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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回到松隐居的师徒二人，一个端然坐着，一个埋头站着，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晏庭看着宿瑶发丝微乱，模样狼狈，面上似是有些不服气。
他心中虽觉得有些好笑，但依旧神色肃然。
“你自己说吧。”
宿瑶叹了口气，“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没个缘由？”晏庭是不会相信她宿瑶会跑出去主动招惹那弟子的，只是不知今日之事因何而起。
宿瑶一脸无语地看着他，既然他都这样问了，那自己就跟他好好掰扯一下，看看这事儿是谁的毛病。
她干脆坐在了晏庭下座的小书案上，抱臂抄手，气鼓鼓地说了出来。
“就是那师姐，不满意我拜了你当师傅呗。”
她那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不满地偷偷斜睨了晏庭一眼，不巧被晏庭看了个正着，她慌乱躲闪过去。
晏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么说，倒是我的不是了？”
宿瑶得了梯子，干脆顺着往上爬了起来，“你要这么说，也行吧。”
“那我岂不是还得向你赔罪？”晏庭继续打量着她怒气未消的小脸，嘴角露出了笑意。
“倒也不是不可以。”宿瑶认同地点点头。
晏庭愣了一下，这情形，似乎是哪里有些不对。
自己明明是想要教育她一番，让她凡事记得先找自己，怎么说着说着，变成了他得先赔礼道歉了？
一时间，竟想不出是在哪个环节失了误。
想要为自己挽尊的晏庭，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听师傅训话，怎是你这般态度。”
宿瑶察觉到他气息严肃，赶忙识趣地站起来，神色立马端正起来，“是，师傅。”
“有人找麻烦，为何不先来找我。”
晏庭当然不会闲得没事去后山瞎逛，还不是因得昨日在毓光佩里注入的一丝神息，在她刚刚唤出护阵时才能及时察觉。
“唉，在去月落山前，我也不知道我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不会输。”
临出门前，炽阳告诉她，这茹雪也就是会几个化雪的戏法，连炽阳这个入门两年多的弟子都能轻轻松松化开，根本不足为奇。
炽阳说得认真，宿瑶倒是也信了。可那炽阳没告诉她，炽阳修的是重火术，又是个灵兽之身，修为本就比茹雪高，那凝雪一遇她那重火，当然就轻轻松松化解了。
后来听晏庭刚刚一讲，才知道这炽阳狠狠坑了自己一把，想起来就咬牙切齿。
“有没有受伤。”晏庭看她这模样，许是不知道自己刚刚有多危险吧。
其实对晏庭来说，这点小把戏根本无需挂心。但如今的宿瑶，着实有些弱了，灵海才将将充盈了些，但似乎还远远不够。
看来，得想法子带她回天上一趟了。
“那当然是没有的。”宿瑶一想到茹雪淋得连汤带水的造型，对自己的杰作颇为自豪，“她哪里是我的对手。你没来之前我把她打得落花流水！”
晏庭刚刚也未细看，只见得那女子浑身湿漉漉的，形象全无，权当是她真的将人打得落花流水了吧。
只是这威力，着实太小了些，用来自保有些吃力了。
“嗯，不错，念在你如此英勇的份上，为师决定赏你。”晏庭眉眼含笑地看着她。
“赏什么？”宿瑶双眼一亮，自己可是因为他才惹了这些麻烦，当然是得好好补偿一下。
“嗯，我将松隐居的这院子赏给你，记得每日来洒扫一下你的院子。还有这本仙法，也一同赏给你。”
晏庭拿出了一本厚厚的仙法，笑得风轻云淡，“先将里面的口诀都默抄一百遍，三日后为师会来抽查。”
宿瑶呆滞了，这院子她也搬不走，一个露天的小院她也住不了，这不就是让自己来扫院子吗？这口诀这么厚一摞，要背到哪一年去？
神踏马的奖赏！她真想将这福气扣在他脸上送还给他！
晏庭见她眼中怒恨交织，又掏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还有这灵石…你看…”
“谢谢师傅，我去扫院子了。”宿瑶转眼变换了副脸色，平静地接过灵石，和一大本仙诀，转身去院子里开始认真打扫起来。
毕竟是自己冠名的院子，还是得好好对待。
她一边打扫，心里也没闲着，腹诽了一大通，从茶里茶气的茹雪，骂到了自作主张为她约架的炽阳，再联想到走之前斥巨资下的那场赌局…
唉，也不知道那么多没有主人的灵石，是不是还在乖乖地等着自己回去。
晏庭见她忙碌的身影，暗自奇怪，怎的也不知道用清尘诀呢。
便起身走到了棋局前，拿起棋子的间隙，透过一旁的窗户，将窗外的景色尽收眼底。
松隐居里种着两棵枝叶繁茂的元宝枫，虽然还不到大片落叶的时候，但每天抖落下来的叶子也够宿瑶扫的了。
耳边时不时传来几句小女儿家的埋怨，晏庭欣然收入耳中，伴着声音，缓缓落子。
月头初上，宿瑶才回到寝院。
炽阳看她扶着腰，走进门，瘫软在床上。
“这是长老罚你了？”
宿瑶四仰八叉地躺着，有气无力地回道，
“他怎么会罚我呢。他不过是送了我一个露天的院子，不能住也不能拆的，还要天天去给他打扫，还要每天抄一百遍口诀。你说我，打扫都得半天，这抄完口诀都快半夜了，三天后还要去抽背，要不…我还是叛出师门吧。”
炽阳也对她的遭遇表示同情，但有句话，还是得说，“你抄口诀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一个叫清尘诀的东西？”
……
宿瑶被噎住了，她仰天重重地叹了口气，眼中仅存的光也消失了。
炽阳看着宿瑶颓废地趴在床上，跟着轻叹了口气，转身将一口袋沉甸甸的灵石拎了出来。
“来，今天赚的灵石，都在这儿了，我还没数。”
宿瑶眼中果真冒出金光，一个鲤鱼打挺坐起了身，仿佛刚刚一脸丧气的人不是她。
“我就说我会赢吧！让我来看看我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
撸起袖子抱着灵石一颗一颗地数着，宿瑶觉得好生快乐，辛苦了一天都是值得的！
突然，她仿佛想到了什么。
鬼鬼祟祟地向炽阳凑近，问她，“那个…你知不知道咱们山下的探春坊…喝酒是什么价格？”
虽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炽阳还真知道一点。
“应该是…进去一壶酒二十灵石吧”
“那里面的姐姐都什么样呀？是不是都可好看了？”
宿瑶一脸求知欲，直勾勾地盯着炽阳。
炽阳感觉这股目光有些灼热，
“咳咳，这…我又没去过。”
宿瑶估摸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钱，经过今天一战，每人赚了近二百巨款。加上晏庭给的灵石，不知不觉便实现了一日暴富，在乾莱几乎可以横着走了。
“走，三日后，我带你去探春坊潇洒一把！”
炽阳以前常听别人提起，说那探春坊的酒与佳人，都是难得一绝。
她心里也很痒痒，想去一探究竟，看看里面是不是当真都是绝色佳人。
“可是咱们这样，怎么去呢？ ”炽阳苦恼地捂住自己的胸，两个女子去酒肆里招摇过市，总不大好吧。
宿瑶也跟着看了看，不太明白地问，“ 你这弧度…在苦恼什么呢？”
炽阳咬了咬牙，站起身拿走了灵石，默默走回了自己的床边。
“害，我就是说，咱们改个装扮不就好了！”
炽阳一听又来劲了，二人凑在一起合计，商讨了半天，终于把这事定下了，心里都揣着满满期待，希望这三天快点过去。
第二天，宿瑶照旧来打扫，晏庭在书案前提笔正批改着什么东西。
她默不作声地去口诀里寻找清尘诀的踪影。学会后，站在院落里对着落叶试了试，地上的落叶与灰尘轻轻松松地被带入箩筐中。
宿瑶觉得自己简直是个修仙天才，这不是轻而易举嘛。
又到了一天一百遍的默口诀时间，宿瑶努力地想在脑海里抓住每一个字符，但奈何精力有限，抓着抓着，就趴在下座的书案上睡着了。
晏庭抬眼看到只小小的身影睡得香甜，并未打扰，只静静地注视着。
“啧啧，真倒霉，睡个觉还要在这儿被你盯着。”屋内出现了一个男声。
“你安静点。”晏庭语气稍显不耐。
男子抬手对着宿瑶施了道法，让她睡得更沉了，“这不就好了，我看你是下界呆久了，不知道高等一点的仙法长什么样了。”
晏庭将手中的书卷一并递给男子。“你不该贸然下来。”
男子嫌弃地将书卷收入法袋中。
“谁让你把这苦差事交给我。不干不知道，这都是些什么破事。连自家尿壶丢了都要禀报一下，那里面是藏着什么宝贝吗。”
“你指望这无尽天上，还能发生些什么事呢。”晏庭不以为意。
自灵道被封后，上界的神仙们，仙逝的仙逝，下界也无新人飞升，无尽天上其实并无太多神官。
神官们无事可做，都开启了养老模式。主事神君被动成为了街道办事处主任，处理的都是些东家长西家短之事。
“还不如这下界来得有意思。我也想下来玩几天，你看如何？”
男子拿起桌上的橘子自顾自地剥了起来。
“你若下来了，谁替我料理上边的事。”
无尽天虽无大事可做，但面子工夫还是得一如既往下去。
“你还要多久才回来。”
“等她想起一切的时候。”
男子长叹了一口气，“难道我要当这主事神君到陨灭吗”
晏庭斜眼看了男子一眼，“没事就回去吧。”沉吟了一下，又道“烬渊若有异动，及时告知于我。”
“行行行，这就回了。”男子不情愿地放下吃了一半的橘子，正准备离去，又转身凑到晏庭身边。
脸几乎都要贴到对方的脸上了，细细地打量起来，自说自话道，“看来这蓄灵露泡澡是真有用。”
晏庭一脸疑惑，想要追问，却见男子已凭空消失了。许是在说胡话罢，左右也不是什么要紧之事。
宿瑶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屋内已没了晏庭的身影。
她看见桌上剩下的橘子，顺手拿起，出门寻见晏庭正在侍弄花草。
“师傅，你这橘子真甜呀。”宿瑶将剩了一半的橘子，掰开放进嘴里，沁甜的汁液在口中弥漫。
晏庭看见她手中的橘子，顿觉眼熟。想起来后，脸色忽然阴晴不定，直接隔空将橘子从宿瑶手中夺来。
这一手来得猝不及防，等宿瑶反应过来时，只发现双手空空，橘子早已被打成了泥化为肥料撒入草丛中了。
“辟谷后还犯口舌之欲，今日加抄二十遍。”晏庭拂袖回屋，悠悠道。
看着宿瑶口中没嚼完的橘子，他轻皱了下眉，补充道，“以后不准吃橘子。”
留下不知橘子何罪之有的宿瑶，在内心默默哀叹，为什么今天受罚的，又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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