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的女学渣

　　自辍学后，林清和桂华每天两个人就在一起。

　　自桂华辍学后，李菊花就开始思考桂华以后怎么办，她读书不好，厂里也考不进来，要是等着过几年接班也不是不行，桂华奶奶在街道办工作，就算不能原封不动的顶替，换一个简单点的工作也行啊。

　　主要是这几年怎么办，现在每天和林清一起出去闲逛，很怕她认识一些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加上一个女孩子年纪日益大了，不好天天鬼混的。

　　第二天下了班，草草吃完饭后，李菊花就骑车去了桂华奶奶家，想问问她爷爷奶奶有什么想法。

　　孩子奶奶最近也在想这个问题，两人刚好想到一块去了，李菊花的意思是能不能让桂华学点什么，就算是个女孩子也总得有个一技之长，不求找个好婆家，起码要自己养自己。

　　对于李菊花来说，工作无比重要，她这一生的改变与选择都是从这开始的，没有工作，她不可能嫁给程海，要是没有工作，她也做不到在知道程海外面有人时，把他赶出去。那个大肚便便的女人就是她心上的一根刺。

　　她曾自以为在同龄的媳妇中，她的日子过得不说最好吧，也是数一数二的，公婆慈祥，丈夫有本事、对她也不错。儿女双全且学习好。作为一个女人来说，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了。

　　结果现实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让她感觉前些年的日子都像在梦中一样，现在梦醒了，一切都碎了。

　　司机在外面可能不干净，她是知道的，程海刚和周党成跑车的时候，程海回来就和她讲周党成有一个相好的，已经好几年了。她还抱着抱着怀疑问他以后会不会像周当成一样也有女人，他当时发誓，自己不会。这几年他一如既往的对她好，对孩子也好，她从未怀疑过。

　　当时知道的那一刻，她无比愤怒，她很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虚伪、恶心。但是她忍住了，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想想，要是闹大了，孩子怎么做人呢，有这样的父亲，孩子会被所有人嘲笑。而她也要在这个厂继续待下去。

　　等愤怒过后，她还是抱着期待的，期待是假的，可是等他回来，她只看到了他羞愧的眼神，她的心彻底碎了。

　　无关爱情，只有背叛。

　　她没办法在和他生活在一起了，一想到那个女人，她就恶心。可是也没办法离婚，她们有三个孩子，离婚，孩子怎么办，离婚，难道要把孩子的父亲让给别人吗，不离婚，那个孩子生下来也是私生子。永远见不得人。

　　几个孩子最让她担心的就是桂华，桂林和桂香只要读下去，有学问的人，怎么都不会过的太差。而桂华，除了一张还算漂亮的脸之外还有什么呢，每个人都会老的，有一技之长，有本事，才是自己的依靠。

　　婆婆想了半天，女孩子要不然学裁剪吧，她年轻时认识的一个老姐妹的妹妹就是干的裁剪，这两年市场不景气，做衣服的人也少了，不过她手艺好，谁家要做衣服都会去找她。她以前的那一件大衣就是在她那做的。这一说，李菊花也想起来那件很好的大衣了，当时她还夸呢。

　　这下李菊花也挺满意的，婆婆说，她抽空去问问她老姐妹，看看人家收不收。

　　李菊花附和着，说等婆婆消息。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盛夏。

　　暑意正浓，阳光穿过树叶落下层层光影。

　　树下两个人并肩坐在石台上。

　　“我师傅死了，我师傅一家被打成了□□，因为家里一直做裁缝，邻里有举报说她是资本主义，□□就过来抄家了，我师傅年纪大了，受不住。”少女说着不禁面露恐惧，显然是想起了很不好的事情。一个梳着两个辫子，穿着黄色衬衫短袖的女孩子低声说着。面颊白皙干净，睫毛长长。这个女孩子正是桂华。

　　“怎么会这样，这两年不是都不做了吗。”林清眉头轻微，语气很是担忧，他如今已经长成了一个个子高挑，五官清秀的男孩子了，声音温柔而干净。

　　这一年桂华18岁、林清20岁。

　　“有人贴了大字报，家里我师傅存的一些衣料也被翻了出来。”年轻的女孩泪水涟涟。

　　两年前大学取消招生，高中刚好毕业的桂香没有机会去考大学了，考进了纺织厂进了工会。桂华也接了奶奶的班，现在在街道办纸盒厂糊纸盒，本来桂华奶奶早该退休的，为了等桂华大一点，就申请了延迟。

　　桂林大学的机械，大三结束，就进了市里的机械厂实习，实习期结束直接留在单位了。而爷爷的工作给了姑姑家的堂哥，至此爷爷奶奶都退休了。

　　桂华情绪很是失落，师傅这两年年纪不小了，当时教她也是碍于人情，这两年精力越发不计了，可是她没想到师傅会是这样死去。

　　而她比较痛恨自己的是，她为了不被牵连，连师傅的葬礼都不能光明正大的去。

　　两年前爸爸也搬了回来，关于父母厂里一直有风言风语的，有说爸爸搞大了别人的肚子，平时还无所谓，在这风雨飘摇之际，人们恶意丛生，恍若疯魔附体，举报，贴大字报，厂长已经被打倒了。

　　简直人人自危。

　　为了证明一切纯属子虚乌有，爸爸就搬了回来，可是夫妻二人关系仍然僵硬，爸爸更是住到了哥哥的床上。

　　家里每天像是陷入冰窖一样。

　　“我想结婚了”桂华突然说。

　　“我想像姐姐一样搬出去”她是个懦夫，家里的氛围让她恐惧，她知道传言可能是真，不然无从解释父母的状态。
　　可是爸爸对她很好，她不知道如何面对爸爸，也不知道如何面对妈妈，她又不想主动提出搬出去，这会让妈妈伤心，可是除此之外也只有结婚能让她光明正大的远离家里了。

　　“你想嫁给谁啊”桂华低着头眼睛直愣愣的看着自己裤子上的一点黑色，并未注意林清因为她说结婚而僵硬的身体。

　　“我也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桂华脑子乱糟糟的，精神恍惚不定。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啊”林清眼睑下垂声音低低的。

　　“什么”桂华有些没听清，偏过头看他。

　　“我说你觉得我怎么样啊”林清身体僵直，手心都是汗，声音倒是莫名清晰。

　　桂华愣了一下，然后眼睛仔细的看着他的侧脸，不知不觉他已经长成了一个大男孩，有点男人的样子了，在此之前她记忆中的林清似乎还是那个和她一起跑着玩的小胖子。她突然发现他是一个很好看的男孩子，鼻子挺翘，皮肤白皙光滑，五官端正，背部挺直，衣服整齐干净。

　　“你很热吗”视线扫出去，可以看到对方鬓角下微汗的额头。

　　“啊？有点”林清伸手擦擦额头，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出汗了，他微微放松肩膀，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就在林清以为桂华不会回答的时候，突然听到声音。

　　“挺好的啊” 桂华道。

　　林清嘴角不自觉的翘起。

　　“可是我们太熟了，要是在一起是不是很奇怪啊。”两年从光屁股起就一起玩，论了解，家里人都不一定有彼此的了解透彻。林清是一个很好的男孩子，对她很好，身边除了她一个女孩子外，也没有其他的女性朋友，家里都知根知底的。

　　“怎么会，你看你要是嫁个陌生人，这个人对你不好怎么办，婆婆也可能不好相处，而我哪敢对你不好啊，我妈妈也很喜欢你。而且你要是嫁给我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出去单住，不用和父母一起住，以后家里的事都由你做主。”

　　“出去单住住哪啊，你也没有房子。”她去学裁剪后，林清去了车辆修理部学修理。

　　“我爷爷在县里有一套老房子，是我太爷爷的房子，自从我太爷爷去世就没有住了，和你爷爷家的房子差不多的样子，离你现在工作的地方不远。”林清解释道。

　　“真的不用和你爸妈一起住？”桂华眼睛一亮，要是自己有个小院子，还可以偷偷种点菜。

　　“真不用，我哥哥也没房子，等到我哥结婚，家里就要住不下了。我妈为此犯愁的很。我们哥俩总要有一个搬出去的，我乐意去住老房子，家里会很高兴的。”林清看到对方闪亮亮的眼睛，知道这是说服对方的关键点。

　　“那你看我这么漂亮能干，知根知底的，你娶我不亏的。”桂华觉得林清的条件不错，结了婚就自己有房子，可以出去单住，这是多好的条件啊。就是她爸妈不也和公婆一起住到她哥哥7岁才分到了房子出去单住嘛。

　　“是我占便宜了。”林清笑着缓缓吐出口气，偷偷松开汗湿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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