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花开

　　落英山地处向国国都瓮城之南，苍翠古树高耸入云，地势起伏如卧龙盘踞，为战略要地，国之门户。谷历203年，落英山上，惨烈战斗让尸骨再次铺满山坳，血水顺着河流奔腾流往向国皇都。
　　向国大将蒋义被围与敌群中，虽以寡敌众，却毫不畏惧，手中虬龙枪如泅水蛟龙，在敌阵中穿梭，挑、刺、扫如入无人之境。奈何好虎难敌群狼之围。
　　花国主帅东方觉，在大阵外高处掠阵。身边倒着晕死过去的向国二皇子向子斯。
　　蒋义高挑一名敌将，重重摔落在敌阵之中，见东方觉高高观望。挑枪高呼：“到如今，你怕了吗？”
　　“怕？”东方觉安抚躁动战马，抽出佩剑凝寒。“此战三月有余，我于山下仰攻，而今摘了你军主帅，困了你军主将，何来的怕？”
　　“落英山下，围兵数月，被困住的可不止我蒋家铁军。”蒋义大声呼喊，手上动作未有任何迟疑，蒋家枪法就在个快字，几个起落又是数人被斩杀。“仰攻非不得已而为之，你行此道，定是军粮已尽，军心不稳。此时援军已在路上，我等饵料，你可吃的痛快？”
　　“你说什么？”东方觉眉头一皱，随即笑道。“饵料已被我吃尽，援军在哪里？若是真来的了援军，怕不是要借道这断龙山，从天而降。”东方觉心中生了狐疑，收剑回鞘。“众将士，此人乃是虎狼之辈，拿下首级者，重赏。”
　　东方觉看着被困的蒋义，看着一处处刀伤浸透重甲，心生哀伤。“拿我的弓来。”东方觉引弓飞箭，蒋义被射中胸口，跌落马下，只见得箭羽上红绫如血。
　　蒋义用战旗立于身后，勉强撑住铠甲，傲然立在阵前。“身死有何惧？不怕死的再来。”蒋义高呼，众将士被这恶鬼一般的气势喝住，纷纷不敢上前。虬龙枪血仍在滴，战旗高高扬起，眼睛依旧圆睁，却再无反应。
　　“众将士，虽为对手，我敬重此人，围攻之意，也在分其心智。让其得以全尸吧。”东方觉声音有些沙哑，“此战已有数月，众将士久未还家。众将听令，不分敌友，就地安葬。整装以待，班师回朝。”
　　“诺！诺！诺！”山谷回荡着将士们的呼喊声。
　　断龙山横亘在向国和花国之间，犹如群龙游斗，绵延起伏。唯一的行军要塞就是断龙谷。东方觉领军急行，直到大营断龙谷口，方就地驻扎。
　　“堂堂向国二皇子，军中威风凛凛的黑甲军帅，何至如此？”看了眼向子斯，面无表情，端起清茶微抿。东方觉坐在军中大牢门外，特意换了身轻快打扮，头束蓝翎发带，一席白衣如雪，腰围银锁连环扣，挂双蜥回环玉佩。
　　“看来...咳...战火已息。”向子斯扭动了下身子，身上的伤口撕裂渗出血来，只好作罢。
　　“交手数年，败仗吃了无数次，赢你是我梦寐以求的事，现在看来也毫无乐趣。”东方觉放下茶杯后，靠在椅子上，仔细观察着向子斯伤势，觉察其并未受致命伤。
　　“我不过是个走卒，能得将军高看一眼，有幸。”向子斯艰难的笑笑。眼睛观察了下这临时牢房，倒是坚固，唯一的窗口能见些许星光。
　　“此次围山困斗，是你赢了。可这场仗，是我赢了。可我赢得不尽兴，也不甘心，再没机会打败你了。”东方觉直了直身子，手上的茶杯拿起来又放下，好似没了喝茶的兴趣。
　　“想不到，你我第一次不用刀戈对话，竟是如此暧昧。”向子斯玩味地看着东方觉，眼前这个人，如果在战场遇到，自己一定会再打败他一次，若能再赢一次。向子斯知道，没有如果。“输赢，就是你坐在牢房外，用嘴说的吗？”
　　“我来不是羞辱于你，恰恰相反，我敬重你，甚至害怕于你。和你交手这许多年，越打越了解你，越打越看到了你的可怕。”东方觉向前探低身子，直勾勾看着向子斯的眼睛。“若是你五弟真来救你，我们的位置可能要对换了，不是吗？”
　　向子斯向后靠去，望着牢门外的宿敌，眼神里多了些疑惑和不甘。扭过头不再去看，望着窗外的散碎的星光，偶尔听到几声夜鸟嘶鸣，久久无语。“老五是我们兄弟几个最聪明的，他都做不成的事，便是认了。”
　　“据我所知，你五弟饮酒作乐数日，并未起兵。”东方觉看向子斯毫无反应，也向窗外望去。“蒋义死了。”
　　向子斯猛地回头看了眼东方觉，一字一顿的问。“可留全尸？”
　　“嗯。”东方觉说罢，转身离去。
　　向子斯望着远去的身影，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悲凉，更透露出极度的不甘和懊悔。向子斯双手紧握，血从手心淌出。“多谢！”
　　天蒙蒙亮，东方觉大军便进入断龙谷。东方觉骑马走在前面，向子斯的囚车紧随其后。“向兄，断龙谷之战，你以主帅为饵，诱我大军直入，又以两翼骑兵围杀，何等大胆。若不是副将以命护我，这里就是我的埋骨之地。”
　　当日一战，虽诱敌深入成了，却因谷中天气诡变，狂风骤雨袭扰，两翼伏兵未按路线和时间合围，让东方觉带领的前头部队打散，向子斯被迫退守落英山。
　　“运气不好罢了。”东方觉握了握凝寒剑，向着花国远眺。“以少我之兵、弱我之备，顽抗这些许年头，属实不易。”
　　“哈哈哈！”向子斯放肆大笑。“东方兄可也是说笑了。若是以数目定强弱，向某定是要拜服的。斯以为，东方兄运气当是不错才是。能以弱我之兵、少我之备赢了此战，属实不易。”
　　“你...”东方觉回望，眉毛紧皱，骄傲说道。“我花国于山南之阳、水脉之源，外有通商口岸、内有广牧良田，物产丰富、兵强马壮，是你等觊觎已久。”
　　“可这战车也好，战甲也罢，多为木制，少有金器。若不是缺些矿产，何必图我向国偏隅之地。”向子斯不屑冷笑。“你定以为，带我回朝问斩，大快人心。东方兄，可是错了，出了这断龙谷，你可就动不得我了。”
　　东方觉提了下凝寒剑，在他看来，花、向两国斗争多年，此番擒住敌将主帅，定是要公开问斩，以壮国威。“家仇国恨，岂能让你苟活。”
　　“若是如此，我们便打个赌如何？”向子斯盯着东方觉，好似在囚车里的不是向子斯，而是东方觉。“若我不死，东方兄当我家奴，生当为我服侍、死当为我守灵，可好？”
　　东方觉不悦大吼。“笑话！将死之人跟我谈条件，休要多言。此次大胜，定要以你祭旗方觉痛快。”
　　“此战已破落英山，向国国都就在山下。东方兄，何不策马扬鞭，顺势拿下呢？”向子斯望着东方觉，冷冷说道。“统军深入，已无粮草。疲军已久，已无战力。你不是班师回朝，而是落荒而逃。”
　　东方觉没有回话，策马向前冲去。“探马，八百里加急捷报。两日后，王师回朝。”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