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醉

　　回到刘彘的居处，和平时的欢笑闹腾不同，也不跑跑跳跳，也不坐下习字做功课，明亮的大眼中闪着难以掩饰的木然，紧着的小脸朝气不再，只是望着空寂的殿门。

　　正在几人无计可施之时，刘彘眼神闪烁了一下，转头看了几人一眼，“你们都出去，葳蕤留下”。

　　三人一退出去，室内顿时静了下来。

　　“呜呜~~”
　　葳蕤的身体顿时僵硬了，却是刘彘扑过来抱着她哭了起来，哭得小脸珠泪乱滚，葳蕤轻轻叹息了声，抬手轻轻拍着他的背。

　　刘彘哭了好长一会，哭得抽抽噎噎断断续续的，似乎是想把身体中的压抑全都发泄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停歇了下来，不时伴随着几声压抑的抽噎声。

　　抬眼忘她，小脸上湿哒哒的迷糊了一片，闪着委屈的大眼，拉着她的手唤道：“葳蕤，你说母亲她。。。为什么非要我那样待阿娇姐呢？我。。。我。。。不喜欢她！一点也不喜欢！”刘彘小鼻子抽啊抽，撇着小嘴哽咽道。

　　葳蕤沉默了一下，略带好奇的问道：“王爷当真如此的不喜欢娇翁主？”

　　刘彘小眉毛皱了皱，眼神中带着迷糊，撇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这才道：“也不是那么讨厌，只是。。。只是。。。”小家伙只是了好久，却没见只是个所以然来。

　　葳蕤心中慨叹，莫非这便是自小结下的孽缘吗？

　　抽出帕子轻轻在他濡湿的脸上拭净了，拍着他的背在他耳边轻道：“王爷，哭多了会很难看的呢，以后王爷的脸就不会这么好看了”。

　　刘彘撇了撇嘴，颇为不屑道：“男儿当保家卫国，上能安邦，下能定国，要这一张上好的面皮有何用！”

　　葳蕤讶异的看着他，“王爷有如此大志向？”

　　似乎对她的怀疑颇为不忿，小家伙瞥了瞥头，从她怀里钻了出来，含着隐隐的泪目忿声道：“我是大汉王朝堂堂男儿，岂可做那小女儿姿态，自当有如此大志向！”

　　“那就是说王爷的志向要高于相貌？”

　　“那是自然！”刘彘大眼睛一瞪，握紧了小拳头。

　　葳蕤恍然，“哦，原来是这样啊~~可是娇翁主可以和王爷一起帮助王爷实现志向啊”。

　　刘彘“哼”了声，不屑道：“她才不会！她什么都不懂！”

　　葳蕤狐疑的瞅了他一眼，“怎么会？葳蕤就觉得娇翁主很聪明，要不然王娘娘怎么会让王爷对娇翁主如此上心呢，王娘娘是王爷嫡亲的母亲，自然是想把所有好的都给王爷啊”。

　　刘彘愣了愣，显然是想到了王美人曾经对他的交代，垂头静默了一会，问道：“真的是这样吗？可是。。。阿娇姐她好霸道，我不喜欢她”，望了一眼葳蕤，见她仍然静静望着他，难过道：“可是，如果我不这样做，母亲便不会喜欢彘儿了”。

　　“彘儿想父皇。。。”，刘彘抱着她，带着鼻音闷闷道。

　　葳蕤拍拍他的背，柔声道：“说不定过两天陛下就召见王爷了”。

　　小家伙听话的点点头，“恩，父皇很忙，老师说过做皇帝的都要以国事为重，彘儿明白的”，把小脑袋埋在她怀里，闷闷道：“葳蕤，我刚才没有哭。。。”

　　“是，是，王爷，王爷刚才没有哭，葳蕤什么都没有看见”，葳蕤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手帕帮他擦着再次有些泛花的小脸。

　　刘彘脸微红，抢过葳蕤手中的帕子自己狠狠抹了两下，扭捏道：“那。。。那我。。。怎么。。。怎么对她？”

　　小家伙突然的思维转换，葳蕤想了一会才明白她指的是谁，原来是小家伙想通了，于是问道： “那娇翁主喜欢什么？”顿了顿又道：“唔，葳蕤今天好像听见娇翁主说要嫁给王爷”。

　　“那我就和她成亲！”刘彘为找到了答案忽然高兴了起来，想了想又问道：“葳蕤，什么是成亲？”

　　葳蕤脚下一颤，眼皮轻抖，轻声道：“王爷，这么深奥的问题，王爷都不懂葳蕤又岂会懂？唔，这真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刘彘点点头，似乎认同了葳蕤的说法，也深思了一回，可终究是没深思出什么来，只能无奈作罢。

　　摇晃了一回脑袋，顿时再次苦恼了起来，仰头问道：“葳蕤，可是阿娇姐不一定能和我成亲呢，母亲说过，这还要姑母同意的！”

　　葳蕤脚下再次一颤，原来王美人已经和他说过了！

　　抬了抬眼皮，也苦着脸道：“唔，那王爷想怎么娶娇翁主呢？娇翁主是太后和陛下的亲外甥女，长公主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地位尊崇，身份很金贵的”。

　　刘彘听了，光洁的小脸皱成了一团，郁郁的瞅着葳蕤，“葳蕤，那你说怎么办？”

　　葳蕤也是苦着一张脸，“王爷，葳蕤小时候家里穷，也不知道金贵两个字怎么写，不过曾听我母亲说过，世上最贵最贵的就是金子了”，葳蕤说着，眼神不禁闪闪发光。

　　“金子？”刘彘一听，偏头想了一回，半晌，小脸瞬间笑了个烂漫无边。

　　“葳蕤，我知道了，是金子！”刘彘兴奋的蹦跳着。

　　“唔。。。王爷知道什么了？葳蕤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狐疑的瞅了他一眼，讶异问道。

　　“葳蕤，你是不是很喜欢金子？”刘彘笑得开心，拉着她问道。

　　葳蕤顿时来了兴头，高兴的直点头，果然，小家伙一拍小手，一脸正气的保证，他说：“葳蕤，你等着，以后我一定会给你好多的金子”。

　　“好，以后！”葳蕤笑得干巴巴，大睁的眼睛再次垂了下来。

　　“葳蕤，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了？”刘彘好心的拉着她的袖子问道，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没了精神？

　　“唔，没什么，这是高兴的”，说着，硬是在脸上挤出两抹笑容。

　　“不像是高兴，我看着就像是生病了，不行，还是找个御医来给你瞧瞧，得。。。”刘彘刚要喊，葳蕤忙拉住了他，干干笑道：“真的是高兴的，高兴的，王爷学识渊博，定是听说过‘喜极而泣’的”，瞬时耷拉下了脸，凄楚的抽出手帕往眼上擦去，果然，眼眶微红，颇为不容易的硬是挤出了一丝雾气。

　　刘彘小脑袋总算是点了下来，认同了她这是喜极而泣，安慰道：“葳蕤，你这会儿先别太喜了，等以后能更喜的”。

　　“好”，葳蕤纠结的脸上，再次扭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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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色渐浓，暖风在无形中带了丝炙热，春天在宫里众人的笑意漫漫中缓缓过去了，夏至将临，万物生机更显盎然。

　　刘彘人虽小，但他的字委实是写得不错的，虽少了许多笔力，一笔一划却也勾画的到位。

　　微风习习，从敞开的门口吹入帘来，带起雕花窗棱处女子悠悠发丝，发丝绵长，不经意间沾染了几许案上的墨迹。

　　纤手葱葱，执着紫毫笔的手却不曾留意。

　　刘彘用的笔是紫毫笔，是用山兔毛的颈毛制成，此毛本性坚硬，比之有弹性的羊毛等写出的字更显刚健，古拙质朴中，一笔一划在竹简上显得威势而凌厉，字体勾画顺流而下之，笔勾带翘处微显得有些滞涩和停顿，隐隐然中仿佛小波浪中的一页扁舟，虽摇摆不定却也迎风招展，只是年龄小的缘故，终归是少了一分飘逸和雄健的笔势。

　　葳蕤想到那个小家伙，嘴角不由微翘，自上回看到她在竹简上习字后，便心血来潮的拿来了自己最为得意的字体让她临摹，那红扑扑的脸蛋、献宝似的的神情不由让她思绪有些飘远。

　　琉璃盏的砚台清水点点，墨渍琼黑，盈盈然润于简上。

　　“葳蕤，你的字真是越写越好了，怪不得是秀才的闺女，跟我们粗手粗脚的就是不一样”，红襄端着个盘子走了进来，瞥了眼铺于几案上的竹简道。

　　葳蕤抬头，轻笑道：“我们红襄乖巧伶俐，天姿国色，若非如此，王娘娘怎舍得让你来服侍王爷”。

　　红襄脸上一红，嗔了她一眼，薄怒带嗔，含羞带怯，好一番风情！看的葳蕤也是不禁眼前一亮。

　　“我们都是来伺候王爷的，用心服侍就是了，哪有这些有的没的心思，就你这小丫头多想，还取笑于我”，红襄放下手中的果盘，禁不住脸上的红色，扭转了身子背着她。

　　初夏的日子早已带了些燥热，红襄拿过来的正是几个去火的青皮梨，浅绿青盈，果香淡淡萦于室中，微风袭来，更添诱色。

　　葳蕤阁下手中的狼嚎于玉色的比架上，看着尽情散发着香味的果子，无限感慨道：“真真是可惜了这几个果子~~”

　　红襄背转过身，狐疑道：“可惜什么？”

　　“可惜要坏了”，葳蕤直直的目光毫不保留的定在了这“要坏了”的果子上。

　　红襄掩嘴噗呲一笑，嗔道：“你个小丫头，你要吃便吃，说那么多做什么？我要不给少不得你在王爷面前奏我一本，好得我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红色的脸蛋上羞意渐去，娇颜媚丝中自然的袭上抹抹醋意。

　　“红襄，你闻到了酸味吗？今天的午饭是米醋黄鱼？”望着窗外的日头已升至了半空，可不正午了吗！

　　“你个小丫头！”红襄顺手在她手臂上一个扭捏，疼的葳蕤浑身一个激灵，顿时有些龇牙咧嘴。

　　红襄虚岁早已过了十五，过了今年便是十六了，女子早嫁，要外头她这年纪早许了人当了孩子的娘，可她也不急，王美人让她来伺候刘彘，纵然是看重她的乖巧聪慧，却也有她美貌的成分在里头，只要刘彘成年依了那仪式中一切规矩，她们这一干从小伺候的宫女说不得还得比那王妃早一步登了天，凤凰且不谈，长了彩毛的孔雀却不是不可攀望的。

　　也就怪不得王美人见刘彘如此喜欢葳蕤，暗含警告的提醒点明，若是恃宠而骄保不准她见不到明儿的太阳了，如今正是风口浪尖上，自然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任何因素坏了她的大计——即使是小孩子的几句口上话！

　　捡起一个洗净的青皮梨咬了一口，汁多清甜，入口清爽，入喉清润，爽爽脆脆的感觉很是不错，不注意间，已连着吃了三个下去。

　　梨子的清甜随口而下，缓解了夏至欲来的闷热，葳蕤心情舒畅的来到窗前，深呼吸了一口，晴空万里的天，全身都舒展了似的舒畅。

　　“有这么好吃？”红襄看着她一副满足的样子像极了讨到食的小馋猫，舒展着身子伸展着爪子迎着阳光，那份舒适惬意让红襄疑惑了一下。

　　“当真不错，你不尝尝？”葳蕤诱惑着她，见她不信的目光，很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红襄不信的取过一个梨子，刚咬一口，瞬间愁容满面，“呸，呸”急急吐了出来，娇柔的柳眉猝然扭曲了起来，“葳蕤~~”。

　　“不好？”葳蕤讶异，她确实说的是实话，只是红襄这表情委实说明了她说的实话需要抽丝拨茧。

　　“酸！”红襄“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水，这才闷着牙说了个字。

　　葳蕤一愣，顿时明白，红襄自幼在宫里长大，宫里的食物都偏带甜味，尤其刘彘喜食甜食，这里的饭食更是带甜，而葳蕤自打前世都偏爱酸食，此时见到这微带酸味的梨子自然喜欢，也就怪不得红襄说酸了。

　　想到这里，葳蕤咧嘴笑了起来，眉梢微扬道：“看来这几个梨子要全归我了，放着吧，一会我会把她们都解决的”。

　　红襄听了，只是拿无语的眼神瞅着她，对着那青翠欲滴的几个小梨子是敬谢不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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