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的女学渣

　　“妈、妈，我们回来了。”几人爬过楼梯，一路上来，桂华叽叽喳喳的走在前面，桂香桂林跟在后面。

　　“听到了，听到了，远远就听到你和一个小家雀似儿的。”李菊花正在煮饭，头也不抬的回应。

　　桂华过去抱住李菊花的腰，把头搭在她背上撒娇。

　　“你奶奶换好粮了吗？” 桂华把炒好的韭菜鸡蛋盛到盘子里，几个人先后进屋。

　　“换好了，我和爷爷一起去的粮站，把粮本上的粮都换了。”桂林边把萝卜咸菜端到桌子上，边回应。

　　“妈，奶说把这个给你”说着从兜里掏出来几张糕点票，递给李菊花。

　　“以后一定要孝顺爷爷奶奶啊，你爷爷奶奶的糕点呀，每个月都进你们肚子里了。”李菊花无奈，说了很多次，让他们留着自己吃，都不听。

　　她的这对公公婆婆真是没话说，自己都有工作，手里有什么好吃的，都补贴他们了。平时事情少，和周围的媳妇相比，她的日子过得在顺心不过了。

　　“爸还没回来啊？”桂香视线扫了一圈，都没看到爸爸。

　　“你爸上厕所去了。”李菊花这边说着，这边程海推门进屋。

　　“我儿子闺女回来了啊。”程海笑呵呵的，挨个摸了摸头。

　　“爸”“爸”“爸”一时间屋里都是喊爸爸的声音。

　　“程海啊，一会到B县是不是得去找徐寡妇啊。”周党成猥琐一笑。

　　两个人这次依旧出车去X市送货，他和周党成是老搭档了，周党成今年45，他开车已
　　经快20年了，最初也是和一个老师傅搭档的，老师傅退休后，就换成了和程海搭档。去X市送货一趟来回得10多天，B县是他们其中一个休息的站点。

　　“你不是也去找徐寡妇她姐吗？”程海也一笑回应。

　　“她姐哪有徐寡妇漂亮啊，还是你有福气啊，我那当时徐寡妇也没守寡，这到你了，徐寡妇就守寡回家了，还长得这么漂亮。”说着拍拍程海的肩，一脸羡慕。

　　“要不给你试试。”程海回应。

　　“哎呦，你这大气，但我怕她姐挠我啊。”周党成哈哈大笑。

　　两人一路开车驶向B县，把车停到管理车辆的地方，然后步行到一个小巷子一户人家的门口，两人敲门，很快就有一个穿着红花外套的年轻女子出来开门，女子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一看到程海就露出笑容，伸出手上前跨着程海的胳膊。

　　“哎呦呦”周党成浮夸的出声。徐寡妇回头白了他一眼。

　　徐寡妇名叫徐翠兰，守寡两年了，有一个女儿，叫周草花，今年5岁了，两年前她男人生病死了，她年纪轻轻的也不想守寡，就带着女儿回了娘家，因为是个孙女，婆家也没拦。回娘家后本来打算改嫁来着。

　　只是家里给介绍相了几个，要么不同意让她带着孩子过去，要么她没看上，事情就这样僵住了，而家里有嫂子，嫂子各种风凉话说着，日子也难过。

　　就在徐翠兰想着要不要就随便找一个的时候，刚好城里一个比她大十五岁的表姐回娘家，她表姐命苦，表姐爸妈为了彩礼把她卖给了现在的婆家，婆家是城里人，公公是工人，条件好。可是婆家的丈夫却是个傻子，倒是不会打人，可是也什么事都做不了，表姐16岁嫁过来，就这样熬呀熬。

　　就这样过了二十多年，五年前公婆去世了，唯一的闺女也出嫁了，家里男人又傻，日子难熬。

　　直到无意中认识了周党成，就这样，从此周党成在B县过夜的地方变成了表姐的小院。

　　而徐翠兰在娘家正是难过的时候见到了回了娘家的表姐，表姐或者怀着其他的心思，也或者是单纯的想帮她，就说让她到城里去找个工作，可以住在她那。而她对城里充满了向往，就一个人跟着过来了。

　　来B县的第八天，周党成带着程海过来了，灯光下，她一眼就看到了程海，身材高大，有着农村爷们没有的白皙干净，眉宇间意志坚定，她一见倾心，却不敢妄想。

　　饭桌上，表姐陪着他们两个吃饭，让她给程海倒酒，吃饭后，表姐陪着周党成，而程海睡到了隔壁厢房，夜里，她悄悄过去，却被他推了出去。

　　回去后她偷偷哭，第二天眼睛红肿的和表姐说想要回去。表姐问她，想不想过好日子，想不想留在城里。

　　她想，她当然想，于是她又留下了，等着他来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这一次她终于成功了。

　　她终于可以留在城里了。

　　表姐说，他家里有老婆，有文化还是个工人，家里有三个孩子，一个儿子两个女儿。

　　她不敢奢求更多。

　　他一个月少则两次，多则4次，每一次都会留下一些钱和粮票，有时是其他一些东西。

　　有了钱，她把女儿接了过来。自己在城里找了一个清洁工的工作，算是立住脚了。现在的生活她很满意，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她不用日复一复的忙于农活，忙于家务，像那些农村妇女一样，晒得灰头土脸，手脚粗糙。

　　他可以一直过来，而她就这样等着，就很好。

　　时间从来都悄悄长着小脚，但你看不见的地方快速奔跑，这一年，桂华10岁了，桂林15岁，桂香12岁。

　　在前十年，总体还算风调雨顺，工人的日子也算好过，桂华从一个小小女孩，长成了一个小姑娘。

　　桂华十岁这一年，饥荒在中国许多地方就已经出现苗头，这一年苏联撤走在华专家，中国开始提前还债，中国进入经济困难期。

　　桂华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和林清还有姐姐桂香放学后，几个人慢吞吞的走路回家，肚子饿的整个人都没有力气了，到家放下书包，整个人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

　　晚上，桂香把粗粮饭煮上，桂华去公共卫生间洗白菜，觉得李菊花差不多要下班了，桂香手扶着油瓶，轻轻倒了几滴，把白菜炒了，不仅粮食，各种猪肉，肉，副食，各种食物供应都大大减少。

　　李菊花下班回来后，几人吃饭，李菊花瘦了很多，营养供应不上，日常上班不停，感觉自己身体都在发飘，桂香给李菊花盛了满满一碗饭，余下的哥哥最多，桂华最少，几人分吃，李菊花想给几个孩子拨一点，几个孩子都心疼她上班辛苦，不要。

　　看着几个孩子都瘦了很多，李菊花很是心疼，都是正在长身体的年纪，却每天都吃不饱。

　　“桂香，一会吃完饭，你带妹妹收拾碗，桂林和妈去取豆渣”

　　“豆渣？”几个孩子出生就在城里不是很清楚这个东西。

　　“就是泡好的黄豆炸完豆浆后过滤出来的残渣，林清妈妈娘家有人在豆腐厂上班，豆渣这个东西，员工可以私下买，一会咱们和你们宋霞姨一起去豆腐厂托她亲戚买一点”她没有说，这在以前都是喂牲口的，现在这年月，没肉没油，豆制品都限量，豆渣也得将就吃，好歹是豆制品不是。

　　她以前听她妈说，豆渣可以放点盐压成豆干，虽然味道比不得豆干，都是总归是豆制品。大人小孩也能补一补。

　　吃完饭，李菊花带着桂林出去。

　　月亮高升，天色渐晚，两个人气喘吁吁的抬着一桶豆渣回来了，桂香和桂华都跑来看，几个人围着豆渣桶站了一圈，想象着做成豆干的样子，不禁暗自吞咽口水，大家日常吃青菜都快吃成兔子了。

　　第二天周末，天刚亮，几个人就起来了。桂林之前听同学说，出了县城，郊区附近有山，因为离村里较远，所以山上有可能有一些野菜什么的。之前他去过姥姥家还算认得一些，打算今天去看看，不管采到什么，给家里换换口味也好啊。

　　李菊花并不寄希望于山里，她从小就是在山下和村里的孩子采野菜野果长大的，城里都出现饥荒，农村得更严重，山里恐怕早被挖空了，但是看着孩子充满希望的眼睛，觉得还是让他去瞧一瞧吧，毕竟得自己亲眼见到才会相信。

　　但嘴上仍不同意。

　　还是桂林再三承诺，自己只在山下转转，李菊花才同意，听到哥哥要进山去，桂华吵着闹着要跟去，她几次去姥姥家都是和舅舅家的妹妹们一起玩，不像哥哥和弟弟们东奔西跑还能进山。她痴缠半天，桂林受不了桂华撒娇，只得带着。

　　看看妹妹跟着，桂香也眼巴巴的表示她也想去，但是无奈桂林带不了两个人，桂香只得眼巴巴看着两人收拾东西。

　　出发前李菊花再三要求桂林看好妹妹，两个人就在山下转转就好，不要走太远。

　　于是桂香留在家陪李菊花做豆干，桂林骑着自行车载着桂华，两人提着买菜的篮子又拿了一个袋子，满怀信心的出发。

　　郊区比较远，李菊花把之前蒸的馒头给拿了三个，还提了一壶水，这样中午回不来还能垫一下。

　　两人骑着车一路出了县城，眼看人家越来越少，两人也不敢把车停在路边，只得提前下车把车停在了一户人家里，那剩下进山的路需要走着了。

　　山间杂草丛生，桂华觉得这情况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啊，她以为的山是遍地是野菜、到处是野果，时不时的还能看到几只小动物。

　　结果，是她太天真了。

　　桂林开路，走在前面，桂华一路跟着，两人穿过山下的杂草，看到地面到处都坑坑洼洼的，有一些地方还有新挖的痕迹，之前还以为没人来呢，现在看来着这一片都要被挖空了呀。

　　“哥，里面好像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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