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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弟
拥翠轩。
四爷回到屋里时，四奶奶正脸上洋溢着笑容，跟身边的丫鬟们高谈阔论着什么。
四爷不屑地撇了撇嘴，忙扬声吩咐丫鬟青芝和白芝过来伺候他更衣梳洗。
待四爷更衣洗漱过后，他慵懒地躺坐在大炕上，还没来得及闭眼歇息一下，四奶奶已凑近炕桌，语气难掩兴奋：“四爷，今儿个我心情真好！”
四爷最不耐烦听四奶奶素日里闲的那些鸡毛蒜皮之事，耷拉着眼皮打了个哈欠，口气懒懒的：“哦，是什么事让你高兴成这样？”
四奶奶早对他这种爱理不理的样子见怪不怪了，心中的愉悦竟分毫未减：“我听闻下人说，三哥的书房里啊，刚添了个通房丫头！”
耳中听得“通房丫头”这四个字，四爷顿时来了些兴致，忙坐起身，挑了挑眉，戏谑道：“三哥书房里添了个新丫鬟？！可有打听到是哪个丫鬟？”
四奶奶本就因看他人好戏心情畅快得很，见自家夫君不似平时那般冷落她，心里越发欣喜了几分，忙咯咯一笑，道：“是老太太屋里伺候的白鹭，还是老太太亲自开了口，派白鹭过去伺候三哥的呢！”
四爷“嘁”了一声，忿忿不平道：“祖母怎的就这般偏心？屋里放着这么多个如花似玉的丫头，怎么光想着赏给三哥，就没想到也赏个丫头伺候伺候我呢？
他一脸的没好气：“难道我不是程家的正经主子，不配有个丫头服侍？大太太偏心也就罢了，终究不是我的亲娘，我原也不指望什么，怎么说我也是祖母的亲孙子，祖母怎的有好东西也不想着我些！”
闻言，四奶奶脸色突变，嘴角的笑意早已褪去：“四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四爷哼了一声，语气透着一股不服气：“什么意思？！祖母既是要赏丫头给她的孙子们，就该一碗水端平，光给三哥却不给我，分明是因我只是个庶出的不把我放在眼里！”
四奶奶心中的快意早已烟消云散，怒气冲冲道：“程言渊，你左一个姨娘右一个通房的，外头还不知道养了多少个外室，还不够你打发的，你竟还有脸惦记老太太屋里的丫鬟？你让我这个当正室的脸皮往哪儿搁！”
四爷听她又开始老生常谈，眉头紧皱成一团，忽地站起身来就要拂袖而去。
见状，四奶奶忙扯着嗓子嚷道：“刚回来你就要走？！你这是要去哪里？”
四爷脚步未停，仍急急朝屋门那边走去：“去喝酒！”
四奶奶噎了噎，忙又尖声警告他：“若是让老爷知道你去青楼喝花酒，定会气得对你家法伺候，看到时候还不打断你那条腿！我告诉你程言渊，若老爷真要罚你，你别指望我再开口为你求情！”
四爷转身对她怒目而视：“谁要你开口为我求情！倘若不是你这娘们每每多嘴生事，会惹得父亲动怒责罚我？你少在我面前跟我装好人！
“怎么着，你以为你就算在父亲面前告我状，硬把我栓在这屋里，我就会多瞧上你几眼？你也不照照镜子瞧瞧你自己是什么德性，简直让人看了倒胃口！”
四爷冷笑一声，又道，“我告诉你，我这会儿去顾姨娘屋里喝酒，父亲自己也是三妻四妾的，我看谁敢拦我！”
他目光冰冷地看了她一眼，语气透着浓浓的嫌弃：“一天天地一刻也不让我安生，去哪儿都比待你屋里强！”话毕，他径直出了屋子。
四奶奶气得用力拍打了一下炕桌，仍觉着有些不解气，伸手攥紧了炕桌上的茶盅差点将它捏得粉碎。
她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竟嫁给了这么一个浪荡子，整天花天酒地的，也不想想夫家的亲戚们会怎么打量她这个当正妻的！
瞧瞧人家三爷这个当嫡长子的，长得俊俏，学问又好，竟还一直守身如玉，连屋里伺候多年的丫鬟也舍得放她们出去嫁人，从不曾动过众位丫鬟的一根毫毛。
她爹娘当初怎么就这么眼瞎呢，虽说皆是程家的儿子，但老三跟老四能相提并论吗？
三奶奶的身份地位足够高贵不说，竟还有幸被太后赐婚给三爷，三奶奶怎的就这般有福气呢？
她不就仗着投胎投得好吗！
她暗暗埋怨了半天，却又转念一想，心中的怒火瞬间消退了一大半。
哼哼，待白鹭哪日伺候得好了，惹得三爷动心被他抬了姨娘，看三奶奶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罢了罢了，四爷虽行事荒唐，有一点她瞧着倒比三爷要强。
不说旁的，起码四爷几斤几两她都瞧得清清楚楚，哪像三爷那般，表面看着清冷不沾花惹草的，保不齐他在书房里跟老太太派来伺候他的白鹭怎么偷着乐呢。
三爷竟还指望旁人不让三奶奶知道此事呢，好个伪君子啊！
见四爷跟四奶奶闹得不欢而散，丫鬟紫芝忙端来一杯热茶，细声劝慰道：“奶奶，您莫要再动气了，爷不过是在说气话罢了，哪会真去顾姨娘屋里？”
四奶奶呷了口茶，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谁耐烦跟四爷置气？我不过是在想，三奶奶接下来怕是没什么好日子过咯！”
紫芝不解道：“奶奶，您为何会这么说？”
四奶奶得意洋洋道：“我冷眼瞧着，白鹭那丫头相貌极好，能在老太太身边近身伺候这么多年安然无事，想必也是个惯会伺候人的，何况男人又都是喜新厌旧的，我倒不信了，三爷能看着白鹭那丫头每日在他面前晃悠不动心？只怕他早就跟白鹭有一腿了！”
“奶奶，您怎知三爷跟白鹭有一腿？”
四奶奶搁下茶盅，断言道：“他们俩没有一腿，老太太为什么不拨别人过去伺候三爷？三爷会舍得每晚睡在书房里让娇妻独守空房？若他真心是个疼老婆，早就回自己屋里跟三奶奶住一块儿去了！”
她叹了口气，虚情假意地感叹道：“哎呀呀，还以为三爷多有福气呢，竟有能耐娶个县主当老婆，偏偏三奶奶还长得那般艳若桃李，我本以为三爷会怎么疼老婆呢？闹了半天，他们俩这才成亲多久哪，居然就已分房睡了，如今书房里又添了白鹭这么一个招人怜爱的丫鬟，啧啧啧……”
她眼中浮起几许笑意，早已不似适才看着四爷愤然离屋时的模样了：“大家且瞧着吧，过不了多久，三爷就会抬了白鹭当姨娘，到时候三爷屋里可就有热闹看了！”
***
下衙后，程言灏回了书房，从书架上拿了本书在案桌前坐下看书。
才看了半页，他就丢下书，唤来了在门外伺候的小厮细雨，问道：“和风人呢？他回来了没？”
细雨摇了摇头，回道：“回三爷的话，和风一回来就忙着去办什么事了，还不曾回来呢。”
程言灏摸了摸下巴，道：“罢了，待和风一回来，你赶紧叫他来书房见我！”
细雨应诺了一声退下。
少顷，和风走进书房，朗声道：“三爷，您找我？”
程言灏招手叫他走近些，直截了当道：“怎么说？”
和风面露难色，支支吾吾道：“三爷，这……”
程言灏沉声道：“有话就直说，莫要吞吞吐吐的！”
和风垂首站在案桌前，细细回禀道：“小的听云雾姑娘说，四奶奶今儿个来屋里看望县主，一时多嘴提到老太太拨了个丫鬟来您书房里伺候您。县主听了四奶奶的话后，看着像是心里有些不痛快，在院子里练了怕有大半个时辰的射箭，如今那块靶子都被折腾得不成样儿了！”
和风胆怯地缩了缩脖子。
这县主的脾气可真够吓人的，幸好三爷机灵，一见县主动怒忙躲到书房里来了，不然这会子三爷还指不定会怎么被县主狂揍一顿呢？
三爷只是个惯会读书的探花郎，又不是什么骁勇善战的大将军，况且有县主的身份压着，待时间久了，三爷还不得每日被县主打得鼻青脸肿的？
三爷诶，瞧瞧太后娘娘给您找的是啥绝世好老婆啊！
和风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主子，却见程言灏竟嘴角微翘，一副心情愉悦的样子。
见状，和风顿时傻了眼了。
三爷该不会是疯魔了吧？
寻常人听到自家老婆发起火竟这般彪悍，怕是早就连死的心都有了吧！
程言灏眸中含笑地拿起了书。
得知老太太拨了个丫鬟过来伺候他，兰宁就拿靶子出气，难道她是吃味了？
兰宁虽怨他恨他，但她的心里，应该还是有他的吧。
只要兰宁没完全对他冷了心就好！
正思索间，下人已走进书房回禀道：“三爷，大奶奶身边的张嬷嬷过来看您来了。”
“让她进来吧。”
张嬷嬷领着个丫鬟进了屋，对程言灏行了礼，笑吟吟道：“三爷，老奴奉命带白鹭姑娘过来。老太太疼爱三爷，特意拨了她屋里的白鹭姑娘在您书房里伺候您。今儿个上午，白鹭已见过县主，县主甚是满意，叫白鹭姑娘小心伺候您！”
闻言，程言灏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半刻前眼底还隐含着的些许笑意早已消退得无影无踪。
县主甚是满意？
叫白鹭姑娘小心伺候他？
兰宁，你的心呢？
见程言灏无话要说，张嬷嬷又回过身去，对站她身后的丫鬟叮嘱道：“白鹭姑娘，快过来见过三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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