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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火
见程言灏无话要说，张嬷嬷又回过身去，对站她身后的丫鬟叮嘱道：“白鹭姑娘，快过来见过三爷！”
闻言，白鹭忙扭着纤细的腰肢，娇怯怯地对程言灏行了个礼，轻声细语道：“奴婢白鹭见过三爷。”
她垂手立在程言灏面前，偷偷窥视程言灏，只觉得面红耳赤，心乱跳个不停。
在老太太身边伺候的时候，她就曾趁着三爷来老太太屋里请安时偷偷看过他。
程家的几位爷俱长相不俗，可任何一位爷都不如三爷玉树临风，飘逸出尘，让人瞧了这般心动。
张嬷嬷忽出言道：“既然白鹭已见过三爷，那老奴就先回去禀告一声大奶奶了。”
程言灏面无表情地望着张嬷嬷，声音冷得像是一块冰：“嬷嬷慢走。”
张嬷嬷忙又扭头沉声吩咐道：“白鹭，好生伺候着三爷，莫要辜负了老太太和县主的一片心意！”
白鹭忙应诺一声，飞快地睃了程言灏一眼，语气里透着几分喜悦：“是，嬷嬷放心，白鹭定会好好伺候三爷！”
程言灏面色沉沉，嘴抿紧成一条缝，紧紧握住了系在他腰间的玉坠。
莫要辜负了老太太和县主的一片心意？！
往他书房里塞人，难道不仅是祖母的意思，也是兰宁自己的意思吗？
兰宁，你到底是要做什么！
张嬷嬷来回打量着白鹭和程言灏的神情，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淡笑，转身出了屋子。
待张嬷嬷出了院门，白鹭忙摇曳生姿地走上前来，柔声问道：“三爷，您可要奴婢为您端杯热茶过来？”
“不用！”程言灏断然回绝道。
“三爷，奴婢平日里还会做些点心，您可要尝尝奴婢的手艺？”
这回程言灏连回也懒得回她，竟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出了书房。
小厮和风和白鹭面面相觑，不知是哪里做的不好惹了他动怒，忙跟在他的后头走出了书房。
才走了几步，程言灏就转过身来，他的目光里像是淬了毒，语气冰冷：“谁都不许跟着！”
和风和白鹭皆被吓得愣在了原地，傻傻地看着程言灏朝主屋走去。
和风一脸纳闷地摸了摸脑袋。
他在三爷身边伺候多年，知道三爷的性子一向心如止水，不会为了任何事或任何人欣喜不已，更不会因为发怒而失了态。
如今看三爷的样子，三爷何止是动怒了，他方才分明瞧见三爷的眼里除了压抑不住的怒意，还有几许苦涩甚至是哀伤。
不过是屋里添了个丫鬟罢了，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事，三爷究竟是怎么了？
这位白鹭姑娘楚楚动人，长得甚是惹人怜爱，难道这也能惹得三爷翻脸？
哎哟我的爷，自从您被太后赐了婚后，我怎么越看越看不懂您的了呢！
***
清泠居。
苏知珺坐在炕桌旁，微微一笑，对站在一旁的云雾说道：“四奶奶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竟比大奶奶来得还快，白鹭还没被大奶奶带我屋里来呢，四奶奶就急急忙忙跑来我屋里跟我提这事。不知道的，还以为程家主持中馈的是四奶奶呢！”
云雾忙低声问道：“县主可要奴婢去打听打听？”
苏知珺颔首赞同道：“也好，你且去打听打听回来禀我。”
她抬眸望着云雾，又不忘叮嘱了一句，“记得谨慎着些免得多事。”
云雾忙应了一声是，走出了屋子。
半个时辰后，云雾又挑起帘子进屋来了。
苏知珺招手示意她走近前来，低声问道：“你可有打听到什么消息？”
云雾忙回道：“回县主的话，方才奴婢打听到，大奶奶去了老太太屋里，跟老太太提起三爷近几日搬去了书房，待大奶奶离开后，老太太房里伺候的画眉姑娘不知怎的一时多嘴把消息捅了出去，这才让四奶奶得了消息跑您屋里来了。”
苏知珺垂眸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绢帕：“哦？大奶奶是怎么跟老太太提到此事的？”
云雾忙走近几步，凑近苏知珺的耳畔将她适才打听得来的消息细细回禀了苏知珺。
闻言，苏知珺冷笑一声，嗤之以鼻道：“大奶奶这人倒也有趣得很，既然一开始在老太太面前推说清泠居这边没传出什么消息，后来又怎的在老太太面前说我哪怕脾气不好，小夫妻之间闹了别扭，三爷也断不用去书房过夜。”
苏知珺抬眸看着云雾：“云雾，你听听大奶奶这话说的，简直是自相矛盾！她既推说自己不清楚此事，又为何一口咬定是因为我爱使性子才闹得我跟三爷大吵了一顿？”
云雾眉头微蹙，脸上颇有几分疑惑：“县主，您的意思是，大奶奶是故意在老太太面前这么说的？”
苏知珺点了点头，道：“大奶奶把三爷搬去书房过夜的原因归咎为我爱摆架子、脾气又骄纵，不过是为了提醒老太太，我性子高傲、蛮横无理。老太太一向跋扈，惯爱众人顺着她的意思来，自然看不得我这种性子的孙媳妇。
“大奶奶还特意好心地提到了我跟三爷刚成亲不久就闹得两人分房睡。我才刚嫁进夫家就敢跟自己的夫君闹翻，她这么说，无非是在暗示老太太，既然我不是个容易拿捏的人，那就在三爷身边安插一个通房丫鬟，最好是安插一个老太太自己身边的人，或起码是老太太信得过的人。这人得恭顺听话，是老太太能随意拿捏的。
“刚成亲就在爷的身边安插通房，新妇知道了必然会心里不舒坦，可若是安插的人是老太太指过来的人，长者赐，不可辞，新妇就算再满心不愿也不好开口拒绝。如此一来，新妇跟老太太之间就无形间有了龃龉。
“难怪大奶奶一进我屋里，就忙不迭地跟我辩白，安插白鹭在三爷身边伺候是老太太一个人的意思，她这位主持中馈的大奶奶不过是为了奉命办事，原是不想插手此事的。她这场苦情戏演得倒是极好，只不过她太操之过急了些，终究让她露出了马脚！”
苏知珺轻轻摇了摇头，脸上很有几分啼笑皆非的样子：“我这才刚嫁进程家，除了敬茶那日，我跟大奶奶还不曾接触过一回，大奶奶就已然在暗中算计着我了。若哪日我跟她真有了什么厉害关系，她还指不定要怎么害我呢！”
云雾的眼中顿时就划过几分焦虑：“县主，那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任凭大奶奶在背后故意害我们吧！她比我们更熟悉程家上上下下这群人，手中又掌握着主持中馈之权，想要暗中对我们使绊子，简直是易如反掌！”
苏知珺摆了摆手，笑吟吟道：“先别乱了手脚。我们既是已看破大奶奶的心思，旁的也不用太过操心，且看她后面玩什么花招，再另作定夺吧！”
早早看出有人对她不怀好意，倒也不算什么棘手之事，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最可怕的，是明知他对你没有丝毫的情意，你却将他的一时心善视作了他对你一片真心，竟还对他付出的善意甘之如饴，不顾前世的悲痛将自己的心再度捧到他的面前。
苏知珺忙垂下眼帘，默默打量自己的手指。
重活一世，手指上早已没了前世被月季刺破的伤痕，可远比刺痛感更令人疼痛难忍的心痛感犹在。
苏知珺忙将这番念头抛之脑后，抬起头看着云雾，淡淡一笑道：“把饭团给我抱过来吧，也有一会儿没看到它了。”
待程言灏疾步走进屋内时，一眼就瞧见苏知珺怀里抱着她取名为饭团的猫咪，正一脸笑意地逗饭团玩耍。
原本已压下去几分的怒火又瞬间涌上他的心头。
他一连多日在书房过夜，兰宁一刻不曾派人来问过他是否安好，更不曾亲自来看望过他；
他忍，原是他前世对不住她，她不想见他也实属正常。
老太太安排了个新丫鬟近身伺候他，她却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
他不怨她，老太太顶着长辈的身份，兰宁又是刚嫁入夫家的新妇，许是兰宁觉得出言拒绝终究是不妥。她在夫家处境艰难，他并非全然不知。
可她竟特意叮嘱白鹭小心伺候他，如今竟还有心思逗猫玩耍；
是不是于她而言，如今他是三妻四妾还是一夫一妻，是死还是活，都无甚重要了？
见他走进屋内，屋里的下人们纷纷对他行了个礼，程言灏却铁青着脸，厉声命令道：“通通给我出去！”
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凶狠暴戾，早已没了平日里的谦和斯文模样。
饭团冷不丁受到了这番惊吓，吓得从苏知珺的怀里一跃跳到了地上，动作灵活地缩到了墙角。
苏知珺有些愕然地朝程言灏望去。
他一向温润如玉，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从不曾对她或对她身边的贴身丫鬟说过一句重话，如今无人招惹到他，他竟如此凶悍地想要赶走众人。
他这是怎么了？
众位丫鬟皆惊慌失措地朝苏知珺望来。
苏知珺淡然道：“都去屋外候着吧。”
众人忙应诺退下。
云雾刚关上屋门，程言灏已走近前来，紧握住她的手腕，眼神幽深，眸中像是有两簇怒火。
苏知珺觉得手腕被抓得生疼，忙咬紧下唇，用力欲要挣脱他的束缚，反倒激得他愈发加重了手中的力道，两眼紧盯着她，咬牙切齿道：“苏知珺，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在我身边塞通房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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