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移情别恋了白鸟泽王牌

　　76.

　　玫瑰花是带刺的。

　　——这是常识。

　　牛岛若利闪了下神，在紫原敦不善的神色下，他很突然地想起自己宿舍书桌上的那个，已经空掉有一段时间的玻璃瓶子。

　　竖长的瓶子，简单透明，没有什么多余的花纹，所以可以毫不费力地看见其中互相错落的玫瑰枝干。

　　牛岛若利没有什么插花的天赋，于是他总是将守须慎里送给他的玫瑰们，一股脑儿地塞进玻璃瓶的狭小瓶口，任由他们缠绕得比口袋中的耳机线更加紧密。

　　牛岛若利拆开包裹着玫瑰花的华丽包装，用手或者剪刀解开系在上面的丝滑柔软的绸带，然后将那一捧捧玫瑰从中间剥离出来。

　　他的掌心朝着深绿色的细条枝干贴近，触碰到上面那些凸起不平的细小疙瘩。

　　长了些薄茧的手并没有感受到被刺的酥痒疼痛。

　　这倒不是那层茧子足以抵御来自玫瑰的物理攻击。

　　“......”

　　守须慎里怎么可能送给牛岛若利长了刺的玫瑰。

　　在她爱着某人的时候，守须慎里会默不作声地将这些伴随而来的伤害统一藏匿。

　　由她给予的东西是热烈且安全的。

　　牛岛若利此刻才后知后觉。

　　他们在守须慎里浓烈的爱意里放松了警惕，以致于忘了本该察觉的基本常识。

　　——玫瑰是有刺的。

　　她并不是樱花那样温柔安全的东西。

　　“......有点过分。”

　　牛岛若利喃喃了一句。

　　紫原敦脸色依旧不太明朗，听见他这话，也只是淡淡地挑了下眉。

　　“你什么意思？”他黑着脸，“想让我捏爆你吗？”

　　“......不。”

　　牛岛若利面无表情：“而且我们和守须保证了，要好好相处的。”

　　“暴力禁止。”

　　“......”

　　牛岛若利莫名其妙地对紫原敦收敛了怒气，也不再把紫原敦当成需要警惕的对象。

　　他在这一刻明白，这个总是在守须慎里身边闹腾的巨人，实际上要比他自己更有常识。

　　紫原敦知道玫瑰是有刺的。

　　所以他选择成为玫瑰的观赏者。

　　然后不厌其烦地警告着他们这些忽视了常识的人。

　　“请让一让。”

　　牛岛若利抬眸，对着紫原敦表情冷淡地点了点头，作为单方面的停战信号。

　　“......嗯？”

　　紫原敦用鼻腔发音，轻嗯了一声，没有其他动作，也不离开门口的位置。

　　“你到底什么意思？”

　　他压根不想接受牛岛若利的停战信号。

　　在他眼里，眼前的家伙麻烦得要命。特别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好像是永远不会变化的木头一样。眼睛也很让人不舒服，沉沉的，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让人没由来地头皮紧绷。

　　紫原敦与牛岛若利对视着，一种从脊髓深处爬上来的危机感，犹如烟花炸开一样，侵占了他的神经末梢。

　　“我才不让。”紫原敦说。

　　他动了动身子，借由一些细小的动作舒缓自己那一刻产生的不适。

　　他没有理由地想找牛岛若利的不痛快，这种念头早在当初宫城的烤肉店里就已然滋生。

　　“......”

　　牛岛若利还是那副没什么起伏的表情。

　　紫原敦的体积确实很大，超过两米的身高和对方那运动员等级的健硕体格，足以遮挡住门口一大半的面积。

　　“啊啊......”紫原敦被那平淡沉静的表情再度惹怒了，“我果然还是看你不爽。”

　　“......哦。”

　　牛岛若利吭了一声。

　　紫原敦眯了眯眼，继续：“性格也闷死了，简直像臭水沟的石头。”

　　“......哦。”

　　“吵架也不会，居然还需要慎仔帮忙。”

　　“......哦。”

　　“而且是个打排球的。”

　　“......嗯？”

　　“真不知道你和慎仔有什么共同语言。”

　　“……啊。”

　　“在我看来，慎仔几个月前能看上你都很不可思议。”

　　“……嗯。”

　　牛岛若利对紫原敦的恶言做出一些简短平静的反应，然后慢吞吞地回应着紫原敦的话。

　　“我并不在意你的看法。”他说，“而且的确性格沉闷。”

　　“但并不是臭水沟的石头。”

　　“守须并不讨厌我这样的性格。”

　　牛岛若利停了下，没有把守须说的木头疙瘩和闹腾麻瓜炫耀给紫原敦听。

　　“的确，我和守须没有很多的共同共同语言。”牛岛若利十分平静，“但是守须从来没有让话题冷下来过。”

　　“我的确不太会吵架，也的确是打排球的。”

　　“不过……”

　　牛岛若利停了下。他真情实意地迷茫了。

　　“这两点难道不应该是优点吗？”

　　紫原敦：“……”

　　“另外，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牛岛若利扯了一下嘴角：“但是被看上了就是被看上了。”

　　“可能是因为我一直比较幸运吧。”

　　他难得对着紫原敦展露了另外的表情，是一个很浅的，很庆幸的笑。

　　牛岛若利一直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不论是排球道路上，还是其他地方。

　　紫原敦被他噎住了，一时之间有点晃神。

　　于是牛岛若利等了一下，然后从紫原敦露出来的细缝里，用肩膀将对方从门口顶开。

　　“我们和守须保证过了要好好相处。”他平静地进了门，头也不回，“那就不要做让守须失望的事情。”

　　牛岛若利：“我回房了，你请自便。”

　　紫原敦：“……”

　　砰哒——

　　紫原敦看着牛岛若利进了一楼左手边的第二个房间。

　　紫灰色的门板扣紧了，夸张的欧式雕花在某一刻和活过来一样，朝着门板中央的老鹰浮雕簇拥而去。

　　他对那个房间有点印象。

　　紫原敦想起来，那个房间的窗户正对着一簇被守须慎里种在前庭的玫瑰花丛。

　　……………

　　第二天——

　　守须慎里起得很早。

　　她昨天晚上意外地睡得很好，对那两个被她留下来共处一室的家伙没有丝毫的担心。

　　毕竟是拉钩保证了嘛……

　　她依旧对这种事情有莫名的信赖感。

　　即使了解紫原敦是那个喜欢惹人生气的性格，守须慎里还是放宽了心地沉入了甜美的梦乡。

　　反正对着牛岛若利那样的性格，再怎么任性的家伙也只能自己生闷气而已……

　　哦，她昨晚临睡之前还和北信介用短信联系了很久。

　　明明是该担忧牛岛若利有没有被紫原敦气到的时候，她却将手指停在与北信介的聊天界面上，久久未曾移开。

　　守须慎里赖在迹部景吾的书房里，迹部景吾就坐在她的对面。

　　“你盯着屏幕看了多久了？”

　　迹部景吾的视线从书上移开，对着守须慎里发出了疑问。

　　他也没怎么听到手机响动，只有守须慎里的指甲碰撞到手机屏幕的声音。

　　“......没有多久吧？”

　　守须慎里眯了眯眼，手上动作不停，在编辑、删除、编辑、删除、编辑、发送、等待......之间徘徊。

　　“北前辈不太回我的消息。”

　　她有点委屈地控诉了一句。

　　迹部景吾却并不同情她：“哦。 ”

　　虽然时间很长，但是聊天的内容却只是零星几条罢了。

　　北信介回复得并不及时，也并不勤快。字里行间都流露出一种颇有距离的官方冷漠。

　　更何况，在守须慎里稍有越线的几条消息里，对方十分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的不妥，于是便放长了让守须慎里的等待时间，像是调教一个不太听话的宠物，耐心地等待守须慎里乖乖地过来承认错误，然后再如同施舍般地回复几句正常的话题。

　　守须慎里在和北信介的交谈中获得一种莫名的满足和刺激。

　　她对着手机嘿嘿地傻笑。

　　迹部景吾评价她笑得像个没骨气的便宜货儿。

　　“那怎么能行。”

　　守须慎里马上压下嘴角，抬眼看着迹部景吾，表情严肃。

　　“我可以没骨气，但是不能便宜！”

　　她稍微仰了仰脸，把“我超贵的！”这句话印在脑袋上给迹部景吾看。

　　“……哦。”

　　迹部景吾懒得再搭理她，用手中的钢笔敲了敲桌子：“明天我不陪你去体育馆了。”

　　“……咦？”守须慎里愣了愣，“怎么了吗？”

　　“嗯，明天和幸村他们约了比赛。”

　　“……”

　　“……哦。”

　　守须慎里感觉自己的心脏抖了一下。

　　她在这一刻稍微反省了一下自己的桃花债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不过，她在东京的桃花债多了去了，而且幸村精市与她的关系并不差，对方也并不把她那三个月的追求放在眼里。

　　“精市怎么没有和我说？”

　　守须慎里突然觉得憋闷，但又找不到通气的口子：“他最近都不和我聊天了。”

　　在距离被拉开的情况下，断掉的网络消息就变得很容易拉开彼此的距离。

　　迹部景吾无奈地看着她。

　　“哦不对……”守须慎里的表情变了变，“好像是我最近没有找他诶……”

　　她讪讪一笑，想起最近这段时间的生活总是被乱七八糟的事情挤压着，所以和一些朋友就渐渐地断了沟通。

　　“那你明天帮我带个问好过去吧。”守须慎里想了想。

　　迹部景吾支起手问她：“你不想去见他吗？”

　　“乌野的比赛不是都结束了。”他歪着头，“也没有非得去体育馆的必要了吧？”

　　“......”

　　守须慎里的表情一言难尽。

　　迹部景吾却像懂了什么似的，突然笑了起来。

　　守须慎里：“......”

　　“迹部SAMA。”

　　她木着眼，盯着迹部景吾，捧读。

　　“你觉得我这种体质的麻瓜，有几条命够看你们的比赛？”

　　迹部景吾：“......”

　　“那你明天记得离比赛场地远一点。”迹部景吾说，“也注意不要在北信介的面前过了线。”

　　“哦，好的。”守须慎里将右手竖掌，比划在太阳穴的附近，“我一定注意！”

　　“不过......”守须慎里的手还没放下来，“我明天应该是和牛岛前辈一起哦？”

　　迹部景吾：“......嗯？”

　　守须慎里侧过脸，右手顺势遮挡下来，心虚地在耳朵前面挠了挠。

　　“毕竟不能把牛岛前辈一个人扔在东京嘛......”

　　迹部景吾：“......”

　　“需要我提醒你吗？”他表情冷漠，“牛岛若利今年三月份就该高中毕业了。”

　　守须慎里：“......”

　　“他可不是需要你悉心照顾的幼稚园儿童。”

　　“......”

　　“......”

　　“......”

　　时间回到现在。

　　守须慎里将面前的最后一点早餐吃完，用纸巾擦拭了一下嘴角，然后目送着迹部景吾坐上车，表情乖巧地摇了摇手。

　　迹部景吾的车子驶离了。

　　守须慎里心情雀跃。

　　——耶，今天就是没有人管的一天！

　　她咧开嘴，没心肝地露出一排牙齿。这副表情与昨晚在迹部景吾面前的表现可谓是天壤之别。

　　迹部景吾这个监护人一离开了她的身边，守须慎里就变成了刚从牢狱里放出来的犯人，撒欢儿地在园子里面奔跑了一圈，随后蹦蹦跳跳地冲上自己的房间，嘭地扑在床上打了个滚儿。

　　她点开手机，拨打北信介的电话，在对方还没有反应的时候，朝气蓬勃地喊了一句。

　　“北前辈！早上好呀！”

　　她像个活力四射的报时小狗：“现在是早上八点！”

　　守须慎里：“北前辈吃早饭了吗？我想要给你带鸡蛋三明治！！！”

　　北信介：“……”

　　稻荷崎的队员们都起来了。他们入住但酒店是双人标间的配置，但并不妨碍早起后的大家互相窜门。

　　所以，当守须慎里的声音顺着北信介的电话音筒传递过来的时候，他身边的宫治突然顿了下，随后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守须慎里：“是我们家的厨师做的哦！世界上最好吃的鸡蛋三明治！！！”

　　北信介：“……”

　　宫治的眼神更加灼热了。

　　守须慎里还在加料：“或者，吃不惯西式的？我也可以带饭团哦？”

　　宫治：“！！！”

　　北信介：“……”

　　稻荷崎的队长罕见地迟疑了，他的目光从宫治那边移开，对着电话里的守须慎里开口：“……我们吃过早餐了。”

　　“……诶？”

　　北信介：“但是可以麻烦你依然带过来吗？”

　　他笑了笑：“我的队员好像对你的食物很感兴趣。”

　　宫治：“……”

　　守须慎里：“哦？当然没问题啦！”

　　她才不管食物会到那个家伙的嘴里，只在乎这件事情是北信介开口的。

　　“那我们体育馆见吧！”

　　守须慎里笑嘻嘻的。

　　“哦，另外……我会带牛岛前辈过去可以吗？”

　　北信介：“……”

　　“我这边没有问题。”他说，“但是牛岛若利也没问题吗？”

　　守须慎里对着空气点了两下头：“对呀，我和牛岛前辈说了。”

　　“他说没有问题。”

　　守须慎里：“因为今天并不会一直跟着北前辈嘛……”

　　她突然之间有些不好意思，像是内疚什么一样：“我如果一直跟着北前辈，最后会让北前辈生气的哦？”

　　北信介：“......”

　　守须慎里对自己目前的能力了解十足。

　　她一直对着北信介的话，说不定会因为那份怎么也收不住控不住的爱意，而频繁地触碰北信介定下的游戏规则。

　　爱意怎么能藏匿起来呢？

　　这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

　　又不像玫瑰的刺。

　　不过，既然对方如此要求了，守须慎里也答应了。

　　那么就只能照做。

　　守须慎里的美学并不是出尔反尔。

　　她也不容许这样的东西玷污自己付出的，足够浓烈炽热的感情。

　　“好的。”

　　北信介那边应了一声，语气虽然一如既往地平淡不惊，但隐隐有点上扬。像是欣慰什么一样。

　　“守须，”他无意再说教些什么，“我们体育馆见吧。”

　　北信介挂断了电话。

　　守须慎里举着电话呆了两秒，然后猛然地又从床上蹦了起来。

　　柔软的床铺在她的剧烈动作下一起一伏的，比海浪上的船帆还要摇晃。

　　守须慎里提膝，在被褥上踩来踩去，把棉布里的羽绒糟蹋得乱七八糟。

　　“北前辈的声音果然好好听哦。”

　　她听出了北信介话音里面那些不太一样的语气，心脏为之疯狂颤动着。

　　“好了好了。”

　　守须慎里停下动作，自言自语：“平复一下心情。”

　　她等了半分钟，又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守须慎里一屁股坐了下来，盘腿砸在了乱成一团的被子里，将枕头拉过来，抵着下巴抱在怀里。

　　她手指在手机上划拉几下，点开另一个人的聊天界面，拨通电话。

　　守须慎里：“喂？牛岛前辈？”

　　她轻笑着：“吃早饭了吗？需要我给你带三明治或者饭团吗？”

　　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很早就醒了，他在东京也不更改晨跑的习惯。

　　早上醒来的时候，牛岛若利稍微愣了一瞬，像是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一样，慢慢地才想起自己昨天突然做下了从宫城跑到东京的决定。

　　还住在了守须慎里的家里。

　　牛岛若利抿了抿嘴，和守须慎里同款的洗漱用品，让他的身上短暂地沾染上了对方身上的惯有气息。

　　“好的。”

　　牛岛若利思忖片刻，回答：“饭团就好，谢谢。”

　　守须慎里用手比划了一下：“收到。”

　　“那我去接你吧？”守须慎里说，“那个地方不太好坐车哦？”

　　牛岛若利：“嗯，好的。”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面是表情冷漠的紫原敦。

　　“守须......”牛岛若利顿了顿，用眼神扫了一眼一大早起来就在啃零食的紫色巨人，“需要我帮你问一下紫原吗？”

　　他开口，紫原敦的视线转了过来。

　　守须慎里在电话里长长的“欸”了一声。

　　她有意地拖长着嗓子。

　　守须慎里：“那个家伙啊——”

　　紫原敦站起来，朝着牛岛若利的方向走近。

　　守须慎里：“那个家伙——”

　　紫原敦坐下，无视牛岛若利向后仰的动作，将耳朵贴到手机旁边。

　　“——那个巨人肯定吃了很多零食了。”

　　守须慎里料事如神。

　　“........所以还需要给他准备早餐吗？”

　　紫原敦：“........”

　　“需要。”他说，“......慎仔，我要看到你的早餐。”

　　“必须！给我！带！早餐！！！”

　　紫原敦怒了，声音猛地大了起来，像惊雷般地炸在空气里面，让牛岛若利和守须慎里两个人都荡了荡。

　　守须慎里没有预料到紫原敦的突然发难，于是吓了一跳，手机差点被她甩了出去。

　　“紫原，你叫这么大声干什么啊？！”

　　她捏着耳朵：“耳朵都要聋掉了啊！”

　　紫原敦咬着后槽牙，语气恶狠狠的：“谁让你只给这个家伙带，不给我带！”

　　守须慎里心虚一秒，很快岔开话题。

　　“你不是今天约了黑子吗？”她从床上爬下来，“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紫原敦哼了一声，眼睛看向旁边的家伙：“因为睡不好嘛！”

　　守须慎里：“哦。”

　　她冷漠无情：“那赶紧回家睡去，以后都不要到我这里来了。”

　　紫原敦：“......不要。”

　　守须慎里不管他，把注意力转回到牛岛若利这里。

　　“牛岛前辈，我现在就出门了哦？”

　　她用手指扒拉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对着牛岛若利问：“今天的约会内容是什么呢？”

　　牛岛若利：“......”

　　他沉思一刻。

　　牛岛若利：“陪我看比赛吧，守须。”

　　他说：“我会帮你把飞来的排球全部挡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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