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第

作者:平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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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版稿16章


      第十六章

      九四年年底,闽乔和羽清同时报考了音乐学院的钢琴系。招生简章上的报名时间是截止到九五年二月中旬的,专业考试是在三月上旬,需要通过三轮考试,专业考试合格了,还要参加全国统一高考的文化课的考试。决战在即,学校的功课紧了,而梁渠给两个丫头的钢琴辅导课的任务也加重了。钢琴系只有十几个招生名额,全国报考钢琴系的考生不计其数,竞争可谓是惨烈的。虽说战争还没有开始,校内校外到处都已经弥漫起硝烟的味道来了。老师们早暗自在心里把有希望考取的学生掂过来倒过去地数了个底儿掉,那几个已经烂熟于胸的名字整天像炒豆儿一样的在他们的脑子里噼里啪啦地乱跳。得空聚在办公室里的时候,谈论的自然也都是这几个学生。

      这天下午有两节课由于特殊原因取消了,三点钟就放学了。羽清因为刚刚发下来的一张表格填坏了,想找老师重新要一张,所以放学以后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老师办公室。
      “梁闽乔没问题,肯定能考上。” 羽清到了老师办公室的门口刚想敲门就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恰好又听到了闽乔的名字,于是很好奇,便没有敲门,安静地站在门口想听听老师们到底在说什么。
      “虽说都是梁渠一手教出来的,林羽清可就难说了,她太要强,绷得太紧,如果她的精神一直放松不下来,我担心她考试的时候会发挥失常。远的不说,只咱们附中的学生和她水平相当的就有好几个,就说徐晓晓吧,虽说比林羽清差点儿,可她心里素质好,发挥也稳定。说真的,我对徐晓晓都比对林羽清有信心。”刚才说话的老师继续说道。
      “你肯定梁闽乔能考上?”另外一个老师问。
      “我敢打包票!天赋好,性格也好,其实性格好很重要。咱们见过的天才还少吗?哪有几个性格好的?”
      “那孩子性格是没说的。”
      “就是说啊,她将来多数会赢在性格上。林羽清正好反过来了,多数要输在性格上。”
      听到这儿羽清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上涌,脸憋得通红,泪水喷涌而出。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羽清忙用手背抹了抹眼泪,迅速转身跑掉了。

      林羽清一口气跑出了学校,接她的车还没有到。她却不想等了,只觉心一片片地碎裂开来,就要支撑不住倒下去了,眼泪不住地流下来。天气很冷,她呆呆地站在风口里,流出的眼泪沾湿了脸颊,被冷风一吹疼得像要裂开了一样。可她却顾不得这样的疼痛,眼泪还是不住地流。她不想回家,不想见爸妈,不想见哥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该去哪里,她的眼前只一味地闪现着那天在香山她摔倒了楚天冲上来抱住她的画面。
      一辆红色的夏利开了过来,司机放下车窗往羽清这里看了看,问了一句:“打车吗?”
      羽清看了看那辆车,犹豫了两秒钟,便走过去拉开车门上了车。
      “去什么地方?”司机扭头问道。
      “秀水!”羽清冷冷地答。
      秀水两个字一出口,司机没什么反应,羽清自己倒吓了一跳。去秀水干什么呢,连楚天和赵元的铺位在哪里都不知道。她想跟司机说不去秀水了,想对他说出自己家的地址,可是怎么都说不出口,心底里一直有一个声音疯狂地冲她呐喊,“去秀水!去秀水!”

      “到了,就停市场口儿成吗?”司机扭过头看着羽清问道。
      羽清冷着脸没说话,看了看计价表,从书包里掏出一张崭新的钞票来扔给司机。

      才一进秀水市场,就看见一个穿军大衣带着猫耳朵脸冻得像紫茄子似的小伙子正扯着一个满脸白胡子的老外用生硬蹩脚的英语在那儿讨价换价。
      “Only two hundred,cheap,very cheap,take it!”小伙子手里拿着一件夹克往大胡子的怀里猛塞。
      “ No,no,no,I want a better price! Two hundred is too expensive . ”
      “Ok,you tell me,how much (you want to offer me)?”
      “ Fifty dollars”
      “ Fifty?you kidding?”
      “Seriously,My friend just bought one at fifty dollars yesterday.”
      “No,the quality is not same,mine is good,is the best!”
      “No,no,,it’s same thing!I know!”
      “Ok,I give you one hundred . Final,Final (price).”
      “No,I only want to pay fifty for it .”大胡子说完转身要走,不想又被小伙子一把扯住,“Fine,fine!!50 dollars,deal!”
      大胡子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掏出钱包付了钱,拿着夹克走了。那小伙子用力扯了扯那张伍拾元面值的钞票,又冲着光线照了照,这才把钱揣进了口袋,一边揣一边嘀咕:“真倒霉,丫的又是一中国通,今儿怎么都被我碰上了!”

      看到这一幕羽清突然打消了要见楚天的念头儿,忍不住想他大概也就是这样做生意的吧?本来嘛,他就是在这种地方混的,整天做的无非也就是这样下三滥的事情,自己怎么竟会堕落到喜欢上了这样一个人?这样一想羽清没再继续往前走,而是转身一路跑出了秀水市场。

      李静最近忙得天旋地转,一心沉浸在她全力以赴苦心经营的事业里,也没有精力去顾及其它。李静素来争强好胜,凡事爱拔尖儿。在结婚以前,她是团里芭蕾舞演员里的女一号,没有人比她好。后来嫁给了林恒,生了两个孩子,紧接着又跟丈夫出国了,她在剧团里昔日的光辉已然不再了,这让李静无论是在心里上和还是在精神上都倍感失落。回国之后,剧团里几乎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地,好不容易才在二线找到一个岗位。从一线光芒万丈的舞台退到二线跑腿打杂,李静的心情可想而知。她暗自发誓要重整旗鼓,要把在一线失去的舞台在二线重新找回来,她不能容忍人们对她的漠视。有了新的目标做动力,李静很快就进入了角色和状态,工作干得风风火火,有声有色。由于她为人确实干练,又能说一口流利的外语,在她的努力之下给剧团争取到了不少到国外演出交流和学习的机会,工作业绩可谓卓著。最近,李静刚刚被提拔成了副团长,新官上任,自然要格外积极些。为了充分表现这种积极性,她向团里承诺春节期间国内外所有演出她都要亲自带队。
      林恒最近倒是经常准时回家,因为春节会很忙,所以他想尽量利用春节前的这段时间多陪陪家人。每年的春节从初一到十五日程都被安排的满满的,就是和家人一起吃一顿年夜饭都是难得的。以前在国外的时候,虽然也忙,可每天还是能够抽出一些时间和家里人在一起的。可是自从羽清六岁的那年,他被调回了国内工作,职务一天比一天高,事情是一天比一天多,别说是陪孩子了,就是在家落脚的时间都是有数的。没有时间和孩子们在一起,更没有时间去关心他们的成长,林恒的心里也很不安。他曾经殷切地期盼过妻子李静能把整个身心投注到孩子们身上,可事与愿违的是妻子对事业的热衷远远超过了家庭,她太在乎别人怎么看她了,林恒曾经多次试图说服妻子,但是她对自己的奋斗目标始终非常执著,林恒无法强迫她放弃。林恒也很想努力去弥补对孩子们欠下的关心和爱,但是他想补偿的时候却发现儿子女儿根本不给他这样的机会了。不知道是他们长大了还是怎么了,他们和自己越来越疏远。羽明见到自己基本上没有太多的话,连打招呼都是客客气气的,好像他不是爸爸,他的身份只是政府官员而已。女儿就更别提了,基本上连照面都不和自己打一个。
      “这工作忙的,和孩子们的感情都疏远了。”这天晚上,林恒的心情很沉重,不禁对李静大发感慨,“今年的春节又不能和孩子们一起过了,一大堆的事儿,又要出国。”林恒又说。
      “今年春节我也不能在家过,要带团出国演出,保姆也要回老家,孩子们恐怕要自己过节了。好在他们都长大了,不用操心了!”
      “孩子再大也是孩子,我是实在没办法!”林恒无奈地说道,“你这个做妈的得多关心他们。我看你这团长就别干了,咱们俩都这么忙孩子谁管?”
      “没事儿,羽清说话也要上大学了,等她考上了音乐学院,将来我再把她往国外一送,进最好的音乐学府深造,到了那时候就更没有什么好操心的了。我还没老呢,剧团刚提了我做副团长,你知道有多少人不服啊!我不能就这么撂挑子,怎么也得干出来个样儿来给他们瞧瞧!”
      林恒看了看妻子,没再说话。他想有些东西可能就是注定了的,就像一个人的事业和一个人的婚姻,对于妻子李静,他实在不知道他应该挑剔她什么,她看上去似乎是完美的是无可挑剔的,然而他知道他自己的心,他只是想,将来断不能让儿子也娶一个这样的妻子。

      春节的前几天,林恒李静和保姆都走了,家里就只剩下了兄妹俩个。羽明刚刚参加完今年的研究生考试,本想好好放松一下的,可是爸爸妈妈都不在家,他不能丢下妹妹一个人不管,没办法每天也只好窝在家里陪着妹妹。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羽明回自己的房间看书了,羽清却没有心情复习功课,书本上的字一个也看不进心里去,于是干脆脱了衣服早早躺下了。天已经完全黑了,羽清没有开灯,一动不动地躺着。屋子里很暗,只有写字台上的一个荧光小闹钟发着微弱的光亮,那个小闹钟是有一年她过生日的时候哥哥给她买的生日礼物,那年哥哥好像刚刚高中毕业。他以全班第一名的成绩考进了政法大学,那是他的梦,他很帅气地实现了他的梦。时间过得真快,转眼自己也要考大学了,辛辛苦苦练了这么多年的琴,得来的却是老师们那样的评价。怎么会这样的?和闽乔相比,自己真的就那么差吗?老师们为什么都那么偏向她?她把头转向了窗口,她发现那窗口更黑,竟然看不尽意丁点儿的光亮,就连星星和月亮似乎也因为讨厌自己而躲了起来,她觉得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她又想到了楚天,想到了那天他冲过来抱住自己时擦破的手背,那血迹在她的脑子里渐渐地扩散着,直到眼泪又莫名其妙地涌了出来。这样躺在黑暗里想着楚天的时候她发觉他竟然是唯一一个还能让她得到一点鼓舞感到一点温暖的人,于是想要见到他的念头便又冒了出来,且刚刚冒出来就迅速蔓延开了,顷刻之间她的每一个细胞便都浸透了那样的欲念,竟让她忍无可忍。想见又不知怎么才能见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好久,还是觉得得求哥哥帮忙。因为一刻也等不下去了,便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去了哥哥的房间。

      “哥,你开开门,我要进来和你说说话。” 羽明正在看书,就听见妹妹在门外叫。
      羽明起身去打开房门,见羽清没精打采地在门口站着,便说道:“怎么这么没精神呢,平时跟我吵架的劲头儿都哪儿去了?”
      羽清却没理哥哥,径自进了房间,一头扎在哥哥的床上,“没意思,活着真没意思。”
      “你说什么?” 羽清的脸埋在被子里,说起话来呜噜呜噜的,羽明没听清楚。
      “没什么,没听见算了!”羽清又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看哥哥,“哥,最近好烦啊,咱们找朋友一起出去玩玩儿散散心好不好?”
      “现在?”
      “不是现在,随便什么时候!反正我不想整天呆在家里,闷死人了!”
      “你是因为快考试了,紧张了对不对?出去放松一下也好,我明天就约远皓,咱们一起出去吃饭,然后去看话剧怎么样?”
      “……”羽清没说话,显然是对哥哥的安排不满意。见羽清不答话,羽明想了想,“要不去听音乐会?”
      “……”羽清还是不说话。
      “那你说你想干什么呀?说出来,哥照办还不行嘛!”
      “就我们三个干什么都没意思!”羽清低着头在喉头里小声咕哝着。
      “你说什么?”羽明显然没听清楚羽清的话,提高了声调问道。
      “我说就我们三个人干什么都没意思!”羽清也略微提高了声音把自己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以前不是一直都是我们三个出去的吗?以前你怎么不说没意思呢,现在是怎么啦?”羽明有些糊涂了。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就不能多找几个人嘛,就像上次去香山的时候那样热热闹闹的多好!”羽清说话的时候没敢看羽明的眼睛,心在怦怦地乱跳。
      羽明听了妹妹的话,不免吃惊,盯着羽清看了老半天,“你真是我妹?”
      羽清略微平静了一下心情,瞪了哥哥一眼,“我不是你妹,根本就不是,你什么时候把我当妹妹了,胳膊肘尽往外拐来着。”
      “听到这句话我放心了,这句倒像是我妹妹说的。”羽明长嘘了口气,“吓我一跳,你不是瞧不起他们吗,怎么又要和他们聚了呢?”
      “瞧不瞧得起是一回事,一起出去玩儿是另外一回事!”
      “那还用我安排呀?你又不是不认识他们。下次去梁教授家上课的时候你约他们不就行了?”
      “我不想!”
      “为什么?”
      “哎呀,哥,你就别问那么多了!反正我要你邀请他们,你到底管不管嘛!”羽清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开始跟哥哥撒娇耍赖了。
      “管管管,你是我妹,不管你我管谁呀。再说了,你不是就要考试了嘛,我哪能让你心情不好呢!不就是出去玩儿嘛,还是上次去香山的几个人,这回咱们就去逛庙会吧!逛庙会行不行?”
      “好啊好啊!”这安排合极了羽清的心意,她可不想看电影话剧听音乐会什么的,那样大家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散场之后就又各奔东西了,聚和不聚又有什么不同?
      “你满意就好办了。放心吧,我会安排的。”
      “你说你会安排的!”羽清不放心地重复着哥哥的话。
      “是,我说到就会做到的!行了,你快点儿回你自己的房间吧,别再闹我了,我要看书了!”
      “千万别忘了啊!”羽清又叮嘱了一句这才从床上站起来出了哥哥的房门,可刚一出去又转身回来了,“你不要锁门,家里只有我们俩你还锁门,你防贼啊!”
      “我不是防贼,是防你。贼我不怕,就怕你,想什么时候进来就什么时候进来,从来也不敲门。就说我是你哥,可我是男生你是女生,我们都是有隐私的!你看我什么时候不敲门进你房间了!”
      “谁稀罕你的隐私!”
      “不稀罕最好,赶紧出去!我还要看书呢!”羽明不由分说把羽清推出了自己的房间。

      要过年了,北京城里满大街都年味儿,街头巷尾到处是提着大包小包来来往往的人群,所有的人都在忙着用年前仅剩的一点儿时间置办年货。李云霜也一样,腊月二十六那天特意抽了一天的时间带着闽乔去逛街买东西。
      母女俩买完年货提着大包小包的回到家,正好在家门口遇到一个去年刚从音乐学院毕业的梁渠的学生,说是因为要过节了,来看看老师。说他特别求了一位书法名家写了一幅字,要送给老师。听说梁渠不在,便跟李云霜随便聊了几句,放下字画就走了。他走了以后,母女俩便把字画打开来,想看看写的什么。却原来是一篇陋室铭: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唯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曰∶“何陋之有?”
      旁边则是几行小注,写着:恩师梁渠德才双馨,学生俊良有幸蒙恩师言传身教,受益匪浅。今借刘禹锡《陋室铭》一篇以颂先生,顺达俊良对恩师的感激之情及儒慕之思。
      “这个学生还真是了解你爸爸,这篇东西写给他再合适不过了。” 看了字画李云霜不禁笑了,用暖暖的声音对闽乔说道。
      “娘俩儿看什么呢,这么入迷?”李云霜和闽乔正饶有兴味地欣赏字画,背后突然传来梁渠的声音,两人扭头一看,是梁渠回来了。
      “一个学生送来的,说是特意求名家写的,你过来看看吧!”李云霜招呼道。
      “爸,快来看,写得可好了!”闽乔跟着说道。
      “啊,我女儿也懂书法了?”
      “书法我不懂,我是说那些话写得好,都是赞美爸的呢!”
      “是吗?那我可得看看!”梁渠说着凑过来仔细看了看字画,却没说什么,只呵呵笑了。再一抬头时看见屋里大包小包的,便问道,“这么多东西?都是什么呀?”。
      “妈给我买了好几件新衣服,都很好看。还有爷爷的,您的,妈妈自己的,每个人都有份。”闽乔高兴地说。
      “是吗!”梁渠笑眯眯地看着女儿。
      “闽乔,把给爷爷买的新衣服给爷爷先放到房里去,等爷爷下班回来让他试试合身不。还有回房穿上你的新衣服,让爸爸看看好看不。”李云霜说着收起手里的字画,顺手从旁边拿过两个装衣服的大纸袋递给闽乔。
      “爸,你等着,我马上来!”闽乔高兴地接过纸袋出去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闽乔回来了。
      “爸,好看吗?”梁渠正和李云霜说话儿忽听见女儿在唤自己,于是顺着声音望过去,豁然见看见穿着鹅黄色短大衣的闽乔站在套间的门口,就像初春时节绽放在干枯的枝条上的第一朵鲜艳的生机盎然的花蕾。梁渠不禁看呆了,心想闽乔真是长成大姑娘了。虽然每天都能看见她,也感到了她在一天一天的长大,可从未像今天的感觉这么明显,就好像并没有经过这些日月,闽乔一夜之间就变成一个窈窕淑女了。梁渠心中不禁感概万千,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个和她们祖孙俩在车站相遇的傍晚,想起了她拼命拉住他的袖子跪在他面前时脏脏的小脸上那两行清晰的泪痕,想起了他们祖孙俩刚到梁家的那天,爷爷牵着她的手走进这个家门时那一身脏乱不堪的褴褛和一脸无所适从的慌张,究竟是怎样的缘分把那样的一个女孩儿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梁渠想着想着眼睛竟然不知不觉有些湿了,于是轻轻地说了一句:“我女儿长大了,这件衣服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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