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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大家好，不好意思我来晚啦，有没有想我啊……”
公司里离家两站路，一路紧赶慢赶，终于气喘吁吁地到了，虽然足足迟到了半个小时。
岳陶陶面上笑得春光灿烂，眼睛却在弹幕里迅速捕捉起网友的反应。
【迟到差评！】
【主播都敢刷大牌了？】
【陶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啊】
【胖了不看了】
【陶陶不要理有些人！】
【陶陶回来啦我的快乐开始了】
【快播快播，都迟到半小时了不看了】
………
嘴臭和关心齐飞，还是她熟悉的直播间。岳陶陶深吸一口气，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
和许多巨无霸互联网公司一样，a17手底下的发家同样靠得是平台。
虽然这两年已经俨然变成了一个投资公司，但短视频平台仍然是他们的家的现金奶牛。
而他们佳柚，就是在这个平台上迎风赚小钱的直播公司。公司里有带货的，有美妆的，有土味，也有打游戏的。
而岳陶陶就是这最后一个游戏赛道的一名小主播。
“那今天的话，我们还是继续玩这个《声之恋歌》这个游戏啊，这个游戏最近真的很火，你们周围玩这个多不多啊……”
游戏主播的生活其实并不像很多观众想得那么有趣轻松，玩玩游戏，吹吹水，轻轻地就把钱给挣了。
事实上，如果没有过硬的游戏技术，那游戏直播本质上还是一个一对多的陪聊服务外加Reaction 展示，需要快速地抓梗提炼，临场反应也很重要，一场下来消耗极大。
播了一个多小时，直播间的气氛显然就没有刚开播的时候高涨，那这时候就要抽一拨卡，发一波红包。
“小伙伴们，我刚充了648，我跟你们打赌，这次十连必出威廉！”岳陶陶笑盈盈地夸下海口，一边观察着弹幕的反应。
威廉是这个游戏中的神秘作曲家，立绘唯美，人设神秘，一出场就人气高涨。
尤其是那一头银色的长发，像月光一样皎洁，甚至有不少“居心叵测”的玩家已经在超话喊起了“老婆”。
【不出怎么办】
【不出主播直播吃一斤大便】
【为什么要威廉？难道只有我一个人不喜欢威廉吗？】
【我要周总我要周总】
【我也要周总】
【周总就是坠吊的】
因为一开始她抽卡抽出了总裁的SSR，前两天岳陶陶都走的是总裁线。
那条线的剧情已经发展到了，女主陶陶在海选训练时被探班总裁慰问，直播间里已经发展出一些站队总裁的粉丝。
“啊我发现大家对周总的好感度很高啊！为什么啊？是因为他送了陶陶那张票吗？但是威廉是作曲诶，走威廉那条线根本都不需要票的吧？”
她读着弹幕，一边保持着与网友的交流，一边已经将抽卡的手蓄势待发。
“这样好了，我如果出威廉那张‘心曲’，我在直播间派50个红包，如果没出，我派100个。小伙伴们，准备好了吗？”
其实发不发红包不由她定，而是陈姐在边上写字板上告诉她的。
因为她今天迟到了，直播间人气有所下滑，上头决定发一波红包。总金额公司给了定数，具体金额和数量她可以看情况调整。
所以，这份工作干了半年，她的数学心算能力都上了一个台阶。
今晚真是她的水逆之夜，一发十连，坠得彻彻底底。
不仅没出货，而且一张威廉都没有，保底是周总的垃圾SR卡“咖啡”。
【咖啡 –冬夜的温暖】
“还没做出成绩的时候，只有乐谱上的咖啡渍才会承认你的努力。当然，我也可以证明。”岳陶陶带着感情读了一遍卡面。
她在学校时台词就很不错，没钱的时候还接过配音的活。
有时候，为了增强代入感，她也会读卡面的一两段话。反响好的话，公司还会剪出来，给别的组当背景音配短视频，也算是“一陶多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游戏背景设定的原型是上海，这张“咖啡”的掉率实在高得惊人。
这张SR卡对于剧情主线作用不大，卡面画得也比较简单，大家都戏称为饲料卡，一般都碎了攒音钻去接着抽别的。
看了一眼弹幕，果然大家的反应差不多。
【坠机咯我抢红包的小手饥渴难耐了】
【又是饲料卡】
【坠机饲料卡】
【非酋陶陶人设不崩啊】
【周总这杯咖啡虽然废，但剧情还是暖的】
【还有比陶陶更非的游戏主播吗？有的，下次十连的陶陶】
【周总啊追妹子不能光送咖啡啊】
派完红包，她忽然看到这条弹幕，笑道：“哈哈哈哈哈‘周总不能光送咖啡’这谁说的？太对了！真的没用！啊，有人问什么有用？火箭啊！送火箭有用！周总应该送火箭！”
话音未落，屏幕上划过一个巨大的火箭特效。
嘿嘿，正中下怀，让我来看看是哪个小可爱深得朕心？让我念出你的名字——
“感谢糊涂糊涂涂老板送的火箭……”
笑容僵在脸上。
“糊涂糊涂涂”是她的小号。
她的小号，用她的卡，给她公司的账号刷了一枚价值500元的火箭。
这500元，平台抽成20%，公司抽成50%，她抽成30%。
问：岳陶陶花了多少钱给自己刷了一枚火箭？
感谢主播生涯锻炼出的心算能力，岳陶陶那颗滴血的心骄傲地告诉了她正确答案。
然而她并不知道，这只是她这个悲惨夜晚的序曲。
***
12点多，她下播，神情麻木，右手颤抖。
公司所有领导都站在直播房间的门口，用一种欢迎宇航员凯旋的自豪眼神，深情地凝望着她。
在她直播的这将近4个小时内，“糊涂糊涂涂”这位大佬，给她刷了2,000枚火箭。
其实直播间里还有比火箭更昂贵的礼物，什么赛车游艇彩虹瀑布的，但这位大佬就是对火箭情有独钟，一口气刷了价值一百万的火箭。
“陶陶啊！你要红了啊！我就知道你早晚会红啊！”
“咱们公司好像从来没有哪个主播一晚上能刷这么多礼物！”
“这是不是你在外头认识的哪个金主爸爸啊！给我介绍一下成不？我们连麦啊！”
…………
领导和下播的同事们争相过来和她握手，看她如同在看自己翻倍的年终奖，温柔眷恋，柔情万千。
就连一开始打电话催她赶快来上工的陈姐，都用一种比对亲女儿而慈爱的口吻问她：“这么晚了，要不要喝点燕窝暖胃啊？”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她只觉得吵闹……和贫穷。
突然间，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抓起手机狂奔到厕所，一条来自文件传输助手的微信。
再一看，周郁山居然找了这地方当聊天窗口。
周郁山：发财了，恭喜啊
呆了一呆，她柔软的嘴唇贴上手机，最小的声音，放最狠的话：“你！要！死！啊！”
周郁山：一个热知识，手机上屏幕上的细菌比马桶上多出400倍。
“你到底想干嘛？我招你惹你了！”
周郁山：我知道你不稀罕小钱，但现在是不是还挺需要这一百万的？
是啊，两千个火箭，一个火箭五百，正好一百万，他分明就是算好的！
可是，不对啊！岳陶陶一拍脑袋，忽然发现了问题。
我的储蓄卡没这么多钱。
我的信用卡——我哪儿敢开信用卡？
所以平台也不会给我的号开这么高的额度刷礼物。
“这一定是bug。”岳陶陶在心中安慰自己。
像是听到她的心声一般，手机再次震动了一下。
周郁山：对了，忘了告诉你，我特地为你的账号解开了刷礼物的上限，那些程序最早都是我写的。
谁说总裁双标都很甜的？给我站出来！
“开了也没用！我卡上就没见过这么多钱！平台追也没用！”
周郁山：只要我想，我就可以。
强取豪夺言情小说爱好者岳陶陶有一篇很喜欢的古早小说，它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被锁了。
很显然，干什么脑力活动都不费力气的周总，仅花了一个晚上，就熟读了她手机里那篇最近还细细品味过的小说。
“只要我想，我就可以”就是其中那个禽兽男主的一句经典台词。
万万想不到，有朝一日，她能亲耳听到一个货真价实的总裁对她说这句话。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小说中的句子浮到了嘴边：“你到底想要怎样？”
“占用你一个晚上，去我家。”周总很配合地完成了这个剧场。
于是，在这片黑沉的夜里，社会精英、国家栋梁、多次登顶福布斯30 Under 30的科技新贵，站在某十八线网红女主播的手机里，清了清嗓子，用他那低沉悦耳的声音，对着他别墅豪宅的声纹锁，低声吟诵昆雅语：
“向最明亮的星辰埃兰迪尔致敬！”[1]
[1]《魔戒》
***
门没开，但是警报响了。
还未从某位深夜对着门锁说精灵语的总裁的中二行为中回过神来，岳陶陶忽然发现别墅周围探照灯啪啪啪地开了一排，直冲云霄，远处看着估计会以为这里有人原地飞升了。
眼前一片刺眼白光，她眼睛剧痛睁不开，抓着手机跌坐在地上。
半分钟内，警察叔叔温暖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小姐，跟我们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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