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下的阳光【二战】

作者:邦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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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茜茜公主


      博登湖的景色很漂亮,一个多月过去凯瑟琳都没从旅行中缓过神来。将两条破旧的芭蕾舞裙打包好放进袋子,林安也喜欢那里的景色,免费住的房子角度刚好,特别是她的卧室。
      镶着棕色木框的阳台是最佳的画框,随着时间而变化的湖景就是自然最得意的画作,足不出户她就能享受这完美的画展,和房子主人那些尴尬的事也被风吹入山间无处可寻。

      生日那天和原计划一样,三人一狗玩的开心,看着凯瑟琳和汉娜玩枕头大战不亦乐乎,收起那袋子糖霜饼干,林安把它藏到了行李箱最深处。
      艾德曼满身反骨,就那一会的空档他就买了店内剩下的糖霜饼干,整整二十五块好看但硌牙的美丽废物,其糖分之高是可以拿去当应急口粮末世求生的高,要就着胰岛素才能吃掉一块。
      但真的很漂亮,城堡草原森林,黑马花丛和一只眼神智慧的德牧,都是她喜欢的东西,要是能在点睛技术上再精进一下就好了,那条德牧怎么看怎么像表情包。

      “还有这些,一号仓库就收拾完了。”
      汉娜的声音从一大团衣服后面传来,昏暗灯光下那团衣服就像章鱼触手怪,而满头乱毛的汉娜就是它的操控者。

      “你家仓库还真是多。”对着那和人一样高的衣服团倒吸口凉气,手上动作不停,她两辈子都没叠过这么多衣服。
      “抱歉,本来是找了专门的人来清理的,但那些人突然找不到了,剧院的人又都有自己的事做。还好没付定金,不然就亏死了。”将那些缠绵在一起的衣服分开,挑挑拣拣汉娜被灰尘呛的咳嗽,“这些衣服都不能要了,等下个月就把它们拍卖给其它剧院。你们看看有想要的吗,可以直接拿走哦。”

      “算了吧,这些拍拍照还好,放家里完全没地方啊。”插着羽毛的海盗帽破旧的像故意为之,头上顶着这玩意,凯瑟琳喷嚏打的震天响。但她这句话像是点醒了汉娜,从衣服堆里站起身又被绊倒,扑起的灰尘让三人格外合拍的发出各种动静。

      “要拍照也可以哦,相机胶卷还有一卷,那些好戏服还没送去修补,你们想拍的话可以现在就去,布景肯定比照相馆好。”
      “但是这些衣服怎么办?”把自己从袜子触手怪里解救出来,虽然很心动,但如此多的工作量下,指指那些小山一样的衣服,林安觉得还是该先整理好这些。
      不过凯瑟琳可没那样想。

      “有骑士装吗?”
      “有,还有假马。”
      “这些衣服呢?”
      “大概会被铲车拉到布料厂回炉再利用。”
      “走。”

      以一个扭曲的姿势爬出衣服山,还不忘带上被新障碍困住的林安,灰尘飞的像雪花,打了个喷嚏林安已经习惯了被夹起来带着走,还挺省力的。

      事实证明衣服是可以直接对应金钱的,起码在这个年代是这样的。
      一件件豪华戏服被套在专门的人台上,因为要请裁缝过来修补,所以它们都被集中在一起,平时这些宝贝衣服都有专门的房间储藏,它们属于主角,待遇比刚刚那些群演高了不知道多少档次。

      凯瑟琳选了她最喜欢的骑士装,很有普鲁士风格的黑色裙袍,衬得那本就英气的五官气势更强,林安觉得她像叶二大帝,但鉴于这两国马上要进入你死我活挖土豆环节,还是不要像的好。

      “林,你有喜欢的吗?”
      “每件都很漂亮,我都不知道要选什么了。”这话真不是她在客套,这里每件衣服都很漂亮,古今中外的衣服摆在那里让人眼花缭乱,一时间她真的选不出哪件是最好的。

      “我想起来了!”和凯瑟琳待久了汉娜也变得喜欢一惊一乍起来,掏出钥匙走向那被锁起来的小房间,就像打开密室一样,满脸神秘,汉娜得意的展示剧院最高规格的服装。

      “这件衣服是模仿茜茜公主的,当年专属于剧院的一号女演员,是为她量身定做,包括这间梳妆室也是只给她一个人用,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是她的。”
      “真的好漂亮。”

      林安没想到自己能在一件衣服上找到一见钟情的感觉,她看过茜茜公主的油画,也看过相关的歌剧影视作品。这件衣服是最经典白色大裙子造型,配上钻石星星的发饰,比她见过的每一件都华丽。
      是心动的感觉,如果是她是小孩,会趴在地上哭闹打滚要求穿的那种心动。

      “那就这件了,先进来穿上,穿好再做造型。”
      “好。”
      “凯瑟琳你也过来帮忙。”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这句话在衣服上也完美的呈现,感受着背后绑带被勒到最近,身子被厚重裙摆坠的险些倒地,努力稳住身体呼吸新鲜空气,林安觉得束腰裹脚被废除简直就是人类最伟大的行为之一。

      “忍一下吧,那位演员已经算瘦的了,你比她还瘦,只能勒紧了。”手上力道又加重一份,就连凯瑟琳也被累的手酸。
      “我有在长胖啊!”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也只能调整呼吸配合两位穿衣工。
      “最后一下!搞定!”

      叉着腰伸手擦掉头上汗,汉娜对自己的成果很是满意,只是苦了林安。并不大的梳妆室被塞满了衣服杂物捂得不透风,她现在满身是汗,但还好有椅子可坐着休息,只不过要一直挺着上身就是了。

      “我去楼上找配饰,凯瑟琳也跟我一起,你那个造型要做好久呢。”无视对方透过镜子传来的绝望眼神,拎着凯瑟琳出门,汉娜还不忘翻出一把梳子给她,“你自己先把头发梳好,我们很快就回来。”
      “能快点吗?这个真的好累人。”透过镜子跟汉娜说话,林安现在都不想动身体任何一部分。
      “我尽快,你先梳头。”
      “好吧…”

      原本剧院负责整理饰品的人很靠谱,可那位女士因病去了乡下修养,而新来的小伙相当马虎。大海捞针一样寻找那木盒,头上汗冒得更快,汉娜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带着饰品逃跑了,那套饰品可是用真水晶做的,虽然不是钻石,但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别着急,我们慢慢找。”同样满头汗,在混乱的房间里找那个不起眼的木盒,鼻子里干的能冒火,但她感觉现在汉娜才是要真的冒火。
      “要是找不到就完蛋了,等他下午回来的!我要好好收拾他一顿!”
      咬牙切齿说话,打开一个盒子但又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心里恨不得将那人放在火上烤成串,骂骂咧咧的讲着方言脏话,匆忙跑来的芭蕾舞女孩不幸撞到了枪口上。

      “干什么!有话快说!”
      “那个…”被那副凶样吓到,吞着口水芭蕾舞女孩显得很是紧张,她很少见到汉娜这副模样,换做平时她肯定找个借口好溜之大吉,但今天的情况容不得她跑。

      “到底什么事!”见对方不说话汉娜脸色更黑了些。
      “楼下来了好多党/卫/军!说是要检查,还要见负责人,老板不在就只能找你…”
      “什么!”

      小跑着下楼汉娜已经没空管那套水晶首饰了,没人希望党/卫/军出现在自己的店里,更别提柏林的党/卫/军。无风不起浪,这些家伙所谓的检查绝不会那么单纯,她见过不少检查后人财两空的情况,妈妈爸爸不在柏林,现在剧院存亡全靠她。
      全身冒着冷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不顾脚上的疼痛,思考哪些事会让剧院完蛋,汉娜从未感觉心跳这样快过。

      “报告上尉,人都在这里,负责人已经让人去找了。”行了个标准的抬手礼,马靴被磕的咚咚响,作为唯二戴军/帽的人,上士对这次任务很上心。
      “好,你们先查着,我去看看有没有遗漏的。”
      “那我派个人跟您一起…”
      “你是觉得我会在这里被袭击吗?被一群演员?”
      “没,没有…”
      “那就照做。”
      “是!”

      又是一个抬手礼,组织人按例询问,心里吐槽这位长官鬼一样的脾性,上士觉得自己的升官路难度加了一等。

      像是地下种子等到春天,像是庄稼终于丰收,结束了三个多月的流放之旅,一天前艾德曼.施耐德终于回到了心心念念的柏林。接到消息的时候他兴奋的一晚上没睡好,几次摇醒乔纳森确定这是真的调令,被叫醒的乔纳森满头炸毛双眼迷离,无意识的点头确定,第二天那幽怨的娃娃脸吓退了火车上殷勤的列车员。
      只可惜一只脚刚从火车里出来踏在柏林地界,他就被莱希特先生的专属副官科迪带去了办公室,然后就是工作工作不停的工作,连他带回来的土特产也被瓜分,那一刻他怨气比鬼都大。

      这次的工作还算轻松,突击检查市内剧院和各种需要大量员工的地方,至于检查什么也很简单。主要是搜查犹太人,看看她们有没有偷偷工作;然后就是那些反对分子,她们是帝国的隐患;最后就是那些不符合健康人民感情的家伙,当然怎么不符合的就是他们说了算。
      他懒得搞这些东西,这些事让那位临时指派的同僚做刚好,那位对这种事兴致颇高,这点像极了他们英明的海德里希局长。

      这间剧院面积不算太大,但藏一些东西绰绰有余,士兵们对这任务做起来得心应手,艾德曼相信她们已经仔细搜查过,但自己还是再看一遍的好。不喜欢归不喜欢,工作还是要严谨。

      东西掉落的声音钻进耳朵,这声音很小,甚至被楼下的问话声盖过,但长年的训练让他敏锐的捕捉到这容易被忽视的声响。伸手搭上腰间配枪,虽然有了上次开枪打“怪物”的教训,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如果真的是什么违禁人和物品没查到的话,那他就等着被海德里希叫出去开批评大会吧。

      声音的来源地是一扇小木门,里面应该是梳妆间,他看到老旧掉漆的门牌上有一位女性的名字。同样掉漆的门把手按下去有些发紧,拉近距离艾德曼看清了那位女士的名字,以及镶在门牌上的碎钻。
      开门的瞬间,闷热的空气和衣服久积味铺面而来,房间里被两个挂满衣服的衣架堆满,还有一堆表演用的杂物和道具挤在角落,房间尽头是同样老旧的梳妆台,以及顾头不顾腚穿着白裙子躲在衣服后面的人。

      先不提等下教训粗心士兵的事,那拙劣的隐藏连三岁小孩的躲猫猫都不如,简直是在侮辱他的智商和眼睛!

      “出来吧,我看到你了。”门锁的咔哒声依旧清脆,冷着脸艾德曼注视那坨白色抖动几下,像块刚烤出来的舒芙蕾,看得人想笑,但当他看清舒芙蕾是何许人时,尴尬的气氛再次充满房间。

      “啊哈哈,好巧啊,你也来看戏啊…”
      “…”

      长时间穿着束腰林安感觉身体已经麻木的适应了,本就不大的房间内堆满衣服,现在又进来一个人和自己分氧气,擦了把头上的汗,林安庆幸负责搜查的人是艾德曼。
      梳头时她听到了吵闹声,甚至听到了士兵马靴踏在地上的声音,木地板和铆钉碰撞的声音让人心烦。拎着过于厚重的裙摆林安觉得自己应该也出去,可越急越容易出问题。她的裙摆卡在了某个地方,因为束腰和裙撑,她甚至都没法低头查看,就连刚刚蹲下躲藏的动作都挤的她内脏更疼了些。

      “所以你就穿了这件衣服,然后就…”
      “先不提那些。你先帮我把这个解开,我要勒死了。”大裙摆挤的艾德曼无处下脚,伸手扯着背后早被自己拽成死结的绑带,命面前什么都不重要,心一狠她觉得自己的尴尬回忆录又多了一笔,

      这个要求明显超出艾德曼认知,林安感觉他大脑都重启了一遍,那蓝眼睛有几秒都失去了高光。钢骨束腰勒的肉愈来越疼,顾不上再解释什么,企鹅一样挪动脚转身,还好她早把高跟鞋踢掉了,不然这简直就是酷刑。
      贴心的将头发拢倒前面,闷热的房间让她出了不少汗,后背的疤痕也微微发痒。

      “拜托了。”
      “这块疤是?”脑子终于反应过来,尽全力控制手不要抖,随着那黑发离开,一只红色的蝴蝶飞入眼中,蝴蝶栖息于脊椎上,与主人的心脏离的很近。
      “这个吗?小时候家里着火留的疤,很多年了。”
      “还会痛吗。”

      背对对方林安看不到那圣父般悲痛怜悯的眼神,如果能看见她绝对会觉得这人脑子病情在新一年到达了新高度。
      “早没感觉了,能快点吗?我真的要被勒死了。”
      “好。”

      皮手套触碰在背部肌肤上,握着拳头忍耐,艾德曼动作轻柔,但那些绑带早就被汉娜勒倒最紧,又被自己乱扯一通,恐怕现在汉娜来了都要拿放大镜研究半天才能解开。
      氛围有点尴尬,脱别人衣服和被脱衣服,两人都是第一次。眼睛乱瞟分散注意力,林安找到了一面被塞进杂物框的道具镜子,摆放的角度刚刚好,低头就能看到两人,借着光线反射的神奇物理,林安清楚的看着身后人的一举一动。

      军官们标配的皮手套制作精良,兼顾了美观使用两点,但在这种细致活上反倒成了累赘。一手捏住好不容易拽出来的绳头,牙齿咬住手套指尖部,稍稍用力那副新做的鹿皮手套就掉在了地上,如法炮制脱掉剩下的那只,活动下手指艾德曼感觉这下轻松了不少。
      手套保暖效果很好,徒手解的效率也更高,只可惜苦了林安。小房间里格外闷热,皮肤上传来不属于自己的温度,每次触碰都会引起轻微的战栗,但更糟糕的是,透过镜子,她看到了足以将自己淹没的欲/望。

      艾德曼并未发现那面镜子,他全部的注意都在那些复杂的绑带上,而此刻他内心并不比这些绑带简单明了多少。
      小小的胡桃木门将两个世界彻底分开,外面是为了邀功卖力工作的士兵,和被抓起来询问胆战心惊的员工。木门之内留声机放着唱片,林安刚刚没站稳,手撑在梳妆台上却不知怎的碰到了开关,极尽缠绵的女声带着留声机特有的调调传出,再配上镜子里那逐渐汹涌的欲望之海。
      手搭在胸口上,隔着血肉她能感到心脏在狂跳,束腰一点点宽松,可莫名的窒息感让林安想逃离,她最害怕但又在预料之中的事还是发生了。

      她并不是一窍不通的情感笨蛋,伊蒂说的很对,她不眼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林安不知道,她本想远离这些人,反正最后都是要死的,认识了只会徒增伤感,可事与愿违,她好像多次违背自己这条原则。特别是在有了摩西之后,那原则只有在她想起来的时候才会出现,但很快又被各种事情盖过。
      她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不要和NZ产生太多纠葛,可她现在已经惹了最不该惹的麻烦。林安没想到会是他。

      【Tender kisses kindle a blaze of hope】
      【Bringing us warmth lighting our path】
      【After the dark there will be dawn】
      【Nothing can break us apart】

      束腰变得更加宽松,大把并不清新的空气随着深呼吸入肺,唱片里的女声缠绵中带了丝悲凉,这很应景,但不是什么好事,那无形的海水要把她淹没了。

      最后一个绳结被解开,二十多公斤重的裙子随着重力直接掉在地上,身上被勒的肉都变形,揉着腰上肉林安发誓再也不穿这破玩意了。
      厚重的裙子捂出一身汗,一下子脱掉还有点小冷,她应该感谢对方的帮忙,但刚转过身她就看到那个跟双开门冰箱一样的背影。刚开始她还有点疑惑,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她里面没穿衬裙,只有内/衣裤。

      经过多次尴尬事件林安下限逐渐变低,反正又没裸/奔,她不尴尬就行。随手找了一件不那么夸张的衣服穿上,香槟色的流苏裙子让她想到了黛西,那个声音听起来都充满了金钱味道的女人。
      整理好头发林安准备继续感谢,可对方依旧背对自己,只留红透的耳尖和一点同样红的面部供人观赏。看来这里还真是热。

      “我们出去要怎么解释?”
      “我去说。”
      有些怪的对话,林安感觉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低头思考问题所在,她看到对方迈着长腿快步冲出房间,还带走了那些士兵,行动之快显得这场搜查就像一个笑话。
      也确实是一个笑话,他们搜查半天,但一点想要的都没找到,最后只能没收一幅犹太画师的画泄愤,还恶狠狠的警告众人那些说了八百遍的话。

      搜查结束人群散去,换回各自的衣服整理仓库,闹剧一样的一天闹得三人都不是很开心,各自揣着烦心事,林安在回去的路上买了三份炸猪排,这三份都是她的,她需要蛋白质补充脑细胞,好决定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当然前提是躲过摩西的饿狗扑食,她不担心凯瑟琳抢,毕竟她还有着人类最后一丝道德底线。但摩西没有。它是狗,还是脑子有病的人养的脑子有病的狗,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那天的搜查就像被丢进大河的小石头,溅起一点小水花后就销声匿迹。汉娜找到了那消失的配饰,它们被送去做保养;凯瑟琳得到了升职的机会,她现在可以独自负责一个报纸板块了,这是个好消息,但压成山的工作累得她喘不过气。
      帮忙翻译排版做杂活,林安想不到这个咋咋呼呼的金发小妞也成了独当一面的大人,真是可喜可贺。

      今天要整理的文件有很多,还有一些失物招领求职招聘之类的,每当有这种信息林安都会核外留意。
      艾德曼回到柏林后貌似就不走了,被流放七十多天他终于回柏林继续那违法犯罪的工作,而剧院那场闹剧后林安意识倒不对,心里警铃大作,鸵鸟心态再次占了上风,只不过这次她不仅要躲,最好还是要跑。她的钱还不够移民,而且签证是个大问题,尽管证件齐全,但只要这些步骤中任何一位不开心,她就别想离开德国一厘米。

      目前看最好的跑路方式就是找一份合法工作跟雇主过去,但世界上哪会有这么好的事,比如手里这个,招聘家庭教师兼保姆,负责教德语,能跟雇主一起去国外的优先,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这好事还真就砸她身上了。

      “这个是真的吗!我要见那位女士!”一把薅起凯瑟琳,对方顶个黑眼圈满脸疑惑。
      “是真的,你想干嘛?”
      “我想见她!我要去当保姆!”
      “你疯了吧…”

      林安没疯,相反还清醒的很,截胡了那封招聘书,换上最像教师的衣服林安约了那位女士见面,而凯瑟琳作为介绍人也陪着一起。见面地点是间咖啡馆,招聘人的老板名叫苏菲,是波兰裔,但在西欧做生意,听凯瑟琳说是个精明的商人。递过自己精心制作的简历,身为职场老油条的林安显得很是轻松。
      起码外表看上去是这样的。

      “你为什么需要这份工作呢?”放下简历抿了口咖啡,苏菲的德语带着很浓的波兰腔,“不要谈那些假大空的东西,你看上去是个聪明人。”
      “我的价格比同类型的更便宜,而且我可以教授英语法语和德语。更重要的是,德国人不会也没办法为您工作,特别是保姆这种工作。”

      非常直白的回答,这是她熬夜想了两晚上想出来的对策,她也面试过很多人,此刻自己重返青春再次面试,虽然时间地点人物都差异过大,但有些东西还是通用的。
      在辣脆德国,雅利安妇女被禁止从事“低端”行业,任何非雅利安人都不配雇佣德国人工作,特别是保姆这种或。虽然苏菲不是犹太人,但波兰人待遇也没好到哪去,她也是掐准了这点才能如此自信。

      对视一会林安依旧保持和善的笑脸,面对苏菲老狐狸一样的凝视,经验还是不足的凯瑟琳显得有些紧张,喝咖啡掩饰那些情绪,她觉得自己疯了才会同意林安的想法。

      “你说的对。”耸耸肩苏菲无奈的表示赞同,“给我留个地址,明天我把合同寄给你,同意了就签字。”
      “我想问一下,您说的出国,具体是去哪里呢?”
      “瑞士,下个月就出发,你要在那里教我女儿英语法语,这段时间先在柏林教她,就当是试用期。”
      “可以!”
      “合作愉快。”

      苏菲很守信用,第二天就亲自送来了合同,薪资待遇都在林安接受范围内,她还见到了苏菲的女儿,一个九岁的小女孩,扎着双麻花辫,翘起的头发倔强的像小刺猬,怎么压都压不平。
      兴奋的和凯瑟琳分享这些,眼里冒着对未来期盼的光,她丝毫没注意到凯瑟琳越来越黑的脸。

      “你真的要去瑞士了吗?”
      “对啊,怎么了?”
      “没什么。”

      才不是没什么,林安都听到她在哭了。手忙脚乱爬过去查看情况,穿越这一年多来,除了刚见面那几秒外,她没见凯瑟琳掉过一滴眼泪,就像那一头金发一样,凯瑟琳永远是活力满满状态,可她也是人,怎么会真的永远没有别的情绪呢。

      “别哭了,瑞士离的很近,我有机会就来看你们。”
      轻拍对方后背做安慰,那股兴奋渐渐褪去,林安意识到她已经将柏林的一切融入自己的生活了。她曾经那么期盼离开这个地方,甚至幻想过有机会的话,要怎么样以最快速度提桶跑路,可当真的要走时,还是会有不舍和难过。

      “你是第一个愿意和我做朋友的,我舍不得你走,但你去了那里日子会更好过。”哭的梨花带雨,直接拿袖子蹭眼泪,凯瑟琳知道老友为什么这么急离开,德国的日子对林安来说并不好过,虽然不知道瑞士怎么样,但她真心为林安感到庆幸。

      “好了,你说的我都要哭了,等到了瑞士我会给你们写信的。”
      “她们要是欺负你的话你一定要告诉我。”
      “敢欺负我我就给她们下毒,一人一针小神药下去。”比了个打针的动作成功逗笑凯瑟琳,明明在笑但林安感觉和吃了根苦瓜一样难受。

      “找个时间给你办个派对,想吃什么就说。”
      “烤猪肘,还有蛋糕。”
      “不错。”

      时间流逝远比林安想的要更快,这小一个月她和苏菲的女儿相处不错,而苏菲也很满意。老板开心员工就好过,动用了一些关系和钞票,林安顺利拿到了去瑞士的签证,捧着那个小本本高兴的睡不着觉,在床上打滚踢腿化身泥鳅,像是守着宝藏的龙一样,林安看签证的眼神比披萨拉丝还要缠绵。
      她眼神是缠绵了,有人的眼神又无光了。

      当送别派对的请柬交到艾德曼手上时,凯瑟琳发誓这人有那么几秒变成了石像,打一拳都没反应的那种。
      伸手在石像先生面前打几个响指,犹豫着要不要一巴掌把对方打醒,就在手掌离面部还有两厘米的时候,石像终于解除诅咒变回了人,只不过那巴掌没办法刹车。客厅里巴掌声格外清脆,脸上火辣辣的疼,顶着左脸上的巴掌印,手里请柬被攥的褶皱四起。

      送别派对很是热闹,冷水洗了把脸林安准备从卫生间出去,明天她就要坐上火车前往自己最向往的国度,在那里她可以躲避战争带来的种种威胁,她终于不用夹着尾巴看人脸色过日子。

      今晚摩西就要回到自己真正的主人家,它能感知到周围人的情绪,高兴悲伤不舍和不甘这些,过多的东西一股脑钻进脑袋,苹果大小的脑仁处理不了如此复杂的东西,抖抖耳朵趁人们还在嬉笑打闹,它站起身偷了个鸡腿吃。

      楼下老太太不停用扫帚戳天花板,而凯瑟琳派出了艾德曼下楼去解决,这套操作很有用,老太太只能带着耳塞过夜。有些不道德,但今天晚上谁都别想打扰这场派对,谁来她就打爆谁脑袋,凯瑟琳如是说。

      汉娜开香槟喷到了乔纳森身上,摩西偷吃蛋糕未遂被弹了鼻子,克莱文把本就不好用的留声机彻底搞报废。一切看上去都很好,就像以前她幻想过无数次的庆祝派对一样,她应该马上加入进去,行使主角的权力满足自己的一切愿望。
      但不知为何,看着面前还在尽兴欢闹的人,莫大的悲伤笼罩心头,就像和莉娜伊蒂的分别一样,她不受控制的想象这些人的结局。

      这些活生生的人都很好,好的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她们生在了一个错误的时代。战争就要开始了,她不确定这间房子里有几人能活到最后,可以先排除的就是那三位目前风光无量的士兵,特别是艾德曼和乔纳森,党/卫/军在战后被定性为犯罪组织,不适用于日内瓦条约,抓到就直接处死。
      脊背一阵恶寒,强行驱散脑内恐怖的画面,喝下一大口掺了苹果汁的酒,酒精烧的喉咙发疼。

      “真是想不到,你这么快就要去瑞士了。”切下一块蛋糕递给即将离开的人,克莱文有些不舍这位朋友,不过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作为朋友他还是为她找到的新工作而高兴。

      “谢谢,我也没想到会这么突然。”
      洒满巧克力碎的黑森林蛋糕还是那样美味,奶油的味道成功融掉酒精的辛辣,默默叉着蛋糕林安低头看着趴在沙发旁边的摩西,挑着豆豆眉它看着很是沮丧。

      派对结束时众人已经喝醉,只留乔纳森还清醒的当司机送人回家,凯瑟琳早醉的爬回床上会周公,只留下两人一狗在客厅收拾残局。

      “你怎么突然要去瑞士了?”
      艾德曼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是个聪明人,自打剧院那天后林安对自己的态度又是一个大转变,她变得冷漠并且极力减少见面机会,就连摩西也被她感染的不理睬自己。结合所有已知条件列出完整的报告书,思索半天艾德曼得到了那个令人绝望的答案。
      或许他应该顺着对方心意断掉所有联系,更或者他就不应该过来,他应该申请回到那个偏僻的小村庄,在那里度过余生。

      “没什么原因,有人雇佣,我条件合适就去了。”
      不动声色和对方拉开距离,挑出一块猪肘肉递给摩西,可现在这条狗一点吃东西的想法都没有。黄色的眉毛上下跳动,跟屁虫一样黏在林安身后,它对情绪的感知比人好很多。

      “如果是钱的问题的话,我可以给你涨工资,还可以介绍工作给你。”
      “很感谢你的提议,但我不需要。”别过脸避免视线接触,她怕自己看到那两双委屈的狗眼睛会心软,“我喜欢瑞士,也想去那里生活,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今晚就带摩西回去吧。”
      “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

      无奈的苦笑让摩西更加焦虑,它的脑仁可能都没有苹果大,理解不了人类社会各项复杂破事。但现在空气中的味道不对,焦急的围着两人转圈,脖子被套上项圈,用尽一切办法试图留下,可林安只是打包了它的狗碗递给牵着自己的人,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头。
      那是很舒服的摸摸,它喜欢和林安生活在一起,它有种预感,如果今晚和艾德曼走,那它以后都不会再见到林安了。

      四脚撑地和艾德曼展开拔河赛,指甲在地板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声音,它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展示决心,可林安的动作令狗心碎尾巴耳朵都耷拉下来,一步三回头地看向身后,可那扇门再也没打开过。

      揉揉摩西的狗头,艾德曼心情并不比摩西好多少。这一年过得很不真切,他本可以按部就班的生活下去,继续过那不变的日子,可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变化。刚刚有一瞬间他甚至考虑过移民瑞士的方案,可那简直不可能实现,
      这个时代诸多局限,那莫名其妙出现的感情会成为催命符。他被从未有过的感觉冲昏了头脑,以至于有了太多不合规矩的想法。初春夜风依旧寒冷,牵着摩西走在无人街道上,路灯将影子拉的很长,空气中又起了薄雾,就像最开始那晚一样。

      “好日子结束了,所有人应该回到正轨过该有的生活,你也是,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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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手感再创历史新低,感觉好差啊……鞠躬道歉
    果然手感好的日子不多啊,已经被折磨成大白话写手了
    强烈推荐大家去听郁可唯的【we are one】,好听!
    林林:新地图扩展中
    老曼:我懂,我闭嘴,我离开
    摩西:准备偷渡去瑞士,跟楼上日子过不下去了,恋爱脑吓跑别人害惨我
    再看一遍依旧很烂啊...
    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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