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自己生孩子还是会被催婚

　　春闱地点在礼部贡院，故又被称之为礼闱。
　　阅试当日，礼部贡院被车马填塞得水泄不通，乔家的马车在街口远远就停下了。
　　一行人步行到贡院门口。

　　乔母特意请了假来送乔苹。
　　“注意心平气和，遇到没有见过的题目不要紧张，沿着你往日的思路写下来就好了。”
　　乔父早已准备好的胡饼和水囊，“这几日辛苦一些，等出来了给你做你最爱的乳酪糕。”

　　等到撞钟声响，礼部贡院的门被重重关上。
　　作为有着多年考试经验的人，春闱只是规格高了些，结果重要了些，没什么大不了的，乔苹虽然乐观地想着，但是落笔的字却有点变形，终究还是有些紧张。

　　写着写着，乔苹越写越发现题目眼熟，好像师长布置的功课有过类似的题目，特别是最后一题，她还觉得题目出得有意思，和娘亲探讨来着，讨论的结果是什么，娘亲从头到尾驳斥了她的观点，说她过于理想根本不考虑实际。
　　一想到这，乔苹的倔脾气上来了，什么叫她不考虑实际满脑子理想主义空谈大话搭建空中楼阁，她的论点有理有据可行度极高，只要给够了生产力，人民的心再团结些，遇山开山遇海填海。
　　洋洋洒洒写了上千字，连来回走动的监试官都往她那里多看了两眼。

　　好不容易考完所有的科目，乔苹迈着酸软的双腿走出礼部贡院，被风一吹，脑子也清醒了许多，啊，她是不是有一科把送分题做成了丢分题，应该不止一科吧，除了完形填空翻译计算题之外，她好像都挺纵心横意畅所欲言。算了，反正卷子糊名，结果出来也就名次高低的事，她亲娘不会知道她到底写成什么样子。
　　玉珠和六瓜一早便等候在贡院门口，见着两位女郎脸色惨白地出来，赶忙上前搀扶。
　　乔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一回头，就看到了高头大马上一身紫色官服的晋阳，晋阳朝她笑了笑，示意她先回去休息。

　　“家中已经烧好水了，女郎回去便可梳洗。”
　　玉珠知道乔苹爱洁，即使现在天气尚寒，但连日不洗脸不洗头不洗澡，对她是一种挑战。
　　“前些日子缺的墨？”
　　“已经买好放在书房了。”
　　乔苹卸下力，让马车把自己载回家，回到家就把自己泡在桶里。

　　春闱考完了，乔苹知道自己的水平，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名落孙山了。现在春闱这么大的借口已经没得用了，她还能偷得两天清净，两天之后，指不定又要被爹爹念成什么样子，指望着姐夫来的可能性不高了，得找个借口回趟江南才是关键，回江南的时候待上一段时间，再溜去岭南。
　　送崔庭安回去倒是个好借口，不过还要等放榜，若崔庭安榜上有名就还要殿试，若榜上无名，两个学渣找着考试失意的借口回江南散心，应该没人会拦着。实在不行，她自己找考试失意的借口回江南散心，等到了江南，她姐姐也管不住她，届时去岭南还是不分分钟的事。
　　在这之前......在这之前，她把绢画画完，送给晋阳，就当做是一番心意吧。

　　就像高考最后一科考完，下午还是不给喝酒不给谈恋爱的小孩子，晚上就变成了可以通宵唱歌喝酒谈恋爱的大人了。
　　乔苹看着面前刚刚温热的酒有点不适应，她娘亲一般不给她喝酒，现在约莫是非一般情况，小几上摆满了酒瓶，似乎想要在短时间内教会她喝酒并同步提升酒量。

　　乔母说，“你也应该学会喝酒了，小酌怡情大酌伤身，今日春闱结束，预祝你们取得好名次。”
　　众人举杯，纷纷庆贺。
　　乔苹把酒杯靠近嘴边轻轻地抿一口，没有想象中的辣，反而有一种淀粉在口中分解开的甜。

　　乔苹嗜甜，一连喝了近十杯，舌头有点大，“我在考场上遇到了几道题目，好像师长之前布置过的功课。”
　　乔母停下筷子，目光如炬，“你说什么？”
　　崔庭安也停下喝酒的动作，“对啊，表妹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居然提前见过题目？”

　　乔父见情势不对，把屋里的仆从都使了出去。
　　乔苹一边喝着酒一边说，“为什么会事同而功异，对刑法适用轻重浅深的建议，天阵、地阵、人阵是什么意思，皇道、帝道、王道凭什么区分开来，当下应该用何道。”

　　乔母心惊最后一个问题，她和乔苹此前还激烈讨论过，“你是如何作答？”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嘛，一切从实际出发，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法是最低的道德，道德是最高的法，刑罚要考虑犯人的主观恶性和手段的残忍程度，关进监牢的犯人都是人，不能因为犯罪而把作为人的资格都抹灭了，都是活生生的劳动力，要教会谋生的手段和技巧......”

　　乔母夺过乔苹手里的酒杯，“最后一道题，你是怎么作答的？”
　　“天时地利人和，得民心者得天下......”
　　乔母越听越心惊。
　　“仓癝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所以，我们要大力解放生产力，岭南水稻一岁三熟，不能因为它是烟瘴之地就这么嫌弃它，开发岭南，其日后也有成为国之粮仓的可能。”

　　乔母嫌弃地把酒杯塞回乔苹的手里，她什么时候能改一改文不对题前言不搭后语的性子。
　　崔庭安听到乔苹的答案很是惊讶，在江南的时候，乔苹的作业向来被作为反面典型在课堂上点评，致命的点就在于她总是答非所问，因为非常接地气，以至于常被笑为农学博士，不知是不是个人风格太鲜明，居然考得了春闱的资格。
　　现在看来，乔苹来了京城当了国子生徒后，功课比在江南的要好上些，起码文章的前半段还像模像样，后半段嘛，只能说表妹对岭南真是执着，前朝位列三公的外戚因为弄权被贬至岭南，到表妹这里却成了向往的天府之国。

　　乔苹把酒喝完，咣叽一声倒在地上没起来，乔父上前查看，听到了她平稳的呼吸声，居然睡着了。
　　“是累了吧，庭安吃完也早些歇息。”
　　崔庭安啃着肘子，点头应好。

　　夜深，乔母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乔父翻身，问她，“是为着苹儿的考试烦心？”
　　“如若她真照着与我讨论的结果去写，只怕凶多吉少。”

　　“可萍儿不是没照写吗？”
　　乔母哼气，“她倒是主意大，半点由不得人，听听她自己都写成什么样子，同样是你我的孩儿，怎么两姐妹如此悬殊？”
　　乔父抚着乔母的胸口，“萍儿是做事的人，她不善文章，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乔母握上乔父的手，“只是不知她从何处得来题目，什么人会想置她于死地？”
　　“莫非是妻主的政敌？”
　　乔母眼神如寒冰，“也有可能是萍儿自己的。”

　　“萍儿未上官场，平日大多往来国子学与庄子之间，她品性纯良待人友善，哪里来的敌人......”
　　乔父突然停下，“我曾听闻萍儿与晋阳殿下走得近，不知是真是假？”
　　“都被泄题了，你说是真是假。”
　　春闱泄题是要诛九族的大罪，如果不是因为晋阳殿下，又有何人值得冒如此大的风险。

　　幸亏乔苹是个出其不意的人，就算拿到题目也不会乖乖按着答案作答。
　　“萍儿性子跳脱，你莫要拘着她，她不是一直想回江南看望吗，由她去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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