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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情别恋的第三十六天
46.
——守须慎里的担惊受怕,是阶段性的。
她昨晚在车上的时候还焦躁得不行,一到家很快就兴高采烈地捧着玫瑰插花去了。
过了一阵子,这家伙到了洗澡的时候,整个身体躺在浴缸里,半张脸都被埋进水中,用鼻子吐着泡泡,又开始担惊受怕地焦虑,结果随后在上床前和牛岛若利在电话里聊得花枝招展……
总之,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怕还是不怕。
守须慎里在今早起床时,再度重复了一遍担惊受怕的过程。
她对着镜子瘪嘴苦涩了将近二十分钟,然后默默地往身上套了很多绵软细腻的羽绒马甲。
守须慎里眯着眼琢磨了一瞬,似乎是担心这点防御不太能抵抗椎名智也那一身腱子肉的攻击,于是又把之前用过的安全头盔拿了出来。
谁都不知道她怎么操作的,那么大的一个头盔,硬是被她塞进包里。背包却平整地像是什么都没装似的,贴在守须慎里的背后,甚至没有她今天穿的衣服厚。
她今天穿了很多,天气预报的三浦小姐说宫城地区今天会有局部降雪,但是这家伙的身上还是被厚重的羽绒棉服闷出了一层薄汗。
守须慎里神色萎靡,从衣服领子里冒出的热气把她蒸得蔫蔫的。
或许也和昨晚缠绕了她一整晚的恶梦有关,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是椎名智也、迹部景吾、赤司征十郎几个人,用着不同语气,在喊她的名字。
呀,真是太恐怖了......
特别是他们手里拿着的东西——椎名智也的棒球棍看着就很结实,迹部景吾的网球拍似乎是新换的线,至于赤司征十郎,他那双眼睛就很吓人了......
守须慎里抖了一下,沿着学校墙边走得慢吞吞的。县立高校的老旧高墙给人安稳和岁月感,被矮木丛拦住的,有不知道哪一届学生画的涂鸦文字。
她溜到教学楼旁的操场前面,学校的足球部正在热身。
守须慎里眨了眨眼,立马一个箭步奔了出去,像个兔子一样,迅捷地冲进教学楼里,换好室内鞋后,对着外面比了个胜利的姿势。
她这会儿又显得心情很好的样子,一边往教室的方向走,一边拆掉自己脖子上套了三个圈的围巾。
脚下的室内布鞋被她踩得踢踢踏踏,她到的很早,教学楼里没什么人,每层楼都透露着些许冷清的意思。
守须慎里推门,对着安静的教室喊了句“早上好”。
教室里有些座位的椅子被放了下来,大多是运动部需要早训的家伙,到教室放了个书包,人又跑了出去。
守须慎里朝着自己的座位走过去,然后身体猛地一僵。
......属于椎名智也的椅子被放了下来。
她像是个没上油的老旧机器人,一卡一卡地旋转着自己的身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关节摩擦声。
守须慎里慢吞吞地左右看了看,像是做贼一样地,扫视了一遍周围的环境。
嗯,四处无异常。
看样子暂时是安全的。
守须慎里把手伸进外套口袋,捣鼓了一阵,掏出一包盐一样的东西。
她对着椎名智也的座位撒了过去。
“恶灵退散、恶灵退散……”
她神神叨叨的,然而犹觉不足,于是又从另一边口袋掏出一包红皮大蒜,双手捧着放到椎名智也的桌面上。
天知道,她这边口袋原先是塞玫瑰花的!!!
现在满口袋都是大蒜的味道!!!
这可真的太不华丽了!!!
守须慎里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祈祷。
“武力禁止、转危为安、平平安安、万事大吉……”
她胡乱说着一系列的吉祥愿望,要不是教室里面没有蒲团,她肯定会当即跪下来再拜一拜的。
走廊上突然传来脚步声,守须慎里闭着眼忽视,反正椎名智也去参加早训了,怎么样也不会......
“———守须慎里,你这是在给我上供呢?!!”
怒吼声在一年三班的教室门口炸响。
好在现在没什么人,连教导主任都没来,否则肯定要围挤上一堆人,看看三班又出什么好玩闹剧。
守须慎里回头,原本该参加早训的椎名智也扶着门框,气得脸色涨红。
守须慎里:“……啊哦?”
她反应迟钝地眨了眨眼,慢慢把脸又转了回去,重新闭上眼睛,再度祈祷。
“——请让我找到哆啦O梦的时光机吧,拜托!!!”
“——费时间相信那玩意儿,还不如赶紧撒腿跑两步啊!!!”
椎名智也速度很快,马上就在守须慎里耳边怒吼了,音量大到守须慎里觉得自己有些耳鸣。
“不,”她连耳朵都没有去摸,一副看淡了苍生的表情,安然赴死,“反正怎么跑也是要被你捉回去的。”
这是她近一年里,用血与泪琢磨出来的真理。
“……万一碰见教导主任,还得听他训话,多不划算。”
椎名智也气笑了:“那你还非得欠兮兮的,对着我的座位驱魔?!”
“这个嘛......”
“——守须慎里,我说你是真有能耐啊?!”
“……没有没有。”
“别跟我谦虚!!!”
“……”
她低下脑袋,偷偷掀起眼皮观察椎名智也的脸色。
椎名智也撑着自己的棒球棍,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把桌面上的大蒜和海盐一起丢掉,回头的时候就看见守须慎里脑袋上多了个黄色的安全头盔。
椎名智也:“……”
守须慎里坐得规规矩矩的,看见他回头,小心翼翼地眨了眨眼睛。
她把双手放在脑袋两侧,身体俯低,额头去碰眼前的平面。
标准土下座的姿势,认错态度十分良好。
只是……
椎名智也的额角一抽一抽的。
“……你跑讲台上做土下座,挺厉害啊?!”
守须慎里实事求是,甚至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样子:“啊,因为人家不喜欢跪地嘛!”
“——赶紧给我从讲台上下来!!”
“——诶?可是日本道歉不都是这个姿势嘛?”
“——那也没有在讲台上做土下座道歉的!!!”
“……可是人家不喜欢跪在地上嘛!”
椎名智也气得脑袋嗡嗡的,是真的恨不得把人丢出去,最好丢到东京,让迹部景吾自己去管。
对了,迹部景吾!
椎名智也平复了下心情,当着守须慎里的面拨通迹部景吾的电话。
对方那边似乎等候多时,接通的第一声,迹部景吾就直接喊了守须慎里的名字。
“——守须慎里。”
守须慎里:“……我在。”
她就知道!!迹部景吾肯定知道她这次的事情了!!要不然怎么椎名智也一拨电话就开始问候她的名字!!
“说说看,最近你又做了些什么?”
电话那边的声音听起来很冷淡,但越是这样就越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
“……”守须慎里把安全头盔压低了点儿,声音从大大的帽檐里面飘出来,“没、没做什么呀......”
迹部景吾呵了一声,手指似乎在敲着桌面,有沉闷的响动从电话听筒里面传来。
守须慎里脊背绷紧了,想着再怎么样,对方也还在东京,于是嘴硬地争辩:“我很正常地在追爱而已!”
迹部景吾冷笑:“很正常?瞒着我们,谁也不告诉的正常?”
守须慎里冒起的勇气很快被掐灭。
“......没有瞒着你们,是你们自己没有发现。”
她声音弱弱的,听起来委屈极了。
“再说了,我这次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情呀?”
守须慎里掰着手指头跟他们数以前和这一次的不同点。
“之前你说我不应该把排球馆监控传到自己电脑里,我这回可没有做。”
“也没有用钱去压着对方陪我逛街。”
“更没有全天不停歇地骚扰对方。”
“我都做的很正常啊?”
迹部景吾挑起一边眉毛。
“守须慎里,你要不要和我解释一下,关于你偷闯白鸟泽排球部更衣室,然后被丢出来的事情?”
“............”
“我说,这是个意外,你会相信吗?”
“那就看你怎么解释了。”
椎名智也都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瞪着眼睛啧啧称奇。
他一边佩服守须慎里的胆大包天,一边佩服迹部景吾的行动之快。
昨晚的时候,迹部景吾才知道守须慎里的事情。椎名智也其实并不肯定,但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足以让他打通这个电话报告此事。
迹部景吾当时似乎沉默了半晌,然后按下手机,没有直接找上守须慎里质问,而是调动了自己的人力物力,率先进行了深度调查。
平心而论,守须慎里其实瞒得并不严实。白鸟泽那么多学生,那次校门口的交换壮举甚至被刊登到了校报。
只要迹部景吾去调查一下白鸟泽最近的校园论坛,那么他就能清晰地在那么多学生里,精准找到守须慎里看上的那个倒霉蛋。
“倒霉蛋”牛岛若利,白鸟泽排球部王牌攻手,入选国青队的运动天才。
而论坛最近的风言风语是——白鸟泽王牌在更衣时,把尾随的外校绯闻女友丢了出来。
守须慎里想要澄清:“......没有丢出来,是很礼貌地让我在外面等他!”
迹部景吾压低声音:“所以,你真的在别人更衣的时候,擅闯了他们的更衣室?”
“——守须慎里,我是怎么教你的?!”
守须慎里跳起来:“都说了这是个意外了啦!!!”
“事情根本就不是论坛里面说的那样啊!!!”
......
就是前几天的事情。
牛岛若利他们在主馆训练,守须慎里推开门,站在旁边等合适的时机进去。
她站得直直的,视线只凝在牛岛若利的身上,不经意见被飞来的流弹砸了一下背,随即身体摇晃了两下,手肘摔在旁边的铁门上,破了点皮。
牛岛若利顿时放下手中的排球过来。
他捞起守须慎里的衣袖看了看,抿紧的嘴稍微松了点儿,随后带着她往更衣室的方向去。
牛岛若利:“我的衣柜里面放了些碘酒和创可贴。”
守须慎里倒是觉得不用,但又觉得这是一个解锁更衣室地图的不错机会,于是什么也没提,笑眯眯地跟了上去。
白鸟泽的更衣室宽敞整洁,带点灰色的铁皮柜子装了很多队员们的东西。
牛岛若利打开柜门,里面的物品整齐地摆放着,未开封的碘酒棉棒和创口贴就放在柜门的位置。
守须慎里伸出手,娇滴滴地表示自己需要帮助。
牛岛若利看了眼她笑吟吟的表情,很快垂下眼皮,木着脸将粘了碘酒的棉棒轻轻碰在了守须慎里的手肘上面。
后来不知怎么的,手突然抖了一下,碘酒瓶里的液体撒了点出来,刚巧落在他队服的前胸位置。
于是牛岛若利把身上的队服换下来了,换的时候,看见守须慎里直勾勾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牛岛若利撩起腹部衣服的手一顿,沉默两秒,把守须慎里拎出去了。
然后......就被其他人看见了。
......
“以上,就是我的陈词结辩!”
守须慎里振振有词。
迹部景吾点点手指,似乎是在思考守须慎里话语的真实性。
“只有这样?”
“就是这样!”
椎名智也在旁边也听得不太相信,毕竟不能指望前科累累的家伙,在这种时候标榜自己绝对纯洁。
“我发誓,我这次真的很乖的!”
守须慎里跪坐在讲台上,举起三根手指以表诚心。
“除了没告诉你们这件事,绝对没有再多一件事情是出格的了!”
守须慎里挺起腰杆:“我又不傻,错误累积我一定会很惨的,但只是没和你们说而已,又不是什么大的问题。”
“青春期谁还没有一点小秘密了?”
她越说越有底气:“所以,你们不能一直骂我!”
迹部景吾:“嗯?”
守须慎里秒怂:“……我会哭的。”
迹部景吾嗤笑:“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守须慎里顺杆爬上去:“对啊,多大的人了,还要一直被管着。”
“守须慎里,”迹部景吾突然停了一下,然后淡淡开口,“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管你这方面的事情。”
守须慎里沉默了:“......”
“如果你有正常的恋爱观,我不会插手你的感情生活。”迹部景吾的声音好像有些无奈,“但是你太容易被所谓的爱意冲昏脑子了,太容易忽视掉追求过程中应该保持的正常距离。”
“我有时会觉得你一点都没学习到英国那套绅士风度,过近的距离总给另一方压迫感,自我付出和自我感动占据你一段所谓爱意的全部内容。”
“然后在对方终于契合上你的节奏的时候,骤然脱离,甚至没有给对方一点预兆。”
“只是因为你的爱意或转移,或消失,罢了。”
守须慎里嘴角压了下来。
“如果你一辈子都是这样的情况。”
迹部景吾抿了抿唇角。
“那么,守须慎里——我会管你一辈子的,明白了吗?”
电话声音随即挂断。
守须慎里好像有些颓然地,跪坐在讲台上面出神。
安全头盔罩住她的整个大脑,似乎要没办法呼吸了,脑子里面乱糟糟的,有种说不清的委屈憋闷感,萦绕在身体四肢。
哪里都不痛快。
椎名智也轻轻敲了敲她的头盔,五大三粗地男生帮她取头盔的动作倒是十分细致。
“你表哥说的没有问题。”
椎名智也把头盔取下来,塞到守须慎里的手心里。
“我很早就和你说过了,被你看上的家伙,都应该去神社除晦。”
他拍了拍守须慎里的脑袋,有些语重心长地规劝:“喜欢一个人,只在意自己的感受是不行的。”
“你那样没头没尾的热烈,会给承受的人带来痛苦的哦?”
守须慎里呆呆的,吸了一下鼻子:“可是,总有一瞬间是快乐的,不就足够了吗?”
“即使他们都觉得我头疼烦人,但总有些瞬间,是能同步到我的感受,跟着我一起欣喜的,不对吗?”
“......既然这样,为什么我又是不正常的呢?”
椎名智也深深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守须慎里垂下眼睛,慢吞吞地从讲台上爬下来。
虽然迹部景吾没有狠狠地骂她,椎名智也也没有对她进行武力训诫,一切好像和往常一样,平安渡过。
但守须慎里反而觉得有种莫大的悲怆和幽深的空虚吞噬了她。
于是守须慎里点开了自己的手机,对着桌面照片发了一会儿呆,然后给通讯录置顶拨了个电话。
“喂,守须?怎么了?”
牛岛若利还坐在新干线上。
手机那头稍微有些吵闹,小孩子的哭闹和大人不停道歉的声音杂糅在一起。
牛岛若利浅浅地皱了下眉,把耳机里的音量调大了些,沉声又喊了一遍守须慎里的名字。
“守须?”
守须慎里拨电话的时候什么也没想,所以在电话拨通后,听见对面的声音时,居然有些不知所措。
“嗯,是我。”
她停了一下,很快找到平时和牛岛若利聊天时候的感觉。
“呀,牛岛前辈!现在到哪里了,你那边好吵哦?我跟你说,天气预报说宫城会有局部降雪,如果我这里下雪了,我给你堆雪人啊,好不好啊?”
牛岛若利听着电话里紧凑的句子,一个接一个,找不到停歇的空隙。
守须慎里似乎都没有换气,乱七八糟地扯了一堆东西。
牛岛若利默默听着,嘴角慢慢地沉了下来。
等电话那头的守须慎里终于喘气后,牛岛若利才慢慢出声。
“——守须,你是不是不太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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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爱大家!!!
小剧场:
赤司征十郎:最近训练,不要让我听到和守须慎里有关的糟心事,谢谢!
迹部景吾:那我自己管?
赤司征十郎:本来就该是你管的,不是吗?
感谢在2022-07-13 00:32:23~2022-07-13 23:38: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克里斯朵夫、nion、狗蛋儿 10瓶;138、喵喵酱 5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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