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见色起意开始

　　沐泽卿天惊诧的看着一脸期待的孟冉棠，那双水盈盈的杏核眼正脉脉的望着自己。

　　她这女子，究竟知不知道礼义廉耻几个字怎么写？出身名门的少庄主身边从不乏环绕的莺莺燕燕，那些氏族女子或高贵端庄或清丽矜持，却从未有过如此放荡不堪的女人，竟会，竟会问出这种羞于启齿的话。

　　“...从未。”咬着牙，蹦出两个字。沐泽卿天的脸已经憋得通红。

　　孟冉棠自信满满，堆着笑问道“那你为何要随我从南赫来漠北，又为何每每打断我的任务，借机与我相会？”

　　沐泽拳头攥了又攥，努力稳住心神压下业火，默不作声后退半步，冷声道“孟姑娘。想必你是误会了。”

　　三年前他第一次在塔楼中参透天沐心法，还未来得及运作功法流转于筋脉血肉之中，就被孟冉棠打断。

　　原本只想击退她，却不曾想，天沐心法乃是山庄几代庄主的心脉传承力量，力量浑厚强大，当年的沐泽无法压制，竟自行运作重创孟冉棠。

　　他虽心有内疚，但那女子实在过于毒辣，加之名门正派一向视清廖阁如地下蛆虫蝼蚁，实在不足挂齿。叫那清廖阁的宗主收尸回去，也是为彰显天沐山庄的大气。

　　只是等他再次想运作心法时，不曾想，那心法流转于肺腑，却偏偏无法行至心脉。

　　求问长老，天沐心法以五脏对应五行，参悟后需即刻静心运法，方可顿悟。心火移位怕是就与那突然出现的女子有关。

　　“那日我心法运行将你击落，心火之法阴差阳错，借着爆裂之势入侵了你的心脉。本以为你丧命这心法将会永世残缺，却万幸你只是重伤，所以我来这漠北数次与你交手，都是为了探明心法是不是寄在了你身上。”

　　沐泽的话越说越多，孟冉棠的脸已然冷若冰霜。原本娇俏可人的模样转瞬之间就阴郁起来。她的目光在沐泽身上游移，嘴角挂上抹冷笑。

　　“天沐心法幻化于五行之道，以人间正道为根本，若得传心法之人行凶作恶，便是不敬你沐泽祖宗，亵渎你至纯至善的心法，所以你屡屡阻我的路，沐泽，你好主意啊。”

　　“你且等我想出心火归位的对策，只要等我集全心法，姑娘你杀谁，我也再不会管。只是心火在你身上一日，就不得行凶作恶，休想沾污我天沐根源。”

　　“好一个沾污根源！”孟冉棠仰天大笑几声，手指微颤，生生将那桌角抠下。

　　她眯起眼睛紧盯着沐泽，朱唇微启，轻声吐出三个字“我...偏不。”

　　瞧着沐泽那错愕的眼神，她笑的越发放肆。“这心火即已在本姑娘身上，断然没有归还的道理，趁早断了念想，滚回你天沐山庄去！”

　　说罢孟冉棠抬手击破了窗户，又飞起一脚将那八仙桌直直踹向宁俞安，趁着沐泽遮挡之时，她飞身向外，从窗户飘然而出。等沐泽奔到窗前，哪里还有孟冉棠的影子，只有一句飞音入耳。

　　“混蛋，你且看着，我是如何行凶作恶，坏你根源的！”

　　沐泽呆立在原地，一时间竟懊悔不已。是自己鲁莽愚笨，对待这种恶人，怎可以和盘托出隐秘，这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孟冉棠穿梭于屋檐，她因动了大气周身燥热起来，丝毫不知寒风凛冽，不多时心中烈火灼烧，竟是隐隐作痛。

　　她不理会那钻心痛楚，一边急速踏风而行，一边大骂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皆是狗屁。

　　这世间心法不论根源，都是用了无数人鼎才炼化而成，以有罪之人做炼术的容器，竟被说成是对他们的救赎恩赐，可笑至极！

　　只因心中那绞痛更甚，孟冉棠终于踉跄的扑倒在城楼之下，冲着漠北城外荒芜的黑暗，肆意怒骂“是了是了！我们这种人是不配活在这世上的，好一个用蝼蚁性命换来的至纯至善！虚伪面皮，令人作呕，我呸！”

　　风裹挟砂砾吹打脸颊，孟冉棠捂着心口站立不稳，缠了她三年的心绞痛，原来就是那心火作祟，天沐心法果真厉害，没有沐泽家的血脉为根本，越来越压制不住。

　　那疼痛宛若用细细的锥子戳进心口，不停地搅动。心脉气血翻滚的厉害，她瘫坐在沙地上，只一口血自心头升腾而起，直溢出唇畔。

　　“疼死我，我也，不还给你。”说罢，她喉头一甜，鲜血喷薄而出，直喷得面前沙地滚起无数血色沙球。终是支撑不住，仰面倒下了。

　　孟冉棠再睁开眼时，黑暗早已消散，入眼的是不见一丝浮云的蓝天。

　　她心中庆幸，现在不做乞丐打扮，只穿女子衣裙倒在这城外荒野中，没有遇到人牙子，当真是运气好。孟冉棠正要坐起，却发现身上居然盖着床锦缎被褥，只是被面上已经积了层浮沙。

　　略一抬眼，小小一个人蜷缩在她身上，手臂伸开，呈现出母鸡护崽的姿势，那半旧的破棉袄有些眼熟。

　　孟冉棠伸手推他，“孟有理，孟有理？”

　　喊了半天却不见男孩丝毫反应，将人拎起来，猛然发觉他整张脸都肿的老高，嘴角有一丝血色，再扒开他衣领一看，顺着脖颈向下，竟布满了暗红青紫的颜色。

　　再探鼻息，只若一丝烛烟。孟冉棠用被褥将他裹起，稍一运力发觉丹田气力实在虚弱，只得怀抱着有理，向何清明处奔去。

　　何清明检查了有理的伤势，给他用上了银朱膏。

　　一边上着药一边絮絮叨叨，“身上的伤是被人殴打，看样子不止一个人动手，这孩子又受了冻，五脏六腑的渡了寒气，若要再晚两个时辰，就回不来咯。”

　　坐在榻边的孟冉棠，脸色阴沉的几欲结冰。她伸手给有理又掖了下被角，接过何清明手中的药膏。

　　何清明看着暗客呈上来的条子，转达着内容，“昨日夜里去过城墙外的人，除去阳彪局的那伙人牙拐子，还有那沐泽卿天。这沐泽是不是追随你而去？”

　　他将纸条递给冉棠，感叹道，“幸亏这孩子跟着你跑了一路，又守在你身边，只是不知那群畜生怎得就放过了你们。”

　　孟冉棠低着头，一声不吭。

　　她心知那阳彪局子是做什么勾当的，他们专掠强诱骗良人家的女子，或卖到最低贱下作的窑子，或运到卖给那些权势人家当做玩物。昨夜她晕在城外，果真就被这群猪狗盯上。

　　不论是不是孟有理救了自己，这仇她都要替他报。

　　多年师徒，何清明对孟冉棠的脾气秉性太过了解。看到她这幅模样，心中暗道不妙，只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在两人身边来来回回的转悠。待孟冉棠上完药，将药罐子撇给何清明，她眼睛却一刻不离有理的面孔，

　　默默良久，孟冉棠终于开口问道“他多久能醒来？”

　　何清明斟酌片刻，严谨道“看命。”

　　孟冉棠面无表情，起身行至那陈列着瓶瓶罐罐的药架前，伸手取下一小药瓶。何清明大惊，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切道“你拿问元丹做什么？”

　　“我昨晚受损，现在丹田力浅，急需补充一二。”

　　何明清怒斥，“提一时气力，损全身精血，值得？”看孟冉棠面色不似玩笑，他又半是安抚半是严肃道“你不必心急，只是暂时的凝力不足，只需歇息几日，自然就...”

　　“我等不得，这孩子拼死护我，被那群丘八伤到如此地步，我若不去杀尽猪狗，就对不起他挨得那些拳头！”孟冉棠牙齿咬的吱吱作响，几丝外溢的内力搅得一阵气流从她衣裙边角划过，带起沙沙的响动。

　　这突然迸发的肃杀之意竟把何清明都逼得连连后退几步。

　　孟冉棠吞下问元丹，对着何清明笑了笑，“师父，你看好这孩子，只不过几个阿猫阿狗，我去去就回。”

　　何清明教养她十余载，深知她脾气倔强，长叹口气，便也不再劝说，只摆手道，“你且去罢。我备下药等你。”

　　漠北偏远，又临近边外，律法单薄多年，仿佛一座黑城，下九流的行当猖獗，坑蒙拐骗之辈尽数涌入。

　　孟冉棠从小生在清廖阁，从小听的看的全是些暗地里的勾当，有人或因家穷而落草为寇，有人因受尽不公而愤然杀人，也不乏那些原本骨子就带着恶人，杀人越货，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孟冉棠自是有一套与他们打交道的法门。

　　唯独那靠卖人为生的阳彪局子，她从不涉足。

　　那局子伪装成义庄，处在漠北城最西边的阪轻岗下，终年不见阳光。

　　漠北百姓戏称这里是冤魂岗，传闻每到了黑夜，就有亡灵汇集于此哭喊咒骂。只是百姓不知，哪里是冤魂作祟，听闻哭喊之时就是每晚进新货的关口。

　　阳彪义庄外白幡林立，风吹过宛若鬼魅浮于空中沙沙作响，那大门虽紧闭着，孟冉棠立于门外，仍觉的一阵宛若牲口棚中的酸腐气味扑向面门。

　　这次前来打定了寻仇的主意，就要拿出点诚意。她本是不爱兵器利刃，只是这次，两把七星摺花弯刀用红绳绑在身后，宛若两展弯钩银翼。

　　几步上前抬脚就踹，两扇灰褐的厚重木门应声倒地，孟冉棠跃进门内，这院子内阴暗非常，不时有女子尖利嘶吼声传出，地上布满暗色印记，那是一层层血迹干掉后的颜色。

　　再往四处观瞧，院中牲口棚中绑着着几个衣不蔽体，浑身污秽的女子，每个都用麻绳捆住的嘴巴，见到来人，她们一个个瑟缩着抱起头，发出唔唔呻|吟声。

　　孟冉棠皱起眉头只想作呕，听到院内巨响，里屋群声众起，不多时七八个黑塔般的汉子手持着长刀短剑冲了出来，一时间就将孟冉棠团团围住。

　　为首一脸□□皮肉的男人，拿着根虎头锤，呲着一口烂牙怒骂道“哪里来的娘们，敢找我阳彪局的麻烦。”

　　另一人咆哮道，“跟她费什么话，不知死活的烂货，把她绑了扔到井底下去。”

　　几人按奈不住，提着兵刃向孟冉棠面门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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