情绪，无论好的、坏的、喜悦的、悲伤的，当然我希望那些不好的情绪都不会在你身上发生，如果一定会发生的话，那我永远为你兜底。”
　　“说了这么多，其实我平时不是那么啰嗦的人，只是一遇上你的事情总害怕自己说得不明白，讲得不清楚，怕你害怕，怕你逃跑，最怕你会讨厌我。”
　　“我知道你对我也有一点不同，不然你不会纵容我的越界，但我不想用这一点不同来绑架你。今天我说这些也不是指望我们的关系有什么突飞猛进的变化，我只是觉得是时候该说了，是时候让你知道，你拥有选择的权利，你不用急着答复，也不用感到有负担，你是自由的。”说完这么一长串话，祁安像一只泄了气的气球，突然没了力气。

　　陈书的反应和祁安原先预期的不一样，在祁安的预期里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两种答案，一种是陈书迟疑之后接受，另一种是她说得再想想。祁安这里没想过的情况有两种，一种是陈书斩钉截铁地拒绝他，她太心软，总不忍心让别人难受，这也是祁安敢和她说的原因，靠着她的一点不忍心，他总有办法黏在她身边。
　　眼前发生的是另一种，虽然这也许证明了他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了解陈书，但最后的结果是让人大喜过望的，她笑得露出梨涡，说“那你怎么不早说？”
　　祁安失去往日的自信从容，不敢妄自揣测她言语之下的意思，“那你是答应我了吗？”
　　“答应什么？”
　　祁安的脸色瞬时变得灰败，强撑着笑说没关系。
　　“祁安，什么没关系，关系可大着呢，你又没说要怎么做，我答应你什么？”先前被祁安这么作弄了好几次，陈书心里一直记挂着，想着这次一定好好整他一下，可一看见他露出些微伤心的样子，心下也一起难受起来。
　　祁安掉下去的心一下又被托起来，像飘在水上，轻轻柔柔的。低着的头抬起来对上陈书的脸，眼睛里满是希冀，“我说，我喜欢你，要不要考虑和我在一起？”
　　陈书一下扑进他怀里，祁安被她的从未表现出的主动惊到了，双手有些迟疑地停留在她背上，觉得眼前的幸福过于虚幻。

　　酒精炉上的小锅还在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芝士鸡肉串已经冷却，凝固的芝士失去色泽，楼下传来店主招呼客人的声音，门帘掀开的瞬间听见铃铛声响，一双小人儿拥抱在一起，有些笨拙地初次相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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