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见色起意开始

　　到了漠北侯府外，沐泽前去递上了牌子，那管家恭恭敬敬迎他进府，然后一个反手，将孟冉棠和有理拦在了门外。

　　他嫌弃的掸了下袖口，站在台阶上俯视二人，轻蔑道，“你们从西侧的角门进去，会有梳头的姑子给你们鬓头。且检查完了，没有脏东西，再进去寻你们主子。”

　　孟冉棠柳眉都快竖到鬓角，还未等她口出狂言，沐泽恭敬施礼道，“吴管家，这侍女与小厮都是小地方来的，不懂侯府规矩，还是我领在身边，以防他们出什么纰漏，还请您谅解。”

　　翩翩公子都这样说话，管家自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孟冉棠心中憋气，一路上嘴里絮絮叨叨着自己是见过大世面的，那盛京的公爵贵府哪个没登过门？这漠北侯府更是来的都不想来了。

　　有理不知孟冉棠说的是自己过往偷盗的丰功伟绩，吓的直拽她的衣袖。

　　他的老大，像是脑子坏掉了。

　　进了上宾客房的院落，引领侍女自行散去，三人在房门前站定，沐泽出言提醒。

　　“见了皇上，自是要守礼节，知廉耻。”

　　这话像是在针对孟冉棠，她不屑冷哼道，“就那个皇帝，也配得我跪？”

　　孟有理在一旁听得真切，心中倒是惶惶不安，他在路上已然将那沐泽公子和老大的身份行迹将将弄清，此时他一个九品县令都未见过的小子，就要见到当今圣上，不禁心中敲鼓。

　　但看老大的样子，倒是不像是要对皇上恭敬的样子。

　　沐泽不理会孟冉棠的狂言，只自己上前，对着房门行了叩首礼，接着朗声道，“沐泽卿天，请见圣上。”

　　孟有理腿有点儿抖，想随着沐泽公子拜倒，谁知腿刚一歪，孟冉棠就只手提上他的后脖领，将他整个人拎了起来。

　　她暗暗咬牙，在有理耳边低语，“你拜他不如去拜菩萨，至少庙里还能蹭顿斋饭。”

　　不消片刻，房门开启，一慵懒男声传来，“你来了。”

　　几个侍女鱼贯而出，个个穿的花红柳绿，宛若暴发户人家的小姐，孟冉棠向门内观瞧，看的一目奢华软香。

　　宁俞安遣走了身边侍从，只留下一紫色衣衫女子为他烹茶，他起身向外迎沐泽，平身二字还未出口，就被来人身后的一道寒冷目光刺中。

　　他在明，孟冉棠在暗，一时间宁俞安也没有辨清孟冉棠身份，只对着沐泽笑道，“沐泽君快快请起。”

　　接着宁俞安上下扫视沐泽身后站的笔直的孟冉棠，半眯着眼睛，轻声试探道，“沐泽君的侍女倒是有几分...”

　　---眼熟

　　“臣未曾禀明圣上，私带孟冉棠觐见，请圣上治罪。”

　　孟冉棠...孟冉棠？！宁俞安听闻瞬间大惊失色，连退数步，宽大的袍袖甩的风响，也顾不得许多，忙脱口而出，“来人...”

　　未等护驾二字出口，孟冉棠摸出刚才偷偷在景苑中捡的鹅卵石，脱手砸在宁俞安赤脚边。力度刚刚好砸出两个浅坑。

　　“你鬼叫什么？”她拔地而起，不顾还拜倒在前的沐泽，飞到宁俞安近前，她知道这草包皇帝并不会武，只是想举起手刀吓唬他一下。

　　只是未等下一步动作，孟冉棠猛然察觉这屋内有一股内力正暗暗蕴藏。

　　霎那间，骨瓷茶盏迎面飞来，她侧身躲过，那茶盏在身后炸开，瓷片飞溅，滚烫的茶水沾到孟冉棠脚踝，成功点起她那争强斗狠的匪性。

　　沐泽急急起身，想飞身向前，却看到有理脸上被瓷片划上道血痕，先掏出个帕子按在有理伤口处，那孩子看沐泽要去阻孟冉棠对战，生怕自己老大吃亏，紧紧拽了沐泽的袖子不肯撒手。

　　宁俞安趁机缩回屋中，孟冉棠这才看清刚刚出手的，是那在煮水烹茶的女子。未等细瞧，宁俞安愠怒道，“那夜冬，还不拿下这贼子？”

　　声音未落，女子宛若一道姹紫闪电，瞬间闪到孟冉棠近前，一束银光夹杂其中，是把锐利的峨眉柳叶刀。

　　孟冉棠眼睛闪过冷光，腰肢弯倒，似风拂柳枝般轻飘飘躲过那一击。

　　她嘴角透出冷笑，只过一招就能探查来人功力。

　　那女子身段虚幻若谷，手上功法干脆又狠辣，只是在孟冉棠这种使惯了阴招的老手面前，还嫩了些。

　　孟冉棠早就在马车上暗自调理好了问元之苦，如今体力正盛没处发泄，她用脚挑起刚刚破碎在身后的瓷片，凝力于一股气潮。

　　瓷片飞出带着狠厉风声。

　　噗嗤

　　女子躲闪不及，距离近在咫尺，握着柳叶刀的那支手腕直接被锋利割开，艳丽的血色瞬间迸发，她闷哼一声，却手指紧锁不松开那刀。

　　“好！”孟冉棠几乎要大笑出声，被溅在面前的血红刺激勾动，借着女子的飞扑之势，一手砍在她握刀的臂弯，另一只手化作爪势，瞬间扼住脖颈。

　　“嘭！”

　　紫色衣裙的半截，被砸进木制地层中。

　　孟冉棠本就是那不死不休的霸道人。打上瘾来根本不计较得失后果。她眼中荡着杀意，劈手剁下柳叶刀高举冲着女子面门就捅了下去。

　　“嗯？”

　　手被扼住了。沐泽的声音和他的指尖一样冰凉。

　　“放肆。”

　　五个人，神色各异处于一室之中。
　　宁俞安怒色和惊惧并存，那夜冬手腕被简单的包扎，沉默不语立在他身边。

　　沐泽坐在一侧，语气平稳，简单向宁俞安概括事件过往，对于圣上，武林氏族的规矩虽不像朝堂那般，但是基本的恭敬还是面上给到。

　　宁俞安听明白了他们来意，冷哼一声，“这市井泼皮，不像是有助力的。”

　　得知一行人为了以宁氏真龙之气开启苍羽阁，自己就是关键之人，刚刚的惊惧之色尽消。

　　宁俞安又恢复了以往的轻挑散漫。

　　他本就生得一副风流皮囊，长年经月养尊处优，身上半点端正都没有，斜卧于锦缎塌上，不像帝王，更像纨绔。

　　孟冉棠对宁俞安的嘲讽充耳不闻，仿佛早就忘记刚刚过节，眼睛盯着茶桌上的精致点心。她颠簸了一路，饿了。

　　宁俞安看她极其碍眼，上次那壶酒，今日又来伤人，哪怕他从不曾是真正掌控生杀的帝王，也从未被人如此欺辱过。

　　“陛下，这女子虽神情顽劣，倒是也有些可用之处。”沐泽依旧一副淡然恭敬的口吻。

　　“此人早就有弑君之心，沐泽君说此女能助孤扳倒三大世家，此话也甚是可笑。朕何时说要他们倒台？”

　　宁俞安不自觉的学起那些朝堂上老东西的姿态，微微坐直了身子，手指攀上面前案几轻轻敲打，装出深谋远虑的样子说道，“他们孟氏暗藏祸心，一□□佞不臣于先帝，早就被株连三族，她是罪臣孟蕴和嫡亲女，按律当诛。”

　　此话说的刻薄至极，原本用来做投名状的身世，却被拿捏着，如同无处遁形的野兽。孟冉棠几乎要挣脱桌案下那按着自己的玉箫，沐泽手上力气加重两分，眉目冷若冰霜，抢在她暴走前冷声道。

　　“世人皆知孟氏忠勇，却无人敢道先帝之过，若不是当初错杀孟氏，是怎会有现在权臣当道？皇上若如同先帝一样昏庸无道，那我与孟冉棠就算是打错了主意。”

　　沐泽暗中用玉箫轻轻点了点孟冉棠，眼神带着安抚，接着道，“皇上不必在江湖人面前做出那副权谋模样，微服出访漠北是做什么，我们都心知肚明。”

　　他冷眼扫过宁俞安，“本是合作，不谈利用，方是与我们相处之道。”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紧绷起来，孟冉棠甚至能听到屋外和头顶传来沙沙声响，想必是宁俞安身边暗卫已经悄悄布下阵势。

　　“宁俞安，哪怕来上百人军队，也快不过我坐在你面前，摘了你的头。”孟冉棠话间并不是调侃，她认真审视那黑着脸的小皇帝，“反正现在谁当皇帝都没差，你就是被世族摆弄的糊纸假人，这个破了就再找一个。”

　　宁俞安最不堪也是最不愿提及的事实，被这两人轻描淡写的提及，像匕首一下下穿刺他的心脏。

　　自小，哪怕自己是异国贡女所生的卑微皇子，哪怕知道自己只是前朝后宫世族大家的掌上玩物，哪怕知道卑躬屈膝爬上了那高位也只能是提线木偶，宁俞安也从未被人当面拆台。

　　就像是头驴子，被吹嘘捧场成血汗宝马，人人都知道他是驴但谁都不说，就连驴子自己都飘飘然，哄骗驴子的美梦是块缝缝补补的遮羞布，却被个乡下来的乡巴佬拆穿，她指着鼻子骂他是头驴。

　　“是了！我算个什么皇帝！不过是那些人随手逗弄的小猫小狗，心情好时就被随心所欲的拉出来逗弄一番，陪我演场君威臣恭的大戏，心情不好了，我在龙椅上坐着就像块粘板上的肉，人人切割拿捏，这是什么狗屁皇帝！”

　　宁俞安从塌上滚下身，冠上的钗子歪斜，头发披散下来，深邃眉眼混沌成一片，竟是破罐子破摔似的坐在地上，他冲着屋檐门外吼道。

　　“全给我滚走，技不如人的东西。是了！跟着我这种废物的自是没有出路，不如趁早去江湖上混日子，呜呜呜...”他一边嚎啕起来一边手摸上边上瓷具器皿，就往地上掷。

　　孟冉棠心中大骇，忙双手端起还未受难的两碟子点心，“你发什么疯！”

　　一旁那夜冬狠狠剜了孟冉棠一眼，不顾手腕上的伤，去搀扶满地乱滚的宁俞安。孟冉棠震惊之余目光转向沐泽，暗中传音入密。

　　“这玩意能承接真龙之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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