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说出口的爱恋

　　林清冉很重视今天的毕业照，反反复复检查了校服上有没有油渍、墨水什么的，她觉得自己和丸子头比较适配，所以照着镜子扎了好久的头发。

　　最初她也不大会扎，但有次洗澡没找到鲨鱼夹就照着短视频学了好久才扎了个残次品，中间好几次没成功都把自己气哭，后来觉得热了就把头发团起来，一回生二回熟，随手就能扎个丸子头。只是今天是不同的，不能草草了事，所以她格外注意，扎了一次又一次，时间也疾跑着。

　　扎好后她抬手看了眼手表，见时间超出她的预期便急忙换了鞋飞跑出门，还险些被拖鞋绊了一跤。

　　经上次母亲节，林清冉与家人的隔阂越来越小，手表就是他们送的，林清冉拒绝过，觉得买手表并没有必要，但她爸妈还是送了，说是考试可以看看时间。是迪士尼的，也不贵，一百多，黑色皮表带衬得林清冉手腕越发白皙、纤细，表盘印有米奇样式，还可以看星期和几号，满天星亮闪闪的，女孩子都喜欢。远在他乡的爸妈也想着赶紧做完手头上的活在林清冉高考前赶回去给孩子一个惊喜。

　　林清冉走进班级给大家的感觉就是眼前一亮、焕然一新。

　　少女红着脸小喘着气，鼻尖的细汗倒也显了几分可爱，丸子头露出她饱满的额头，几颗小痘痘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身着校服，清纯不做作，肉肉的脸蛋憨厚、娇俏。

　　跑得太快又加上没吃早饭，林清冉到了教室就趴在桌上，惨白的小脸蛋惹人怜爱。当所有人在震惊、讨论林清冉的不同时只有宋熠注意到她的面色不对。他起身去了趟小卖部，买了瓶草莓牛奶和一袋紫米面包递给班里的文宣委员让她给林清冉。她嘴不碎，人缘好，很合适。

　　文宣委员挑了下眉，递给宋熠一个“懂得都懂”的眼神，走向林清冉。

　　宋熠：“……”

　　“宝贝，你是不是低血糖了？我也经常这样，所以备了点吃的预防着，我放这啦。”文宣委员二话不说地把东西放在林清冉桌上，回去的时候给宋熠比了个“OK”的手势。

　　宋熠已经不想再多分出一个眼神了。

　　林清冉望着文宣委员蹦蹦跳跳的身影，心想：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随后不大好意思的红着耳根撕开面包的包装袋，咬了一大口，腮帮子鼓鼓的，却还贪心地喝了口牛奶，对于林清冉来说都太甜了，但她不挑，毕竟是别人的一片好心，下次还个小礼物吧。

　　这么想着林清冉才觉得好一点，吃得也更香了，眯着眼小幅度的摇头晃脑起来。

　　这一系列的小表情、小动作都尽收宋熠眼里，眼底也浮出几分笑意。

　　他们教室里这个时间点是不允许吃东西的，林清冉吃完后迅速“毁尸灭迹”，她拍了拍胸脯，噎着了。

　　可爱而不自知。

　　有些人长相不够出众，但她就是有吸引人的地方。

　　事实就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不必妄自菲薄，不必刻意去迎合他人。

　　……

　　从中午吃饭到现在，整个高三年级组都兴奋的不行，班里的女孩子纷纷拿出包里的口红抹上。

　　“涂我这个吧，我这个好看。”
　　“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抹好啊？”
　　“这可是我妈去国外给我带的呢，说高三的毕业照必须美美的。”
　　“切，这些女生，臭美死了不就是拍张照吗。哎，胖子，我这领子怎么样。”
　　“去你妈的！”
　　“……”

　　宋熠看着眼前吵吵嚷嚷的场景，又悄悄偏头看向林清冉。林清冉没有涂口红，她向来不会化妆自然这些东西是没有的，只带了支润唇膏润润唇。林清冉顺着唇形涂了下唇，随后两唇相抿，比原先更加红润莹亮。

　　像是察觉有人在看她，林清冉朝那处看去，宋熠躲不及，干脆全身转了过去拿起后桌的一本书作为掩饰。

　　“借一下书，谢谢。”
　　“哦，好。”

　　林清冉不自在地挠了挠头。等待的时间太长了，林清冉支着脑袋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睡不踏实，提心吊胆的，每睡一分钟对手就比自己多做两道题，睡梦中竟也满是这些，林清冉瞬间清醒，只是书还没拿稳班主任就来组织大家排队了。

　　先是拍年级组的，林清冉站在拍照的阶梯上，旁边的同学在拥挤中不小心推搡了她一下，林清冉晃了几下，突然肩上温热之感袭来，朝后方抬头看，是宋熠。

　　“站稳点。”低沉的嗓音传入耳膜，林清冉回神时手还抚着心脏。

　　好快，像是要跳出来了……

　　摄影师站在前方摆弄着摄影机，身边的一个小徒儿吆喝着大家，“笑一笑啊，看前面。”摄影师举起一只手握拳、张开，张开、握拳，如此反复。

　　“咔嚓——”

　　树影婆娑，同学们教师们的笑容在此刻被记录，相机里竟是充斥着少年少女们青春蓬勃的气息，学弟学妹们羡慕之意溢于言表。

　　在快门声响起的那一刻，他们祝愿自己金榜题名，他们为学子祝福，他们对高三生活怀揣希望。

　　她祝愿那个少年锦绣前程，永远是大家不言而喻的骄傲。
　　他祝愿那个女孩找到此生挚爱，不必拘泥于柴米油盐，而是随心所欲，快乐便好。

　　大家所想不多、不贪，却真诚，越是真诚，笑容越是真挚。

　　等拍完，从中间分割各一半往两边走，宋熠在林清冉身后看着她、护着她，走快了就放慢脚步，走慢了就远远看着，总之，林清冉只要在自己的视线内就断然不会让她出事。

　　轮到以班级为单位拍照了，林清冉在最下面坐在任课老师身边，而宋熠站在最高的阶梯。按下快门的那刻，宋熠把视线挪向林清冉。

　　无形的线绕着宋熠的心尖打了个结牵动着他的心，线的那端是林清冉。
　　线太长了，再怎么拉也不能把林清冉拉过来。

　　……

　　【2021.6.1
　　今天拍了毕业照，宋熠就站在我后面，就是班级照离得太远了。
　　时间真的好快，以后还能和宋熠再见吗？】

　　我是说，能和宋熠说再见吗？
　　还能和宋熠再见面吗？

　　——“麻烦帮我把这个给林清冉，她脸色不太好，应该是低血糖了，谢谢。”

　　……

　　到了周日林清冉才想起来忘记给文宣委员挑礼物了，她拿上手机就去了附近的一家晨光文具店，就在公园对面，虽然是文具店，但里面有很多好看的小饰品。

　　林清冉进店挑花了眼，她第一次送礼物有点挑不准。流体熊钥匙扣……林清冉拿起来看了看，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声，这个好像最近挺火的，应该会喜欢的吧。林清冉想着便拿到柜台扫码结账。

　　到了学校林清冉坐立难安，她有点不太敢，见女孩身边没人了就走了过去双手把钥匙扣递给文宣委员。

　　“送我的吗？”
　　“对。那个，上周你送我早餐，这是回礼，希望你能喜欢。”
　　“绿色的？”女孩有意挑逗道。
　　林清冉顿时涨红了脸，连忙摆手否认，“不是不是，这个寓意是高考一路绿灯、一路通畅。”
　　女孩抱了抱林清冉，“谢谢，我很喜欢。”

　　等林清冉说完“不客气”回了座位看书，女孩确认林清冉投入进书海后把钥匙扣放在宋熠桌上。

　　“她说这个寓意是高考一路绿灯，一路通畅。”
　　“她给你的。”宋熠抬眸看了眼。
　　“是吗？那刚刚那个朝我这边看的人是谁？算了，反正我挺喜欢的，挂书包上好看死了。”女孩作势就要拿回去。

　　宋熠笔尖停留在书上，印下一团黑墨。随即迅速地伸手把钥匙扣拿了回来放进书包的最里层。

　　“我买的早饭。”

　　女孩觉得宋熠真是幼稚死了，比了个中指就走了。

　　宋熠回到家把钥匙扣和自己所得的竞赛奖杯放在一起，却觉得那些市级、省级的奖杯都没有一丝一毫是比得上那一个二十块钱的钥匙扣的。

　　他抚摸着钥匙扣，动作轻柔的就像在抚摸林清冉的面庞。
　　他低声喃喃：“冉冉……”

　　一把伞、一串钥匙扣，当喜欢成了习惯，恐怕再平常不过的事物也能承载他们无法言说的爱恋。

　　但，又能留多久呢？
　　是说这段不可诉说的爱恋，
　　还是这两样物品。

　　敲门声敲散了宋熠的思绪，“火火啊，妮嬢给你切了哈密瓜，冰的，复习的时候吃啊。”宋熠笑了笑，“好。”

　　火火是宋熠的小名，哪有什么熠熠生辉、前途光明的寓意，只是算命先生说缺火罢了。

　　屋外月明星稀，青蛙呱叫不停，蚊子嗡嗡的扰人心境。

　　宋熠烦躁的摸出烟盒，看到纸条又把烟盒放了回去，捻起一块哈密瓜放进嘴里，连着吃了几块才觉着心头的火气被浇灭，端起碗走向奶奶的卧室。

　　“吃不下了，明天放着也不好吃了，您吃了吧。”

　　……

　　宋熠躺在床上，少年气盛难免会有那么几次想要释放的欲望，等欲望消散后才后知后觉嘴里喊得是“冉冉”。

　　宋熠收拾好后颓废地瘫在床上，这一刻他是那么的脆弱，他觉得自己亵渎了心里的那个禁忌，眸中水光在黑暗中却异常刺眼。

　　宋熠摸起烟盒又放下，反反复复。

　　烟盒换了又换，纸条丢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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