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摆烂日记

　　霍晗坐在方招娣的对面，她双手合拢在桌上，“我想知道，专门教育学校有什么不好吗？据我了解，矫正教育结束以后他还是能回到原属学校完成学业。”
　　方招娣戚戚哀哀地，“会留......留档案...别人会怎么看他。”
　　“他逃课、霸凌、偷盗、伤人、偷窥犯罪，您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社会要对他进行有益的治疗，您倒是开始在乎起来了。怎么？病只要不治就是没得？”霍晗咄咄逼人，她像一根针一样直戳人心，“就说这次这件事，我想问问您，如果我有女儿或者妹妹，成为了您儿子偷窥录制的受害者之一，您还敢来找我吗？换而言之，如果今天我以任何形式帮助了您，未来我身为女性又会不会遭到报应？！”
　　方招娣被逼的无话可说，其实这些她都明白，可是那人是她的儿子，她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肉。她的情感上实在是做不到。

　　霍晗放缓了语调，“以前您跟我聊天，聊起过您的故事，您说您希望生男孩就是不想让他像你一样活得这么辛苦，若是女孩多少她的一生都会有些无可奈何、委曲求全。可是，她们的悲剧究竟是谁造成的呢？这个恶性循环又要怎么被打破？我不能帮你，原因就在于此。而且我能发誓今天哪怕就是我的孩子走到了这一步，我也不会以爱之名进行所谓的帮助。”
　　方招娣不再流泪，她的双眼一片空洞，面庞上虚无一片。
　　曹秘书听懂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她看向霍晗，眼中带着几分感动与欣慰。
　　林行一直以来未发一语，最后他说：“一会儿我会叫律师来跟您会谈的，这不是要帮您做些什么，而是为您答疑解惑。您的儿子应该承担什么？怎么承担？他的权利与责任，您作为母亲应该知晓。还有，他还小，人生路还很长，还请您计深远而不是只关注眼下暂时的、甚至是错误判断下的得失。”

　　言尽于此，他们再无可说。刘秘书已发消息给法务部主管。经历了这么一遭，霍晗也疲惫的很，干活她很少感觉疲惫但每每在这种人情世故上掰扯，就仿佛短短一会儿她就能被抽干。
　　她听到方招娣说：“之前他打伤您，你们没有追究，谢谢。”
　　林行替霍晗发声，“也许为了您的儿子早日走上正途，当时我们应该追究的。”
　　杨律师敲门，林行喊了声“请进。”他拉起霍晗，“我们走吧，让律师单独和方小姐单独谈谈。”他看向秘书，“曹秘书，麻烦你在这陪陪方小姐。”

　　她情绪不高，但又觉得不该如此，她跟林行相处的时间不过还剩一天多。她不能把自己无限蔓延的情绪施加给林行。
　　“你想去玩密室逃脱吗？”走廊里没有人，她一步一跳的挽着他的胳膊。
　　“好啊。”他没有戳穿她。他知道，这些年来她一直有她的分寸，她把他当爱人却也把他当他人。很久以前，他曾和霍晗聊到过这件事，他说她可以多依靠他一点、也可以无理取闹一点。
　　那时霍晗是怎么说的呢，她说：“如果我能那样，我就不是这样。”
　　虽然这很像一句废话文学，但确实不是。“林行，你太想当然了。如果我是那样的，你也不会爱我。”
　　那时的他下意识想大声的辩驳不是的。
　　但霍晗先说：“我也一样，林行，你永远不能问如果你变了我还爱不爱你。”
　　他们结束了那个话题。

　　此刻。
　　霍晗一下子跳到了他的背上，打断了他的思绪，“嘿嘿，感受一下我又没有变重，我感觉我应该是有增肌！”
　　她又开始说鬼话了，他托着她的大腿往上颠了颠，“恩，感受到肌肉的力量了。”他除了陪着说，还有什么选择。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这布满会议室的楼层是哪扇门发出了声音。
　　“大家回去以后就......”某部门员工刚刚开完组会，打开会议室的门就看到了眼前行为非常不检点的二人。“呃...老，老板好。”
　　霍晗一个激灵就从林行的背上滚了下来，这下她再没脸没皮也知道羞了。
　　林行倒是淡定的很，微微拽了拽衬衫，冲着他们体面的颔首“你们好。”
　　众人：豪门婚姻生活真的是扑朔迷离，不是早就离婚了吗？
　　霍晗：嗯嗯，本人也觉得摸不着头脑呢。

　　两人再次坐上电梯时，霍晗忍不住捂住了脸，“呜呜呜呜，没脸做人了，太不体面了。”
　　体面？那是什么？能当饭吃吗？林行也觉得害臊，但心里默默安慰自己，他是老板他怕谁？

　　集团里确实闹腾了起来，就说，这换谁谁都得聊上两句。一波中午被老板和老板娘请了饭，一波在走廊里看到那样惊悚的一幕。咋就说，这都不唠上五块钱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美美不想唠，狂欢是他们的，她一个都没捞着。这次霍晗回来，大概全公司的人都见过了，就她压根连个衣角都没摸到过。
　　罢了，罢了，没有缘分罢了。

　　***
　　“为什么来商场？我们不是去玩密室吗？”
　　“玩个头。你不是要回家吗，我给爸爸妈妈买点东西。”他将车驶入商场地下车库，“他们喜欢吃的点心熟食什么的这里都有。”
　　唉，怎么还骂人呢。霍晗嘟嘟囔囔，搞得她是什么不孝女的样子。

　　***
　　霍爸已经算好时间了，距离霍晗飞机落地还有42小时。他擦了擦桌角，满意的点点头。
　　霍妈就在背后看着他，就这块桌子，好家伙，擦了八九遍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打磨什么钻石呢。
　　霍爸根本不在意，他只想着一些买菜的事。

　　***
　　她开始变得有些黏人，时时刻刻都要抓着点什么，哪怕是他的袖子。
　　林行不敢多买，怕她嫌弃拎着重，对她说：“好拿的我多买一点，反正都是家里人吃，就不要什么包装盒了，占空间。”
　　店员笑着看着二人，善意的打趣，“一看你们就是新婚夫妻，还这么甜蜜。”
　　都是离婚夫妻了，霍晗笑，“阿姨，这是我哥哥，亲生的。”
　　还没等到阿姨有所反应，林行一个眼神瞪过去，他又笑眯眯看向阿姨，“她有病，您别睬她，麻烦您帮我秤两斤这个。”
　　霍晗也不反驳，依旧贴在他身边，跟在他屁股后面走来走去。其实，她不是这种类型的女孩儿，但偶尔也愿意做一个黄鱼脑子什么都不想的徜徉着。

　　霍晗跟着林行回了家，家里跟她走之前毫无二致，但当她矗立在客厅的时候不过短短数月竟生出了恍然隔世的感觉。
　　“你真的在这个家住吗？”她不禁怀疑，但凡人在客厅走动，也不至于一点痕迹没有吧。
　　“不在家住，外面有小家。”他非常严肃地说道，“我向你坦白。”
　　霍晗面色凝重，“嗯嗯，那您看，这个房子能不能送给我呢？”
　　林行不鸟她，把她拉去洗手池洗手，伴随着水流的声音，他说：“霍晗，这里只是一个房子罢了，有人才是家。你不在，我当然不会没事在公共空间走动。”实际上，以前他在客厅的时光都是陪着她看电视或者唠嗑。
　　是挺感人的，但他为什么要帮她洗手？霍晗自己麻利的冲掉泡沫，“王姨经常来给你打理吗？”
　　“恩，一个礼拜来三四次吧。”
　　“那今天......”行了，她知道了，王姨来了。

　　“小晗！”两人同时一个箭步就拥抱上了彼此。
　　“王姨，我想你啦！”霍晗腻腻歪歪地。
　　王姨假装要狠狠打她，重起轻放，实际上温柔地拍了她一下，“你就会骗我这个老婆子，这几个月一个电话也没打来过。”
　　“我那里信号不好！我也没有打给林行。”她离开王姨的怀抱，急急看着林行，需要他的证明，“你说是不是！林行。”
　　“是是是。”

　　王姨不想打搅他们，想走来着，但是霍晗不许。于是三个人在家里做了顿晚饭。
　　末了她说：“老爷也不好受，小晗，你别怪他。”
　　霍晗有点震惊，对于她来说这是一件和长辈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无措的看向林行。
　　林行有点嫌弃，“老爷子也太自作多情了，和他一分钱关系都没有。”
　　这么直白吗？她用力打了他一下，对王姨说：“只是我们自己衡量下来，最好的方式，不是谁的错。”
　　王姨其实都明白，她在林家二十多年了，有什么看不透的呢。“夫人一定会很高兴的。”这是她真正想说的话。
　　王姨走之前给霍晗塞了一张照片，王姨捏了捏她的手，带着希冀她说“别辜负她。”说罢她就转身离开了。
　　霍晗翻过照片，那是她研究生毕业的作品汇报现场，宋文竹和林行来看了这场影展。照片里的宋文竹眼睛似有万千星光凝视着台上正在发言的她，而霍晗的背后是闪烁着的大荧幕。

　　“啪。”一滴泪水打在照片上，霍晗急忙用手擦掉水渍，又下意识的在衣服上蹭了蹭。她又看了两眼，将照片贴在胸口，她笑了起来。原来，自己是真的懂了母亲。

　　林行在书房里稍微办公了一会儿，霍晗没有打扰他，跟陆晓婕聊了一会儿直到工作群开始疯狂震动。
　　里头好像是在聊村里的八卦。
　　“她女儿就抱着她嗷嗷哭。”
　　“就铁了心要走，谁劝都不顶用。”
　　“我觉得正常，见过了大世面人家就是呆不下去了。”
　　霍晗还没搞明白前因后果，就听见林行关门的声音，她关掉手机蹬蹬蹬跑上楼，像个女流氓一样的拦住他捏住他的下巴，“你还是第一个敢这样无视我的男人。”
　　他不睬她，自己说自己的，“方招娣的事我刚刚有收到反馈，杨律师说她可能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哦。那这也不是我能解决的事情。”她也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孩子也不会无缘无故长成这样，那做父母的顶替他去坐牢好了。果然不是什么人都配做父母的。”
　　林行带着她走回卧室，“你回去工作以后，我这边还是会一直关注她的，你放心。”
　　“我......”她想说，她没想帮她家孩子减轻惩罚。
　　林行拿睡衣给她，“我知道，我有分寸。洗澡去吧。”
　　“我洗澡你为什么跟着一起进来？”
　　“......我给你搓背。”
　　我信你个大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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