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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我们家住在西城区的一个老式小区里,很小的二居室,还是当年爷爷他们单位分配留下来的。妈妈一直身体不好,爸爸白天还要上班,小的时候实在没有多余精力照顾我,因此初中以前我都是在成都的外婆家长大的。
爸爸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工作没多久便被单位委派到成都参加西部建设,在那边待了几年,也是在那时候邂逅了妈妈。后来两人是回北京结的婚,爷爷留给爸爸的房子作了婚房。
在成都的那些年,我并不觉得我是被家里抛下的,外公外婆对我很好,爸爸妈妈还有叶思渊,隔三差五就会给我打电话。叶思渊考上大学后,他们就把我接回北京了,他还把他的房间彻底让给了我,周末回家也只在沙发上挤一下。
叶思渊一定是世上最好的哥哥。
我刚来北京时,学校的课程跟不上,叶思渊每周都回来帮我补习,还顺道带些新奇玩意儿给我,像是南锣鼓巷的兔儿爷、五道口小店里的银饰品,现在,我的小柜子里已经装不下了。他还经常偷偷给我塞零花钱。
高中时,妈妈身体又不大好,常住院,爸爸下了班都是直接去医院。我一个人在家,虽然爸爸已经给了我吃饭的钱,让我在外面解决一下,或是点外卖,叶思渊还是每天坚持回来给我做饭,等我吃完他再回学校,一直持续到我高考结束。
他学习成绩很好,当年是以西城区状元的成绩进的清华大学计算机系,后来又在本校直博。博士最后一年,美国加州大学向哥哥抛来橄榄枝,可那时候妈妈的病情突然恶化,需要早日换心脏,于是他放弃了出国念书的机会,选择留在北京工作。
我想,他是怕子欲养而亲不在吧。
毕业后,叶思渊去了中关村的一家互联网公司,工资很不错,但也有很多弊端,比如需要随时待命,还有近乎疯狂的加班。为了腾出时间休息,他在公司附近跟人合租了一间房,也并不常回家。
我上大学后几乎每周都回家,读研就隔一周回去一次,科研任务重,加上我偶尔也要兼职。
这周是要回家的日子,我一般周六中午吃了午饭才回去,周天晚上回学校。
现在是四月,北京最美的时候。
玉渊潭、颐和园还有北海公司的花都开了,往年这时候,我都会叫上叶思渊,和爸爸妈妈一起去看看。但去年母亲病情加重,除了去医院就是在家里待着,现在也是没有办法出门的。
学校南门出去恰好有一个花店,回家前我先去买了一些花,她今年不能出门,能在家里看看也是好的。
“爸、妈,我回来了。”
“思源回来啦。”妈妈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看电视。
“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我把手里的花拿给她看。
“哟,这花真水灵呀!”妈妈的脸笑得特别好看。虽然身子不好,但她有脸上依然留存着年轻时漂亮的轮廓,只是时间和病痛让这张脸变得沧桑了。
“我去拿花瓶给你插起来,放在客厅,这样你每天都可以看见了。”
我把花放下后,走到她面前蹲下,轻轻握着她的手,“等你身体好一点,明年我再带你去颐和园看花。去年咱们不是想坐船吗,结果人太多了,没去成,明年我们早点去,好吗?”
“好。”
“妈,爸呢,回来就没见着人。”
“不是知道你要回来吗,他去给你买驴打滚和豌豆黄了,你就喜欢那些糯糯叽叽的东西,小馋猫~”
“妈,才不是呢,明明是爸爸自己也想吃。”
过了一会儿,爸才回来,我在客厅陪着他们看了一下午的电视。晚上爸做了炒合菜、煎带鱼和乾隆白菜,都是我爱吃的。
吃完,我在厨房洗碗,旁边的手机突然响了,我瞄了一眼,手都没擦干就赶紧接起来。
“何姐,这么晚有事吗?”
“思源,你现在能去一趟小希那里吗?他今天晚上在饭桌上喝了点酒,回去的时候我感觉他精神好像不太好,他本身还有胃病,我这边暂时走不开。你帮我去看看他,顺便买点醒酒药和胃药过去吧,麻烦你了,这么晚还找你。”
“没事儿的何姐,我等一下就过去,确认他没什么事我给你发消息。”
“好的,辛苦你了。”
我解了围裙出去,“爸、妈,我那个学校突然有事,我今晚得回去。那个我碗还剩了俩。”
爸爸过来,接了我手里的围裙,“去吧去吧,我来,你别耽搁了。”
我拿了包就出门了,临走前妈妈还不停嘱咐我,让我路上小心,到学校报平安。
我在外面兼职的事情,家里只有叶思渊知道。我跟爸妈说,学校的奖学金很多,足够我花了,让他们不用再给我生活费了。实际情况却是,这一两年妈妈的病已经花了家里太多钱了,还要存着钱,万一有捐献源了,好马上给她动手术。我不忍心再问家里要钱,况且我今年已经23岁了,早已不是小孩子,便萌生了去做兼职的想法。一开始叶思渊也是不同意的,我劝了好久,他才勉强答应,但前提是不能太晚,时间不能太长。我表面上答应得爽快,但我实际在做什么,他怎么会知道呢,他也不能时时刻刻盯着我。
我做过家教、去星巴克当过点餐员、甚至去发过传单,我觉得这些工作没什么不好,我不仅能养活自己,每个月还能省出一笔钱,悄悄放进爸妈房间的抽屉里,家里的现金都放在那里的。
从家里的小区出来,我先去药店买了药,然后打了个车过去。过去还要半小时,我百无聊赖,准备看看微博打发时间,刚点开,就看见了娱乐版的头条新闻,‘闻希来一审败诉’。
所以,他喝酒是因为这件事情吗?
我没有点开来细看,只是有点感慨。原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烦恼。
未经他人若,莫评他人事。
到了门口,我先给爸妈报了平安,说我们到学校了。我没有直接进门,虽然知道密码,进门也是轻车熟路的事情,但毕竟事先已经知道家中有人,我再贸然进去肯定是不好的。
敲了几声都没人应,我才按了密码进去。刚进玄关就闻到一大股酒味,这人是喝了多少。我鞋还没换完,就突然听见玻璃杯碎掉的声音,声音虽然十分清脆悦耳,但绝不是我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想听到的。
把手里的包丢在地上,赶紧换了鞋进去。
我远远就看见客厅的茶桌上摆满了各式的酒,好些都空了,空了的酒瓶东倒西歪地散落在桌上,客厅的地毯上,甚至是沙发上。
走近了,发现闻希来坐在地毯上,眼睛闭着,背靠着沙发,原本白皙的脸,因为酒精的作用变得发红。他的手心被玻璃划伤了,他自己似乎没有感觉到痛,鲜血流出来把他的白色T恤染红了一个角,在灯光下特别刺眼。
“闻先生,闻先生。”叫了几遍他都没有理我,也没有睁开眼,这是醉了?还是睡着了?
进门的储物柜里好像有医药箱,以前收拾东西的时候看见过。我跑去过拿了过来,幸好,有白纱布和酒精。
我小心翼翼地扒开他半握的手,伤口还没有完全凝住,依稀能看见血往外渗。我拿了酒精倒在他手上,我自认为我动作已经非常轻了,他还是吃痛地叫了一声,“啊~”
“闻先生,对不起,我小心一点。”
说是这么说,但我已经很小心了,你叫就叫吧,我该做什么还得做什么。我继续用酒精把伤口表面的血迹冲下来,然后用酒精棉把伤口清理干净,最后再裹上纱布。
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他嘴里模模糊糊、嘟嘟囔囔在说些什么,我一心做着手里的事,也没太听清。
等给他包扎完,我先给何姐发了消息,告诉她这边的情况,让她不必担心,我都处理好了。我靠他坐得近一点,把耳朵凑近他的嘴巴,才隐隐约约听清他说的话和啜泣的声音。
“好痛”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做错了什么”
大致就是这些话,来来回回反复说。
“闻先生,闻先生,你听得到我说话吗?”没反应,那就是听不到吧。
确定他真的没什么意识了,我抬了头,又凑近去看他的脸。以前都没有这么近地看过他。虽然之前有在手机上看过,但那都是修过的图,我是不太相信的,眼见才能为实。
他比我以前在电视上看过的明星更加浓颜。睫毛比我的还要长,眉眼深邃,眉弓又高,这样看,眼睛应该很大吧。五官周正,颧骨稍外扩,下颌角明显,再搭上白皙的皮肤,还真是个易招人的长相。
不过,我对于帅哥是没什么感觉的,毕竟家中就有现在的。叶思渊完美继承了妈妈的美貌,虽然不如闻希来长相精致,但看着干净明亮又不失刚毅之气。在我眼里,我还是更喜欢叶思渊的长相。
叶思渊大学的时候,就有很多女生追他,可他谁都看不上。还带着我去学校,说我是家里给他找的童养媳。这都什么年代了,他不能找个靠谱的借口吗?
儿随母,女随父,我和叶思渊虽然一眼能看出来是兄妹,但我的长相还是更像爸爸一些,跟哥哥比,就显得非常普通了。不过我不在乎,我也不是靠脸吃饭的,靠的是才华,说到这里,隐隐有些心虚。
喝了洒再加上没开窗,室里有些闷热,他脖颈上都是汗。稍长的头发散落在耳边,靠近额头的头发却被汗水浸湿了,至于眼角和脸上,我不知道那是汗还是泪水,我就姑且当它们都是汗吧,二十几岁的人了,还被人发现哭鼻子,面子上总是挂不住的。
虽然看着挺瘦,但手臂上线条明显,平时应该很注意锻炼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180的个子,再瘦我也是没那么大力气把他从客厅搬到卧室的。我怕他感冒,先拿毛巾把他头上、脸上、脖子的汗都拭了一下,又去他卧室拿了毛毯给他盖上。
这么折腾一圈,他也没醒过。真能睡,现在把他托去卖了,估计都成。我又去拿帕子和扫把,把地上的玻璃碎片清理了,散落的酒瓶都拿塑料袋装起来。看着这混了酒和血的地毯,不知道他明天起来会不会后悔,没找一个敞亮的地方喝。
收拾完一切,已经凌晨两点了,这个点出去打车,我一个人害怕。况且他喝了这么多,晚上指不定会不舒服,我留下来也有个照应。
窗帘拉上,只留了沙发旁边的立式灯,灯光不刺眼,应该可以入睡。我在离他一米多的地方,窝进了沙发里,盖上我的外套,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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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男女主终于正式见面了,虽然场面有些杯盘狼藉。
好心疼闻希来,姐姐都想抱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