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

作者:宫诗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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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从梦中来


      楔子
      庄莘从没想过还会在现实中遇见许斯年,可命运似乎喜欢猝不及防地开玩笑,然后他就真的出现了。
      地铁门打开之前,庄莘一直在低头刷手机,等想起来的时候,下车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她将手机收起,匆匆往外走,楼梯上跑下来一个人赶在警示铃响的时候跳了进去,擦肩而过的瞬间,庄莘左半边肩膀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回头时,地铁门正缓缓合上,隔着透明的玻璃窗,依稀能看出那个人的嘴型在说对不起,他看起来有几分面熟,尤其是那双眸子,就好像……待将他和梦中的那个人对上号时,地铁已经开始加速,庄莘愣在原地好久,直到地铁消失在视线中才回过神来。
      这个人,距离她最后一次见他,已经过去九年了。

      记忆中的少年依旧身形高挑,脸上却少了几分少年气,变成了一个成年男人,他刚刚看她的眼神中似有迷茫,庄莘不确信,他是否认出她来。

      1
      手机铃声将庄莘的思绪拉回,是肖敏打来的,有些人总是走着走着就散了,肖敏是个例外,从高中认识开始到现在,始终和她在一块。
      “喂?”由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她们平常很少打电话,有什么事一般都在社交软件上说,除非是什么要紧的事。

      “十三中五十年校庆你去不去?”肖敏的大嗓门在听筒里响起,庄莘不由地把电话铃声调小些。
      “不去。”庄莘毫不犹豫地拒绝,她向来不太喜欢热闹的场合,而且校庆这种事一般都是找些优秀的毕业生回去,炫耀一下学校的丰功伟绩,没什么意思。
      “难得有机会回去看看,你就忍心这么错过?”肖敏语气中规劝之意明显。
      “校庆每年都有。”

      十三中是庄莘和肖敏的高中母校,她们离开高中九年了,对学校的印象,除了留在梦中的那个人,再无其他,可在就在刚才,那个人她也已经见到了。
      “那不一样,这次不是凑个整嘛,听说学校会请几个优秀校友回来做演讲。”
      “那就更不能去了,看其他人那么优秀,我会嫉妒的。”十三中向来人才辈出,但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她不想被刻意攀比,亦不想给谁当陪衬,何必自讨没趣。

      “听说许斯年也去,你确定不去?”肖敏试探道。
      庄莘心一惊,脑海里闪现出地铁里擦肩而过的那个人。
      “你从哪听说的?”
      “群里说的,班长说趁这个机会聚一聚,你会去的,对吧?”

      庄莘从来都是屏蔽群消息的,并没有注意到这件事,她们的班级群还是高中一年级的□□群,自文理分科后,她早就脱离了那个群体。
      “回头再说吧。”庄莘挂断电话,心里却泛起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

      许斯年,许斯年……这三个字就像是咒语,总会轻易让她乱了分寸。过去的十年间,他时不时地在她梦里出现,每当快要忘记他样子的时候,他准会出现,有时隔着一张课桌,有时他在窗里,她在窗外。他们之间,总有一段跨不过的障碍,可至今庄莘也没弄清,那障碍是什么。
      而令她最无法忘怀的不是他的模样,而是他的眼神,那是一种猜不透的眼神,是会让她误会的眼神。
      她一直想对他说:“不喜欢我,就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

      2
      2007年,秋。
      记忆中的那个九月是炎热而落寞的,那年庄莘作为一名高一新生以还算优异的成绩进入十三中的尖子班,她还清楚记得第一次遇见许斯年的场景。

      开学当日,她从分班表上找到自己的名字,按照座位号落了坐,刚坐下就察觉前排一直有人在回头看,一开始庄莘以为她们是在看她,还特意侧头对着身旁的玻璃窗照了照,脸上没有脏东西,衣服扣子也没有系错,直到后面人提醒道:“别乱动,她们在看我,你坐直了,帮我挡着点。”

      庄莘闻声回头,声音的主人穿了件白T恤,微短的发,气质干净,却没到那种让人看一眼就移不开目光的地步,一般来说,青春期的女孩子更喜欢长相帅气的男生。
      “她们为什么看你?”庄莘忍不住问。
      “我是全市的中考状元,这个理由可以吗?”他抬头面无表情道,看起来有几分严肃,给人一种距离感。

      “哦。”庄莘悻悻地收回目光,不过是成绩好而已,拽什么拽。成绩优异的人似乎有一种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优越感,好像所有人都必须围着他转一样,并不讨喜。

      由于初印象并不愉快,直到开学的半个月后的军训结束,庄莘都没有与他说过话,只是偶尔听同班学生议论,知道他的名字叫许斯年,一个初印象与他不太相符的名字。

      一个月后,当第一次摸底考试成绩下来,庄莘意识到有些人骄傲是有原因的,比如她与许斯年的名字虽然在同一张A4纸上,却一尾一首,中间隔着全班同学。

      “哎。”庄莘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后背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她回头时才发现衣服帽子太大,许斯年正在低头算题,她的衣服不小心蹭到了他的头。
      “不好意思。”庄莘和许斯年同时开口,许斯年脸上竟奇迹般地出现了一抹害羞的神情。庄莘倏地回过头,脸就像发烧了一样,顺手打开身侧的玻璃窗透风。不就是撞了一下,他干嘛那副表情,害得她也怪不好意思的。

      那件事之后,许斯年和庄莘之间总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氛围,比如,她再也没敢穿戴帽子的衣服,又比如,她大多时候后背都蹦的很直,唯恐不小心靠到椅子上与他“亲密接触”。

      直到有一天,同桌肖敏说:“我怎么觉得你们俩之间的氛围怪怪的?”她的目光自动扫过他们,庄莘回头,无意间撞上许斯年的眼神,又迅速移开了。

      “没有啊。”庄莘否认。
      “不对。”肖敏单手托着下巴,做认真思考状。
      “大概是身后的人太优秀,压力山大。”
      “你这么说,我也觉得有点,上课的时候老师总喜欢往这边看,原本看的是他,结果可能发现他没有答题的意思,所以每次被点名答题的都是你。”
      “是啊。”

      果然,下一堂化学课,老师的目光徘徊好一阵后,又把庄莘叫了起来,指着黑板上的题问她答案。
      庄莘愣了好一会儿,她喜欢文科,最不擅长的学科就是化学,这道题还没算完。身后的人用笔轻轻碰了下庄莘的后背,然后在她的后背写下一个字,她意识到这或许是答案,脱口而出:“苯”。
      老师冲她摆摆手,示意她坐下。

      “谢谢啊。”下课后,庄莘回头对许斯年说。
      后者正襟危坐,顶着一副面瘫脸道:“你是不是弄错了?我写的是笨,笨蛋的笨,那么简单的问题都不会。”
      “你……”庄莘被气得哑口无言,索性转过头去不再搭理他,在进这个班之前,谁还不是个尖子呢,只是没他那么优秀罢了。

      上课时的情形在庄莘脑海中不断闪现,和苯与笨没什么关系,有关的是他的笔划过后背,浑身细胞凝结时的怪异感。

      3
      那件事之后,庄莘和许斯年的关系缓和许多,她发现他并不像表面那么高冷,偶尔逗趣。她经常会问他不懂的问题,许斯年虽然嘴欠,表面上讽刺她笨,却还是耐心给她讲解。她的笔时常在他那里,她的书上也会出现他的笔迹,他的笔记本一直放在她这,他们之间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感觉,庄莘的心里涌动着一股奇妙的情绪。

      他们不是朋友,却比朋友更亲密。
      某次课间,肖敏和庄莘比手的大小,当发现庄莘的手比她的整整大一圈时,肖敏不禁惊呼出声,这一声引起身后人的注意,许斯年竟然拿起尺子开始测量自己手的长度。庄莘诧异,他什么时候对这种无聊的事情感兴趣了?

      “庄莘,你的手不会比男生的还大吧?”肖敏讪笑道,目光看向许斯年。
      庄莘看了看自己修长的手指,又回头看向许斯年,他的手指没有她的白,却同样骨节分明,很好看。

      就在这时,许斯年忽然伸出右手,庄莘犹如中了魔咒,伸出左手,两只手掌慢慢靠近,就好像她和他在靠近一样。当手即将贴在一起的时候,庄莘倏地把手收回,转身面向教室前方坐好,小声道了句:“他的手比较大。”
      庄莘慌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逃,像在掩饰什么一样。

      又一次体育课,庄莘和肖敏一起回教室补作业,几乎下意识地,她从许斯年的桌子上拿起笔就用,肖敏见状调侃道:“你们俩这不分你我的亲密程度都快赶上一家人了。”
      庄莘只觉得脸颊发烫,心里却像吃了蜜一样,甜而不腻。

      “脸都红了,庄莘,你是不是喜欢许斯年?”肖敏歪头打量着她。
      庄莘像被戳中了心事,手中的笔停顿,出于害羞急忙否认道:“说什么呢?只是同学。”
      话音刚落,许斯年走了进来,庄莘慌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出声。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听见了她的话,在回座位的时候,他拉椅子的动作格外重,仿佛在生闷气。

      那之后,许斯年对庄莘的态度冷淡了不少,赶巧班里来了个漂亮的转校生,老师将她安排和许斯年同桌。转校生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杨贝贝,宝贝的贝,许斯年会亲切地喊她的昵称贝贝,他的东西她可以随便用,他们之间才是真的不分你我。

      庄莘曾经以为他们之间的亲密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人可以取代,原来并不是。思来想去,她将原因归结到距离上,因为他们之间的距离足够近,许斯年之前才会和她看起来那么要好,现在,他有了距离更近的女同学。想到这,她开始慢慢收敛起不该有的心思,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或许,在他心中她和其他人一样,也只是同学而已。可是偶尔,她还会不经意撞见他看她的眼神,那是她看不懂的眼神。

      4
      高一下半年,文理分科,本就不擅长理化生的庄莘顺理成章的选择了文科,从此,她与许斯年唯一的交集就是“第一”这个称号,她是文科班第一,他是理科班第一。
      而许斯年和贝贝谈恋爱的传闻却落入庄莘的耳朵里,听说,他们一起出去旅游了,还听说,他们见过彼此的家长。

      距离并不会产生美,相反,太远的距离可能会导致疏远。分班后,文科班和理科班位于教学楼的两端,庄莘和许斯年很少见面。
      直到有一天,庄莘像往常一样去办公室给老师送作业,在通往办公室的走廊上撞见了许斯年,办公楼和教学楼的独立开来的,楼道里没有几个人,她看着他迎面走来,忽然就慌了手脚,手里捧着一摞高的作业掉了好几本到地上。

      庄莘刚要弯腰,许斯年快她一步蹲下把作业本捡起来,放到她捧着的作业本上。
      “谢谢。”庄莘低语道,想快速离开这里。
      许斯年却做了个惊人的举动,他往旁边迈一步,挡住她的去路。

      庄莘诧异地抬头看向他,而他就像之前那样,用那种她看不懂的眼神看着她,他的瞳孔中还能看见她的身影。
      直到上课铃响,有老师陆续从办公室出来,他才挪开脚步离开,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同她说一句话,举止怪异,莫名其妙,却像一阵微风,在她内心吹起了波澜。

      后来他们之间的交集越来越少,他淡出她的视线,却没能淡出她的心里,可能是因为十七岁的悸动比较难忘,她想,却不曾想这份悸动一直延续了这么多年,他依旧是那个想起来就会让她心潮澎湃的人。

      高中毕业前最后一次见许斯年是在高考前的一个夜晚,那天她从市中心书店回来,为了节省时间选择了一条罕有人走的小路。小路灯光昏暗,路面坑坑巴巴,像极了悬疑故事中的案发现场,偶尔有一两个骑摩托车的人呼啸而过,卷起一阵沙土。

      路程过半,一辆摩托车忽然在庄莘身侧停下,摩托车上的纹身男人对庄莘说:“一个人?”
      庄莘当即愣在原地,未发一言。这时,身后有人喊道:“走慢点,我追不上你了。”
      她回头,许斯年正朝她走来,庄莘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瞬间安定下来,纹身男见有人来,悻悻离开了。

      “谢谢。”她发自内心道,幸好他来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客气,以后这么晚了不要一个人出来,挑人多的路走。”许斯年与她并肩而站,喋喋不休叮嘱道。在庄莘的印象中,这是他除了给她讲题第一次说这么多话。

      “好。”庄莘应道,胸腔里被温暖的气息笼罩,左胸口里的那颗器官不规律地跳动着。
      他一直送她到她家小区门口,临别前,庄莘开口问:“你怎么会出现?”
      “我家在那附近,刚巧路过。”
      庄莘笑而不语,她当然知道他家住在哪里,和那条巷子有一段距离,而有些距离是需要人为跨越的。

      5
      庄莘还是去了校庆,却不是以优秀校友的身份,而是作为一名参观者偷偷溜回去的。
      很多年过去了,学校变化很大,原本的煤渣跑道换成了塑胶跑道,操场上多了不少台球桌,食堂也翻新过了,看起来敞亮不少,尽管修修补补,但校内的主体格局没变,操场旁的小花园和那条林荫小路还在。

      那曾是她的秘密基地,在那曾发生一件让她终身难忘的事,尽管时隔多年,庄莘连日期都记得很清楚。那一天是5月9号,体育课,初夏来临,班里那几个爱闹的同学组织起来打水仗,当有人跑过来的时候,她正在花园旁的林荫小路上背书,恍惚中被人撞了一下,又在即将摔倒的时候被人拉住手腕,撞了她的人跑远了,拉住她的人还在,是许斯年。

      他手心的温度从她的手腕蔓延,就像是一团火,一直烧进她的心里。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定格,周围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只有他和她。
      叮铃铃的下课铃声响起,直到有人过来,他才松手,如梦初醒,她道了声谢谢,飞快跑开了。

      庄莘看向自己的手腕,那种灼热感好像烙印,留在了那里,就像他刻在她的梦里和心里一样,那不是他们第一次亲密接触,却是她最难忘的一次,因为从那一刻起,她的心开始不受控制地去想一个人。

      “不好意思,请问二礼堂在哪?”身后有人问,声音中依稀有几分熟悉感。
      庄莘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站在这里很久了,之前学校只有一个礼堂,二礼堂应该是新建的。
      “我也不太清楚。”她回头,略带抱歉道,却在抬头的瞬间愣住了。

      那个她魂牵梦萦的人此刻就在面前,与她相距不过两米的距离。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里面搭配一件白色衬衫,身形挺拔,周身散发着一种成年男人独有的魅力。听肖敏说,许斯年现在是一名的建筑工程师,在圈内小有名气。

      庄莘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他,可脚步就像灌了铅一样,怎么都挪不动,心里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淌过,是喜悦,仿佛在下过雨的天空忽然看见彩虹。
      “庄莘?”许斯年打量她好一会儿,叫出她的名字,此刻距离上一次他叫她的名字,已经过了很多年。

      她曾幻想过再见他的样子,在她的想象中,她会落落大方地同他打招呼,优雅知性,不会表现出任何不妥,无论如何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畏畏缩缩,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

      “许斯年。”她低下头,叫出他的名字。这个名字她曾说过好多遍,在每一个梦见他醒来的时刻。
      他朝她走过来,每走一步,庄莘都要紧张一分,她想要逃,又想和他说说话,比如过去的几年过的怎么样?结婚了没有?可是她又不敢,怕他窥探出她隐藏在心底的秘密。

      许斯年在距离庄莘半步远的地方停下,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装镇定,抬头看向他。和以前相比,他脸上的线条轮廓更分明,整个人看起来却没那么冷了。
      “真的是你,那天在地铁站撞到的也是你对吗?”他的语气中透隐约露出惊喜之意。
      遇见她,他很开心吗?

      庄莘点点头。
      许斯年抬手看了下时间,随后对庄莘说:“把你的手机给我。”
      “啊?”庄莘愣住,不明所以,却动作迅速地把手机掏出来,顺手解锁。
      许斯年接过,在键盘上按下一串数字,不稍片刻,他的手机铃声响起。

      “演讲要开始了,回头联系。”说完他把手机还给她,掉头离开了。庄莘目送他离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低头看了眼手机,通讯界面拨出的那串数字她早已烂熟于心,只是一直没有保存到通讯录里。
      她不敢主动联系他,他的回头联系,算数吗?还是随口说说而已。

      6
      夜晚,学校隔壁的美食城,肖敏一行人在楼上聚会,庄莘站在楼下,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文理分科后,她就和原来的班级分道扬镳了,除了和肖敏依旧关系不错外,其他人几乎都断了联系。这样的场合,显然并不合适露面。
      思虑再三,庄莘拨通了肖敏的电话。

      “家里的钥匙忘带了,把你的钥匙借我。”
      对面轰隆隆的音乐声,俨然是一个热闹的娱乐场。
      “我下不去,你上来拿。”肖敏没等庄莘同意便挂断了电话。
      她犹豫片刻,还是上了楼。

      聚会在六层的露天阳台上举办,电梯门刚打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贯通耳底。庄莘站在门口,里面人来人往,很多面孔似曾相识,却又对不上号。正当她踌躇着要不要往里面走时,就听肖敏喊道:“庄莘。”

      一曲终了,赶上音乐切换的间隙,肖敏的这一声几乎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那些人不约而同地朝门口看来。
      庄莘不好意思地对大家点点头,往肖敏的所在位置走去。
      “好久不见,越来越漂亮了。”身侧有人搭话,庄莘礼貌回道:“好久不见。”
      和肖敏之间原本不过十米的距离,却仿佛走了一个世纪。终于,她走到她身边,便迫不及待开口道:“钥匙。”

      她想拿了钥匙快点离开这里。
      “来都来了,喝一杯。”肖敏没有拿钥匙,而是递了杯酒过来。
      “不喝了,钥匙给我。”庄莘拒绝道,而肖敏显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迟迟没收回手。
      庄莘无奈,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将酒杯顺手放到桌子上。
      “可以了吧?”

      这时,身侧忽然坐下一个人,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香水味。庄莘侧过头,妆容精致的长发女人,尽管胖了些,还是能一眼认出来,是贝贝,那个曾和许斯年传过绯闻的人。

      赶巧这时候肖敏把钥匙递过来,庄莘接过起身准备离开,却被身侧的女人叫住:“你是庄莘吧?”
      贝贝站起来,刚好挡住她离开的路。庄莘点点头,等待她的后话。
      “好久不见,我是贝贝。”
      “我知道。”她的名字,曾经像苍蝇一样萦绕在耳边。

      两个女生站在中间引起了不小的关注,尤其是其中有像贝贝这么一位风韵十足的女人。庄莘想要绕过她离开,刚擦肩而过,就听她说:“那时候我不知道你喜欢许斯年,也没意识到成了你们之间的障碍。”

      背景音乐太吵,庄莘只听到了前半句,同样的,这句话也被身侧的同学听了去,他们以一种诧异的目光看向她,随后有人开玩笑般附和道:“你喜欢许斯年?”这句话的音调提高了不少,有好事者带着八卦的心态聚拢过来。
      气氛忽然变得更压抑,让人喘不过气,庄莘想逃,可那些聚过来看八卦的人挡住了出门的路。

      “那么久以前的事,我不记得了。”庄莘勉强道。
      “抱歉,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好奇。我已经结婚了,孩子今年两岁。”贝贝伸手露出婚戒。
      “你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人们的关注点转移到贝贝身上,庄莘趁此机会脱身。刚到门口,正撞见许斯年,他似乎来了有一段时间,也不知听到了多少。

      庄莘没敢看他,低头从他身侧走过,手腕忽然被拉住。像多年以前那样,是熟悉的温度,力道却加重了些。
      “我们谈谈。”许斯年未等庄莘回复,拉着她离开了。
      庄莘没有挣脱,她看向他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确定眼前的一幕不是梦境,在梦里没有这样的温度。

      7
      许斯年拉着她一直进了校园才停下来,却没有松开她的手。
      校园的教学楼里灯火通明,透过玻璃窗,依稀能看见老师讲课的模样,那时他和她坐在要一起,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至少有半年的时间,他们一直处于这样的距离里。

      此刻,这个人就在面前,他的眉,他的眼,连同手腕上的温度,都是她印象中的样子。
      “许斯年。”庄莘叫他的名字,目光看向他拉着她的手腕,示意他松开。她不确定他现在是什么情况,如果他已经有了女朋友或者结婚了,还这样拉着她,毕竟不合适。

      许斯年明白了她的意思,却没有立刻松手,而是从她的手腕滑到手心,牵住她的手。
      庄莘抬头,诧异地看向他,不明所以。
      “我刚刚听到里面人的话,你喜欢我?”许斯年上前一步,拉近与她的距离。
      “那是很久之前。”庄莘退缩了,她从来都是一个害羞的人,有些心事宁可藏在心里一辈子。
      “现在呢?”许斯年追问。

      她抬头对上他的目光,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态问这样的问题?手心的温度蔓延,她想摸摸他的脸,想在他肩膀上靠一靠,想像他此刻握着她的手一样,反握住他,可她又害怕,他会被她的大胆举动吓跑,她怎么可能会告诉他,他一直在她的梦里,从未离开。

      “为什么这么问?”从刚才,他就将她处于被动位置,牵制住她的一举一动,让她连连败退,庄莘强大的自尊心又不允许自己表现出胆怯。
      “我想知道答案。”他的语气坚定,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如果我说是,你会怎么做?”抱着打赌的心态,庄莘试探道。她无法克制内心的激动,或许她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

      “这取决于你。”
      “什么意思?”
      “我一直都在,你要不要来?”许斯年伸出另一只手臂,向她敞开怀抱。
      庄莘被他的举动惊到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所以,做选择的不是他,是她才对。庄莘低下头,深吸一口气,才迈过那一步,走到他身边,伸手环抱住他。

      “你从没说过喜欢我。”
      “我以为我表现得很明显。”
      她想起他看她的眼神,原来并不是错觉。

      “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不和我说?为什么要让我等这么久?”话虽这么说,庄莘心里却觉得值得,原来有的爱情真的可以跨越时间,就像当初跨越的距离那样。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
      哪有不喜欢,不过是自尊心作祟,不敢承认罢了。

      “可是你和贝贝——”
      “贝贝是我姑姑家的妹妹。”
      难怪,他们会被误会。
      不过也正因为这个误会,经过漫长的时间沉淀,庄莘和许斯年才能以最好的面貌,在恰当的时机迎接那个对的人。

      她想起许斯年高中毕业时签名簿上的那句话:“我不会忘记,我们曾一起走过的路。”
      庄莘以为许斯年说的“我们”是另一个人,从没想过那个人会是她自己。

      其实他也陪伴她度过一段积极向上的时光,她之所以努力学习,在文科班勇争第一,是因为想和另一个第一扯上关系,比如,当有人提起第一名的时候,除了理科班第一的许斯年,老师和同学自然会想起另一个第一。

      她是庄莘,文科班的庄莘,想和许斯年在一起的庄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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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从梦中来》——文/宫诗婵 201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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