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女的致富科举路（重生）

　　眼见林提学步上比试台子，原本探头探脑的小千金内心雀跃。她一向被教导在外不准宣扬自己是提学之女，所以只偷偷扯着宋弘廉的衣角，窃窃私语道：“这是我爹！……”

　　“啊？……”宋弘廉惊疑地看了看两人同样圆乎乎的脸型，耳边是林提学在为她与秦方观这场比试总结陈词：

　　“秦方观出的题并未难倒这位小姑娘，何不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有些许“轻敌了。”林提学此话一出，闹得秦方观的脸庞涨得绯红，心里不服气，却还是卖提学一个面子，长揖一礼，闷声道：“小子在提学大人面前献丑了！”

　　“小姑娘，你家中可有人识字读书？”林提学转向一脸倔强的林提学，殷切问道。

　　宋弘廉瞥了一眼旁边脸色不豫的秦方观，知道自己抢了他一个县学才子的风头，人家心里指不定已经把她贬了一通。

　　“小女姓宋，名弘廉。家在泽光村，家中以耕田为生，先父念过书，点灯熬油的，却止步于童生。”

　　林提学听到是泽光村的同乡人，更有心助一臂之力，于是询问道：“宋姑娘如此聪慧，可进了泽光村的族学？”

　　“回提学大人，家中已供了一个堂弟读书，已无余力再供我上学堂……”宋弘廉略低首，恭敬答道，只见秦方观那只着黑布鞋的脚掌不耐烦地敲打着地面，顺着这条贱兮兮的腿往上看，秦方观挑衅地与她对视了一眼，看他的口型似乎在说：穷鬼！
　　宋弘廉立即反击道：“大人，秦方观说我是穷鬼！”

　　“？”林提学一怔。

　　小千金理直气壮地道：“爹，我作证，我看到他在你背后偷偷摸摸地做了个穷鬼的嘴型！”

　　“我……没有！”秦方观急道，又不好得罪提学千金，巴巴地望着勃然变色的林提学。

　　“君子慎独，诸学子当谨言慎行。秦公子，这台上该有下一位比试者了。”林提学在提醒秦方观给下一位挪挪位子了。

　　秦方观听到这句训斥，不禁心头一悸，得罪提学大人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俯身行礼，吞了口唾沫，惊惧得结结巴巴，“提学大人，小子真的没有……”

　　林提学眸若寒星，两手叉在身后，神色不耐，秦方观吓得一哆嗦，哆嗦出一句战战兢兢的话：

　　“……小子谨听大人指教！”

　　“嗯……”林提学挥一挥衣袖，面如土色的秦方观忙不迭地滚下台来。

　　随后宋弘廉还与几位学子比试，最后虽惜败，但是她已入了林提学的法眼，目的已达成，最终的输赢也就不重要了。

　　在媒婆的一番鼓动下，顾氏有心让女儿宋芦儿去泽光村住一阵子。这样，提学大人回村祭祖时，也许芦儿能见到提学大人的儿子林玉吉。即便没翻出什么水花，村里打个转儿的功夫，芦儿回村的事也就传开了，媒婆也就上门说亲了。

　　宋棠梨就带着三个侄女一路鸡飞狗跳地回村了。芦儿回来十分不习惯，爷爷奶奶家的伙食远远赶不上自己家，大伯母柳燕儿并不欢迎多一个侄女回来，要照料吃住，但是面上该有的客套也不少。

　　瞧着面前的稀粥，芦儿伸筷子在空中逗留了一会儿，也找不到可下箸的菜。一盘煮得软塌塌的丝瓜，一碟腌黄瓜，一盘炒咸菜和一小碗炒得黑乎乎看不出原形的菜叶子。芦儿疑心不会是爷爷奶奶不愿意家里多一个吃饭的人，才故意摆出这些乏善可陈的菜肴吧？

　　“这菜少了哈！我不知道芦儿回来了……”大伯母柳燕儿觑了一眼怏怏不乐的芦儿。

　　奶奶叶氏心中也有不悦，照道理说，二房长居镇上，难得芦儿来了，怎么老二和他婆娘也没捎上一个铜钱来孝敬老人。

　　芦儿觉得奶奶也有些疏离，便说着违心的话道：“大伯母，家里做什么我吃什么。我不挑食的，对了，这是梅干菜吗？”她的筷子夹起一坨黑乎乎的菜叶，有些嚼劲，淡淡的咸香，韧性十足，也容易卡住牙缝。这勾起了她小时候的记忆，似乎吃过这道菜。

　　宋青藻心里有股抹不开的酸涩，是嫉妒，是不满，若不是老头子老婆子当年给老二凑了做小生意的本，二房怎么可能过着如今逍遥的小日子。

　　“侄女啊，你小时候还住在泽光村，可是一年里头，有一半的日子都吃这个梅干菜。你在镇上都吃什么菜呢？说出来让你大伯也开开眼呗！”宋青藻讽刺意味不言而明，脸上的痦子看起来更加醒目。

　　芦儿说自己家菜色有荤有素，时不时还做点果仁糕点，岂不是惹得大伯红眼。她淡笑道：“家里就是一些时令小菜，河里摸到小鱼小虾就清水一煮，放把小葱。我娘还会煮点绿豆粥，摊个饼子。”

　　“放鸡蛋吧？鸡蛋饼子可香了。”宋弘义做了一个咂嘴的动作，宋老爷子拿筷子一挡孙儿的唇，装装样子给予惩戒，唠叨着：“义儿，长大中了举，还馋这点鸡蛋饼子吗？！瞧你这点出息！……”

　　“就是，义儿，学好的，不学坏的。赶明儿，奶奶给你做个鸡蛋饼子！”叶氏微妙地看了一眼芦儿，真是的，提什么鸡蛋饼子，家里伙食好，也不见这次带点什么回来。

　　顾氏给芦儿带了几包果脯和山核桃，大房，三房和小姑子都有，公公婆婆不消说，也是准备了的。奈何叶氏指望着二房捎点银两来，这样她可以给正在长身体的义儿偷偷烧小灶。此外，每逢佳节，也要给私塾的老师送点节礼，让他好好关照自家的读书苗子。

　　柳燕儿笑嘻嘻地看着婆婆，叶氏决定待会儿问问柳燕儿，义儿的书读得如何了，老师那得准备什么节礼。

　　芦儿有些不适应这阴阳怪气的氛围，好想逃回镇上去啊！顾氏烹饪的技法远远超过了几个妯娌，更不消说婆婆叶氏那随心所欲，填饱肚子就行的心态，能做出啥好菜色呢！

　　这一夜，芦儿在三房，和廉儿秧儿挤了一张床睡觉。

　　清蒸鲈鱼，炸肉丸子，油焖笋片，豆粉团子，嵌年糕……

　　秧儿听着堂姐在睡梦中蹦出的菜名，不解地戳戳宋弘廉，“廉姐姐，芦儿说的这些菜我都没听过，我好想去二伯母家吃饭！上次咱们都没赶上吃晚饭呢！”

　　“嘘，快睡吧，你闭上眼睛，数一数咱家有几只羊，就会慢慢睡着了……”宋弘廉穿着一件汗衫，肩膀处的布料都快磨断了。

　　第二天清晨，宋青藻喜滋滋地悄然扣上门栓，正要走，门缝里塞出一只细瘦的小手，惊得他一抖擞。

　　“大伯，你去哪儿呀？”秧儿探出头来，她出来解手，发现大伯神色鬼祟地出门，而且大伯今日穿得格外光鲜，竟穿了一件没有补丁的衣裳。常年小腿上溅满的泥点子也擦得干干净净。平日乱蓬蓬的胡渣子也刮得齐整，看上去精神多了。

　　宋青藻含糊地道：“大伯有事，你别跟着大伯！”

　　秧儿上下打量着大伯，他实在太奇怪了，虽然点点头，但她还是偷偷跟着宋青藻，前后差着自家院子那么远。

　　叶氏也起来了，她吩咐儿媳妇张氏给义儿煎鸡蛋饼子。张氏心里不痛快，也不言语，默默地从婆婆手里接过一小袋面粉，再搭两个鸡蛋。她在锅里放了一小勺油，叶氏塞了柴火，起来一看那猪油翻滚着，忍不住责道：“怎么，舍不得给义儿放油啊？这一点油，呆会儿饼子都得焦糊了！”

　　张氏从钵子里挖了一勺雪色猪板油，锅里滋滋冒烟。

　　叶氏倒竖柳眉，吼道：“这是做什么？！眼珠子掉了？看不清油放多了么！家都给你败光了……”

　　“娘……”张氏苦闷地拿筷子搅动碗里的粉糊，往锅里一倾，很快炸出边缘起波浪状的饼子。

　　空气里满是麦香和蛋香味，宋弘廉嗅到香味就走入灶房，见奶奶坐在树根墩子上，嘴里骂骂咧咧的，而自己的娘亲垂头丧气地翻着铲子，把煎好的鸡蛋饼子装在家里最好看的一只漆木盘子里。

　　“娘，怎么了？”

　　“哦，没事……”张氏吸了一口气，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端着盘子，去放在院子中间的那只矮脚桌上。

　　“奶奶，不是你说了煎饼子给义儿吃吗？怎么又让我娘做？”廉儿看娘走出去了，才质问叶氏。

　　叶氏眉也不抬地道：“这个家的早饭一直都是你娘和你大伯母准备的。摊个饼子也累着你娘了？廉儿，你太不把奶奶放在眼中了吧？！”

　　“奶奶，你若是一直偏心于义儿，他只会越来越骄横，目中无人。难道芦儿感觉不到您对义儿，对大房的“用心良苦”么？！等她回去跟二伯，二伯母一说，您年底可就拿不到多少二房的孝敬钱咯！

　　宋弘廉提醒叶氏别忘了芦儿已不是昔日的黄口小儿了，若是叶氏偏袒于大房，恐怕芦儿心中不爽，回去和宋青蓁，顾氏一说嘴，二房就会与宋老爷子他们更为疏远。

　　“奶奶，还能煎几个饼子吗？我也想吃。”芦儿看着坐在院中大口大口啃着鸡蛋饼的宋弘义，不禁觉得肚子也瘪了。

　　叶氏听到芦儿的话，随便搪塞道：“鸡蛋都要卖出去换钱的！你让廉儿娘给你做一个素饼子吧！少搁点猪油！你是个姑娘，吃多了油，腰粗脖子粗，听见了没？”

　　“奶奶，那我跟你买一个鸡蛋吧？”芦儿懒得跟斤斤计较的奶奶啰嗦了！早知道多带点钱吊子了，不让奶奶蚀本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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