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女的致富科举路（重生）

　　回头您把束脩交给我吧！”

　　老秀才一走进祠堂，就见宋弘廉也在席上，不禁心里透着不满，一个小孩也上了席面，成何体统！注目一视，这位穿圆领衫，戴方巾的就是林提学吧，于是长揖一礼，恭声道：
　　“小的拜见提学大人。”

　　林提学亲和地道：“陈秀才，你掌管着一家学塾，对本地学子的情况必定有不少了解。”

　　给提学大人施过礼后，老秀才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瞅见宋弘廉一个女娃娃也与他一张桌子，有心把学塾的人打架事件传扬出去，不让这户蛮横的宋家人蹬鼻子上脸，虽然他还不明白为何林提学和一个毛孩子同席。

　　他摸摸鼻子，笑得十分谦恭，额头起了几层皱纹，仿若层层梯田。
　　“小的主要接收的是镇周边的学子，泽光村的孩童十个指头都能数得出来。教书育人，谁不期望能再培养出比肩提学大人的好苗子呢！”

　　“陈秀才双目炯炯，不乏挖掘千里马的慧眼吧！在座的这个小妮子宋弘廉，我已许诺让她进入行云书院了。不过我听说她的堂兄弟就在你的正德堂开蒙，你可要悉心教导，假以时日，或许能全了你门下人才皆出的愿景。”

　　陈秀才夹着黄豆芽溜鳝丝的筷子偏了几分，这宋家人不是穷得叮当响吗？怎么巴结上提学大人的？要钱没钱的……

　　“这……提学大人说的便是宋弘义吧。说起来，这宋弘义今日刚在学塾门口将一位同学打得头破血流，小的已经将他开除出正德堂了……所以他是否成材，小的不是路边算卦的，也不敢草率断定。”

　　陈秀才这席话将宋老爷子唬得筷子都掉了，他急切地问道：“陈秀才，这开除一事我从未听你说起啊！你吓唬吓唬这孩子就罢了，别看他挺壮实的个头，其实义儿这孩子他老实规矩着呢！怎么……怎么会打人呢！”

　　“呵，老伯，这你得问问自家的乖孙子……宋弘廉也在场啊！她也可以说道说道。”

　　陈秀才揶揄道，目光转向一旁斗败的蛐蛐似的义儿。

　　义儿嗫嚅着，半天不吭声，宋弘廉正待说什么，门外一个糙汉子的吼声浑如震天雷滚了三滚，“你爷爷的！就在这里头是吧？宋鸿之，你给老子滚出来！你孙子把我儿子的头打破了，要是他昏迷不醒，成了傻子，老子可不放过你们！”

　　陈秀才知道是小叽子的爹古桐来了，这古桐是个屠户，自从小叽子在正德堂念书，每到年底，没少往陈秀才家送猪肉。这个人豪气大方，就是性子急躁，听风就是雨。

　　“里头宋老族长摆席宴请提学大人，你这刁/民在这鬼吼些啥？！”林提学的杂役阻止古桐的喧哗。

　　一番推搡，林提学让古桐进来说话，于是屠夫古桐瞪着杀猪般的凶煞眼神，朝呆滞的宋老爷子和鹌鹑似耸着两肩的义儿看去。
　　哦，听说当时是宋弘义的堂姐护着他，他又把目光落到座中的女孩，她气定神闲，一双眼尾上扬的凤眼反而往提学大人身上打转。

　　摆明了是有人撑腰的样子！

　　“提学大人……小民只是个不上台面的屠夫，可是提学大人教化一方，本/朝鼓励进学读书，小的只有一子，在正德堂念了几年书，从不曾出过什么差错，谁料今晨，小的婆娘将他送进学堂不过半个时辰，他就被宋弘义这小子打得半死！小的此番过来就是讨个说法！”

　　林提学眸光清亮，示意宋弘廉把事情经过说个须尾俱全。

　　宋弘廉简略描述了小叽子他们是如何奚落辱骂义儿，自己也只是保护幼弟不被围殴罢了。

　　屠夫古桐听得不是滋味，暗自和陈秀才一番眼神交流，陈秀才会意地闪烁着狡狯的目光，一指抵着下颌，插言道：“令弟先动手打人，还有何道理在？”

　　古桐连声称是，拿脖颈上挂着的手巾擦了擦额头的汗，咬牙切齿道：“打人还有理了？求提学大人做主，这等顽劣的学生不逐出学堂，老子都没法子安心杀猪过日子了！”

　　林提学听罢，笑道：“我不是一方县令，管不了民间争执。当时的争执打闹有何人作证？古屠夫，令郎已经被送去看大夫，一应医药费用都由宋家出，病愈之后，宋老爷子就带上宋弘义亲自去你家告罪。”

　　秦宿白一直趴在祠堂门口听动静，此时听到林提学问证人何在，他便进去作揖，朗声道自己可以作证确实是小叽子挑衅辱骂，激得义儿反击。

　　古屠户心底盘算着要狮子大开口，不给一百两银子不罢休，脸颊上溢出的肥肉抖动着，啐了一口，不屑地道：
　　“谁稀罕点医药费，这宋家打人自然是要结清诊金的。坐堂的大夫说我儿需在家中静养半年，这半年该耽误多少事？本该三年后去考童生，硬生生被宋弘义给多拖了半年。这脑袋上挨了一下，可大可小，脑子都没原来灵活了。你宋家人能把完好如初的小叽子赔给我吗？！”

　　“你要多少赔金？”宋弘廉看出来古屠夫是要借机敲一笔财。

　　“两百两。若是小叽子脑壳坏了，读不了书，就不止这个数。”古屠夫瞧着这煞白面孔的小妮子，心忖宋家就该把这斗气耍心眼的女娃趁着还细皮嫩肉的好品相，发卖到行院还是卖给大户人家，做个烧火丫鬟，换得赔金，再付予自己就一了白了。

　　宋弘廉记得义儿的书囊里只有一册《笠翁对韵》，一册书的分量，再怎么使劲，砸到小叽子也不至于把脑瓜子都砸坏了。

　　她想到前世，依稀邻里间也有类似打架伤人的事件，后来是怎么解决来着？
　　“两百两？呵……”

　　“呵，我要报官！”古屠夫怒喝，陈秀才嫌他在林提学面前说这话未免不恭，连忙阻道：“提学大人，这点事就让他们私下去说道吧！不可扫了您的兴致啊！提学大人一身锦绣归乡，光宗耀祖。小的正想向您打听如今天下庞杂分立的学派呢！”

　　“报官就报官，该承担的责任，我们宋家绝不推卸，可是我们还未听过大夫是如何说小叽子的伤势，是否会有后遗症。古叔叔就硬生生往往我们宋家剐肉吃，未免吃相忒难看了些！”
　　宋弘廉过去牵住瑟瑟发抖的义儿，宋老爷子也对廉儿刮目相看，忙不迭地离座握住孙儿的手，和古屠夫对峙，浑浊的眼睛像雨天的一滩泥水。

　　“我孙女说的对头，我宋家就静待家中，衙门若是传我们去，我们应声便去。老头子我这就回家筹措些诊金交与你。”

　　宋老爷子颤颤巍巍地向林提学告罪：“小民的琐事打扰了提学大人，请大人宽恕。小民也无颜面陪坐了，告饶告饶……”

　　“无妨……无妨。”林提学并未多说，他的言辞并不好过多地庇护宋家，毕竟打人的是宋家，赔付银两也在情理当中。不好让其他人以为自己起爱才之心而偏袒宋家。

　　宋弘廉和宋老爷子，义儿和秦宿白道了别，三人出了祠堂，往家中赶去。

　　脚步纷沓，迎面一个身姿妖娆的少女扎着头巾，一身贴合身躯的青布衣裙，头上插一只扁方，额前是银珠头帘，和本地的女子打扮十分不同，很像是西南地区的女子。

　　那女子朝宋弘廉嫣然一笑，更显得温婉可人，梨涡浅笑，清新脱俗，比夏夜荷塘里舒展的白莲还惹人心弦。

　　宋弘廉觉得这张笑脸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却是记不起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此人。

　　“廉儿……”这名女子在擦身而过时，嘴型似在念宋弘廉的名字。

　　她认识我？

　　宋弘廉回身去看她，女子已经拎着食盒，袅袅婷婷地往祠堂而去，似乎是在宴席端菜品的厨娘？

　　秧儿跟着鬼鬼祟祟的大伯走了一段尘土飞扬的黄泥路，又过了一架爬满青藤的石桥，绕了几条街，眼见大伯还没驻足歇息的迹象，她一个小孩子已经饥肠辘辘，只能掉头回家了。虽然她不知道大伯去哪，不过她还是留心向一个老妪打听到这里是大溪村。

　　宋青藻并不知道自己侄女跟他到了大溪村，如果秧儿再坚持一会儿，就能看到宋青藻走进了一家染坊。

　　染坊门楣是一块青石雕成的四个大字：
　　“娇色染坊”

　　宋青藻提着家里拿的一油纸包豆豉和街边买的几个芝麻烧饼，蹑步进去。

　　“娇娇，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这一喊声倒把一个目瞽的老妪给喊出来了。

　　“你是宋大郎吧？哎哟，娇娇正在给娃娃擦身子呢！我这孙女啊又拉了一泡屎，嗐，不让她娘省心。您坐，你坐，院子里有凳子，您找找，我不中用了，我这眼睛您知道的。宋大郎，您自便吧。我们娇娇多亏了你送过来的蓝靛泥，她才可以把这染坊妥妥开下去……”

　　“啊！婆婆您客气了。这多大点事，我卖给谁不是卖呀！”宋青藻眼睛直勾勾地望向那间厢房，估计娇娇在屋里给孩子忙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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