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世界末日的男人

　　“我们正在商量需要准备的东西。”老蔡向她介绍道：“这是罗卫东和他的妹妹罗思南，也参与这次行动。”然后转向我们：“这位是裴小姐，是这次行动的组织者。”
　　“你好，卫东，你好，思南。”裴小姐非常优雅的和我们握手。
　　“你好，裴小姐。”对于她的加入，我很疑惑：“你也要去么？”
　　“是的，我要去找到张浩宇。”面对我更加疑惑的眼神，她很坦然的说道：“我不是他的妻子。我是他的情人，我的一切，包括这间餐厅，都是他给我的。如果张浩宇死了，我就一无所有了，所以我一定要找到他，而且要把他活着带回来。”
　　我一时语塞，却被思南找到救命稻草：“哥，这样我就更要去了，你们几个大男人，怎么照顾裴姐姐！”她对着裴小姐呵呵傻笑：“裴姐姐，有我照顾你，放心吧！”
　　“谢谢！有你在，我就更放心了。”裴小姐莞尔一笑，眼下的卧蝉愈加的明显，美的摄人魂魄。
　　“好吧！”思南终于击败我了：“但是你一定要听老蔡的指挥，不许单独行动，deal？”
　　“Deal！”思南兴奋的不得了，她拉起裴小姐的纤纤玉手：“太好了，裴姐姐，我们可以一起去了。”
　　下午我们在隔壁房间共进晚餐，这是一间非常雅致的包厢，古色古香的案几，深红色的不知名木质家具，再适合不过一桌火辣辣的川菜。裴小姐是这次行动的发起人，也是出资者。原来她也是四川人，对于自己的经历非常坦然，贫寒出身，在上海读大学，三年前张浩宇到她的大学演讲，两人一见钟情，毕业后就在张浩宇的资助下开起这间餐厅，就这么简单。对于这样的故事，我只能沉默，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有点让我想起老周，她在单位的那个闲职，恐怕也是拿青春还来的。这个社会啊，女人要生存，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只有我的傻妹妹，一个劲的憨吃，只顾当下填饱肚子就是快乐的。
　　我问老蔡，杨连长找到没有，他说没有，在那个混乱的天地，要想找到他们已经不可能了。我问他，同样是医疗中心驻外国的保卫，怎么你们哥几个和杨连长感觉不一样呢？
　　“因为我们比他们帅嘛！”猴子开玩笑道。
　　老蔡没理他，径直告诉我，杨连长他们都是国家派驻在那里的现役部队，专门负责要员的保卫工作，而我们几个都是受医疗中心雇佣，只负责护送驻地办事人员。
　　“哦！原来是老板不同啊！”我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几个久经沙场的退役特种兵还要听从一个年纪轻轻的连长的指挥。不经笑道：“看来领导同志的待遇果然还是国家级的！”
　　“切！我们比他们强多了！”猴子略不服气的咕哝道。
　　“人都失踪了，还好意思争这些个。”老蔡训了他一句，猴子赶紧低头吃菜，再也没有声音。
　　不由得一声叹息，好端端的，就这么没了，而军队的失踪名单上，只不过是又增加了几个名字，可叹军人的命运就是这么多舛，全然不能自己掌控。我问老蔡当时杨连长护送的是谁，他也不知道，这是机密，但必定是个很重要的人物。
　　晚上回到酒店，我上网看新闻补补课，果然如老蔡所说，几个富豪组织了一次护岛行动，但是之后就再也没有他们的消息了，媒体猜测他们已经遭遇海难，铺天盖地的消息多是一些砖家胡乱猜测，说一定是半路遇到台风葬身鱼腹了。谁信这些鬼话，中国的砖家就像台湾的政客一样不靠谱，既然大头的信号是在南陨岛消失的，那他们就一定登上过那座岛，只是现在确实生死未卜。这些有钱的IT蠢货，以为全世界都是他们的电子游戏战场，自己不要命就算了，还要拉上别人。
　　接着还看到网上疯传一段视频，场景感觉很熟悉，几个彪形大汉，戴着面罩，冲进一家狗肉店，抓住店主拖到后院，那店主嚎叫着哭喊着却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大汉们把他扒光衣服倒挂起来，然后抡起大棒把店主往死里了乱打一气，几分钟后，店主全身青紫头破血流，七窍流血，悬挂在那里，摇晃着，双臂无力的垂下来，死了，就像他对那些狗狗所做的一样。然后，其中一个蒙面人对着镜头，举起一张纸，上面写着“以牙还牙CALF”。想起来了，这个地方就是之前在网上看到的屠宰狗狗的黑店，那后院就是无数小精灵丧命的地方，当时是那么痛恨店主，可如今看到他这样惨死，却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CALF是什么意思，百度搜了搜，竟然牵出一大堆新闻，原来CALF是ChinaeseAnimalLiberationFront的简称，意思是中国动物解放阵线，是近几年出现的一个极端组织，模仿了国外的ALF动物解放阵线，专门采取极端暴力手段，打击盗窃、贩卖、虐待小动物的走私犯和餐馆老板，连那些躲在小区里虐猫虐狗的变态也常常被他们断胳膊断腿甚至杀死，而每次作案都会把整个过程拍摄下来，放到网上，震慑恶人之心。这样的极端的做法，实在令人难以认同，可是有些人的行为也确实可恨，这是一个缺乏法则约束的灰色地带，我等普通人只能感叹几声而已。
　　心情郁闷至极！
　　思南那丫头倒是一直兴奋的很，忙着收拾东西，为出发作准备。她这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傻劲真有点像我，却加深了我的不安，以前只要保住自己的小命就够吃力了，现在还要保护思南，这份责任比我自己的生存更重要，绝不能让她遇到任何危险。
　　给老周发了个短信，说我们要在上海玩几天再回去，到时联系她一起走，她自然是求之不得。
　　过了两天，接到老蔡的通知，我们都轻装出发，散在一个旅行团里，戴着傻了吧唧的小红帽，跟随挥舞小旗儿的导游，乘11点15分的飞机直抵三亚，全然没有心情欣赏机窗外的美景，到达的时候已经是3点了，去往酒店的大巴上，导游激情四射的解说，夹杂几句歪腔走调的当地民歌，我估计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这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只知道乱说一气忽悠那些同样激动不已也什么都不懂的游客，只要把他们骗到旅游商店大把消费就好。
　　到酒店安顿好我们就离团自由行动，给导游数了点银子让她闭嘴，跟着老蔡坐了几辆摇摇晃晃的机动三轮车车来到海边的一个无名小酒馆，简单的平房门前搭起遮阳篷和凉台。门前一个黑黑的小女孩老远就向我们招手，老蔡赶上去：“仙妮，是你么？”
　　“嗯，您是蔡叔吧！”小女孩回答。
　　“真乖，都长这么高了，你爸呢？”这几天里，我头一次看到老蔡的笑容。
　　“阿爹在屋里，快进来吧！”仙妮领我们进到店里。
　　“阿爹，蔡叔来了。”仙妮朝里屋喊道。
　　接着走出来一个腿有点残疾的光头，面色苍老，怎么看都像是仙妮的爷爷，他光着黝黑的膀子，中年发福却遮掩不住依旧健硕的肌肉，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触目惊心，老蔡看到他立马挺直了腰板，立正一个军礼：“老班长！”
　　阿九和猴子见状，虽然没明白怎么回事，却也依样马上立正敬礼，连老蔡都这样毕恭毕敬的人，想必是个厉害的角色。
　　光头笑呵呵地回以军礼：“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快放下，快放下！进来坐吧。”虽然他嘴上这么说，可是能看得出他的眼里在闪烁着光。
　　仙妮招呼我们到里屋坐下，光头端来几大盘水果：“吃吧，都是我们这里的特产，完了还有。仙妮，快去看看米饭好了没。”他的脸上洋溢着久别逢亲人的幸福笑容，乐呵呵地，恨不能把家里所有的好东西都拿出来招待我们。
　　“老班长，这是阿九和猴子，都是部队出来的。”老蔡一边介绍，阿九和猴子连忙起身和光头握手。
　　“快坐下，快坐下。哈哈！还老班长呢！就叫我老梁吧！”光头也搬来板凳坐到我们中间。
　　“这是罗卫东和他妹妹罗思南，那是裴小姐，这次行动他们也参与。”我们也分别和老梁握手，他的手坚实有力，布满老茧，却不像老蔡那样，会捏得人生疼。老蔡问他：“东西准备好了么？”
　　“你小子，总是这么心急！”老梁回头看到仙妮在往外端碗筷了，起身说道：“吃了饭再说。”
　　晚餐全是海鲜，是真正的海鲜，从海里打捞的新鲜的叫不上名字的虾蟹鱼蚌，思南和我都直接放弃了筷子，也顾不得什么斯文，直接用手抓了大快朵颐，主食是竹筒饭，那香气让人吃了就停不下来，直到肚子滚圆。
　　老蔡很自豪的向我们讲述老梁当年带领他们越过云南边境，端掉毒贩的老窝，还摸到□□在国外的训练基地，一举炸毁了那个魔鬼窝，这不禁激起了我莫大的好奇心。
　　“那你们遇到过美军没有？”我忍不住插嘴。
　　“老班长，你来说。”老蔡抓起一只大龙虾啃起来，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到老梁脸上，连仙妮也听的聚精会神。
　　“当然遇到过美军了。”老梁喝一口米酒，接着说：“国家利益面前，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西南剿毒那会，我们和美军的特种兵有时会对付共同的敌人，但是又各自为战，有一次我们看到他们的突击队冲进去，一阵乱枪，抓到了大毒枭，刚押出来就被我们的狙击手干掉了，完成任务是第一位的。”说着他又喝了口酒：“和他们交上火是在西边，三角洲在那里培训武装人员，我们杀进去撞了个正着，那军事素养可不是纸糊的。”
　　“那到底谁赢了？”思南追问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各有输赢，双方都损失惨重。我们是背靠国门，他们孤身在外，根本没有可比性。”
　　“各为其主。”裴小姐淡淡的说道。
　　晚饭过后，大家酒足饭饱。
　　老梁抹了抹嘴：“走，去看看我给你们准备的东西。”
　　我好像等待拆开圣诞礼物的小孩子，心中充满了好奇，裴小姐出资，会买些什么样的高级货呢？
　　我们跟着老梁来到后院的工具房，我只看到这局促的空间里除了堆满杂物的工作台什么都放不下，哪来的装备呢？
　　只见他费力地搬开工作台，地板上竟然有个小门，老梁打开小门，下面是个刚好容纳一个人的小坑，他从里面抱出来两个大箱子，然后重重地把门关上，把工作台归位。
　　“这一箱是裴小姐的朋友寄过来的。”老梁指了指其中一个大点的箱子。
　　我们打开一看，眼睛都花了：SURE-FIRE战术灯，比我的玩具小电筒强太多了；全套美军陆战队数码迷彩服和战术背心；马盖先3DAY攻击背包；特种作战排水速干军靴，好过中看不中用的厚重皮靴。。
　　这全套装备，跟“海豹”的比起来也差不了多少了，我这个初级军迷，简直置身天堂，每一样都爱不释手！
　　“这都是我按照蔡大哥的要求，托张浩宇在美国的朋友搞到的，国内可买不到真货。”裴小姐解释说，看得出，她对这些东西不太懂，也没兴趣，毕竟女人的爱好是LV，不是5。11。
　　“这可都是好东西啊！”猴子看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我心想你小子就这点出息啊！阿九拍了拍他的脑袋：“你小子就这点出息！”搞得我差点笑出声来。
　　“还有！”接着老梁打开另一个小点的箱子，扒开里面厚厚的稻草，从厚厚的油纸里摸出来一把乌黑锃亮的家伙。
　　“枪！”猴子又沉不住气，结果被阿九结结实实打在肚子上。
　　咋一看酷似□□，可是硕大的枪口制退器和塑料材质的护木和折叠枪托明确无误的显示着这是一把标准的俄制AK74M。俄国人做事总是剑走偏锋，无所不用其极。60年代，美国人发明5。56mm小口径枪弹，把列装多年的NATO7。62mm大威力枪弹替换下来只供通用机枪和狙击步枪上使用，以适应现代战场更近距离的短兵相接。俄国人则更进一步，直接做到了5。45mm，套用成熟稳定的□□结构，略加改进以适用小口径弹药创造出AK74，延续了卡拉什尼科夫坚固耐用的传统，更大幅提高了精度，一直到离经叛道的AN94出现以前，都是俄军武备中最闪耀的明星之一。
　　“老班长，这可不好弄啊！你在哪里搞到的？”老蔡接过熟悉无比的AK，摩挲着，拉开枪栓检查弹膛和快慢机。
　　这在国内是不可能有的，老蔡如是说。
　　“当然！”老梁不无自豪，他摸出几把枪递给阿九和猴子，还有俄制马卡洛夫9mm手枪，竟然还有几颗手榴弹，接着他又拿出很多子弹和弹匣，笑呵呵的说道：“这些宝贝可是前些年在西沙打越南鬼的时候缴获的。”
　　一听到这些，我就兴奋的不得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跟我们说说。”
　　老梁一边往弹匣里上子弹，一边讲述当年的故事：“那年村里的渔民去西沙打鱼，海上遇到越南人的炮艇，狗日的越南人，二话不说就开枪。那可是在我们的领海！等海监的船收到求救信号赶到的时候，除了一个渔民受伤跳海躲在船舵后面逃过一劫却已经奄奄一息，其余的人全部都被打死，丢到了海里。起初越南人以为死无对证，可是那个渔民被救了过来，指征他们的暴行，他们就耍赖死不认账，国家也不过抗议几句，逼着越南人赔了点钱了事。
　　可是村里人气不过，眼看着几家的孤儿寡母天天在海边哭，村名们说这些小崽子们太他妈的猖狂了，非得教训教训他们。于是有个胆大的老船长叫上几个民兵要带着枪去蹲点，非要讨回个公道才行，我说这事儿怎么能少得了我呢，就跟他们一起去了。”
　　“后来呢？”思南也听得入了神。其实是所有人都凑了过来，静静听老梁的故事。
　　“我们在海上守了三天三夜，有人开始想家了，船老大也熬不住了，这一船的人，家里都有老婆孩子，几天下来生死未卜的，他们要是担心起来可不好，说要不咱撤吧！可就在这个时候，远远的开来一艘炮艇，喷着黑烟，拉着汽笛，那气势，比美国人的航母还威风。船老大一看，就是越南人！
　　船老大心一横，说老子今天就拿你祭奠我的兄弟。大家抄起家伙隐蔽起来。越南人一边逼近我们，一边拿扩音器喊话，要我们立即离开越南领海，船老大骂骂咧咧说：‘老子祖上在这儿打鱼的时候，你们他妈的还是猴子’。
　　接着船老大熄了引擎，跑到船头喊船抛锚了，走不了了。炮艇开过来，搭上跳板就上来三个鬼子，端着枪，憋着个歪腔歪调的中文：‘钱！拿出来！’
　　船老大连忙说，别开枪，别开枪，我有钱，我有钱，就在里面，你们跟我进去拿。接着就把鬼子引到船舱里，小鬼子以为又捡到大便宜，乐呵呵地跟着船老大下到船舱，可一进去就被哥几个逮了王八，我们拧断了他们的脖子扒了他们的衣服换上。
　　然后我们哥仨低着头戴着越南人的大斗笠，混到越南人的船上，一通猛打，干掉全船十几个，几个举枪投降的软蛋，也都被我们把手脚捆起来丢到海里喂鱼。最后大家把越南人船上值钱的东西统统搬过来，就把它给炸沉了。等越南人的军舰赶过来，什么都没了，咱们也给他们来个死无对证。那一仗打的，才叫一个痛快啊！”
　　我们听了，都有种想鼓掌叫好的冲动，这么振奋人心的事情，竟然不被人知，真是太可惜了。
　　“这些枪和子弹就是那时候搞的，你们看，全都是俄国产的，难怪越南鬼子越来越狂，原来有老毛子在背后撑腰！”
　　“这趟活干得真漂亮！”猴子的话代表了大家的心境。
　　“越南人真该死！”思南愤愤的说。
　　“丫头，你还不懂。利益面前，管他中国人、越南人，有几个还讲道义！信仰什么的，现在都没意义了。”老梁拿起一颗手榴弹，掂量着道：“我们现在还和越南人做生意来着，这几颗手雷就是拿香烟换的，越南人做生意和他们打仗一样狡猾。”
　　大家一阵嘻哈过后，气氛平静下来，老梁摩挲着手里的子弹，表情凝重，低沉的嗓音不怎么响亮却很有力道，直达人心底：“这些子弹，是渔民用血换来的，每一颗都浸染了他们的屈辱和愤怒，外面那片大海是我们的，谁要敢侵犯，你们就用这子弹揍它狗日的！”
　　老蔡握紧手里的钢枪：“老班长，你放心吧！”
　　一切准备妥当，我的心情既期待又害怕，更多的是焦虑和愤怒，一定要找到大头，一定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一夜难眠。。
　　一大早，老梁送我们到码头，夜里出海打鱼的船队早就回来了，工人们正忙着装卸不多的收获，这几年的过度捕捞使得近海可捕的鱼越来越少，渔民们时常要去更远的海域才能有足够的收成，可这就意味着危险：对于大自然的暴虐无常，只能归结为神明的震怒；但是侵略者残忍的杀戮，却是不可忍受的。人们多么渴望拥有一支强大的海军，保护父老乡亲免遭侵略者的屠戮，新闻里第一艘航母服役的消息多么振奋人心，可这还远远不够，大海的儿女们已经忍受了太久太久，牺牲了太多太多。。
　　忙碌的人们对我们的到来丝毫不在意，各自做着自己的活计，他们对游客已经习以为常了。我们登上一艘铁壳捕鱼船，船老大个子不高却黝黑粗壮，多年海风的侵蚀，令他的脸上刻满沟壑。
　　老梁说他就是当年那个打越南鬼子的老船长的大儿子，村里的船老大都怕出事，只有他敢去南陨岛。因为老船长的英勇故事，我打心里对船老大肃然起敬。临起锚，仙妮也跟着跳上了船，老蔡正要阻拦，老梁却说：“就让仙妮跟你们一起去，她对这里海岛上的环境很熟悉，能帮到你们，也能保护自己。”
　　老蔡也不好说什么了。
　　汽笛声中，我们缓缓起航，老梁，等待我们凯旋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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