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移情别恋了白鸟泽王牌

　　62.

　　说起来，守须慎里通常在爱意消磨的时候，才会品尝到酸涩苦味的感情。

　　难以言喻的委屈，无法解释的空虚感，终结某一篇章后蔓延至心的怅然，爱意全部用尽过后的精疲力竭。

　　快乐与痛苦是并驱的——在热烈直白、赤诚汹涌的爱意里，裹挟着犹如必须的代价一般的痛苦和折磨。

　　守须慎里叹了一口很长的气，把嘴里那点苦涩一起吐了出去。

　　她维持着捂着眼睛的动作，却把身体面向体育馆的场地，慢慢细品，这份和往常不太一样的痛苦。

　　由北信介而起的痛苦是回甘的。

　　被对方严历掌控的爱意，像是守须慎里自己主动递出去的缰绳。绳子那一头栓着肆意汹涌、蓬勃升腾的爱意，隔着粗糙坚硬的缰绳，一种隐忍的、不太纯粹的痛苦，慢慢滋生。

　　守须慎里静了一下，舌尖抵着上颚。

　　“……北前辈啊。”她不自觉地撒娇，“你也对我温柔一点嘛……”

　　北信介不为所动，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举一动都由数据编程，不出错也不容错。

　　“机器人”北信介不会允许守须慎里这样请求放水的行为，所以只是很冷淡地侧了一下头，说：“我们只答应了以朋友形式相处。”

　　他言外之意——是你不达标。

　　守须慎里垂了垂眼，轻声：“说的也是。”

　　她自己答应的条件，再怎么痛苦也得继续下去的。

　　守须慎里清了清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认命般地站起身，从北信介的旁边换到了身后的位置。

　　观众席的座位是阶梯式，越往后的位置就越高。

　　守须慎里依旧捂着眼睛坐下，其中因为视线被遮挡，所以走得磕磕绊绊的。

　　迹部景吾皱起眉，神情嫌弃极了，但视线却一直没有转开，盯着守须慎里坐下之后，才慢悠悠地转了回来。

　　守须慎里坐在后座，高一点的位置可以让她盯着北信介的脑袋顶。

　　柔顺的银灰色头发垂下，发尾是沾了墨的黑，贴在脖颈上，显得那块皮肤异常的白。

　　守须慎里的视线又变得粘腻，目光定在脖颈和衣领相接的地方。

　　北信介若有所察地回头，双眸平淡，却又让人产生不可亵玩的神圣感觉。

　　“守须？”

　　守须慎里马上认错：“抱歉！”

　　她捂着眼睛往后仰了仰，是个明显地拉开距离的动作。

　　她以为距离稍微远一点就可以控制自己蔓延的爱意，只是看结果......还得继续努力。

　　北信介顿了顿，看了守须慎里几秒后，侧身和迹部景吾说：“我先离开了。”

　　迹部景吾扬眉表示知道，而守须慎里却开始抗议。

　　“......为什么啊？”守须慎里放下手，“我在很努力地控制了？”

　　“不是因为你的问题。”

　　北信介嘴角扬起一个很浅的弧度，眼神在某一刻好像变得柔软许多。

　　“只是队友出了些状况，我去处理一下。”

　　他毕竟还是稻荷崎的队长，在提到队友的时候，有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温暖沉静，像是经由夏日炙烤过后的海湾，无风无浪，温暖异常。

　　守须慎里有片刻的晃神。

　　北信介那一刻的眼神，有别于他对待守须慎里的时候。

　　那种好似只有亲近之人能享受到的特权，隔着鸿沟远的距离，闪闪发光。

　　守须慎里羡慕得不行。

　　于是，在北信介走远之后，她才愣愣地收回目光，沉思一般地对迹部景吾说：“......我为什么不是稻荷崎的队员呢？”

　　“因为你是乌野的学生。”

　　迹部景吾一脸“又来了”的无奈。

　　“需要我提醒吗？你自己闹着要去宫城，考了白鸟泽落榜，随后才上的乌野。”

　　守须慎里：“......”怎么开始说成绩的事情了？！

　　“顺带一提，”迹部景吾用手撑着脸，斜睨她，“稻荷崎的入学要求不比白鸟泽轻松。你要是当初想去兵库的话，也没有可能和北信介同校。”

　　“更不要提成为稻荷崎的队员。”

　　迹部景吾落下评论。

　　守须慎里捂着脑袋：“我就是想想......”

　　她可得赶紧把话题从成绩上面扯走。

　　“再说了，我很喜欢乌野的。”守须慎里撇了下嘴，“我就是有点羡慕。”

　　“羡慕什么？”迹部景吾挑眉。

　　守须慎里说：“羡慕那种看自己人的眼神。”

　　“就像你看着忍足、桦地......他们的眼神。”她说，“不就和看其他朋友的眼神完全不一样吗？”

　　“那当然。”迹部景吾抬了抬下巴，“那可是本大爷的冰帝。”

　　那是和自己产生那么多羁绊的队员。

　　迹部景吾或许懂了守须慎里的想法，默了一瞬后，把手压在了守须慎里的脑袋上。

　　他说：“又不止一种产生羁绊的方式，连这个也要羡慕？”

　　“......守须慎里，你也太贪心了吧？”

　　话停在这里。

　　守须慎里没有再纠结这样“贪心”的问题。

　　一些由“爱意”产生的嫉妒渴望，好像因为难度的增加，因为“求而不得”，于是变得愈发诱人。

　　但是守须慎里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聊天要把持在一定的距离，爱意要克制在一定的程度。

　　向来肆无忌惮的守须慎里在此刻感到踌躇并不知所措。

　　一种陌生的慌乱迷茫萦绕在她的心间。

　　守须慎里的目光定在虚空的一点，宛如产生高原反应的、虚弱无助的旅人。

　　过了一阵，快到乌野开场的时间。

　　迹部景吾起身，左手勾起自己的网球包，右手随意地拍了拍守须慎里的肩膀。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白鸟泽的体育馆。

　　天童觉盘腿坐在木制地板上，仰着脑袋，记录牛岛若利今天的第28次失误。

　　他倒不是有意去数，只是今天对方的失误多得吓人——这“28”的数据，还是从他才意识到的时候数的，实际数据比这要多。

　　“若利，你今天不在状态呀？”

　　天童觉把腰扭成一个“稻荷崎角名弯腰的弧度”，歪着脑袋，说：“既然这样，今天就休息一下怎么样？”

　　“乌野和鸥台的比赛要开始了，我们去看吧？”

　　牛岛若利在天童觉的视野里横了过来。

　　他轻喘着气，而后蓄力跳起，左手在空中用力挥下。

　　“第29次失误了~”天童觉没收住力，歪倒在地上，“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啊，若利？”

　　他干脆侧躺起来：“太奇怪了，不会是和守须有关......？”

　　天童觉那一声尾调消失在空气里，因为他看见牛岛若利停了下来。

　　牛岛若利沉着脸走向旁边的休息椅，弯腰拾起上面的水瓶，拧开瓶口，猛灌了几口。

　　他喝水的时候脸有些鼓，即使喝得这么急，也没有漏出来半滴水。

　　天童觉等他喝完，才从地上爬起来，走近：“守须怎么了吗？”

　　他确定是因为守须慎里。

　　牛岛若利喉咙卡了一下，水从瓶口的位置漏了出来。

　　这些水浇湿了他的前襟，又露出衣服下面健硕的肌肉。

　　牛岛若利拿过椅子上面的毛巾擦了两下，沉默了几秒。

　　他想起往常守须慎里看到这副样子，一定会兴奋地发出尖叫，然后捂着嘴，眼睛里笑意浓密地说上一句：

　　“牛岛前辈好帅哦！”

　　“牛岛前辈真的不能给我看腹肌吗？”

　　“牛岛前辈我可不可以戳一下你的腰啊，怎么可以弯成那种弧度的？！”

　　“牛岛前辈！！！”

　　守须慎里真的吵闹得要命。

　　不见面的时候用手机吵，见面的时候用嘴巴吵，用四肢吵，用眼睛吵......

　　守须慎里的眼睛总是爱意浓浓的，像是在里面装了一个可以发光的灯泡，将祖母绿的颜色映照得晶莹剔透。

　　牛岛若利把毛巾搭在自己的脖子上，垂下眼睛沉声：“没什么事情。”

　　他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守须慎里给他的影响，似乎要比他自己认为得多得多。

　　或许是还没有习惯，一直吵闹的身边骤然安静了下来。

　　并且，那个吵闹的源头，会在另一个人的身边继续发挥着她的热度。

　　另一个人会觉得守须慎里吵闹吗？

　　牛岛若利想到这里，很突然地捏了下拳。

　　他有一种说不清的燥意，令他慌乱地快要发疯。

　　天童觉伸出手搭在牛岛若利的肩膀上，凑近了脸仔细端详一阵。

　　“可是，若利。”他说，“你这可不像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

　　牛岛若利沉默着。

　　天童觉有些担心地拍了拍他：“如果是守须的事情，可以和我说的呀？”

　　“若利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想得通嘛！”他抿紧嘴，“谁让你是个不近人情的木头呢？”

　　牛岛若利勾下脖子，似乎在应着天童觉的话：“我是个不解风情的朽木疙瘩。”

　　天童觉愣了一下：“嗯？”

　　牛岛若利突然抬眸，望着往常守须慎里待着的二楼角落，说：“不是应该正好的么？”

　　他像是对着不在这里的守须慎里，又像是对着自己，说：

　　——“朽木疙瘩和闹腾麻瓜，不是应该超配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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