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重生日常

作者:竹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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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


      接近小寒的时候,周济让人送来信,说他们办妥了葬礼,不日将会启程回益州。显阳收到信的时候,正跟着冯九荣在酒肆封酒坛。

      显阳病已痊愈,在家闷着无聊,见冯九荣要去视察酒窖,便一道跟了过来。冯九荣虽是老板,却并不怎么露面,酒肆开张做生意,店门不大,有雇佣的掌柜和小厮在店里忙。见他们过来,小厮还有些奇怪地打量他们。倒是一旁的掌柜见到冯九荣,连忙上前招呼。

      酒肆柜台上放着几种酒,上面贴着各种酒的分类。显阳看上面的字迹,便知道是冯九荣写的。酒肆正面门堂上写着几个字“日业酒肆”,显阳恍然,先前听蒋思说起,还以为是“日夜”酒肆。

      显阳跟着冯九荣一道进到内堂,听掌柜说:“新研制的酒卖得不错,趁着年前工人还未放假,多做了几坛,今日封坛。”

      冯九荣点头,带着显阳到一间阴暗的小房子里,里面挺暖和,地上放满了酒坛,几个工人在一角忙碌。

      “这个新酒便是你上回说好喝的青枣酒。”冯九荣侧着身从酒坛中间走,伸手来扶她。

      显阳见他自己身子也不是很稳,却还想着扶她,心下好笑。这房子里酒坛摆放紧密,对于她这样小巧的人来说还不难,可对于冯九荣这样高大的男人来说却有些走动艰难。显阳牵过他的手,将他稳住,让他带着往前走。

      到了空地,冯九荣让酒匠继续忙,移了一坛未封口的酒递给显阳。

      “拿着怪累的,你让不堵搬回家吧。”显阳闻到酒香,嘴馋。可那酒坛有她半个身子那么大,她肯定搬不动。

      冯九荣噗嗤笑了,嗔了句酒鬼,解释道:“先将布绑在坛口固定,再用泥密封。”

      显阳耳根红了红,瞪了他一眼,拿过一旁的绳子,让他用红布铺在坛口,她沿着坛口绕了几圈绳子,又狠狠地打了个死结。

      “也没什么仇怨,对一坛酒这么大气性。”冯九荣抿着嘴笑她。

      显阳不理他,站起来去挖一旁准备好的泥,却被冯九荣拉住手。显阳以为是不让她碰到泥,却不想他伸手帮她卷起了衣袖。

      她朝冯九荣皱了皱鼻子,挖了一大块泥扔到红布上,若不是冯九荣在上面扶着,那红布都要被她扔进酒里了。

      “稳着点。”冯九荣笑着劝道,“这坛酒一会儿搬回家,到时候可是我们自己喝。”

      显阳眼睛一亮,安安稳稳在坛口糊住了泥。还脏着手在坛身上印了个手印:“标记一下,这是我的。”

      “少不了你这口。”冯九荣无奈摇头,“明明也喝不了多少,却总嚷嚷着说大话。”

      显阳想起来上次他送到家里来的那一小坛青枣酒,自己才喝了两杯就不省人事。此事只有周济他们知道,定是孙四娘告诉他的。显阳见不得别人说她酒量的事,见屋子里的酒匠时不时往他们这般瞟,觉得冯九荣笑话她。

      “不许说!”显阳拿手在他脸上抹了一把,见他扬着眉震惊地看向她,她突然心一虚,舔了舔嘴唇,说道:“你我也标记一下。”

      不想冯九荣脸上的恼意瞬间退散,倒是耳根红了起来。

      显阳觉得新鲜,想要细看,却被他赶去洗手。等到她回来,就见他擦干净了脸,捏着笔在那酒坛身上写字。

      赛西子。

      “二月曲江头,杂英红旖旎;枣亦在其间,如嫫对西子。”不知为何,显阳会想起这句诗,她点头赞许,“不错,这名字挺好。”

      冯九荣放下笔,说道:“不是你取的名字吗?这么快忘了?”

      显阳一愣,想了想,才记起来,之前在邱老翁家里留宿的时候,冯九荣确实问过她,她当时好像说的事“似西子”,可现在想想,好像还真的是“赛西子”更适合。

      只是她没想到冯九荣真会用这名字。

      显阳心念一动,有些扭捏地说道:“不会外面的名字也都是我取的吧?”

      冯九荣扫了眼酒匠的工作,确认没什么差错,带着显阳往外走。听她这么问,奇怪地回道:“怎么可能?”

      见她皱鼻子,反应过来,他故意逗她:“你不爱看书,往日练字都是我压着才肯描上几笔。肚子里哪里有那么多墨水?”

      说完,便快步逃了。

      显阳愣了愣,像是被人探到心事,恼羞成怒,追过去想要打他。却突然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周贞,并非是她。

      她心中一滞,有些不是滋味。

      冯九荣在酒肆门口等她,见她情绪低落,以为自己玩笑过了,忙上前哄道:“不过你的小楷写得极好,我也是不及的。”

      显阳知道他在哄她,倒也不再纠结。哼了一声,跟他一道往回走。

      他们刚走到门口,见到一顶轿子从跟前走过。显阳多看了几眼,倒不是轿子多华丽,而是现如今人们多半用马或者马车,用轿子的人实在少。

      正奇怪,掌柜叫住他们,从里面拿出来一封信,说道:“贞女郎且慢,方才信差过来送信,我见周掌柜药铺关着门,就私自收下了这信。本想稍后送到女郎家,既然女郎随九郎来此,便叫我好偷会儿懒了。”

      显阳接过信来打开看,看完开心地对冯九荣说道:“阿耶说不日便回来了!”

      冯九荣递过来看,也高兴起来:“算着时日,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大寒之前能到家。”

      显阳谢过掌柜,继续往回走,步子有些蹦跶:“早前我听刘阿婆说阿娘需要守制,也不方便在外走动。改日我们先在外边采买些过年的东西,将家里布置一下。”

      冯九荣牵过她的手,让她稳住身子,将她让到里边,笑着说道:“这几日日头好,将周叔他们屋里的被褥什么的拿出来晒晒,他们回来休息也能舒服些。”

      显阳点头说好,补充道:“我那天去刘阿婆家见到他们院子里都晒着咸鱼酱鸭腊肠什么的,我们家好像没那些。阿耶喜欢吃腊肠,我们不如去买一些现成的回家。”

      冯九荣自然答应,想了想说道:“冯伯爱吃醉蟹,到时候一同采买些。”

      “阿兄不和我们一道过年吗?”显阳歪着头问他。

      “那要看你乐不乐意我过来了。”

      “自然。”显阳说得理所当然,“阿姊今年刚嫁人,定无法回来守岁,阿娘刚没了阿婆,最是不能冷清。你到时候带着冯伯和不堵一道来,我们一同放爆竹。”

      冯九荣笑着说好。两人往回走,快到药铺的时候,显阳看到之前见过的轿子停在药铺门口,本来守在轿子旁边的仆从正弯着腰向隔壁铺子的人打听。

      显阳停下来看,见那仆从和人说完话,跑到轿子边回话。

      “阿兄,可是有人找阿耶?”显阳拉着冯九荣往药铺走。

      想到先前言環和邱老翁都曾来东市找过阿耶,担心又是有什么人错过。她疾步上前,却见那轿中人掀起窗帘,对那仆从说话。

      显阳愣在那,虽然那人只有一个侧脸,可她却能确定来人。

      许携行。

      脚步有些沉重,她看着坐在轿子里的人,有些害怕面对。那个曾经纵马飞驰,灿烂如一道光的少年,现如今只能端坐轿中。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到蒋思说,他再也不能上战场了,她的心揪在一起。她用手掌摸了摸胸口,想要缓解那里的酸痛感,可却怎么都赶不走那种替他难过和不甘的情绪。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显阳见他放下窗帘,将那张刚毅的脸藏到轿子中。她不由自主上前了两步,却又开始犹豫。她不知道该以怎样的面目去和他相见。

      和他说,对不起,因为我的失误,连累你了。可为时已晚,他定然不会怪罪她,可她却无法不自责。若是她真的死了倒也好。显阳头脑发胀,浑噩地想着。若是真的死了,那这一切她不必面对,不必有这许多的无能为力。

      “贞娘?”冯九荣奇怪地看向她,将她从自己的情绪里拉出来。

      显阳回过神来,有些混乱地拉紧他的手。

      “冯九荣……”显阳有些胆怯,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冯九荣更是意外,停下来弯腰看她。

      显阳张开嘴巴,却说不出半个字。她突然意识到,冯九荣是不喜欢许携行的。她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胸口也被勒住一样。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竟然如此怯懦,不敢去面对如此境地。

      好像她的身体感受到了她翻涌的情绪,她感觉喘不过气来,额上不断冒出冷汗,手心发抖,她颤着手抓紧了胸口,突然气息一滞,昏了过去。

      “贞娘!”冯九荣大骇,连忙将她抱住,紧张地叫了几声。可显阳紧皱着眉,胸口起伏,无法回应。

      冯九荣抱起她,左右看了看,直接往药铺冲了过去,摸出钥匙开门,将人抱了进去。

      许是他们的动静有些大,本来已经要离开的许携行停了下来。见药铺来了人,又让仆从抬着轿子回去。

      冯九荣见显阳张着嘴艰难地吐着气,手又紧紧抓着胸口,知道她是胸口难受。他无措了一瞬,当机立断,解开了她的半臂,又将她襦裙上的系带松开,让她能自由喘气。

      他怕她觉得冷,从后面将她圈在自己怀里,一遍遍地叫她。

      显阳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才恢复一些意识,看到冯九荣皱着眉担心地看着她,着急地帮她顺着气。她突然鼻尖酸涩,有些委屈。

      “你不要凶我。”显阳软绵绵地说道,觉得手脚渐渐回暖,抬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冯九荣依旧白着脸,显然方才的情景将人吓到了。他抱着她闭了闭眼,见她能开口说话,才轻轻松了口气,哑着嗓子说:“闭嘴。”

      显阳抬头看他,眼角染上了红晕。她心软绵绵的,又开始酸胀。

      她觉得人是个很奇妙的东西,人的感情又是如此无可琢磨。不知何时开始,她竟然对眼前的人产生了如此依赖的感觉。

      冯九荣缓了缓,将她襦裙系好,又给她扣好半臂,僵硬地问她:“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显阳摇头,让他扶着站起来,在药铺缓慢地走了几步,觉得没什么大碍,讨好地朝他笑笑。
      “为何会突然晕倒?”

      “许是刚才走得急了些。”显阳敷衍道。

      冯九荣深深望了她一眼,牵着她的手还有些颤抖。少倾,他叹了口气,拉着她缓步往外走。
      “先回家,我让人去请金大夫。”

      显阳知道自己是气血上涌导致的晕厥,心里明白现在气顺过来了便没事了。可她见冯九荣依旧是一副后怕的僵硬模样,倒也不敢再说什么。乖乖点头依他。

      冯九荣锁门的时候,显阳见到方才许携行身边伺候的仆从站在门口,见她出来,递上一只牛皮纸袋。

      “女郎日安,这是我家夫人托人送来的小玩意儿,望女郎笑纳。”仆从笑着行了个礼,见她收下,躬身走了。

      显阳打开,里面放着一袋麦芽糖。

      “这是什么?”冯九荣看了一眼离开的仆从,问显阳。

      显阳愣了愣,说道:“赵国公夫人送给我的糖。”

      正是前几日她尝到过的那种棱角分明的麦芽糖。

      显阳记起来,那时候那个小贩还说有个郎君买了半张糖回去给他夫人,难道是许携行?

      所以他那个时候便已经到益州了?

      显阳恍然,方乔南当初扭捏着说自己快要回长安了,定是知道许携行会过来接她。

      “你之前吃了太多糖了。”冯九荣瞥了一眼糖,不怎么赞同地说道,“已经不用喝药,多吃糖对身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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