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题爱

　　元旦三天假期，筱清和周知计划去附近滑雪场。红色社交软件上有上百篇攻略，看了十篇过后除了美照在脑中连成一篇外，什么都没记下。

　　仿佛她不是来做详细计划而是来看美丽照片的。

　　看来，拍照意义大于滑雪。她当下拍板，反正不会滑，做好完全准备到最后依旧是人仰马翻下场，还不如研究一番拍照角度更实用。

　　看着看着，也就顾不上研究在怎样的光线下缩放怎样比例调整怎样滤镜能出片，全是浏览好看照片。

　　费了半天功夫放下手机之后大脑依旧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学习到。

　　这似曾相识的场景，多像在物理课上摆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鹦鹉学舌般和老师殷勤互动，真到做课堂练习时，抓耳挠腮还是下不去笔。

　　对于她来说，那简直比恐怖故事还要恐怖。说给周知听，周知却细想起那时的场景，筱清座位总是在他视线前方，一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那笔直的认真听讲的背影，时时让他生出一丝她怎么能这样认真的恐慌来。

　　如今听到本人说：“我根本就没听懂过，一到提问环节就把眼睛睁得比谁都圆，我知道，物理老师总爱在低头的学生里提问。”

　　“难怪那时每一节课都要点我名，后来周五下午从来没逃过课，就因为有她的物理。”周知想起那个眉梢吊起爱涂艳丽红色口红的物理老师，总觉得她脸再方一些，就可以媲美门画上的关公。

　　‘关公’此时带着两岁的孙子翻看相册让指认谁是奶奶，奶声奶气的孩子指着蹲在最她旁边的筱清说：“这个，是奶奶。”

　　短短的手指放错地方，关公奶奶给予纠正，把手指点在旁边位置上，得以让女孩的脸露出来。

　　这工作大合照册子上面的学生，有些细细辨认还能记得，把老花镜带子紧上，迎着光线好的地方看去，却不大想起来是谁，好像是那个学生，但又觉得像是另外一个学生。

　　但有什么重要的，她们记得她这个长相似关公的老师就好，她这个关公奶奶只需要记得可爱孙子就行。

　　管她们什么呢。

　　不是有新闻说，学生十年后给老师大耳刮子吗？这世道成什么了，见面叫不叫老师她已经不在乎，但是，打老师这事情太不尊师重道。想想就来气。

　　算了算了不想了。

　　筱清呼哧一头躺倒沙发上，手里捻瓣橙子放到嘴里，属于橙子特有的清甜香气弥漫在口腔里，冰冰凉凉得又让口感更加丰富。

　　便又向周知伸手，从他手里在捻来一瓣。周知递给她的同时，又往她的手里塞张纸巾，顺便把手机也递到手上。

　　此时的筱清心里很满，觉得幸福生活也不过是如此。

　　有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感觉，来自于工作上的压力，大城市的生存压力，钱财方面的焦虑，等等都消失殆尽，此时只余欢喜。

　　哼着不成曲调的歌，在朋友圈逛一圈，查看完新动态，然后随手发出元旦假期安排。

　　周知又是秒赞，又在评论底下嘚瑟道：“元旦见。”

　　他怎么这么喜欢给人秒赞评论，并且都是两人都相聚不到一米的距离的时候。

　　“哎，我问你，你是在微信买房了吗？”

　　“啊，啥意思。”周知一时没明白这句玩笑话。

　　说句话的功夫，再进入刚才那条动态下，有了新评论，是静宜：嗨，好玩吗？我打算元旦去。

　　“我还没去，预备元旦去。”

　　“那太巧了，一起一起。”

　　筱清没有再盖楼，问周知：“静宜元旦想要和我们一起去滑雪场，要答应吗？”

　　“可以，人多热闹。”

　　“那行。”

　　私聊约好，四人同行。

　　一月一日当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天空难得露出大片蓝色基底。四人一辆车，十点出门，十一点时已经接近滑雪场入口，但堵车严重。

　　新开辟出来得停车场车辆已严重饱和，现场引导人员扯着快要报废的嗓子在车队里钻来钻去。

　　三九腊月天，哈口气都能成雾，可那穿着军绿大衣的小伙子心里急的直冒火。面对那么几辆不太听使唤的车主，他真想拍开车门拉下车主自己上了。

　　“我跟你说，你要听我的，这地方我比你熟，你别逞能。”

　　“都听你的能堵成这，刚别我车头的你眼瞎没见。”北方城市的汉子，实在有些鲁莽，还没说上三句就怒目圆睁，像是要把对方吃掉。

　　“你咋说话呢，谁眼瞎，你眼瞎，你全家都眼瞎，别看你开着路虎就牛逼轰轰，在这里我就是老大，市长来我说车怎么走他还是得怎么走，有本事你给我下来。”

　　嘴仗有上升成为斗殴风险。后面车等得心急，用喇叭催促两声，为这场风险又加上一层破裂砝码。

　　“催什么催，这里不许鸣笛没看见标志啊。”疏导员离开路虎车旁边，往喇叭的声源地方前进。

　　斗殴风险消失。车子还是没有往前移动一厘米的可能。

　　等到真正进到滑雪场，将近十二点。

　　太阳看着热烈，照下来却没有温度，像是个能发光的冰凉器皿。穿好租来的雪板和雪仗，戴上雪镜。便来到起点。

　　站在起点看雪场坡度不大，但是滑下去的时候才知道其中利害。毫无意外，出溜的一瞬间，筱清已经被吓破胆，想刹停但技术不允许，斜斜地撞到围栏边，幸亏租了保护垫来缓解皮肉墩在坚硬雪面上的疼痛感。

　　静宜倒还好，稳稳地溜到坡底，远远看着筱清像个小人似的在围栏边踌躇不前，便给她招手。

　　见不下来，便坐传输带上去，再慢慢溜到筱清身边。

　　“来，把手给我。”

　　其实这样做很危险。

　　筱清把手放到静宜手上，再怎么样，静宜也要比她强些，赶快带她离开这里。但筱清放不开手脚，总担心再摔倒，刚刚那一下可是实打实疼。

　　小心翼翼把筱清带离围栏的人堆处，静宜一边要维持自己的平衡，另一边又要顾及筱清，要是一个不稳当，两人都有一起被摔的风险。

　　提前滑走的两个男生此时坐着传输带回来，就看到两个背着乌龟垫的女孩子在雪场中的孤立无援。

　　徐辽先一步滑到两人身边，开始笑起来：“我说你们女生胆量就是不行，放开点。”

　　说着就要作势轻轻推静宜，静宜倒没什么，筱清先吓得连连说不。

　　“这样怎么能学会滑呢，听我的，先放手。”徐辽奉行不摔怎么能掌握技巧，所以极力怂恿两个女生不管不顾往下滑。

　　“行不行，不行就慢慢来，别听他的。”周知来到两女生身边，让两人稳住重心。

　　“你这样，她们今天学会可就难了。静宜，和我一起走？”徐辽说着便朝静宜勾勾手指头，先下去。

　　看到筱清身边有了周知照顾，静宜自然追着徐辽走。

　　筱清可能是真得没有一点儿运动天赋，大学参加溜冰社团，在学长的百般细心指导之下，她是唯一一个没有学会的人，为了不影响到社团名声，主动提出退社。

　　现在滑雪也如此，看着别人一骑绝尘，她心里羡慕得不行，觉得自己绝对行，但一上场就开始怯懦，到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高兴地玩。

　　就算有周知在身边也无济于事，她依旧没办法放开胆量，于是自暴自弃地说：“反正今天来的最主要的目的是拍照，滑雪倒是在其次。我不滑了。”

　　筱清向周知宣布自己的决定，就让周知把她带回去。她不能让自己玩不好扫了别人的兴。

　　周知也没有强求让她继续，便带着她往滑雪场出口走。

　　真迈开脚，忽听远处传来一声凌厉的尖叫并逐渐往他们这里逼近。不可避免的结果就是，筱清和周知被同样技术不佳的陌生女子铲倒在地，再次与大地亲密接触。

　　情况紧急，周知还没来得及把筱清的头部按倒怀里的安全区域，两人就已经四仰八叉在地。

　　案发现场的三人里只有周知没有防护垫，结结实实地摔着了，起来时觉得胳膊阵阵刺痛。

　　陌生女子的道歉在她躺在地上的时候已经开始，她大着胆子不管不顾往下冲，没想到就是这结果，还连累了其他人，心里愧疚到要死，上上下下问过疼不疼之后，又留了微信，说有问题可以找她。

　　对于陌生女子勇于担责的做法，两人心里不禁称赞，便也不多纠缠。

　　回到大厅，脚踩在地面的踏实感让筱清觉得自己就像是下海的美人鱼，两人找着地方坐下，周知这才揭开袖子查看刺疼处。

　　冬季厚重的衣服也没能抵挡住摩擦力，胳膊肘部撞击地面擦破皮肤渗出血珠，那一块微微红肿起来。

　　在雪场医疗室简单处理过后，两人便一直呆在温暖的室内等待徐辽和静宜。

　　“我去买两杯奶茶，你要什么味道的。”筱清看到人工售票台旁边的奶茶店，打算买来尝一尝味道。

　　“香芋。”

　　香芋是筱清最喜欢喝的味道。

　　“你喝香芋，那我喝什么？要不喝个红豆。”说着便离开位置去买。

　　一手端着一杯，自己先喝一口香芋，再喝一口红豆，红豆里的糖分过剩，最后留下香芋，递给周知红豆。

　　看着周知皱眉喝下第一口后皱眉，但继续面不改色喝第二口，筱清很高兴，有种捉弄人成功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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